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針對

林若的訴狀被刑部尚書遞進了宮裏, 呈到了皇帝的麵前,雖然作為一個昏聵的皇帝他並不覺得蕭華□□了一個村婦算什麽大事兒,但是訴狀上一個又一個的血印還是讓這位沒見過什麽風浪的老皇帝心中升起了一點懼怕。

刑部尚書秉公直言:“陛下, 敲登聞鼓時瞧見的百姓眾多, 若是不能將此事好生處理,怕是要引發民憤。”

“那你說說,該怎麽辦。”皇帝看重那一紙訴狀就腦門疼。

這些愚民,一天到晚正事不做, 就知道找麻煩。

刑部尚書:“臣以為, 此事涉及皇子, 關係重大, 應當由皇族出麵主審, 外加三司會審。”

皇帝在第一時間就駁回了刑部尚書的提議:“不行, 華兒是皇子, 臉麵很重要, 豈能讓他失了顏麵?”

刑部尚書在這位是非不分的陛下手底下做事多年,但是還是會忍不住因為皇帝的荒唐行事而感到頭疼。

同樣是皇子,你把五皇子派去塞北賑災, 還要花人家側妃的銀子,人家第一個孩子還未出生, 對待蕭華, 涉及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 卻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正欲再次勸諫皇帝, 殿門卻被人給推開,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個頭發淩亂的婦人, 應當是宮妃, 刑部尚書低下了頭。

“陛下, 您要替臣妾做主啊!”那宮妃跑著跑著便跌了下去,哭哭啼啼的,“臣妾的弟弟死得好慘啊!”

“愛妃這是怎麽了?”皇帝親自起身過來將這宮妃攙扶起來,“哎喲喂,怎麽哭成這樣了?”

這是他最近寵愛的一個年輕妃子,馮昭容,才入宮不久。

馮昭容哽咽不止:“陛下,臣妾的弟弟不過是頑劣了些,但是罪不至死啊!興慶侯世子下手好狠,竟然直接將臣妾的弟弟當街打死!”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疼愛的弟弟居然慘死於他人之手,這叫她如何能受得了?

“你起來慢慢跟朕說。”皇帝拉著馮昭容與自己同坐。

刑部尚書眸子動了動,興慶侯,那可是四皇子的人,今天四皇子是流年不利還是怎麽著,居然有兩件事找上門來。

瞧著皇帝寵愛這位宮妃的樣子,想必不會將此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位宮妃死了弟弟,肯定要興慶侯世子給她弟弟償命才會作罷。

興慶侯自己保不住世子,必然會向隋王求救,而隋王自己也陷在一樁人命官司裏,就算是騰得出手,他也不可能去救興慶侯世子,這樣一來,隋王必失興慶侯這一臂膀。

雖然有句話叫做無巧不成書,但是刑部尚書並不認為今天的這兩樁事是單純的巧合。

這會是成王的手筆嗎?

馮昭容一邊用手帕擦眼淚,一邊將事情的經過告知皇帝。

原來是馮昭容的弟弟在歌舞坊和興慶侯世子起了衝突,衝突的原因還是興慶侯世子看上了一個彈琵琶的姑娘,想要用強,但歌舞坊真的是正經歌舞坊,裏麵的人都是賣藝不賣身的,興慶侯世子這樣做,跟強搶民女也沒有多大區別,馮小少爺頑劣歸頑劣,但是這這件事上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興慶侯世子卻對馮小少爺大加嘲諷,馮小少爺氣不過跟興慶侯世子動了手,興慶侯世子便將人用花瓶給砸得頭破血流。

“興慶侯世子說臣妾雖為宮妃,但也不過是個妾而已,說臣妾再受寵愛也比不得他們興慶侯府尊貴。”馮昭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陛下,臣妾的弟弟都是為了維護臣妾才會遭此毒手,要是不能為弟弟討一個公道,臣妾便不活了!”

馮昭容能夠得到皇帝的寵幸不是沒有道理的,她正是皇帝最喜歡的那款女人,隻要她哭一哭再鬧一鬧,皇帝定然會招架不住。

果然,皇帝大怒:“興慶侯府真是太不像話了!”

他是皇帝的,他的妃嬪豈能和尋常人家的妾相提並論?興慶侯世子這般胡言亂語,肯定是在侯府裏學來的,興慶侯脫不了幹係。

“現在就去將興慶侯府把興慶侯世子等給朕抓進刑部大牢!”皇帝猛地拍下,“朕倒是要看看他們興慶侯世子到底有多麽尊貴!”

刑部尚書沒走:“那四皇子的案子?”

“朕自有論斷!”意思就是放著不管。

刑部尚書告退,但他心裏絲毫不慌,背後主使既然讓林若告上了京城,就不會讓這個案子夭折,必定是要讓隋王栽個跟頭的。

且瞧著吧,明日早朝還有得鬧騰呢。

不過他現在要做的,是去拿興慶侯世子。

……

成王府書房,蕭恪聽著手下人的匯報心情愉悅了不少。

“不光是興慶侯,能揭出來的都揭出來,爭取將蕭華給困死。”蕭恪沉聲道。

隻要蕭華被困住了手腳,他才能放心地去塞北賑災。

下方那人躬著身子,態度恭謹:“殿下放心,這次將隋王一脈的人給捅了五個出來,外加隋王倒黴,冀州有人上京來告他,怕是除夕前隋王都不會好過。”

蕭恪冷笑:“他不好過那就最好。”使些上不得台麵的下三濫招數,活該。

“塞北那邊情況如何?”蕭恪暫時不理會蕭華的事,談起了塞北。

“塞北雪災確實嚴重,大雪壓倒了很多房屋,修繕起來並不容易,不過有殿下的籌謀,今年戎狄並未趁機南下,減輕了塞北的負擔,又有蘇氏商號發糧發棉衣,沒有起動亂。”

蕭恪知道,蘇氏商號這邊是蘇清意的意思。

蘇清意的眼光看得很遠,不光是一個隻會做生意的人。

“你提前去探路,本王擔心有人會在運送糧食時下黑手,你帶上足夠的人手,把路給清幹淨,要確保運送糧食的路途暢通無阻。”蕭恪吩咐道。

那人領了命:“屬下遵命。”

蕭恪在書房又忙了許久,等到了晚膳的時間又去陪蘇清意吃了頓晚膳。

吃飯時蕭恪總是會頻頻地看向蘇清意的肚子,蘇清意穿著寬大的裙子,其實現在還看不出來,等他從塞北回來,蘇清意肚子裏的孩子應該就會動了,孩子會在母親的庇護下長大,然後明年出生。

蘇清意失笑,沒想到蕭恪在當父親這件事上還是會有些緊張的心情,她放下筷子,拉過蕭恪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等殿下從塞北歸來,殿下再將手放在這裏,孩子說不準會踢你一下。”

蕭恪笑了起來,神情也柔和了不少:“那還是不能太好動了,不然盡折騰你了。”

他湊近蘇清意的肚子,溫聲道:“小家夥,爹爹不在,你不許欺負你娘親,聽見了沒有?”

蘇清意:“現在哪裏就能聽得見了?”

蕭恪:“不管能不能聽見,都要先教一教。”

他對教養自己的孩子抱著十成十的熱情,自己從小沒有感受過父親的疼愛為何物,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走上一條自己走過的老路。

這一晚蕭恪是在清疏院睡的,晚上就半摟著蘇清意入眠,第二日他打算借故不去上早朝,免得又將火燒到自己身上,正好可以陪蘇清意一覺睡到大天亮。

蕭華自己管不住手下的人,當然,他本身也是愛作死的,這一次早朝能吵成一鍋沸滾的熱粥,誰沾上誰倒黴。

自然,最倒黴的肯定是蕭華。

第二日蕭恪是跟蘇清意一塊起的床,又一起用了個早膳,然後去了延鶴院。

張氏的身體雖然有細心調養,但是如今天越發冷了,出門對於她來說太過受罪,便躲在了屋子裏,蕭恪臨行前該去看看她。

他當年征戰回來便一直沒有離開過京城,張氏也是在他回到京城之後才娶過門的王妃,也就是說張氏也沒有留守成王府的經曆。

“殿下這一去,除夕前能趕得回來嗎?”張氏憂心不已。

要是蕭恪不能在除夕之前趕回來,那麽除夕宮宴,要麽就是她這個病秧子去,要麽就是蘇清意一個身懷六甲的人去,不管是誰去,沒有蕭恪在,她們都不會好過。

“王妃放心,今年塞北雪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有部署,賑災不會太難,很快就能趕回京城的,你盡管安心在府裏養身子。”蕭恪抱了抱自己這位身體孱弱的王妃,“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還要一起孕育子女。”

張氏的眼睛一熱,她悶聲道:“那妾等著殿下平安歸來。”

蕭恪:“會的,到時候少了一根頭發王妃都可以找我算賬。”

沒能在延鶴院陪張氏多久,散朝之後消息傳回來,他就要決定後麵的路該怎麽走,忙得不可開交。

他隻剩下明天一天的時間了,而蕭華今天還在蹦躂。

他必須地抓緊時間。

蘇季來了王府,將動向匯報給了蘇清意。

即使早有準備,皇帝的偏心還是讓蘇清意長了見識。

“陛下本來是想將訴狀給銷毀,然後把事情給悄無聲息地壓下去,他沒有想到這件事的傳播速度太快,今日早朝直接有官員上書,還獲得了一致擁護。”蘇季道。

“陛下以為銷毀一張訴狀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卻不知事關皇族,人傳人隻會傳得更快,他高坐在皇宮大內自然是聽不見看不見的,可能聽見能看見的,還是大有人在。”蘇清意繼續繡著荷包的紋樣。

“林若上京帶了三份訴狀,就算是這一份被銷毀,也依然還有兩份,咱們這位陛下,還是太自以為是了。”蘇季言辭間對皇帝沒有半分尊敬。

蘇清意拿過剪子剪掉一截線頭,頭也不抬:“現在蕭恪要去塞北,審理蕭華很有可能會是蕭睿主持,蕭睿是皇長子,乃是各皇子的榜樣,他會教蕭華做人的。”

蘇季笑了笑:“這倒也是。”

蘇清意的紋樣繡好了,她自己瞧著還是挺滿意的,再給做成荷包就行。

蕭恪可不能嫌棄她的手藝,這是蕭恪自己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