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聽不見對麵的回答,李商恩的語氣一下子激動起來了。
“你別給我裝傻充愣啊,當時可是你指名道姓的要竇沅的,現在賴賬已經晚了。”因為他連黎枚的新搭檔都已經找好了。
陸曄回神道:“沒有,今天要見麵是安排好的嗎?”
“不是安排好的,他之前那個領航員跟我說他昨晚失蹤了。我從金琦那裏得知他倆正待在一起在s市的一家酒吧,離你那挺近的。你不知道竇沅這人瘋起來沒個度,不知道這次受什麽刺激了。你要是有空把他帶回你那吧。金琦也忙,抽不開時間,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聽到“金琦”這個名字,陸曄的腦子裏又湧現了不少記憶。
陸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唔,地址發過來吧。”
“行。”
掛掉電話沒多久,李商恩就給他發來了一個定位。
真的離他很近,隻有五公裏遠。
抓了一把頭發,匆忙套上衣服,陸曄拾起了桌子上的車鑰匙就出門了。
夜晚酒吧的燈紅酒綠總是彌漫著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這是無數s市年輕人宣泄情緒的寶地。
“操……你別喝了,你不要命了?你別喝出事了,以後不想比賽了?”
金琦一把奪過竇沅手裏的酒瓶,攔住他欲揚起的頭。
酒瓶中的酒在推搡中灑出去了一些在竇沅的褲子上,竇沅眼神有些恍惚,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褲子,皺了皺眉。
“金琦……我很煩,我不想……我不想回去。”
竇沅的臉上泛起了一層薄粉,絲毫沒有平時那般冷僻的模樣。
“大哥……我明天還上班呢。”金琦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現在先回我那行吧,我叫我助理來照顧你。”
竇沅的臉趴在桌子上,躍動的燈光打在他醉醺醺的臉上。
他怔怔看著金琦,嘴裏哼唧著,“金琦你怎麽還戴口罩啊,太醜了,摘掉。”
說著就要上手。
金琦小聲地“臥槽”了一聲,攔下了他不安分的手。“老子冒著泡吧上熱搜的風險陪你在這嘮嗑,你可別害我。”
竇沅不滿地嘟嘟嘴,“你真是的。”
金琦可太害怕醉酒的竇沅了,完全不正常。
兩人都沉默了半晌。
就在金琦以為竇沅已經睡著了想要把他強行帶回家的時候,竇沅又開口了。
模模糊糊地說了幾個字,他沒有聽清楚。
金琦湊近了點,趴在了竇沅的耳朵旁邊:“你說什麽?”
“我想見他。”
語氣中甚至有些哽咽。
金琦停下了動作,就這麽看著他的側顏。
他輕輕地為他掖了掖衣領,回想這幾年二人的過往。
金琦從小就認識竇沅了,自己的父親是娛樂公司股東,而竇沅的父親是著名導演。他從小就紮根在娛樂圈,他以為像竇沅這樣的家世也會在未來選擇演藝事業。
可是事與願違,竇沅的叛逆在他們圈子是出了名的,他總是違背自己父親的意思。在竇沅17歲那年竇導就開始給他接資源,但是他從不接受,最後一氣之下去做了賽車手。
他不知道更具體的原因了,但他知道竇沅生在一個離異家庭,從前跟著母親在M國待了五年,回國之後和竇導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張。
或許是那五年的時間讓父子隻間產生了隔閡吧。
至於陸曄,他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紮根在竇沅心裏的。
他通過竇沅也結交了陸曄,知道了這也是一個叛逆的富二代賽車手。
竇沅到底對陸曄有著什麽樣的感情,僅僅是仰慕嗎?
金琦揉了揉他的頭發,心裏有些複雜。
他一直不敢跟竇沅提出來,他對這種感情的猜測。
算了,讓他自己去發現吧。
他根本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思考竇沅的情感問題,因為他不僅僅是不近女色或不近男色,他根本就是不近人類。
“嗝……”竇沅突然打了個酒嗝,嘴裏還在念叨著:“不回去。”
“好啦,現在先回家好不好?”
金琦無奈地搖了搖頭,用一種近乎哄孩子的語氣伏在竇沅的身邊說。
“唔……”竇沅輕輕地撅起了嘴,“我看見他了。”
“你看見誰了?”
金琦用手輕輕地拍了兩下竇沅的臉,卻發現他已經沉沉睡死過去了。
他嘟囔著:“還真睡著了。”
他架起了竇沅的肩膀,準備把他拖回家去。
而他起身時被人拍了拍背。
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一張久違的俊臉赫然出現在他麵前。
金琦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曄哥!”他的聲音都顫抖了,突然拔高的聲音引來了周圍很多人的注意。
這不怪他,他實在是太驚訝了。
金琦向周圍雙手合十致歉,隨後壓低了聲音對陸曄說:“你回國了?你昨天不是還在澳洲嗎?”
他看了眼陸曄,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竇沅。
陸曄輕輕笑了,“剛下飛機。”
他盯著金琦的手:“交給我來吧。”
金琦呆愣地把竇沅的手臂搭在了陸曄的肩膀上。
“這是……”
“教練跟我說讓我把他接回家照看,他一個人半夜跑到這邊不安全,也耽誤你的工作。”
金琦了然地點了點頭,心中還是一片木然。
他竟然是來接走竇沅的?他回國之後估計還沒休息就趕過來了吧。
要不是眼前的一切都這麽清晰,他一定會懷疑自己在做夢。
陸曄明朗地笑道:“小琦現在出場費那麽高,再耽誤你一天商恩可賠不起。”
金琦會心地笑了笑:“隻要你們車隊的小閻王不再找我喝酒我就夠感謝了,要是被拍到上熱搜都不知道又要因為公關花多少錢。”
“好了,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帶著他回我的公寓,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有什麽事以後再聊吧。”
金琦連忙點了點頭,向二人的背影揮了揮手。
等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他終於按捺不住自己躁動的心。
陸曄的突然出現無疑讓他十分吃驚,但現在更令人激動的情況是這人要被他牽掛許久的大哥哥帶回家了。
他激動卻小聲地叫道:
“竇沅啊竇沅,你盼了這麽多年的人終於回來了。”
金·老父親·琦在左右環視了五遍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後也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這家酒吧。
此時的他還以為陸曄隻是受老東家之托來照顧竇沅一晚上,畢竟這人已經“退役”了。
陸曄的車在夜晚的流光中顯得十分不起眼,他開得不快,掌握著平穩的速度,為了讓身邊的人睡得安穩些。
他時不時瞟兩眼竇沅的側臉,心思翻湧。
竇沅的臉長開了,比起最後一次見麵,他的臉上褪去了些許稚嫩,多了些穩重。
上次見麵還是五年前,竇沅才19歲。
五年前的他也沒有想過這個小孩會選擇當賽車手。
多多少少應該是受了他的影響的。
“叮鈴鈴——叮鈴鈴——”
一道刺耳的手機來電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陸曄手快地劃過接聽鍵。
他看見身側的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看見來電人信息之後,陸曄的語氣也說不上友善:“韓子成,你沒事做嗎?”
“咦——你火氣那麽大幹嘛?怎麽說都搭檔十年了,剛分手你就對我這麽凶。”
韓子成在對麵笑嘻嘻地說。
“你吵到我了。”
韓子成撇了撇嘴,“那是你自己的問題,我說你年齡也不大耳朵也不背的,怎麽把手機鈴聲設置得那麽響?”
陸曄正視前方,眼神中透露著不悅:“你真多事。”
“好啦,我就來問問你和你的賽車手相處得怎麽樣了,你們倆見過麵了嗎?長得是不是挺可愛一小男孩?”
“見過了。”
對麵傳來一陣唏噓聲,“我怎麽也沒想過你要當領航員,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我……”陸曄頓了頓,“和教練一起商量出來的,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哎李商恩也跟我聊了,他說那小孩可是你的頭號鐵粉,這兩年待在商恩車隊不離不棄,還幫你還了一屁股債。我說,你不會之前就認識這小孩吧?年紀輕輕的迷惑了他然後讓他對你死心塌地的……”
“嗯。”
對麵哽住了,他隻是想要逗逗陸曄,沒有想到這人直接順勢承認了。
陸曄又補充道:“我之前確實認識他。”
下麵一句話讓韓子成更加心塞:“他還是那麽可愛。”
“臥槽……”他現在說話怎麽那麽騷。
不對,他剛剛說什麽?
韓子成和陸曄搭檔十年,對他的性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因為他知道陸曄這幾年從來不對女人感興趣。
他猜過陸曄喜歡男人,但沒想過他喜歡那麽嫩的。
“你他媽不會喜歡這種小男孩吧!”
對麵傳來的聲音很吵,讓陸曄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果然帶著藍牙耳機是對的,要不然韓子成這嗓子能把熟睡的竇沅給吵醒。
“可能吧。”
陸曄慵懶地回答道。
“你可別跟我說你是看上人家才纏著李商恩把他分給你的!”
韓子成的聲音突然拔高。
陸曄低低笑了:“倒不是這個原因。”
“那……”韓子成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你可別跟我說你跟竇沅在一起過。”
“沒有。”
陸曄回答地斬釘截鐵。
對麵的韓子成鬆了口氣。
“唔……但我們在一起睡過。”
“什麽!”
他們從前可是鄰居,雙方父親又是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一個拍電影一個搞投資。來來往往他們就熟悉起來了,有時候兩人甚至就在對方家裏睡下,還是和對方一張床。
這麽說沒毛病。
隻聽見對麵傳來一道尖銳的輪胎劃過地麵的摩擦聲,刺耳又令人心悸。
韓子成一個猛刹車,差點沒衝出馬路撞在旁邊的樹上。
顯然他剛剛聽到那句話太震驚了。
可憐韓子成一代天才領航員,曾和陸曄蟬聯國內拉力錦標賽三年的冠軍,也拿下了不少國際賽事的獎項。和車子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他,差點於30歲拿到澳洲錦標賽冠軍後的那年死於車禍。
“臥槽!你個人麵獸心的畜生,你個老流氓!這麽多年我算是錯看你了!竇沅五年前才幾歲?你也下得去手!我剛剛被你嚇得差點出車禍。”
陸曄沒想到韓子成反應那麽大。
不過他並不想作任何解釋。
“我……算了,回頭再跟你說吧,你那邊沒事吧?”
“死不了。”韓子成沒好氣地說。
“那你先自己解決一下,竇沅喝醉了在我車上,我要把他帶回我家,不聊了。”
竇沅?喝醉了?帶回家?
“你……”韓子成正想說他,電話就被一下子掛斷了。
韓子成狠狠拍了一下車座,在後視鏡裏都能看到他幽怨的小眼神。
陸曄掛斷電話後忍不住又瞟了兩眼身旁的竇沅。
他的目光裏終於流露出久別重逢的溫柔。
“做個好夢,我的……賽車手。”
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