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言蹊手足無措，終於明白為什麽爺爺不肯來了。
他沒想到一向嚴苛古板的爺爺，會想要撮合他和裴昱行，而且看裴昱行的意思，是願意繼續下去？
他不明白。
並不是他妄自菲薄，雖然在親戚眼裏他是“別人家的孩子”，從小成績優異，長相不差，學東西也快，但那些優點跟裴昱行一比，就算不得什麽了。
裴昱行是業內公認的老天爺追著喂飯吃，不少合作過的老年藝術家都在媒體前不吝嗇誇獎他的靈氣，是國內少有年紀輕輕就包攬三金的奇才，25歲時更是從國外電影節抱回小金人，改寫國內電影曆史。
“影視界傳奇”，他當之無愧。
這樣一位充滿閃光點的人物，言蹊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能吸引他的地方。
裴昱行在娛樂圈沉浮多年，眼界應該很高才對。
“我……”他一時語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請問你是在開玩笑嗎？”
裴昱行很嚴肅：“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言蹊便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了。
其實裴昱行給他留了很大的回答空間，如果他沒有那方麵的意思，隻要用工作當做借口就好了。
工作繁忙，下次自然沒空再見麵。
可言蹊有些猶豫不定，畢竟像裴昱行這樣博學多識、又處處貼心的人，就算做朋友都十分難得。
他很尊敬、崇拜麵前的男人，相處過程也十分愉快，可是隻見了一次麵，要做伴侶未免太草率了些。
如果是朋友間的邀約，言蹊肯定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見他滿臉驚慌，裴昱行勾唇，不疾不緩道：“不要害怕，沒有讓你現在就給我答案，不如我們先試著相處一段時間，如果有讓你不適的地方，你可以隨時喊停，主動權在你。”
“我不明白。”言蹊還是說了出來，神色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慌亂，他定定看著麵前的男人：“我的情況想必你已經從爺爺那裏知道了，無論是事業還是家庭，我都沒有可以幫上你的地方，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倆真的在一起了，想必你的粉絲也不會同意的。”
況且兩人差了八歲，差不多兩個鴻溝，興趣愛好可能都沒有相同的，說不定在聊天時還會出現他用惡搞的表情包，而對方正兒八經回複一個微笑臉。
然後他聽見很輕的笑聲，裴昱行眉眼溫和：“我雖然是公眾人物，但我認為我的婚姻並不需要向外人報備，至於其他事……”
男人神情正經起來：“兩個人在一起應當是相互扶持，而不是想從對方索取什麽，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
聽起來是很美好的未來，也沒有太大的要求，像普通人一樣柴米油鹽過日子。
言蹊紅了臉，有些慚愧：“抱歉。”
“不用道歉，你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裴昱行十分理解他，自我調侃：“可能我不太有安全感。”
其實完全不是這樣。
裴昱行的追求者一大把，甚至有藝人大膽在媒體麵前隔空示愛，明確表示未來伴侶就是裴昱行那樣，如果對象不是裴昱行那結婚毫無意義。
可惜裴昱行就像個X冷淡，潔身自好到變態的地步，出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任何緋聞，就算在劇中和女主纏綿到讓觀眾恨不得兩人立馬結婚，但殺青後就再也找不到男女主的私下互動。
他出戲快，除非必要的活動，很注重維護藝人間的聲譽。
這件事當年鬧得很大，裴昱行本人當然也知道了，難免會被媒體追問到。
男人笑得溫和有禮，對著鏡頭語氣淡淡：“感謝錯愛，不過我此後沒有步入婚姻的打算，讓您失望了。”
此後也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不婚不育的想法，他忙於事業，孑然一身，聽說有狗仔連續跟拍了一年時間，沒有拍到任何有價值的緋聞。
他待人禮貌紳士，無論男女都很樂意幫忙，但僅此而已。
不少人扼腕如此優秀的男人注定不可獨屬於一人，同時又覺得這人是裴昱行，好像沒什麽奇怪。
婚姻對他反而是種褻瀆。
可“最不可能結婚的男人”正在和自己相親。
而且好像對自己很滿意。
言蹊覺得有點滑稽，忍不住笑了下：“沒有人比你更有安全感了。”
又過了半分鍾，在仔細思考過後，他道：“那我們加個微信好友吧。”
裴昱行的表情沒有太大起伏，但眸中氤氳出光芒：“好。”
言蹊打開名片二維碼，很快收到對方的申請。
裴昱行的頭像是人像剪影，站在某片沙灘上，背後是即將落下的夕陽。有點眼熟，好像曾經在他某個電影中出現過。
相比之下，言蹊的微信頭像就顯得十分稚嫩，一隻微笑的小貓咪。
不過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完全可以理解。
言蹊仔細存好，而後抬頭看向麵前的人，眼神平緩堅定：“如果覺得不合適，我會明確說出來的，希望到時候你不會覺得冒犯。”
“不會。”男人從容道：“在這件事上，我和你一樣坦誠。”
後來裴昱行堅持送他回了家，同自己的恩師拜別後才離開。
言培禮老先生倒是很想問兩句，但看見孫子直直看著自己，便有些心虛，借口不舒服繼續睡了。
他裝困，言蹊就算知道也不好質問什麽，想著和裴昱行也不一定成，叮囑兩句好好休息就回了房間。
夜裏理所當然的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情緒後知後覺變得亢奮，可又無人分享。
手機上裴昱行發來了消息。
Pei：休息了嗎？我剛到家。
在向他報平安。
很普通的小事情，在兩人間卻曖昧旖旎。
言蹊握著手機，慢慢打字。
言蹊：剛洗完澡，還沒有睡。
他還在想著要不要繼續說點什麽，對方很快又發來消息。
Pei：嗯，今天謝謝你的款待，我很期待下次見麵。
Pei：晚安。
非常直男的發言。
但哪裏睡得著。
言蹊沒想到男人這麽快就結束了話題，一時有點呆。
NEVER的幾人小群裏，季洲分享了新曲的雛形，是一首很溫柔的曲子，言蹊跟著哼了幾個節拍，很喜歡。
這個點大家都還沒睡，紛紛為季洲豎起了大拇指，可楓哥很愁。
曲子是好曲，但沒有宣發的渠道，也沒有願意合作的製作人。
言蹊聊天框打開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將裴昱行推薦的聯係方式發到了群裏，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幾個問號。
楓哥：你哪來的聯係方式？
言蹊：今天偶遇到一個朋友，他給的，說我們可以試試。
楓哥：你這朋友不得了，這位大佬的聯係方式可不好得。
言蹊不知道說什麽，隨便發了個表情包，好在楓哥沒多問。
楓哥：我存起來了，替我們謝謝他啊。
言蹊：[ok]
他重新打開男人的對話框。
言蹊：我隊友讓我謝謝你給的聯係方式，很有用。
言蹊：晚安。
對方卻還沒有睡。
Pei：能幫到你們我很開心。
Pei：好夢。
並發了一個係統自帶的月亮表情包，和想象中一樣。
言蹊看著看著，腦海裏浮現出清冷男神握著手機仔細戳表情包的模樣，忍不住樂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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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組的會議還沒有結束，大家隻能一起等。
有嘉賓蠢蠢欲動。
這一期大多是年輕人，幾乎都在小時候看過裴昱行的作品，留下許多深刻的印象。
他是娛樂圈高不可攀的神話，真人就在眼前，難免激動。
“哥，”林奕小心翼翼湊到言蹊跟前，雙眼充滿期待：“我想去要個簽名，但我害怕，你幫我吧。”
言蹊：“……”
林奕的害怕不是沒有理由，眾所周知，裴昱行從不在私人時間同粉絲互動，永遠同粉絲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他說演員隻需要為觀眾帶去好的作品就夠了。
這個時候去要簽名，不用想，肯定是被拒絕的。
“哥。”可是隊裏的老幺可憐兮兮叫他，配合眼下的烏青真是慘味十足。
為了保持業務熟練，就算沒有活動，幾人也經常加班加點的練習，就連最小的林奕都沒掉過鏈子。
言蹊便有些猶豫，他看了男人一眼。
裴昱行已經沒有和人聊天，正在閉眼小憩，濃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男人的睫毛比許多女星都要優越，兩人親昵時，言蹊很喜歡用指腹去磨蹭，這時男人就會停下動作，半垂著眼簾。
等他玩夠後，大手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再不疾不緩一齊掐住另一隻，然後壓在頭頂，按住他的腰身，伏下身子繼續。
“……”
言蹊說：“筆和本子給我。”
而後在小弟和片場一眾人驚恐的眼光中，向裴昱行走去。
“裴老師。”
男人緩緩睜開眼，看見溫和帥氣的男生站在自己麵前，眼中意味不明。
來到男人麵前壓力比想象中要大，言蹊頭皮發麻。
他將手中的本和筆遞過去，誠懇道：“我的隊友很喜歡您，請問可以簽個名嗎？”
年輕人身姿筆直，有些倔強，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
棚內隱約有吸氣聲，能感覺到四周的目光由開始的錯愕轉為驚訝再變成嘲諷。
裴昱行的簽名，業內都沒幾個有的。
這個人好不自量力。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不想錯過這場笑話。
裴昱行坐直了身子，笑容儒雅。
他開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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