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平息

“側妃, 有殿下的消息傳來。”鈴鐺拿了一張折得極小的進了內殿,交給蘇清意。

蘇清意在燭火下展開紙條,看過後, 她展顏笑了起來:“太好了!殿下已至京城。”

鈴鐺的臉上也露出喜色:“四天了, 終於等到殿下回京了。”

蘇清意欣喜若狂,忍不住起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蕭恪一回來,局勢自然就不一樣了, 叛軍打的本是清君側的旗號, 而蕭恪反手就來了一道勤王, 而在這樣的混亂之下, 什麽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咱們的好陛下是不是還惦記著逃出去, 向那群叛軍求救?”蘇清意忽然想起了什麽, 問道。

老皇帝被她給逼著寫了詔書哪能甘心?每天都想著逃出去跟醇國公的人馬匯合, 想著有了醇國公作為依靠, 他寫下的詔書自然而然也就可以不作數了,甚至還能將她反殺,並且清除蕭恪, 以保全他的皇位,好在那把龍椅上坐到死。

這位陛下有多麽的愚蠢暫且不論, 蘇清意是不會讓她有機會逃出去的, 派人全方位盯著他, 除了伺候他的那個大太監仍然伺候在老皇帝的身邊, 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瞞過她的眼睛去跟老皇帝接觸,因此老皇帝的出逃機會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老皇帝為此還找蘇清意鬧過, 什麽難聽的都在蘇清意的跟前來罵了一遍, 蘇清意就沒搭理他, 隨便他怎麽鬧,大敵當前,她留著老皇帝還有用。

無路如何,老皇帝才是大渝的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天子,什麽東西都得經過老皇帝才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順,要不是衝著這點兒,蘇清意定然早就宰了那老匹夫。

而如今蕭恪回到京城了,傳位詔書也在她的手裏捏著,國璽亦然,蕭恪很快就能將叛軍解決掉,著手整頓京城。

也就是說,老皇帝現在,已經不再有利用價值了。

“側妃的意思是?”鈴鐺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蘇清意彎了彎眼睛:“陛下不聽我等勸阻,非要離開安全之處,被叛賊殺害,也不是我們想的。”

鈴鐺垂首:“是,奴婢明白了。”

老皇帝這一次順順當當地逃出去了,他這些年不是有這個就是有那個給他撐著,才沒有讓他早早地將大渝給敗掉,他卻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自以為他是皇帝,天下人就該拜服於他,隻要他走出去,振臂一呼,立馬就能組織起來一支隊伍。

他這些天受了這輩子都沒有受過的屈辱,老早就想殺了蘇清意泄憤了,他在蘇清意的故意之下逃了出去,第一時間就奔向了最是混亂的地方。

一聲破空,羽箭入體,正中老皇帝的心髒。

黑夜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高高的城牆上有人悄悄地往內放了一支箭,也隻有這一支箭是向皇宮內來的,別的剪都插在了叛軍的身體上。

這些天足以說明,醇國公此人遠比想象中的要難以對付,無人知曉他怎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發動叛亂,意圖逼宮。

幸好,一切都要結束了。

疾馳而來的隊伍,戰旗獵獵作響,一個“成”在夜中翻飛不停。

距離消息傳到蘇清意的手上至叛亂徹底平定的那一刻,足足過了兩個時辰,蘇清意坐著等了兩個時辰,一點也不敢合眼。

她一直坐到了醜時三刻,兵戈之聲再無,鈴鐺來報,說蕭恪帶著人已經進了宮,馬上就要到太極宮。

蘇清意攏了攏自己穿了這些天都沒有換的衣裳,走了出去。

外邊不安全,她一直沒有到外麵來,因此她並不知原來太極宮前也有了死人,活著的人正在搬運屍體。

寒風混著冰雪被吸進鼻子裏,凍得蘇清意眯起了眼睛,兩滴淚珠掛到了眼角去。

模模糊糊的視線裏,蘇清意看見了蕭恪。

跟自己好幾天不曾換衣服比起來,還是蕭恪顯得更邋遢,他的發髻散亂得不成樣子,盔甲也不怎麽明亮,或許是在夜裏瞧不清,又或許是身上滿是灰塵和血跡,將他的盔甲給染得髒兮兮的。

蕭恪也看見了蘇清意,和以往蘇清意都是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不同,此時的蘇清意,明顯已經許久不曾收拾過自己了。

“接著。”蕭恪將銀槍扔給下屬,自己大步地走向蘇清意。

蘇清意矗在原地,看著蕭恪迅速地靠近自己,最終將自己給擁進了一個還充斥著殺氣的懷抱之中。

“清意,我回來了。”蕭恪語氣似喟又似喜。

蘇清意鼻尖一酸,她緩緩地閉上眼,將頭抵在了蕭恪的肩頭。

蕭恪身上穿著盔甲,蘇清意抵著冰冷的盔甲並不舒服,她卻不太想起來,隻因她想確認一下,是不是蕭恪真的回來了。

“抱歉,回來晚了。”蕭恪道。

蘇清意沉默良久,梳理著思緒,等她額頭都痛了,才抬起頭來。

“殿下,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蘇清意抽噎了一下,“我不高興。”

蕭恪心髒一陣絞緊,很疼。

若是蘇清意沒有和自己攪合在一起的話,本不必承受這些。

“殿下,王妃姐姐被害死了,太尉府的一個管事背叛,將王妃給騙出了王府,我們去救時,王妃毅然決然地撞上了劍身。”

蕭恪聲音發啞:“我知道了。”

“這場叛亂,死了很多的人,我在皇宮待著,連覺也不敢多睡,一睡就會自己將自己嚇醒,我很害怕。”

蕭恪咬緊了牙關,抱住蘇清意的手臂用力,將蘇清意給圈得更緊。

“殿下,名正言順對於你來說很重要,我給你弄來了名正言順。”蘇清意微微一掙,蕭恪便鬆開了她,當著蕭恪的麵,蘇清意拿出了她一直隨身帶著的傳位詔書。

拉過蕭恪的手,將詔書放了上去,蘇清意仰起臉:“陛下,萬歲、萬萬歲。”

蕭恪的雙眼因為吃驚而睜大,他驚愕不已,手指攥緊了那份不算輕薄的傳位詔書。

“清意……”

她是怎麽做到的?這短短的時間裏,她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蕭恪伸出另外一隻沒有拿傳位詔書的手,用手指碰了碰蘇清意的眼下,有一圈青黑。

蘇清意苦澀道:“蕭恪,我真的好累。”

蕭彎下腰,將蘇清意給打橫抱起:“睡吧,一切交給我就是。”

蘇清意縮在蕭恪的懷裏,眼皮一合便睡了過去。

鈴鐺適時地出現為蕭恪引路,這些天蘇清意都睡在了太極宮的側殿,現下也能再將就這用來休息。

蕭恪打發了鈴鐺去端一盆熱水過來,自己則是給蘇清意脫了外衣,把人塞進被子裏。

和在成王府裏嬌慣著不同,這**沒有放湯婆子,蘇清意定然是不愛睡的,緊急時蘇清意也沒有花那精力去滿足自己的嬌貴,隻是將就著。

蕭恪摸了摸被子,雖然跟用湯婆子提前暖過的沒法比,不過還是舒適的,也是,到底是太極宮的側殿,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蘇清意的手都是涼的,凍得蒼白,鈴鐺端了熱水進來,蕭恪便親自用熱水打濕了帕子再擰開給蘇清意擦手擦臉,一遍又一遍,直到蘇清意暖和起來。

鈴鐺在一旁看得稱奇,雖然她早就看出成王對她家小姐是用了真心思的,可也沒有見過哪個有權有勢的男人會心甘情願地伺候女人。

就連老爺都不曾對夫人坐到如此田地。

小姐和夫人比起來,還是小姐更幸運些。

蕭恪安頓好了蘇清意,用眼神暗示鈴鐺跟自己一塊出來,他有話要問。

他來皇宮路上,遇到了黎融,黎融雖年齡大了,卻還一身盔甲上陣,手裏的武器染了不少的血。

作為鎮王府的人,黎融會在京城混亂時出來蕭恪並不意外,令他意外的是黎融過來同他說:小郡主在鎮王府安好,請成王殿下放心。

為什麽他的女兒會在鎮王府?

蕭恪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黎融的意思。

他的女兒自然不會無故被黎融帶去鎮王府保護,黎融會出手保護他的女兒,也不會是看在他蕭恪的麵子上。

他想起他審問中書侍郎時黎融曾到大牢來,那一晚,蘇清意沒有回成王府,而是說回了娘家。

蕭恪扯著韁繩朝黎融一抱拳:“辛苦黎先生,本王這就去皇宮。”

蘇清意和鎮王府有關係,而且關係匪淺,能夠到黎融都為之服從的關係,那就隻有一個。

老鎮王當年雖是主動隱匿的,但是老鎮王確實也已經去世了,不然也不會把鎮王這一爵位封給老鎮王的血親,而這一支占據著鎮王府這麽多年的血親,被下令趕出鎮王府,是在和蘇清意起了衝突之後。

老鎮王膝下無子,唯有一女,從蘇清意的年齡來看,多半她就是那位郡主的女兒了。

隻是蕭恪不明白,蘇清意分明出身尊貴,怎麽會變成一個商戶之女,又怎麽會入成王府當他的側妃?

若是鎮王府不隱匿,以蘇清意的出身,給他當正妃,也是使得的啊。

“鈴鐺,你家小姐給我當側妃,她怨過嗎?”蕭恪把鈴鐺叫出來,不為問蘇清意的身世,他隻是知道,他能留得住蘇清意嗎?

鈴鐺怔住,她實在是沒料到成王那麽多事情不問,冷不丁問起了這個。

“殿下,您瞧著小姐,她像是怨過的樣子嗎?”鈴鐺反問蕭恪。

蘇清意本就沒有理由怨蕭恪,隱藏真實身份進入成王府,不過是她自己的選擇,也虧得蕭恪是問的鈴鐺,而不是蘇清意本人,否則蘇清意多半又會在心裏默默地想蕭恪腦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蕭恪目光遠眺,來回走動的人舉著火把,那些火光都倒映在了蕭恪的眼底。

“那你說,她會願意當我的皇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