第十章
齊喚今天按計劃去找了孫宥,沒有談技術,隻在他那喝了幾杯茶。孫宥不問中明,他也沒有主動提。
回家路上,嚴叔說起:“皎皎在商場。”
他今天在孫宥的菜園子裏摘了一袋菜,也發了朋友圈,向茗評論了條,他順勢問她在哪兒,得知她在市中心的商場。
齊喚聞言點亮手機,特殊模式報時,他對嚴厲說:“今晚吃牛排。”
嚴厲詫異,今天的菜單是昨晚早就訂好的,他下意識看嚴叔,得到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市中心的商場有家生鮮店,裏頭東西都是進口,品質好,就是得繞一大圈路。
嚴厲照做,快到商場,他瞧見門口的人,“是徐小姐,好像遇到麻煩了。”
向茗今天穿得很正式,淺藍色的襯衣,黑色鉛筆褲。襯衣一半在褲子,高跟鞋又高,顯得她腰細腿長,賞心悅目。
奈何佳人被兩個凶神惡煞的黑衣保鏢包圍著,還有個瞧著就盛氣淩人的女人對著她喋喋不休。
嚴厲減速,因為齊喚看不見,他就盡責形容了一番。
在他話裏,向茗就是顆十萬分可憐的小白菜。
“三分惱怒,七分隱忍,又脫不了身。”他這麽說。
嚴叔聽了,又看了好幾眼,被兒子的“文采”折服。
齊喚蹙眉,默了默,“嚴叔。”
嚴叔秒懂,他下車麵無表情,心裏頭卻憋著笑。
他家小少爺啊,從來就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可自從來了南城,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還都是對同一個人。
向茗看到嚴叔的時候,心領神會,於是,順著搭好的梯子,“哎呀,我家司機叔叔來接了,你的車呢?要不我順路捎你一程?”
邵桐又被噎,挑剔的目光來回在嚴叔身上掃。西裝襯衣,還有副白手套,年紀不小,氣質卻擺在那,她愣是挑不出一點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司機。所以,不可能是向茗叫的出租車。
今天一路不順,她反唇就想說:“我……”
向茗打斷她:“我忘了,你保鏢助理多,我這一小破車裝不下您這尊大佛。”
邵桐:“……”
向茗說完,對她揮手,“不送,不見。”
她往那輛勞斯萊斯走,嚴叔恭敬跟在她身後,盡職扮演她的司機。
“嚴叔,謝謝,超爽的。”她吹彩虹屁。
嚴叔避過身擠眉弄眼:“應該的。”又悄悄指了指車,示意是齊喚的意思。
向茗看過去,撇撇嘴。
上車,她主動道謝:“謝謝。”
齊喚側目,很認真回:“不客氣。”
話題結束。
向茗看向窗外,街景滑過,她心裏頭有點煩躁,又有些隱秘的快樂。
邵桐那大嘴巴遇到她了,爸媽也該知道了吧。
正想著怎麽應對,最為安靜的那位開口了,“怎麽回事?”
他問得平靜,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
向茗扭頭看,他今天穿了偏休閑的襯衣,深灰色的,跟他們初遇時很像。
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邵桐,心想反正他也不認識,她就簡單說了說,“我小學同學,大小姐脾氣唄,和我不怎麽對付。”
三言兩語,其實說不對付還是輕的,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齊喚點頭,他那個圈子裏的名媛不少,發小蘇澤也談過不少女朋友,他們讀書時,蘇澤的幾個女朋友就當著他的麵爭風吃醋過。從她話裏,他腦補出幾幕大戲。
“欺負你了?”他問。
向茗驚訝他這可愛的問題,就跟問離婚能不能帶孩子走似的,“有一點,但我又不傻,能站著讓她欺負?”
她脾氣不怎麽好,邵桐在她手上從來沒有占到過便宜。
齊喚又點頭,沒再繼續話題。
車子行駛一段,向茗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他開了儲物抽屜,從裏頭掏出一包藍色的消毒濕巾。她就這麽盯著他打開密封蓋抽了一張,慢條斯理開始擦右手。
從掌心開始到手指,跟昨天一樣細致。
這動作猝不及防刺了她一下。
齊喚等了很久,手都要擦破皮了,還沒等來她的詢問,隻能自己開口:“手上長了濕疹。”
向茗感覺到車子似乎頓了一下,她看向握著方向盤的嚴厲,最後,視線回到齊越手上。
骨節分明的手很好看,倒是沒看到什麽濕疹。
但他這麽說了,她又覺得這麽好看的手長了濕疹,怪可惜的。
“癢?”她真誠關心。
齊喚又擦了擦不存在的濕疹:“嗯,所以,隔一會兒就得擦。”
向茗恍然大悟,難怪昨天他也拿濕巾擦了,還是消毒濕巾。
是她誤會了。
想到這裏,她怪不好意思的,“沒有擦藥?”
齊喚動作一頓:“擦了。”
“嗯。”
話題再次結束。
車子離市區漸遠,嚴叔見後座兩位氛圍還行,趁機問向茗:“皎皎,今晚來吃飯嗎?有糖醋小排和咕咾肉。”
齊喚聞言也轉頭。
向茗先是看含笑的嚴叔,再去看身旁的人,跟他的目光剛好撞上。
明明他看不見,卻偏給人一種他正注視著她的錯覺。
向茗沒有矯情:“好呀,謝謝嚴叔。”
嚴叔跟嚴厲都鬆了好大一口氣。
等紅燈時,齊喚讓嚴厲路過L·Y停一停,他對向茗說:“如果你喜歡L·Y,送你張貴賓卡。”他頓了一下,似乎不大習慣,“麻煩你吃完多提意見。”
她剛才一門心思看窗外,覺得這個小城市的風景還挺好看的,冷不丁聽他這麽說,她著實愣了好大一會兒。
說是受到驚嚇也不為過。
向茗還以為蛋糕店那茬都過去了,沒想到這人又給了她一個誠意滿滿的台階,挺讓人窩心的。
“喜歡的。”她沒客氣,“謝謝啊,齊老板。”
齊喚勾唇淺笑:“不必客氣。”
然後,向茗跟嚴厲下車去挑蛋糕,最後,是嚴厲刷卡買單。
到晚飯點,向茗打包了之前進超市買的菜下樓蹭飯,反正她也用不上,這樣就不算空手上門。
還是嚴厲來開的門,嚴叔在廚房忙著,她換鞋,主動去幫忙擺碗筷。
齊喚在書房,正處理今天的文件,接到蘇澤電話。
“查到了,邵桐,上海邵氏的姑娘。”他效率高,沒一小時就把底都查幹淨了。
他們到家後,齊喚讓嚴叔從行車記錄儀裏截出了邵桐的照片,雙鏡頭的機器,人臉識別度高。
蘇澤問:“怎麽著?”
齊喚手邊是嚴厲整理好的文件,他隨手撥了撥,指腹被鋒利的紙張劃了一下,應該是出血了。
他擰了下眉:“想個辦法讓她離開南城。”
蘇澤“喲”一聲:“為了那個來你家蹭飯的姑娘?”
“不是。”齊喚回得快。
蘇澤了解他,一點不信,隻說:“邵桐跟向茗也認識,一個圈子裏的,邵桐又跟你家的姑娘認識,她……”
“不是我家的。”齊喚一本正經糾正。
“行,不是你家的。既然她倆認識,說不準你遇到的姑娘跟向茗也認識,要不然你發個照片過來,我給你查查?”
“不必。”
蘇澤笑了一下:“真不查?”他開玩笑,“你就不怕以後你跟向茗的訂婚典禮上,遇上蹭飯的小姑娘,來個世紀修羅場?”
齊喚認真叫了“蘇澤”的名字,蘇澤忙說:“行行行,我開玩笑的。”
“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他覺得沒意思。
談戀愛多開心,也就齊喚死活不願意。
飯後,齊喚又跟向茗下樓散步。
她手機一直在響,是她的閨蜜群,今天她另一個閨蜜餘笙從柏林回來。
餘笙這幾天在柏林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看天天刷屏的閨蜜群,這會兒她大概空下來,正一條條看,時不時引用回複。
她的第一條回複就是引用的向茗對齊喚的傳聞,她說:【智者從不以傳聞識人。】
向茗不服,打字飛快:【那我總不能把我一輩子的幸福寄托在微乎其微的可能上。】
所以,哪怕傳聞有誤,她也不可能嫁。
齊喚聽著越來越遠的腳步聲,自己的節奏也亂了,索性停在原地等她。
誰知,她越走越慢。
向茗忙著回消息,沒看路,走著走著“砰”一下,同樣的位置,同一份配方。
“嘶。”她揉腦門。
齊喚無語:“眼睛呢?”走路永遠不看。
他聲音帶著些冷厲,也有不滿。
向茗抿抿唇:“對不起!”她大聲說。
齊喚沒說什麽,繼續走。
向茗追上,這回她走在他邊上,胳膊挨著胳膊。她抬頭,看到漫天霞光,驚喜抓他胳膊,“誒,你看,天空超漂亮。”
齊喚淡淡的:“嗯。”
她一個咯噔,悻悻鬆開手。
一時得意,忘了他看不見。
齊喚沉默了一瞬,平靜問:“怎麽漂亮?”
向茗探出躍躍欲試的爪子,扶著他胳膊轉向最漂亮的那一麵天空。
齊喚先是一僵,猶豫了下,沒有避開。
“粉色的,很淡的粉。”她想說像少女漫畫裏的天空粉,結果,眼神落到他唇瓣。
沒有他的嘴唇粉得好看。
微風拂過,萬籟俱寂。
向茗攥緊手擱到身後:“那個,我、就很粉很漂亮。”
齊喚垂眸:“嗯。”
他沒有深究她突然的支吾,朝前的步伐沉穩。
向茗見狀,撓撓頭,沒話找話,“齊老板,我都在你家吃上飯了,是不是離登門檻更進一步了?”
齊喚沉思狀,向茗繞到他跟前倒著走,眼睛黏在他臉上。
帥比臉全長在了她的審美上啊。
“不是。”他的音色低沉。
向茗好奇等下文。
齊喚:“你把鍋炸了,我住你樓下。”
向茗:???
她把鍋燒穿了,他怕她再動手殃及他的人身安全?
是這個意思?
向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哼笑了聲。腳下步子越踩越重,離他遠遠的。
齊喚沉默著跟上,被她回頭瞪了一眼,“你別理我!”
他笑了下,聽出“你真敢這樣就試試”的意思,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沉吟片刻,“可以登門檻。”
“真的?”向茗懷疑他的好說話。
齊喚點頭,一動不動看著她。他準備好了掃碼加微信,上次她就是這麽問的。
向茗又轉回身,跟他麵對麵,眼珠子轉了一圈,又眨巴一下,“行啊,那我想摘你耳機,聽聽你在聽什麽。”
作者有話說:
向小朋友:濕疹?這麽好看的手可惜了。
齊老板:我可太難了……
蘇·工具人·澤:心癢難耐,那姑娘到底是誰?修羅場的風險啊!
嚴厲:最難的難道不是我和我的老父親?
嚴叔: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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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假期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