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別墅的燈沒關,言疏月優雅挺拔地坐在餐桌旁,麵前放著筆記本電腦和水杯,看樣子是在辦公。
“喲,老板。”陸雲野打招呼,順便彎腰換上拖鞋:“你還沒睡啊?”
言疏月心情複雜,這女人昨天也是這麽說的。隻不過昨天的場景太**,想起來喉頭幹澀。
她拿起杯子呷口茶水才張嘴:“有個視頻會議。”
陸雲野繞去廚房拿了瓶冰可樂,很自然地坐到對麵扣開易拉罐連灌好幾口,來不及吞咽的汽水從嘴角漏出幾滴。
深棕色的**從仰起的下顎下滑,領口被打濕一小片,言疏月盯著,有種想替她拭擦的衝動。
“我不減肥,不是說了嗎。”陸雲野以為她看自己是因為大晚上喝可樂。
言疏月手指按動鍵盤淡聲說:“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
話音剛落,陸雲野挑起幾根發絲撥到耳後,似笑非笑道:“那你讓阿姨放一箱是什麽意思?”
說話間水滴形狀的耳環搖搖晃晃,沒戴耳環的那隻耳垂沾著淺淡的血跡,並且有點紅腫。
言疏月想問,抿唇半天選擇回答問題:“也不是為了讓你天天喝。”
“真給我買的啊?”陸雲野歪頭撐住太陽穴,眼波流轉打趣般說:“謝謝老板。”
怎麽會有人連普通談話都在若有若無的撩撥人,言疏月想不明白,又或者陸雲野性感的標簽深入了骨髓,她竟然覺得對方耳垂上的紅色血跡很誘人。
很像朱砂痣。
言疏月臉頰發燙,碰撞的情愫像火在腳底下燃燒,烤得她坐立不安。
目的達到了,陸雲野慢條斯理地喝掉可樂,在去廚房扔瓶子途中按開電梯:“晚安。”
言疏月聽著開門關門的聲音,怔怔望回電腦,屏幕上出現一條關於陸離歌的娛樂新聞,她用手指挪動鼠標點擊進去。
陸離歌在簽名會被襲擊的視頻彈到主頁,自動播放起來。
視頻中的胖男人像隻捕獵的大海象,整個身體趴在桌上張牙舞抓地往前伸手,他麵前的女人偏頭躲避,這個過程中女人右邊的耳環生生被硬扯下來,和頭發絲一同掉到桌底。
現場尖叫聲此起彼伏,唯有被襲擊的人最冷靜,攏好頭發遮住傷繼續坐下簽名。
言疏月關掉視頻抬頭凝視四樓右側,這個時候她會在幹什麽?
用櫃子裏任意工具進行昨晚的事情?所以一箱子東西她每個都用過嗎?
想著想著門再次打開,陸雲野披著浴巾從裏麵走出來,布料勉勉強強遮住重要部位。隻不過言疏月是從下往上看,浴巾的作用就失效了。
高處的人一隻手撚住浴巾,另一隻手握著私密用品,淺黃色,和昨晚的不同。
她放慢了腳步,拿著用具慢條斯理地紮頭發,這回言疏月看得更真切了,慌亂垂下眼眸看電腦。
但陸雲野沒多停留,抬腿徑直往浴室走去,很快裏麵就傳來水流聲,言疏月再抬頭,衛生間門縫透出幾絲隱隱的水汽,將門內的世界變得神秘起來。
雙手搭上桌麵,纖細的指尖撐起身體,門縫後的霧氣越來越密,像門裏的人一樣勾人。
很鬼使神差地,她坐電梯上了四樓。
門內,陸雲野裸裎站在鏡子前,叼著淺黃色的工具慢吞吞伸手將花灑關掉,衝擊聲立刻停止,言疏月的腳步也放輕了許多。
靜謐之下緊接著是故意調到最大限度的震響,一門之隔,這個聲音因為偷聽變得更加令人心動。
還伴隨著不是來自花灑的水,與攪和聲。
言疏月知道門裏的人在幹什麽,因為她還聽見了沉重的喘息。
陸雲野深喘的時候小腹會微微起伏,馬甲線的線條會在動**中變得流暢。
言疏月氣息阻滯,並攏的雙腿不自覺磨蹭兩下,手抓緊睡裙生出一絲好奇,這是種什麽感覺。
過了一會,陸雲野結束了,跪坐起來點煙,門外的人已經悄然離去。
她咬住煙往門的方向看,睫毛掛著一層細密的水珠,眨動間變成一整顆浸到眼裏。
門的畫麵變得模糊起來。
……
賞金歌會開播半個月後,陸離歌的工作室宣布因檔期原因退賽,她本來就是為了給節目增加熱度的特邀人員,真要比賽對新人不公平。
雖然遺憾退場,但陸離歌確實帶起了節目熱度,長淵的新藝人靠拍攝現場花絮粉絲暴增,不管為了誰,至少有人注意到了她們。
言疏月上午在公司剛開完會,助理告訴她新人收到了廣告合作邀約,馬上又得開會商討。
不過陸離歌退賽的消息引起粉絲不滿,長淵官博下有聲討的評論:“為什麽不安排好檔期?好不容易能見離歌上一次節目,竟然中途退賽??”
更有極端份子開噴:“我們離歌放著好好的聖華不要,來奶長淵這個半死不活的公司,結果就是資源被新人搶,蹭熱度沒完了是吧?”
助理刪了一上午評論,下午開會前再次被罵聲淹沒,甚至還有大粉出來轉發,求長淵做個人。
陸雲野在試妝,休息間隙刷到了這條消息。
“其實我也不明白。”葉淼淼說:“你為什麽要選擇長淵,資源肯定沒聖華好。”
“需要什麽資源?”陸雲野今天的眼妝很濃,眼線上勾像貓一樣:“陸離歌的商業價值不比聖華高?”
葉淼淼沒法反駁,拿酒精替她塗耳朵上的傷,天氣漸漸轉熱,這種硬生生拉扯的傷口最容易發炎。
果然撥開頭發一看,耳垂紅腫的嚇人。
“你洗澡洗頭別沾水,都流膿了!”她抱怨。
陸雲野自己用棉簽倒了酒精塗上去:“洗澡洗頭不沾水那洗什麽?”
頓了幾秒岔開話題:“我要開演唱會。”
葉淼淼輕掀眼皮:“你兩年沒開了,心血**的代價是體力透支,可想清楚!”
“體力透支?”陸雲野笑起來:“你在開玩笑?”
“長淵不可能給你安排到很好的會場,可能連設備都難找好的,我調查過了,他們是真沒錢。”
“聽歌還是看風景呢?”陸雲野懸起腳,眼神有點鬆散:“辦場不插電的,我自帶樂隊,讓長淵那三個新人伴舞。”
葉淼淼覺得離譜,站在原地消化許久,還是轉身出去用電腦發了郵件安排下去。
言疏月這邊收到郵件有一刹的恍神,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思考中陸雲野發來消息:
【老板,懂我意思嗎?】
什麽意思?是要爭取好地點的意思?
鼠標不斷上下滑動郵件,她想在文字中找到幾分解析,界麵突然彈出娛樂消息,是陸離歌在微博回應了退賽的事情。
言疏月叉掉郵箱,用手機打開微博。
小半年都不發微博的陸離歌在超話發了條像宣傳一樣的動態:
“最近在準備演唱會,期待新舞台見麵。”
這樣說有替長淵洗白的嫌疑,言疏月更不明白了,她覺得陸雲野不是這種人。
於是陸雲野晚上回來,言疏月就環著手臂等在沙發上,見她進門起身走近。
大概是剛洗完澡,她直順柔軟的黑發鬆散地搭在身後,眼眸像印在井水中,扇動間漾起波紋。
陸雲野覺得自己又想了。
女人不緩不躁地走近,停住,唇瓣沒上妝是很淺的粉色,上下輕輕碰撞:“你要開演唱會?”
洗發水的香味縈繞在二人間,陸雲野從腿開始往上看,停留在對方很低的衣襟前,說:“不可以麽?”
言疏月思緒如何回答,抱著的手下意識放垂,領口就這麽一下散開了,頭發甩到瓷白的鎖骨上,有幾根發尾刺進內衣帶。
陸雲野越看越想幫她撩出來。
她也的確這麽幹了,伸出的手沒半點猶豫,指尖很故意觸碰上鎖骨,往外慢慢挑開那幾撮發絲。
言疏月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其實如果陸雲野再碰她,會發現她的身體很燙,但陸雲野收回了手,走到沙發前坐下說:“不插電的,我有樂隊。”
“為什麽。”言疏月麵向她,身前的飽滿豐盈晃動了一下:“你明明兩年沒有開過演唱會。”
顫顫悠悠的部位在眼前,陸雲野又站起來,這回她們的距離更近,她像貓兒一樣的眼烏沉沉地看人。
言疏月發現身體好像更燙了。
她很怕陸雲野這個時候突然碰她,隻能不動聲色地後退,坐在對方剛才坐的位置上。
“想知道原因?”陸雲野傾下身,微側著頜骨,似乎接下來要做什麽事情。
言疏月迫擠在沙發和女人的框圈之間,一顆心沉甸甸下墜,她盯著她的唇,這張嘴塗不塗口紅都很誘人,像含了一顆深紅的櫻桃果實。
陸雲野的嘴角擦過言疏月鬢邊,到耳畔,因為動情,聲音略微暗啞低沉:“我告訴你原因,你可就得感謝我了。”
滾燙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耳旁,言疏月覺得耳朵很癢,偷聽她紓解時候的奇怪感覺又浮上來,忍不住交疊起雙腿。
很微妙,她們明明沒有任何關係,可現在的距離還有她在她麵前做的事都超出了界限。
角度很好,低領設計的裙子因為坐下時沒有捋平而無法貼合皮膚,蕾絲軟顫的承載著團綿,陸雲野隻需要垂眼就能看到。
“桃紅。”她故意說了出來。
言疏月呼吸阻滯,腦子裏隻有羞憤和驚慌,於是伸出手將人猛地推開,麵部線條變得淩厲嚴肅:“陸離歌,你幹什麽?”
陸雲野被推得往後趔趄,卷發遮擋住勾長的眼線,很快她站穩身體,正過臉對沙發上的人說:“長淵現在應該爭取不到好的會場吧?”
火機哢地燃起火苗,陸雲野隨手揮開煙霧:“但我的演唱會門票可以賣到一個會場的錢,老板,我是在幫你誒,你沒懂我意思為啥不回複我?”
“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在家自由點嗎,你叫什麽陸離歌?這是藝名,雲野難道不好聽?”
她連動作都像一隻慵懶高貴的貓,言疏月甚至能想象出貓尾巴在女人身後甩動的場景。
“可你已經很久沒有連續唱跳。”她麵色恢複平靜,手指拉住領口兩側往上扯:“吃得消嗎?”
鎖骨都遮擋嚴實了,陸雲野沒再看過去:“葉淼淼也這麽問,你們對我有什麽大誤會?”
她看起來像是很虛弱的人嗎?
言疏月眼睛挪到對方手臂和大腿的淤青上,沉默良久,才慢慢道:“我會去爭取。”
以陸離歌的人氣,在小禮堂開不插電演唱會著實委屈,她從前的演出全是在市區最大的體育館,華麗至極,因為風格性感,連耳返都很花裏胡哨。
“和誰爭取?”陸雲野坐在對麵,雙腳很隨意地支在茶幾上:“煥藝的話就別想了,今年moonlight有一場,應該比我早,她們人氣更旺。”
“比你旺嗎。”言疏月下意識接口。
陸雲野挑一下眉尖,從煙霧中偏頭:“我是solo,她們是組合,你說呢?”
單論人數都沒法比吧?
言疏月再次沉默。
“明家旗下的煥藝實力雄厚,聖華有固定合作的地點,如果要爭取好的,隻能紀念堂,那地方……”
女人用美甲繞著發梢打圈,原本大卷的發尾變成了細小的一縷:“那地方適合唱美聲。”
言疏月以為她在說笑話,看過去又不大像,所以心血**接下去:“你也可以唱美聲。”
對麵人的表情從複雜變成哭笑不得:“老板,你高估我了,沒發現我的歌都很低嗎?”
“少抽煙就好。”言疏月依舊很平靜。
陸雲野放下腳:“我像會唱美聲的人?”
像。言疏月心裏默默回答,她有一種莫名的意識,覺得眼前的女人什麽都會,這種奇怪的安全感根本無從依據,但就是有了。
“謝謝你的賞識。”陸雲野很淡地笑一下:“我不是萬能的,美聲真不會,你可以準備通知下去落實了,一個月後放預售,用長淵的賬號。”
言疏月目光摻雜著看不清的濃霧:“你在幫我?”
“是啊。”陸雲野坦誠道:“成長是需要提點的,言疏影也不可能從出生就會,你已經孤注一擲,既然押在我身上,怎麽能讓你輸呢?”
明亮刺眼的日光燈和無形的壓力一樣,言疏月平湖般安靜的眼眸下是炙熱燃燒的情愫,從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家族所有人都逼迫她迅速成長。
在不斷的催促下上位,接手破碎的長淵,長姐的光芒就像搬不走的巨石懸在頭頂,稍有不慎就會砸下來,言家人總用惋惜的目光和腔調評論:“疏月始終比不上疏影,可惜了啊。”
言疏影可惜了,那她呢?
好似賭氣般,言疏月開始收斂性子沒日沒夜的工作,加班,企圖讓長淵搖搖欲墜的存活,可錯失的資源和機會已經沒法再挽回,她急得幾天都沒睡覺。
直到那天岑今拿出一份資料表,猶猶豫豫說出現在隻有陸離歌能勉強挽留當下的局麵,當紅實力派裏符合solo還有合同到期的人隻有她。
於是她選擇破釜沉舟,無論陸離歌提什麽要求都可以,包括住在她家,也可以。
外人心中實力過人高高在上的陸離歌,竟然有幫助她挽救長淵的意思。不,不是陸離歌,是陸雲野,她們心照不宣的默契告訴她是陸雲野。
“怎麽了?感動到要哭了嗎?”陸雲野見她亮閃閃的眼珠顫動,笑容加深:“我可不是白幫忙的。”
“你說。”言疏月緊緊盯著她,想到的卻是她要看她內衣的顏色,或者要她試用那一堆私密用品這類的情/色要求。
然而陸雲野伸出一根手指,纖長的指節彎曲,叩在茶幾上,貓眼眯起:“我們再簽個合約好不好?”
於是她們去了書房,言疏月彎腰搗鼓打印機,陸雲野用電腦寫合同。
沒多久言疏月從機器下取出輕薄的紙,直定定看上麵的內容,不多,也就幾行字,歸納總結起來就是長淵的財務陸雲野要知道,陸離歌名下每進一筆賬,言疏月都要給對等的獎勵。
女人隔著合同掃視書架旁的人:“你想要什麽。”
陸雲野伸手拿出一本音樂類的書籍,無意翻看道:“哪能現在告訴你,賞金歌會這次算送的,那三個新人應該有廣告合作邀約了吧?”
言家屬於書香門第,書架裏關於音樂和文學的書占大多數,還都是古典音樂,她在翻動中見到了用圓珠筆記載的零散筆記,掀眼皮看了言疏月一眼。
女人露出和樓下推人時一樣的表情,像害羞又像生氣,馬上撲過去要奪走對方手裏的書。
陸雲野舉起拿書的手,垂墜睫毛笑道:“你再過來就走光了。”
言疏月不顧形象地撲上來拉扯,領口鬆垮的滑落,半個肩膀都漏在外麵,她捂住鎖骨,眼睜睜看著陸雲野繼續翻閱。
翻到其中一頁她停住了,指尖輕撚著書頁問道:“奇異恩典?你喜歡啊?”
事已至此言疏月隻能點頭承認,然後趁對方思考之際迅速搶回書本抱在懷裏。
陸雲野見她要往門口走,張口喊住人:“別走啊老板,我們還沒簽字呢。”
言疏月隻好繞回來拿筆彎腰在合同上寫下名字,陸雲野瞅著她寫完才說:“看在是合作夥伴的份上,送你個東西怎麽樣?”
“什麽東西。”言疏月抱緊懷裏的書問。
陸雲野邁著長腿堪堪走到她跟前,就在言疏月以為她又要湊過來的時候,陸雲野突然張嘴唱起歌。
唱得奇異恩典,用美聲。
但她隻吟唱了一小段就聳肩道:“後麵不會了。”
言疏月覺得自己肯定是驚訝的表情,因為她發覺自己動唇時要閉上嘴。
“你不是不會美聲。”騙子。
陸雲野折好合同:“不是說了嘛,隻會這一小段,不過老板要是喜歡,我也可以練整首。”
她雙手撐在身後的書桌上,就這麽笑意盈盈地望著對方,眼神晦澀魅惑,看得人心跳如雷。
言疏月慶幸靠近自己胸口位置的隻是這本厚重的古典樂籍。否則她轉身出門的身影一定又是落荒而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