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帥

他拉緊了下行禮箱的把手,邁出去一步後才恍然想起來,轉身跟好奇的老師等人說:“是我一個姐姐。”

一個老師愣了下,脫口而出,“不是你小姨嗎?我們認識的。”

啊?

薑湛一時恍然,他們知道?難道......

那老師主動上前跟江挽書打招呼,後者笑著回應,說完幾句到邊上去跟江挽書後麵的助理等人說話,聽著聽著,眾人才明白江挽書有做什麽教育慈善,Y省有些地方經濟不好,教育資源自然也有所缺失,在場學生好幾個的學校都被補助過,包括薑湛所在的高中。

所以這些老師認得江挽書,也認得尋常幫她處理財務的助理。

挪到一邊後,薑湛並步驚訝江挽書的慈善,畢竟她以前也做,隻是打量她的行禮箱,問:“你這是正好要出差嗎?”

江挽書看著薑湛,心裏有些納悶怎麽才兩年就長這麽高,樣子也變得...

“嗯。”

薑湛還是忍不住問:“這麽巧?”

江挽書眉眼輕掠過他的臉,“不巧,專門等你的,信嗎?”

薑湛手心微微冒汗,卻淡定說:“不信。”

“好吧,我開玩笑的。”

薑湛微微放鬆,又關注她的去向,“那你接下來要去哪?”

看他們這副打扮,既覺得她閑散,好像不是很正規的出差著裝,又覺得她身邊帶著的幾個律師挺正式的,顯然不是私人行程。

“柏林。”她說著單手打開包,從裏麵拿出一個紅底鑲金線的錦袋,手指勾著遞過來,“就當是湊巧等到你吧,說明它寓意更好,祝你旗開得勝。”

她提著小錦袋,卻發現他沒伸手,反而走神似地盯著她,目光灼灼,深邃又燦若星辰。

這人怎麽...

纖長嫩白的手指微微動,指尾勾到了上麵的小鈴鐺,她移開目光後問:“怎麽了?不喜歡?”

“不是。”

他回神了,將目光從她臉上的笑意跟溫柔中挪開,免得溺斃,可心髒還是麻了一塊,雙手鄭重接過錦袋,掌心捧緊,感覺袋子裏麵有東西,他小心翼翼的,拿到手後還低頭仔細端詳,卻愣是不打開,仿若要保守一個秘密,這把她逗樂了。

“雖是讓師傅開過光了,可不至於此,不過你長得好快啊,我剛剛都差點認不出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了幾分驚歎的靈動,眉眼丹姝似的,又好像在說一顆大白菜,長得好快。

大白菜抬頭,認真道:“那我下次爭取長慢點,讓你一下子就認出來。”

“那大可不必,隻要你不整容,怎麽長我都能把你認出來。”

“幾年後再見?”薑湛忽然不動聲色問。

江挽書一怔,懂了他的意思,瞧了瞧他,“那得看你忙不忙於學業,做長輩的,沒有一個願意打擾孩子學習,所以才很少聯係你啊。”

他笑了,“明明是你自己太忙,我不想打擾你這位長輩創業,而且媽媽也說過你可能有對象了,更不能打擾。”

江挽書隨意道:“那我謝謝你這個晚輩的體貼?至於對象,等我有了,可以帶來給你看看。”

薑湛低頭把錦袋小心放進背包,瞧不見他的表情,但他嘴裏說:“那就算了,你找的對象,我肯定比你挑剔,對誰都不滿意。我媽說我沒禮貌,都沒聯係你。”

江挽書想他剛剛說的話,猜測這人又覺得她之前所托非人,許了蘇牧雲那樣的,嫌棄她的眼光呢。

“他倒也沒那麽差。”

“但你值得最好的。”

他那麽認真,她都下意識要反省自己眼光不夠高了,最後歎氣轉移話題:“你不是都有給我發祝福?比天氣預報的日期都準時。”

薑湛:“淘寶助手替我發的,是不是很有文采?”

“沒有感情,全是套路。”

他拉好拉鏈,抬頭認真說:“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小姨好聰明。”

“......”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兩邊都沒怎麽聯係對方,她卻莫名覺得愧疚。

最初還有聯係,後來她得知他學業重,總要參加各種考試,以前隻知道他喜歡數學,現在他連其他學科的競賽也都參加,腳不沾地的,她能猜到他的想法,因此沒法站在高地上勸他不要那麽努力,也隻能少去打擾他。

而且,她也知道這輩子本來就有很多人走著走著就散了,何況他們。

不過,他是不是故意要讓她愧疚?

一米八二的少年,偶爾也是有點心機的。

她笑了笑,卻不說話。

這時,大廳班機播報,她做出了要走的架勢,也跟其他老師告別了,不過走了兩步,忽回頭對薑湛說:“薑小湛,下次記得喊我小姨,別沒大沒小的。”

“不然下次沒禮物了。”

她說完轉身,戴上墨鏡,裙擺略曳動,再看她時,已是之前端莊清貴不可近人的模樣,像是枝頭臨時休憩的燕,轉瞬飛入廟堂中。

身邊的助理跟律師們亦步亦趨,走過哪,哪裏的人為之側目。

薑湛看了一會,在邊上沈清和忍不住推他肩頭問他關於江挽書的事時,他看了對方一眼,沈清和愣是打了個哆嗦。

好冷啊。

不過薑湛聽進去了沈清和無意間感慨的一句話。

“薑湛,你小姨看起來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啊。”

他在心裏說,是啊。

——————

上了飛機後,江挽書剛坐好,身邊的助理跟律師們就忍不住討論起來。

一群見過大世麵,在法庭上唇槍舌劍指點風雲的人,愣是嘰嘰喳喳討論得不行,連成家立業有兒有女的男律都熱烈討論著。

“江總,這就是你弟弟?表弟嗎?高三?剛剛聽那些老師說要去比賽啊,數學全國賽,厲害啊!”

“主要是好帥啊。”

“桀桀,基因才是王道,江總,你家基因真好,家裏還有人未婚的嗎?我可以讓我兒子長快點。”

“我覺得他有點像年輕時的我。”

“呸!你從飛機跳下去重新整一下吧。”

“我的天,剛剛隔著十米遠我就一眼瞧見了,當時還想說那小弟弟好帥啊,就見江總走過去了,哎呀,江總,就你弟這姿色,活色生香,看起來也很乖的樣子,你怎麽會說還好?!是以你的顏值參考標準說的還好?”

幾人驚歎中也討伐江挽書的不誠實。

江挽書雖是律所大投資人,但並非主管的主任,待他們素來寬厚,雖然也絕談不上平易近人,但絕對不像律所主任老趙那麽鐵麵無私,所以眾人在她麵前會活潑一些。

麵對眾人討伐,她也有些納悶,“以前是挺好看的,但還小,現在...長大了一些,主要是好久沒見了。”

“那你以後多見見,延年益壽。”

“......”

江挽書失笑,偏頭看向窗外,單手抵著臉頰,目光所及,還能瞧見那大廳入大鵬的建築體,心裏想著這小孩應該已經離開了。

但又想著......

是挺帥的。

不是一般的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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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晚上,柏林,CK酒店第二棟客房區,第九樓某個房間的床簾被拉開,洗漱完穿著睡衣的江挽書走出去,手肘抵著欄杆塌腰舒展四肢,隨著這個動作舒展,夜風涼涼,寬大的衣襟微敞,露出半融雪似的玲瓏姿色,而後她憊懶瞧著外麵的河岸跟飄飛遊翔的白鷗,待遠處高塔鍾樓上的大鍾時針指向,她才挪了身子,走到邊上陽台的小沙發上拿起手機點入直播,瞧見了頒獎典禮。

這個比賽是國家科學院跟幾所頂級高校聯合舉辦的,至今已有五十年曆史,在數學賽事中含金量很高,參加這次比賽的考生跟國賽無限重疊,可以說,它是等於二次國賽,再高於它的也隻有國際賽事了。

但這應該也是為了國際賽事預選,脫穎而出的應該會被選中培養。

她看到台下坐著不少她以前熟悉的數學前輩,德高望重,望著這些少年人,頗有看國家未來的歡喜跟期待感。

以前,也有不少人這樣看著她。

可她讓他們失望了。

江挽書眉梢沉斂,本想移開目光,攝像頭剪影似的,正好捕捉到了一個穿著黑褲跟白襯衫的少年,她才看到,還沒看清他的臉,就瞧見屏幕花了。

一流水的彈幕密密麻麻遮住了一切。

都是類似昨天助理他們發表的言辭。

好帥好帥真的好帥。

江挽書微哂,手指微動,本來想點掉彈幕,卻瞥見上麵有人說“哥哥鎖骨好漂亮,皮膚好白,那條紅繩掛墜真好看。”

“哇,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送他的吧。”

“不是媽就是女朋友,絕對的。”

江挽書怔了怔,還是點掉了彈幕,放下手機,端起熱騰騰的咖啡喝了一口,過了一會才繼續看,這時候一個個獎項已經頒布出去了,坐在下麵的白衣少年偶爾被捕捉到麵容,他似乎很安靜。

她突然想到多年前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到蘇家那邊小太歲的事跡。

聰明絕頂,皮猴子,張揚,像小太陽,但待人熱忱,蘇家公認最滿意的繼承人。

那麽多標簽,唯一沒有的就是安靜。

本該三十歲才開始的沉澱,他現在就靜下來了。

大概攝像頭也有所偏愛,在拍完那些一一得到獎項的年輕人後,還在場下的無疑是落選或者還未被頒布獎項的,也是真正的贏家。

鏡頭偏愛了這個皮囊最好的少年人,愛他的英俊跟安靜,期待他的優秀能得到認可。

江挽書本來還有些擔心,但瞧見了他的表情後,笑了笑,低頭喝完咖啡。

“第一名...”

她還未聽到名字,手機響了,她放下咖啡,接通電話後,從助理那得知案子有變化,對方公司變卦了,律師要求更改協商條件。

“他們找到了新的投資方,有了底氣,為了接下來的發展,不想妥協原來的條件,而且他們找到了那個教授,說服了他倒戈作證知識權歸屬問題,雖然不至於改變事實,但在最終裁決的時候很可能拉長時間線,對我們不利。”

這個專利侵權案本身已經快收尾了,對方這忽然變卦,讓他們很被動。

江挽書皺眉,切掉屏幕後起身進屋換掉衣服,沒多久就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中午,大廈高層的會議廳,兩家公司會晤,再次協商,對方有了底氣,一改前兩天的弱勢,變得咄咄逼人,不僅不肯答應原來的條件或者更改條件,甚至要反告他們汙蔑......

江挽書並非主營業的律師,她隻是坐在一邊,沉默喝著水,看著自己律所的首席大律師推了推土裏土氣的眼鏡框,說:“別這麽激動,今天是來協商的,不是來吵架的,越到這個時候,我們越得沉住氣。”

“如果你們沉不住氣,那我們也隻能多拉一些人進來打群架。 ”

然後他就抽出了一份資料,推給對方看。

對麵公司的代表跟律師們一看這個資料就變了臉色。

“既然不願意簽和解,那就上法庭吧,不過這次是包括我們當事人公司跟其他幾家公司聯名控告了。”

“聽說你們找到了新投資方,快並購了是吧。”

“用我們中國的話說,這就叫雪中送炭,錦上添花。”

江挽書偏頭笑,喝完水後走出了氣氛一片沉寂的辦公司,到了外麵的待客區,一邊準備接水,一邊拿出手機看某個頻道。

時間早已結束,現在已屬可回放。

她拉到了原來切掉的位置,一下子拉多了,直接定格在薑湛一個人站在台上手握獎杯的畫麵,手指微動,點擊播放。

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能讀書,已經很值得感激了,希望自己以後能嚴以律己,做個有用的人,回報所有不計過去寬厚待我的人,回報國家跟社會。”

“始終做一個好人。”

清貴者,入泥潭,掙紮而生,荷花開而香起,風自來。

但旁人不會得知花開之前的所有故事。

她想,薑隆對薑湛的影響很大,但細膩敏銳如她,也因為看見薑湛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隻手始終摸著脖子上的掛墜而略有思索。

突然,身邊出現一個人,手指過來先於她調好了機器出水的溫度。

江挽書微微皺眉,也沒看對方,接了水後側開身子,但因為無刻意隱藏,還是讓對方占著高度瞧見了屏幕裏裏一閃而過的人。

“好久不見。”他收回目光,沒有過度窺探,隻是溫和道。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