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逃離海洋館(十三)

“嘔——”

江馳變成人後,就學過人類的禮儀,加上成百上千年混跡於人類中間,他熟悉各種社交禮儀,不想在公眾場合發出這樣令人作嘔的聲音,尤其是在餐廳。

可他實在是沒忍住。

好在聲音不大,餐廳小孩大人都有,聊天的,談事的,比較吵鬧,他又坐得位置偏僻,並沒人注意。

被烤得金黃誘/人的烤魚片,此刻竟然生出無數蠕動著,紅白相間交織在一起的細長蛆蟲。

若是吃得生食,他還能忍,可這是熟食,加熱過的。

江馳放下筷子,正要起身去找餐廳工作人員,就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著他的雙手,雙肩,讓他動彈不得。

同時還強迫他用手裏的筷子夾起盤子上長滿優雅蠕動蛆蟲的烤魚片,一點點往嘴裏送。

NO!

江馳伸出腿在桌邊掃了一下,並沒有碰到東西,看來不是隱形人。

空氣中也沒有危險的氣息。

可他不想被控製。

但這股看不見,摸不到的力量實在太大,他根本掙脫不開。

眼看帶著蛆蟲的烤魚片就要被懟進嘴裏,江馳一口咬在了自己手背上。

疼!

這一口結結實實咬在了手背上,上麵立刻浮現出兩排整齊的牙印,不過片刻就微微紅腫。

但緊接著,那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消失。

江馳毫不猶豫的把烤魚片放回餐盤,屏蔽掉蛆蟲罵罵咧咧的說話聲,盯著空氣看了會。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端著盤子起身,找到工作人員,讓他們也近距離欣賞一下蛆蟲的美貌。

雖然飯沒吃好,但江馳至少了解了餐廳,查看了人員。

有不少人他在處理屍體的時候都見過。

至於人死還能複生這事,他並不讚同。

而且他明明訂了房間,甚至已經住進去,發生了那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怎麽現在像是用黑板擦抹去黑板上的字跡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

離開餐廳回到大堂時,已經有不少人圍在那邊辦理入住退房手續。

江馳在旁邊等待的功夫,看到攝影男從門口走進來。

他肩上背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雙肩包背了,三腳架的腿從沒拉嚴的拉鏈中伸出一角,明顯是剛來的樣子。

江馳隻是打量了幾秒,走過去指著他的背包,提醒:“拉鏈沒拉嚴。”

攝影男愣了一下,扭頭瞄了一眼,看到伸出來的三腳架腿,扯著嘴角笑一下:“多謝。”

江馳看他把包拿下來,將三腳架往裏麵塞了塞又重新拉好,而後去到旁邊那個隊伍後麵排隊,完全是不認識他的樣子。

就是說,不管現在是不是真的,都發生在那場風雨之前。

江馳看了眼前麵排隊的兩個人,轉身就要往外走,還不等他把腿邁出酒店,就被人叫住,同時手臂還叫人挽住。

是剛才的前台:“先生,抱歉啊,讓您久等了,您在這裏等一下,這兩位都是來退房的,馬上您就可以入住了。”

這是不想讓他走。

江馳偏要走。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卻被突然湧進來的旅行團給攔住去路。

江馳硬是被旅行團的人流推回大廳內,踉蹌幾步差點摔倒,還叫人扶了一下。

“謝……”江馳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張悅他哥。

江馳借了下力起身:“謝了。”

張超:“沒事。”

看著他也同樣完全不認識自己似的往旁邊走,江馳扯了下衣服,往邊上讓了讓。

門口被兩個旅行團圍得水泄不通,就在江馳琢磨要怎麽出去的時候,餘光瞥見張悅。

她穿著一條牛仔短褲,上麵一件寬鬆T恤,肩上挎了一個可愛的海豚背包,跟第一次見麵時候一樣的裝扮。

就在江馳想著要怎麽搭訕,測試一下她是否認識自己時,張悅從身邊走過,幾乎是一直盯著他,直到被他哥叫走,才把視線收回。

不對勁。

江馳好歹也是飽經風霜,曆盡滄桑,這樣的眼神他一眼就能看出,是看熟人,或者至少也是單方麵認識的眼神。

他隨便從口袋裏摸出一包沒有用完的紙巾追上去:“美女,你東西掉了。”

然而這一聲“美女”,在場所有女生全部回頭,不論年紀,江馳一下子尬住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衝美女們笑下才上前,把紙遞給張悅:“你的紙。”

張悅笑了笑,搖頭:“不是我的,你問問其他人。”

江馳“哦”了一聲點點頭:“抱歉啊。”

看著張悅被她哥拉著走,江馳把紙塞進口袋,直覺告訴他,這倆人出不去。

這個想法剛被江馳以“是個不厚道的想法”壓下去,下一秒就聽一個保安在後麵喊:“背海豚包的女生,你站住!門口的幫我攔一下!她是小偷!”

保安的速度很快,聲音傳來沒幾秒,就已經追到跟前,江馳眼看張悅就要跟他哥跑出去,結果被門外的人攔住,硬是拽了回來。

雖然他覺得張悅一直都挺可疑的,但江馳並不認為她會是小偷,至於為什麽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想想。

江馳也沒急著辦理入住,而是到一旁沙發坐下,等著看事情會怎樣發展。

張悅被人硬生生壓回來後,她哥氣得差點打人,還是被其他好心人給製服,這會四五個壯漢壓著一個男生,再有勁也跑不掉。

保安:“小姑娘看著幹幹淨淨,怎麽還不學好呢,偷東西,爹媽沒教你?”

張悅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說說,我偷了什麽?”

保安指著她肩上的背包:“包。”

張悅:“……我傻還是你傻,偷個背包還明目張膽背出來?等著被你抓?”

保安哼了一聲:“燈下黑唄。”

張悅:“那你倒是說說,我偷了誰的,偷你的嗎?”

保安遲疑一秒:“當然不是,是……”

張悅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盯著他:“說啊,我偷了誰的?”

不等保安說話,就有人喊:“出人命了!有人跳/樓了!”

江馳:“???”

也就是話音落,酒店外“砰”的一聲巨響,一個女生躺在血泊中,**幾下後就不再動彈,她身上也背了一個海豚包。

一群人瘋似的湧了出去,一時間大廳裏除了工作人員,就隻剩下攝影男,張悅兄妹倆,還有江馳。

攝影男已經辦理好入住手續,支起三腳架對準外麵。

而剛才的保安丟下一句“你在這等著別動,回來在處理”就狂奔出去。

江馳起身走到招待台,餘光撇著外麵迅速拉起的警戒線,跟前台說:“現在有標間了嗎?”

不知道前台是訓練有素,還是有顆超強心髒,又或是其他的原因,此刻她麵帶笑容,雙手接過江馳的身份證:“有的,現在就可以給您辦理。”

江馳等待的功夫,手撐在台麵上看著外麵。

因為劇烈撞擊從體內溢出的血液,現在已經消失不見,而女生的身體也變得幹癟,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變成了一具幹屍。

算上這次,江馳已經看到過這樣的場景三次了。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依舊是那身裝扮,那個麵具。

這人扛著麻袋,準備在旁邊收割。

何滄!

江馳幾乎沒有猶豫,在前台說“先生,已經為您辦好,這是您的證件”時,抓過來塞進兜裏,箭一般衝了出去。

隻是等他趕到門口,再一次被人群堵了回來。

如同被牧羊犬趕回羊圈的羊,不管江馳如何努力,他都沒能脫離人群的束縛,又一次回到酒店大廳。

江馳攥著拳,深吸氣,指甲都快嵌進掌心肉裏。

第二次了。

又錯過了。

他眼看著何滄背著麻袋離開,卻無能為力。

江馳狠狠捶了大腿一下,就聽保安扯著脖子喊:“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因事發突然,現在將封鎖這棟酒店,調查在場所有人,麻煩所有人配合我們調查事故原因,請勿擅自離開。”

·

酒店的人不少,要一個個盤問的話,也得一小天。

江馳不想坐以待斃,眼看著酒店大門馬上被封,他硬闖了幾次,結果吃了兩次黃牌。

保安警告他,要是再有下一次,就把他直接當嫌犯抓起來。

實在沒辦法,江馳隻能坐回沙發。

被當成小偷的張悅就坐在旁邊,他哥在身旁扶手上坐著,一臉的怒氣。

江馳手臂搭在腿上,十指交叉有意無意地搓著,同時瞟著旁邊的張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張悅也在看他。

每次目光撇過去時,就能看到她的目光躲閃。

幾次之後,江馳開口:“美女,你真偷東西了嗎?”

“偷個屁,那傻逼保安冤枉人!他媽的。”張超憤怒地說,好像下一秒就會張嘴把江馳吞進肚子。

張悅抿嘴笑笑:“小哥哥,你別理他,我哥這人就這樣,脾氣太爆。”

她又道:“我說我沒偷,你信嗎?”

還不等江馳回答,張超又說話了:“你跟他廢什麽話,有這功夫趕緊想想怎麽證明你的清白吧。”

江馳:“你們是兄妹?”

張悅點頭:“我親哥,龍鳳胎。”

“看出來了。”江馳起身坐到她旁邊的位置,“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偷你怕什麽?”

張悅麵色有些難看,尷尬地笑笑:“被人冤枉了,總要想辦法證明清白。”

就在這時,攝影男拎著三腳架過來,坐到江馳剛才的位置,一邊整理三腳架,一邊說:“美女,剛才外麵變成幹屍那個,背的包跟你一樣,真巧。”

張悅一愣:“你什麽意思。”

攝影男挑眉,將三腳架全部收好,單反拿下來,道:“意思就是,你知道是誰說你偷包的嗎?”

張悅搖頭:“不知道。”

張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知道啊?”

攝影男晃晃手裏的單反:“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