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決擇多日,言疏月安排好了演唱會地點,在華榮商場後麵的第一體育館,由於是新建的,沒什麽人氣,館方期盼陸離歌能帶旺這,所以價格壓得很低。
雖然比不上陸離歌鼎盛時期的大型會館,至少好過不插電這種略微……寒酸的小場麵。
陸雲野一向不參加綜藝節目,所以除了偶爾去攝影棚拍合作廣告,基本每天都在練習室。
其實也沒到需要每天都練的地步,因為太熟練了,除去那首新單曲,別的歌都跳得太多,甚至已經有了肌肉記憶。
她就是犯懶,借著練習推工作。
微博上,演唱會的消息一放出,粉絲們就差現場表演拉禮炮,評論轉發點讚衝到百萬,一副震撼全網的趨勢。
路人評論:“搞得我都想去買一張票看看到底有多好聽了。”
於是接下來長淵就用官博外鏈接定時晚上八點預售,時間剛過不到十秒,票一售而空。
言疏月聽著辦公室外員工們不可思議的議論,第一次利用職權,在搶票界麵停留很久,訂下了一張最遠距離,最便宜的位置。
她按下付款後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情,想起西裝口袋有張從書籍上撕下的紙,言疏月翻出來,把這張皺巴巴的殘頁用透明膠貼在了電腦前。
練習室內,陸雲野喝水喝太多,跳一半內急,於是和葉淼淼打招呼。
“我去趟洗手間。”
見廁所空無一人,她幹脆站在窗前點了根煙,對麵洗刷得過分幹淨的牆壁上有幾行字。
陸雲野湊上前仔細瞧,似乎是小孩子寫的,看起來年代久遠,字跡模糊不清,拚了半天才發現,竟然是奇異恩典的歌詞,這倒巧了。
她靜靜凝視片刻,再出去後對葉淼淼說:“我要加個彩蛋。”
“什麽彩蛋?”葉淼淼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陸雲野笑。
這段時間她住在酒店沒回別墅,所以等到彩排那天,岑今載著言疏月去了現場。
體育館太新,有很多東西都不完善,讚助商親自上陣來現場裝設備,館裏穿梭著好幾個電工。
言疏月環起臂靠在禮堂後門,隔著零散的人群看向館內,舞台上一身運動套裝的女人邊哼歌邊跳。
這首歌有個從背後繞腰的動作,陸雲野沒認真做,懶懶地繞一圈轉身,言疏月的臉就在不遠處,還是那件淺藍色的西裝外套。
這身淺色素淨的西裝像一層保護膜,披上它的言疏月切切實實是位清冷嚴肅的女總裁,看人的眼神淡漠疏離,下顎線條時刻透露出不可侵犯。
陸雲野慢慢停下,對著話筒出聲:“喲,老板。”
被大庭廣眾喊到的女人麵色平靜,踩著一雙裸色高跟鞋走近舞台,仰頭看陸雲野,對方沒化妝,半蹲在舞台邊彎著眼笑道:“老板,來請我吃飯的嗎?”
岑今望一眼自己老板,轉頭看回陸雲野:“陸離歌,怎麽和言總說話呢?好好彩排!”
“彩排也要吃飯啊。”她幹脆坐在邊緣開腔唱了一段和音部分的英文歌詞,言疏月微妙的發現她的嗓音似乎沒有之前那麽低了,有點清澈的空靈。
陸雲野唱完後直接從舞台上跳下來,對言疏月說:“我好餓啊,請我吃飯吧?我可以開車。”
她開車……
岑今想起圈內實錘的傳聞,眼神變得驚悚。
“好。”言疏月疏離的眼眸深沉看她:“你開車,去喬家灣。”
第三次來喬家灣,迎賓小姐見到陸雲野眼神一亮,正準備說話之際瞟到了下車的言疏月,馬上克製住動作,官方地詢問道:“言總,還是包廂嗎?”
陸雲野上樓後望一眼樓下,心想言疏月肯定和喬家灣的老板說過什麽。
其實她吃膩了喬家灣,本來想就近在華榮附近吃,誰知言疏月還是選擇了這裏。
“排練的怎麽樣。”言疏月見她坐下先開口問話,語氣就像老板照例問員工的工作情況。
“還可以,比紀念堂好。”陸雲野也像正常員工的回答:“地方挺大,設備也不錯,就是燈壞了幾個。”
言疏月輕微蹙眉,用眼神示意岑今。
“不用費心思了。”陸雲野打斷岑今接下來要應承的話,懶散地洗起餐具:“後天就要開演,你現在報修肯定來不及,還會擾亂現場進度。”
岑今頓住動作,質疑道:“你既然知道壞了,怎麽不早點報備?”
陸雲野睨她一眼,笑容帶點嘲諷:“知道換三個大燈多少錢嗎?公司都這樣了,還是省省吧。”
她也不需要靠燈光效果來襯托。
“二十首歌,一首彩蛋,十套服裝,我助理已經發郵件給你們了,記得查收。”
陸雲野喝口茶,眼珠轉到言疏月身上:“老板,你會來看嗎?”
言疏月搭在膝上的手攥緊,清冷地回望:“我很忙。”
“好的。”陸雲野往後悠悠一靠。
“那記得看回放。”
……
言疏月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常服穿上,怕還是會被認出,又去廁所對著鏡子仔細盤好頭發,然後戴上平光眼鏡出門打車走。
自從接手公司後她很少坐出租車,因為身份,也因為約束,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很美,言疏月看了一路。
會場很早就有粉絲排起長隊等候了,印著照片的旗幟插滿館外所有的花壇,大紅應援色在風中搖曳,像跳動的焰火。
當真是盛世繁華的感覺,陸離歌的成就比想象中要傲人,言疏月一路走到頭,有那麽些許羨慕。
可腦海裏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陸雲野搭在沙發的腳踝,和高跟鞋墜落時緊繃的足尖,她充滿欲的眼睛比往常更撩撥人,多看一眼都會被吸引進去。
言疏月順著人群慢慢往館口靠攏,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回頭發現是賣燈牌和周邊的小販,正笑眯眯看她:“小姐姐,不買一個嗎?正版的哦!”
閃閃發光的周邊上陸離歌紅唇誘人性感至極,這裏大多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比如MV的封麵和高端品牌的廣告圖。
言疏月看了半天,挑選了一盞非常小的短燈,能藏起來不被發現的那種。
“八十塊哦,還要別的嗎?”
言疏月將短燈捏緊,搖頭道:“不用了,謝謝。”
燈管上的照片是陸離歌成團之夜站在C位的照片,看起來和現在沒什麽區別,隻是眼妝沒有那麽濃烈,顯得臉稚嫩而青澀。
言疏月記得那晚輝煌登頂的她,才十八歲。
裏頭的音樂漸緩響起,透過體育館的窗戶能看到紅白交加的燈光一閃一閃地擺動,身邊在買燈的粉絲抬頭望一眼玻璃,迅速付款往內場跑。
言疏月也跟著跑進去。
最便宜的票在很高很遠的看台上,基本隻能看大屏幕的特寫,舞台上的身影非常模糊,唯獨不變的還是扭動的腰線和筆直纖細的長腿。
言疏月不會粉絲們的打call口號,也很少聽搖滾類帶rap的歌,在吵鬧喧嘩中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盯著屏幕,陸離歌每完成一首歌都會將掌心貼在紅唇上吹出看不見的吻。
她大概了解這是她與粉絲打招呼的方式。
第七首歌叫《moments》,當年襲卷所有榜單的經典歌曲,中途甩頭的時候,陸離歌原本紮起的頭發脫離發繩,飛揚全身的卷發衝破重重彩光慢慢下落。
舞台上那人慵懶地勾一下唇,翹起的眼線攝魂般奪目,她散漫隨意地將發絲往後抓,像安排好的動作,絲毫不影響什麽。
言疏月心想,這樣的畫麵一定會被做成慢動作,然後衝上熱搜榜第一。
站在言疏月周圍的粉絲們喉嚨喊得半啞,她們的偶像卻完全沒有表現出疲乏,接下來的歌一首比一首炸裂難唱,新單曲安排在壓軸,就在鋼管出來的瞬間全場沸騰到聽不見背景音樂。
賞金歌會那次為了節約時間,煥藝隻讓陸離歌跳了一小段,這次為了舞台效果,她是從升降台和鋼管一同出現的。
言疏月第一次聽演唱會,從前大大小小的視頻看過不少,很多歌手難免會有點小失誤。
陸離歌沒有,可能有,沒人看出來罷了。
一聲不合時宜的尖叫橫空出現,緊接著是無數尖叫,不比應援的喊叫聲,帶著驚慌情緒的突兀,言疏月跑到圍欄邊。因為距離太遠沒看出什麽情況,隻看見底下的人群想往台上衝。
“燈!燈掉下來了!”
“砸到離歌了,怎麽辦?怎麽辦?”
燈……
言疏月好不容易擠開人群,屏幕上隻能看見葉淼淼飛快地從舞台右側跑出來,拿著類似毛巾還是毯子的東西摁在陸雲野背上。
會場暗了下來,言疏月才發現自己手心發涼。
身邊的小粉絲帶著哭腔和身邊同伴說話:“怎麽回事啊?這個會館怎麽這樣啊?離歌從來沒有過舞台事故,簽了長淵之後就頻頻出事!”
她同伴眼含憤怒,嘴裏安慰道:“沒事沒事,我看得清楚,沒砸到腦袋,就肩膀撞了一下……”
言疏月墜著睫毛,慢慢將口罩拉上遮住臉頰,握住燈牌的手因為用力關節泛白。
十分鍾後舞台燈亮了,陸離歌再次出現,身上套了件黑色外套,拿著話筒柔聲說:“讓各位擔心了,出了點小事故,我沒事,恰好到最後一首歌,非常感謝你們時隔兩年的支持,所以我加了個小彩蛋。”
脫掉外套的肩胛骨沾有血跡,將金色的長裙染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色,有種爛漫的美感。
慌亂的粉絲們逐漸緩和,屏幕此時顯示出歌名,陸離歌的粉絲不知道這首歌,但言疏月知道。
AmazingGrace,奇異恩典。
“呀,這不是美聲?”她們互相看看,驚喜道:“離歌連這個也會!!無所不能陸離歌!”
於是大家很自覺噓聲,拿出應援棒跟著節奏揮舞,台上的人一身金光燦燦,紗製的胸口隱約透出深邃穀溝,還是那樣性感的模樣。
可這一刻,言疏月隻覺得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