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轉折

蕭恪出發的這一日京城下起了雨, 也降了溫,原本輕薄的衣裳已經不再合適,大家紛紛換上了秋裝。

蘇清意是想去給蕭恪送行的, 她想著蕭恪對自己那麽好, 她也得對蕭恪好些才是,隊伍出發的時辰早,為此她還特意早睡了,可誰也沒有想到夜裏就降了溫, 一場秋雨下來寒氣逼人。

“殿下。”蘇清意不大甘心地立在屋簷下, 咬了咬唇瓣, “真的不去城門嗎?”

給蕭恪送行的人都會去城門, 這是大渝開國以來就有的例子, 在城門送行, 也要正式得多。

“今天雨大, 你又何必出去跑一趟?”蕭恪擋著冷風, 眼裏是滿滿的柔情,“聽話,就和晚晚在家裏待著, 不要去外邊吹風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蘇清意臉,蘇清意比剛來成王府那會圓潤了些, 顯得更好看了, 也更有精神。

看來他日日喂的好東西沒把蘇清意給養差了。

“上一回我跟你承諾, 一定會回來看著我們的孩子出世, 這一次我還是跟你承諾,會回家跟你和孩子一起過年。”蕭恪溫聲道。

蘇清意上前一步, 踮起腳仰頭, 在蕭恪的唇邊親了一下, 和以往故意勾蕭恪不同,蘇清意這會兒,隻是單純地想吻一下蕭恪,僅此而已。

“好了,我出發了。”蕭恪將鬥笠帶好,走進了雨中。

蘇清意下意識地去抓蕭恪的手,隻抓住了冰涼的雨絲。

……

蕭恪這麽一走,有的牛鬼蛇神就想冒頭找成王府的麻煩了,蘇清意根據黎融那邊傳來的消息仔細地琢磨了一下,她居然發現有不少是老皇帝的親信。

老皇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在背後當主使,找人故意為難自己的兒子。

蘇清意猜就算活至耄耋的老人也不一定能見識這麽奇葩的父親。

隻是蕭恪早有準備,再有人想為難成王府也沒有成功,他布下的局遠比老皇帝的大,足以應付老皇帝那些個上不得台麵的招數。

在蕭恪離開京城之後,成王府也不怎麽出聲,不管是蘇清意還是張氏,都平靜了下去,就連之前為了張靈的婚事忙前忙後的張氏也不忙妹妹的婚事了,成天躲在成王府裏修身養性。

至於蘇清意,她要忙的事情多著呢,蕭恪已經安排妥當了,那她也就不必再花多的心思。

……

一入了秋,這日子便過得飛快,蘇清意記得蕭恪離開京城那一天,京城才下了第一場秋雨,天氣轉涼,這轉眼間她已經換上了更加厚實的冬裝。

蕭恪這期間經常寫信回來,在信中他談到了很多事情,說東邊的匪患其實不嚴重,賊匪人數並不多,隻是賊匪躲躲藏藏的,一次性抓不完,隻能慢慢地抓。

賊匪和凶悍的敵國軍隊比起來,那自然是敵國軍隊更難對付,蕭恪說,他在東邊可以遛著這些賊匪走。

言語之間很是輕鬆,看得出來蕭恪並未見東邊的賊匪放在心上。

蕭恪每次寫信都會問家裏的情形如何,從上到下給問個遍,還會囑咐蘇清意給自己添衣裳。

蘇清意最開始不大習慣蕭恪時不時地就寫封信回來噓寒問暖,她以前從未和家裏人別開過太長的時間,後來進了成王府,父親也隻是偶爾會寫信來詢問她的近況,寥寥幾句就結束,不像蕭恪,每次都是厚厚的一疊信紙,將能寫在上麵的都給寫在了紙上。

“側妃,您交代的已經做好了。”鈴鐺一身便裝回了清疏院,撣了撣一身的寒風才進了屋子裏向蘇清意稟報。

蘇清意修剪盆栽的手不停,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雖然蕭恪離開京城前進行了大量的布置,可到底還有一個醇國公在暗地裏想進辦法拱火,蕭恪做的準備還沒有多到可以隨機應變的程度,蘇清意被那些宵小騷擾得心煩,便叫鈴鐺去把他們都給收拾了一頓。

這些人在明裏暗裏地吃了悶虧之後也隻會記在蕭恪的頭上,倒是能營造出一種蕭恪人不在京城勝似京城的感覺,可以震懾住不少的人,這樣一來也減輕了蕭征的壓力。

蕭征還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跟蘇淺央聯絡感情,也是不容易。

蘇清意明白這些人瘋了似的針對蕭恪,針對成王府的緣由,無外乎是他們自身和蕭恪沒有交情,又做過些什麽虧心事,蕭恪不是老皇帝,他登上皇位之後必將對整個大渝刮骨療毒,以使大渝得以新生,他們想保住自己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繼續做高高在上的勳貴,而不是被蕭恪打成階下囚,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蕭恪當不成這個皇帝。

蕭恪這麽多年能夠抓的錯處實在是太少,而且蕭恪在西南軍隊待了那麽多年,未曾歸京加冠之前也是凶名赫赫的戰神,不曾經曆過戰爭的人,誰敢去直接招惹蕭恪?

這些鼠輩不敢在蕭恪的眼皮子底下大肆動手動腳,就隻能趁著蕭恪不在時想盡辦法和蕭恪作對。

要真的跟蕭恪撕破臉鬥上一場,蘇清意還能高看這些人一眼,就知道針對蕭恪留於京城之中的女眷,也不嫌自己丟人。

“側妃,黎先生那邊說想請你和小郡主過去做客。“鈴鐺放鬆地笑了笑,“咱們小郡主人見人愛。”

蘇清意放下剪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你安排吧。”

黎融年紀大了,人年紀到了就對含飴弄孫更為喜愛,黎融也是一個想抱孫孫的老人家。

鈴鐺跟黎融那邊商討了一下時間,最終決定去黎融那裏住幾天,正好蕭恪又在書信中說即將返回京城,剩下的那點賊匪留可靠的人去掃尾就行,蘇清意打算到時候去接蕭恪回家,正好和蕭恪一起回來。

要帶小晚晚出門,蘇清意著人收拾了一大堆用得上的東西,乳母要帶上,換洗的衣裳也要帶上,還有小晚晚中意的玩具……蘇清意在整理著裝時忽然想到,要是她閨女以後長大成人了,她是不是也會像收拾行李一樣給小晚晚置辦嫁妝?

嗯……到時候肯定是蕭恪更加不舍得小晚晚出嫁吧?蕭恪可是連親自給小晚晚換尿布的事情都做過不知多少次了。

“我回娘家小住幾天,這些天就勞煩蕭侍衛看顧好王府了。“蘇清意去黎融那裏小住自是用不著將蕭征也帶去的,蕭征要統攬整個成王府的護衛,得留在成王府。

蕭征依舊板著那張毫無波瀾的臉:“屬下明白。”

蘇清意帶著小晚晚上了馬車,後邊還跟了好幾輛馬車,一行慢慢地往黎融的住處晃去。

黎融為了招待蘇清意和小晚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將之前給蘇清意住過的院子重新改造了一番,改得更適合女子居住,在這寒冷時節也開著鮮花。

“許久不見小主人了。”黎融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迎接蘇清意,“看著小主人的氣色還不錯,想來是成王殿下在府上夥食開得好。”

蘇清意捏了捏自己下巴,以前她下巴都捏不出來肉,現在倒是能捏到一點兒。

“黎爺爺,您再仔細瞧瞧,我應當沒有發福吧?”蘇清意笑問道。

黎融捋著他的山羊胡:“沒有沒有,小主人好看著呢。”

小主人和她母親一樣,都是萬裏挑一的美人坯子,想當年郡主也是名動京城,多的是世家登門,想要求娶,隻是沒想到郡主會在這麽多的人家裏挑中河間侯府。

郡主說河間侯府跟別的府上不同,這一家人是有氣節的,她喜歡這樣的人家。

隻是可惜,河間侯成為了皇權下犧牲的棋子,幾百號人無辜慘死,就剩下了郡主的定親對象,河間侯世子一人。

黎融把蘇清意給請進了宅子裏,帶著蘇清意去看她接下來要住的院子,黎融在領著蘇清意逛院子時還把小晚晚給抱了過來自己抱著,小心翼翼地給孩子擋著風,不讓她受一點涼。

“小主人看看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不滿意我這就叫人改。”黎融這些年跟蘇清意保持著聯係,卻很少會長時間待在一起,他也不知自己的安排能否讓蘇清意滿意。

蘇清意看過整個院子,一步一景都不為過,一看便知黎融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改建出來的。

“謝謝黎爺爺,這個院子很好。”蘇清意雖然自小錦衣玉食,倒也不至於過分挑剔。

“那就好。”黎融放下了心,他就擔心蘇清意會住得不舒服。

蘇清意先指揮著眾人把她帶過來的東西都拿出來一一歸置好,又在鋪著狐裘的小榻上窩了窩,這半天忙活下來她有點困乏,但是又懶得卸下釵環上床睡覺,便隻淺淺地睡一會兒,待和黎融一道用過晚飯之後再歇息。

摸著軟和的狐裘,蘇清意又想起了蕭恪。

東邊的冬日不好過,吹的風夾雜著水汽,冷入骨髓,也不知蕭恪在東邊會不會冷到瑟瑟發抖。

狐裘不暖錦衾薄,軍隊裏待著就是吃苦受罪的。

而蕭恪本人正在審理那些投降的賊匪,犯下重大過錯的,該殺得殺,而那些隻是聽信了讒言被騙去的尋常百姓,則是要遣送回鄉。

如今東邊的匪患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蕭恪不日就會啟程回京。

這幾個月在東邊也不是白待的,蕭恪又收攏了一批民心,加上西南、塞北、燕北,如今越來越多的地方隻知成王而不知渝王。

百姓們的想法很簡單,誰對他們好,他們便希望誰能當上皇帝。

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加之蕭恪已經沒有哪個兄弟同他競爭,皇位是板上釘釘的,怎麽都跑不了,除非老皇帝腦子抽了要殺了蕭恪。

不過蕭恪也不在乎了,他隻是想要順理成章地得到皇位,不是沒有能力去搶那個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