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刀殺人
廳中燈燭明亮,伴著院外風雨,卻更有一種朦朦朧朧,昏昏沉沉的惆悵傷感。
蘇綿在外坐鎮,靜下心來細思前後之事。
今日的事,禍頭就是全衡、莫琇和那汪老太太,他們串結勾連,且不論聶麟丟失了重要公文一事是否為真,他們如此作為,便已是將那髒心爛肺給露了出來。
不過此間罪魁還輪不到他們三個,聶麟才是這種種禍事的根由。
“老太太到了,你們還敢放肆,裏頭那是我們聶家的媳婦,老太太心係媳婦和孫兒,你們也敢攔阻?”這尖利的聲音劃破雨夜,直刺入蘇綿的耳中,她驀地回過神來,厲目向外看去。
尚未待她瞧得分明,便聽一道沉冷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誰在喊叫,把她的嘴堵了拖出去,莫要驚擾了長姐。”
蘇皓已不知在那裏站了多少時候,蘇綿看著他一麵走出來,一麵低頭慢慢地整理衣袖,不知怎的,她也忽地打了個激靈。
外頭的喧嚷很快沉了下去,蘇綿立在門邊,輕輕攏了攏身上的鬥篷。
許是聽聞了彩雲軒中事,曉得自己的兒子在這裏吃了虧,聶家的老太太汪氏這才想起彩雲軒裏住著的是她的媳婦和未出世的孫兒,不顧漫天風雨,匆匆地帶了人來。
蘇皓往日最是隨和不過的一個人,今日卻全無顧忌,發了極大的狠。
蘇家從不願倚勢淩人,可他們的通情達理,與人為善卻被旁人認作是軟弱無能,懦弱可欺。
蘇府帶來的守衛將聶宅困得如鐵桶一般,這府中眾人,凡是跟著要來踩長姐一腳的,他一個都不會輕饒。
護衛們很快奉命挾著汪氏和聶麟等人進了屋,蘇綿站在二哥身邊,冷著臉將這廳中的人一一看過去。
聶麟生得一副端正的好相貌,即便已狼狽如此,也沒全然沒了他身上的從容風儀。
隻是如今一瞧見這副皮囊,蘇綿就忍不住地要皺眉頭。
蘇皓今日下手全無顧忌,聶麟身上不隻有外傷,可他硬是忍著一聲不吭。這會兒約莫是緩過來了些,他抽開被汪氏攙著的胳膊,撐地勉強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寢閣行去。
屋中隨侍的都是侯府的心腹,不必蘇皓一一吩咐,他們也曉得行事的進退分寸。聶麟被一守衛稍稍一攔,反被自己的力道衝得跌倒在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讓我去見她。”聶麟再次躲開母親來攙扶自己的手,索性向後一靠,便就這麽靠坐在椅旁:“見過她後,當殺當剮,我絕不推脫。”
“此時之前,我長姐日日都在你聶家宅中,那時你若有此刻半分對她的關切,你我兩家也不至鬧得這樣難堪。她嫁給了你,為你料理家務,孝敬母親,沒有半點辜負你的地方。你卻將她置於這樣艱險的境地之中,若不是你的放縱,你的默許,這府中上下莫非都生了天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地與一家主母為難?”蘇綿不慣與人爭吵,但此刻看著聶麟這樣情深義重,仿佛在這裏丟了半條命也要在身死之前見長姐一麵的模樣,心裏卻不免有些膩歪:“至於‘要殺要剮’這樣的便宜話,聶大人也不必時時掛在嘴邊,沒的讓人膩煩。”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糟踐了人的一顆真心,轉過頭來就想要悔改,這世上豈有這樣便宜的道理?
蘇綿的話並沒有多麽尖刻,但聶麟此刻卻如同被人當頭敲了一悶棍,連心帶肺都痛了起來。
“三姑娘,今天這事我頭前兒並不清楚,這會兒聽說媳婦身體不大好,能不能讓我這個老太太進去瞧一瞧,也算是我賠賠罪,盡盡心。好歹媳婦肚子裏懷的也是我們聶家的種......”汪氏眼見著自家兒子滿臉灰敗,頹然無語的模樣,心裏一急,便帶著幾分惱意地開了口。
蘇綿掀目看過去,見是一個相貌老實,神情怯懦的老婦,她目中帶著審視的冷意,淡淡道:“老太太莫不是以為我們蘇家都是傻子吧。到了這個地步了,您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你聽著,這孩子在我長姐的腹中,辛苦懷著他的是我長姐,拚命護著他的也是我長姐,今日你們母子倆和這府中人的所作所為都是在逼迫謀害他們母子二人,你們有什麽臉麵來認他?他是我長姐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圓是扁都是我們侯府的事,和你們聶家什麽相幹?”
眼見聶家的人到了此時尚且各懷鬼胎,心有算計,多番狡辯,蘇綿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我長姐嫁到你們聶家來,憑的原本是一片真心真意,可你們家的人糟蹋了她的心意,不配做我長姐的親眷家人。”
“瞧姑娘這話說的,不管怎麽說,這孩子都還流著我們聶家的血,咱們兩家的誤會,總不好牽連到孩子身上......”這會兒汪氏倒是通情達理得厲害,話裏話外,字字句句都是誤會,都是情分,仿佛今日一切都是他們蘇家的過錯。
“母親,別再說了,給兒子留點臉麵。”聶麟的聲音沙啞,聽在耳中,有一種讓人心沉的絕望意味。汪氏麵色一僵,整個人搖晃了兩下,到底是扶著幾麵站穩了。
“今日的事,不會就這樣了了,這已不僅是家事,你們聶家心懷鬼胎,意圖謀害我長姐性命,這是殺人未遂,心存奸惡,聶家是為官之家,如此舉動,還有何顏麵居於此位?還有......”蘇綿的目光一冷,那張圓潤可愛的小臉就立時寒涼如冰,莫名地,帶著一股懾人的威嚴,連著蘇皓瞧了,也不敢對上她此時過於清亮的雙眼:“既說聶大人丟失了極要緊的公文,那就要好好地找一找了,萬一因此礙了朝中之事,我們誰都承擔不起,聶大人說呢?”
汪氏幾次三番被聶麟拂開,心裏明白這是兒子在怪責自己。她咬了咬牙,看向那麵容端冷的小姑娘。分明生得一副嬌怯可人的模樣,偏生說出的話這樣厲害,一字一句都刺到了聶家的心坎兒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汪氏的聲音含尖帶銳,麵上的那幾分怯懦全都變成了尖利刻薄:“你們蘇家不要仗著......”
“我們蘇家若真要仗著什麽,我長姐怎會被你們這些泥豬癩狗欺辱到這樣地步!”蘇綿一雙眼緊緊盯住汪老太太,直將她看得低下頭去,才輕輕一嗤:“謀害妻室,齊家無能,聶大人該不會以為今天這事是你們一家子在這裏唱幾出戲就能了了的吧。”
汪氏不與長姐親近,多半也是因著長姐身份高的緣故,若然長姐一開始就對她不假辭色,她許是不敢做到這般地步。不過是欺軟怕硬,見空即鑽,見長姐對她百般容讓,那些嫉恨便都冒了頭,甫一碰著挑唆煽惑,便攜著不加掩飾的惡意想要將長姐踩在腳下。
“這位姑娘,我們老太太說不過您的口舌,不過老奴有一言還請姑娘聽一聽......”汪氏身邊的嬤嬤是聶麟在京裏給她尋的,日常一切交際往來,這婆子都能處置妥帖,她沒料到蘇綿這樣一個花凝玉就的姑娘,說出話來這樣厲害,幾乎是一開口就拿準了聶家的命脈。
謀害妻室,治家無能。這樣的罪說大可大,說小也小,端看情勢何如。可看著蘇家今日這樣的行事態度,顯然是很把蘇昭這個姑娘放在眼裏的,若他們狠了心地要聶家付出代價,隻怕這事當真是不好收場了。
“姑娘到底還未出閣,是個頂頂貴重的人物,這樣的是非姑娘沒有曆過,著實不知道這裏頭的牽扯和厲害,姑娘金玉之質,實在是不該在這些是非紛擾裏頭糾纏,閨中女兒,還是要以貞靜為要,否則將來傳了出去......”
這嬤嬤的一番“苦口婆心”還沒發揮完,就被蘇皓的一聲冷笑打斷。
蘇皓一個眼神看過去,守在汪氏主仆身邊的婆子便立時轉身甩了那嬤嬤一個巴掌,甩完還一把揪扯住她的頭發,猛地將人推倒在地:“我家姑娘說話,有你這個奴才什麽事!”她說完一揮手,立時便有護衛來將這嬤嬤一路拖了出去。
一直以來蘇家都對聶家以禮相待,汪老太太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隻這麽一招,就將她嚇得險些栽倒在地。
蘇皓冷眼去瞧聶麟,見他閉了眼,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冷笑一聲道:“扶好了老太太,回頭她在這裏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我們蘇家可真是‘罪大惡極’啊。”
“聶麟治家不嚴,寵妾滅妻,糊塗無為,德行有虧,不堪為官。過了今日,我會去辭官,會往蘇家求罪。”聶麟按著心口緩緩起身,長揖到地:“我隻想見昭兒一麵,求世子,求三姑娘允準。”
他再度起身抬目時,蘇綿清晰地看到了他目中無從言說的痛楚,這痛悔刺得人眉頭倏斂,心裏也不如何好受。
“好。”唐心蓉緩步走出,美目淩厲,整個人如同籠著一層冰雪:“算你還有些羞恥之心,既知自己無德無能,合該早早辭了這官職,也免得將來誤了大理寺的清名。”這裏的事,唐心蓉已經靜聽了好一陣子,她也沒想到聶麟會主動提出辭官贖罪之言來。此時唐心蓉心緒複雜,更多的卻是心寒和憤恨。
“不行!”汪氏一怔之後,幾乎是尖叫出聲。她往日裏辛苦強裝的所謂京城貴婦人的儀態全都不見,眼見兒子已是鐵了心腸,她便掙紮著調轉身來要給蘇家人磕頭賠禮,聶麟跟著她一並倒地,卻牢牢攙著汪氏,不教她將這頭磕下來。
“兒子,這都是娘的過錯,你不能,你不能啊......”這一回汪氏倒是哭得真心實意了起來;“這不是我兒的錯,求你們了,求你們饒我兒一回,別再逼迫我們孤兒寡母了......”
“你求錯人了。”蘇綿瞧著汪氏到了此時都仍舊不肯悔改,口口聲聲,都言他們蘇家之過,又想著她往日裏給長姐所使的那些絆子和方才想要拿捏蘇家和長姐的那副形容,心中便滿是厭惡:“今日的事,你怪不著任何人,要怪,就要怪你自己,怪你們聶家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蘇綿冷冷對上汪氏的目光,輕輕一哂:“聶大人不到三十已官至大理寺少卿,觀天下才俊,寒門士子中有幾人能夠及得上他?這是他寒窗煎熬,生死幾度才換來的。可惜啊,若不是老太太您心裏糊塗,縱容著這一群人胡鬧了這麽一場,聶大人這一生原可以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而今之後,卻全都成了泡影,外頭多少人想要抓聶大人的把柄,誰能想到最後毀了聶大人的會是他的親娘呢?”
“三姑娘......”聶麟眼見著母親如同當頭挨了一棍,滿目絕望地癱倒在地上,出口的話帶了無力的憤怒和懇求:“千罪萬過,是聶麟一人之過......”
“聶大人真是個孝順的好兒子,老太太心腸惡毒,心念下作,竟還能得了大人如此的維護,想來我長姐在大人心中原本就不值什麽,即便是她險些死在這些人手中,也不過是她時運不濟,活該她對大人一片真心了,是不是?”
蘇皓站在三妹身後,此刻稍稍靜下心來,先時勉強壓抑的疑惑和驚喜此刻都冒了頭。
在家中時柴嬤嬤說過府上近日來難得地生出了一樁喜事,如今看來,這喜事便是三妹已大有好轉,幾乎是脫胎換骨了。
三妹自小體弱,到了三歲上才能利利落落地開口說話,打小兒不少人背地裏說三妹是個小傻子,為著這個,母親不知處置了多少人。記憶裏的三妹更多的是一種嬌憨和天真,而今見著這樣伶俐靈動的小妹,他詫異之餘更多的是一種安心和喜悅。
不及細問三妹忽然好轉的根由,他看著此時眉目含冰的小妹,不由地吞了吞口水。三妹這口舌哪裏隻是利箭,簡直是淬了寒冰帶著倒刺的利刃,往人的心裏捅還不算,還得再攪和幾通,讓人死也死不安生。
他敢說,此刻汪氏一定後悔到了骨子裏去,且這種悔和痛必會折磨得她生不如死,日夜難安。
從前蘇家將她養的像是溫室裏嬌貴至極的花兒,生怕她碰著一絲兒的風雨。素日裏莫說是有人與她吵嘴,就是和她高聲說話的都不曾有過。唐心蓉哪裏想到女兒會這般厲害,她偏頭與蘇皓對視了一眼,都看了彼此眼中的安心和欣慰。
閨女這是自己開了竅,這就好了,就不用擔心她會白白地吃虧受委屈了。
“是我們不對,是我們不對......”汪氏喃喃念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目中精光大盛:“我兒子再不對,他是媳婦的救命恩人,他是蘇家大姑娘的救命恩人!”汪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盯著唐心蓉:“求求你們抬抬手......”
“娘,夠了。”聶麟難堪地閉了閉眼,強行將汪氏攙扶起來安置在圈椅上。他低下頭,認真地看著汪氏,痛聲道:“昭兒懷著我的孩子,我卻引狼入室,識人不清,讓她遭此罪厄,我身為夫君,薄情無義,身為父親,未盡職責。我枉為人夫,枉為人父,如此德行,如何為官?我如今也不過是強撐著臉麵活在世上,母親不要再逼我了。”
汪氏滿心的委屈慌張,搖頭道:“不是,不是......對了,今天的事都是莫琇那個小賤人的過錯!不是她花言巧語哄騙於你我......”
“她自然也是要贖清自己的罪責的。”唐心蓉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汪氏:“我原本以為老太太是愚魯蠢鈍,如今看來......”唐心蓉搖了搖頭:“莫琇此刻說不得還以為自己成功騙過了你,卻不知她才是你手裏的刀。出了事,你自可推她出來頂罪,她自負將這一府的人耍得團團轉,到頭來卻成了別人的替罪羊,真是可笑。”
聶麟猛地看向汪氏,回身懵然地看過蘇家三人:“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老太太不知從誰的口中聽說了我們蘇家大廈將傾,想與我們蘇家劃清界限。”蘇皓嘲諷地望向他:“你敢說,你接連納妾入府,就沒有看我們蘇家勢頹,以此相欺的意思?還有,聶大人前程遠大,不止如此,想來老太太也聽了什麽風聲,想讓我姐騰出這妻室之位,為聶大人重新迎貴人入門吧......”
“子禎!”蘇皓憤怒之下的有些言語讓唐心蓉眉頭倏蹙,她快速四下瞧了一遍,而後沉聲道:“慎言!”
蘇皓反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惱自己口不擇言,便也將剩下的話全數按了回去。
“聶某再不是個東西,也絕沒有這樣畜生不如的想頭!”聶麟終於變色,方才一切的從容穩重都僵持不住。他抬手扶了扶額,沉沉呼了幾口氣,方茫然地看向汪氏:“娘,你......”
“你或許沒有,可是你娘,還有著蘇宅中打著你旗號的人,他們都是這個意思。若不信,莫琇和全衡正在受審,你不妨也去聽一聽。”蘇皓一步步靠近聶麟,伸手狠狠扯住他的前襟:“去瞧瞧,你喜歡的女人和你信任的兄弟是如何地為你打算,為你謀劃,為你殺人放火,生死不惜的!
“哦......”蘇皓抬了抬眉,笑道:“也許你也該問問,為什麽一個外來的女人,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能說動全衡,讓他不顧性命,來與聶家的主母為難。這裏頭到底是忠心多一些,還是私心私情多一些?你們還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你就沒有發現你這個好兄弟對你心愛的青梅有覬覦傾慕之心嗎?”
蘇皓鬆開他的衣襟,接過蘇綿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你的確是該辭官了,眼瞎心盲到這個份上,再不辭官,恐下次就該犯瀆職之罪了。”
蘇皓一番話將聶麟打擊得麵色慘白,身形搖晃,自己卻也沒覺著有什麽快意的:“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我長姐,和離吧,哦......不是和離。”蘇皓抬了抬下巴,護衛很快將紙筆都遞了過來:“是我長姐要休了你。至於當年你對我長姐相救的恩情,你開個價,或說個事,我們蘇家還了你,你看成不成?”
聶麟始終不肯去接紙筆:“我要見昭兒一麵,見了她,我......”
“不可能。”唐心蓉不耐地皺緊了眉:“我們蘇家還沒倒,今日既是來給我家女兒討公道,就不可能對你們聶家的人有任何通融,別心存妄想了,這不是你們母子一心想要的?從此後,你婚喪嫁娶,與昭兒皆無幹係,你們此生緣盡,勿作糾纏!”
唐心蓉今日將話說到了絕處,顯然蘇家也是打定主意要與聶家從此決裂了。聶麟隻覺鋪天蓋地的絕望向他迎頭打來,擊得他心口灼痛,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兒子,兒子!叫大夫,你們都瞎了!去叫大夫!”
聶麟的目光緊緊鎖在寢閣門上,似乎並未覺察自己此刻形容。
蘇皓看著聶麟口吐鮮血,麵色青白的模樣,許多更加刻薄刺心的話也一時都盡咽了下去。
年少吐血,消耗心力元氣,無故如此,便是年月不保之兆。
這下子,唐心蓉也麵露不忍,但想到昭兒方才那般絕望痛楚的模樣,她的心又漸漸地冷了下來。
聶麟掙開攙扶他的人,踉蹌著拜在唐心蓉身前:“二嬸,我會辭官,我會三跪九叩到昭兒麵前賠罪,但是我不能不見她這一麵,求二嬸讓我與她說幾句話,這之後,她要如何,我便如何,絕無二話。”
“兒子,那不過是個女人,咱們不要了,不要了,啊。你聽娘說,別死心眼,那壽康公主身份尊貴,比蘇家的這個尊貴多了!”汪氏滿麵都糊著眼淚,像是瘋魔了一般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你要是肯鬆口,那咱們家......”
“原來娘是抱著這樣的期望。”聶麟撐手起身,側首失望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娘,我這輩子,下輩子,都絕不可能迎娶天家公主,我沒有那當駙馬的‘福分’,您要逼迫,那兒子也隻有用這條命還了您的養育之恩,您說行不行?”
汪氏整個人都被他這番話說怔了。她想捶地大哭,大聲地怨怪兒子不孝,自己不幸。可當看到兒子目中毫無遮掩的死誌時,她的心口猛地一抖,渾身上下一霎間幾乎要涼透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