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19

夜裏刮了場風,吹得窗戶吱吱作響,冷氣從窗戶縫隙漏了些,陳清池的手蜷在簾子上,身後大手扣著他的,漏出的冷風與空調的熱風撞擊在一起,在他心口匯集,隻餘下腳尖都在發顫。

風又駛過一陣,陳清池如浮萍在浪尖飄動,目光渙散,腦子懵懵的。

已是淩晨兩點多。

他沒了力氣,又有潔癖。

“你別動,我去拿毛巾來。”周正倒是神清氣爽,見陳清池蔫了吧唧的模樣,心頭更是爽快。

陳清池蔫蔫的,嗓子幹啞,說句話喉嚨都疼:“我自己去。”

今晚有點過,當時就不該網吧承諾他什麽,陳清池有點後悔,剛沾地,腿軟得根本沒法站穩,周正抱著人到洗手池,兩手撐著不讓陳清池滑下去。

這樣的姿勢太曖昧,曖昧得像是剛剛在窗邊的姿勢,陳清池臉上還掛著未消的餘韻,此刻更粉,他拿了牙膏和牙刷,薄荷清涼的牙膏泡沫,衝散了鼻息之間的其他味道。

“我行不行?”周正沒由來得問他。

陳清池後背僵直,沒說話。

周正戳他腰肢:“行不行。”

陳清池……他就想好好刷個牙,僅此而已。

“看來是不行。”周正略帶喪氣,故意在他耳邊說道。

像極了剛剛他在耳邊逼他回答,爽沒爽到一樣。

陳清池真是摸清了這人的習性,不回答隻會讓他作弄他,便說了聲:“嗯。”

“嗯是什麽,嗯是不行還是行。”周正不依不饒,勢必要把這人耳朵逗得滴出血來。

“行,很行。”陳清池彎腰漱口,把口腔裏的泡沫衝洗掉,覺得周正真的幼稚的要命,也可愛的要命,自己宛然就是在哄小孩。

周正笑了起來,梨渦更深了些,自從發現周正笑起來有梨渦以後,陳清池總覺得那個淺淺的窩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什麽魔力,讓他想要縱著他。

“要洗澡嗎?”周正問他,手托著他手臂,生怕陳清池一個不穩滑下去磕磕碰碰到嬌弱的身體。

陳清池點頭,周正拿了毛巾,將他扶進淋浴間,水流嘩啦啦衝下,衝散倦意,脊椎都酥得發麻,抖了下,腿又發軟,幸好周正眼疾手快,將人扶著。

“你該鍛煉身體了。”周正看他沒二兩肉的腰身,細得他兩手就能握住。

陳清池有點惱,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嬌滴滴的人,今天是被他弄慘了,眼皮抬了抬:“你要被草三個小時也好不到哪裏去。”

周正抿唇,看他倔強的眉眼,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脾氣真大。”

陳清池洗了澡,周正把人抱回**,精疲力盡的人入睡格外快,整條手機橫在周正腰上,周正側過臉,在小夜燈下伸手撫過陳清池的眉眼,細細把這人印入腦海,一顆痣一根睫毛都不放過,末了,唇碰了碰陳清池的。

“我會對你好的。”周正低喃。

拿起一邊的手機,看了眼他現在房子的市值,賣掉的話應該也能有個小幾十萬,到時候回南城找份工作,買個小一點的房子。

最好是在陳清池公司附近,這樣他忙起來來不及接他的時候,陳清池不至於要很晚才到家,還得是交通便利的,方便晚上吃了飯壓馬路回家。

周正看著南城房價,眉心蹙著,第一次覺得沒錢難受,早知道他當初就該把書念下去,起碼有份穩定工作,這樣還房貸也輕鬆些。

翌日清晨,陳清池醒了,手正抓著周正那兒,他立馬清醒過來,縮回手,剛剛的觸感還在麵前,他怎麽睡著了會抓著他那!陳清池抿唇,做了虧心事一般,剛準備起來,手又被周正抓著去握著那處。

周正眼神深得仿佛要把陳清池吸進去,手握著陳清池的,教著他步驟,清晨的日光曬得人懶洋洋,陳清池隻覺得臉要燒起來,沒多久,一股濁液燙了他下,周正拿了紙巾給他擦手,又把紙巾扔進垃圾桶。

陳清池隻觸及垃圾桶一眼,恨不得找個地洞,桶裏橫著用完的盒子,整整一盒全沒了,還有揉得亂七八糟的餐巾紙,屋子裏悶了一夜,那股味道更烈,他起身開窗,冷空氣吹得他打了個噴嚏,周正拿了羽絨服披在他身上。

“九點出發,你行嗎?”周正看他走路還算穩當,體力應該是恢複不少了。

陳清池扭頭“嗯”了一聲。

出了賓館,他拎著垃圾袋,扔到外麵的垃圾桶,周正嚼著薄荷糖,嘴角掛著笑:“打掃阿姨可沒見過你這麽省心的客人。”

陳清池扭頭:“你還說。”

周正伸過去牽住他的手:“怎麽不能說了,不都是老子打掃的,要你動一下手指了。”

陳清池便噤了聲。

“你們讀書人麵子真是薄,阿姨什麽沒見過,就你自個在那腦補了一出大戲。”周正慢悠悠牽著他往車的方向走。

陳清池歪過頭:“是你不要臉。”

“得,我不要臉,都是我的錯。”

周正拉開副駕駛的門,把陳清池推上車,“你這張嘴要跟你下頭的一樣實誠就沒那麽多事了。”

陳清池踹了他腳:“大白天,你不要說葷話。”

周正拉開駕駛座坐進去,打著方向盤:“什麽葷話不葷話,老子說實話。”

陳清池不搭理他,周正扔過來一個充電接頭,陳清池震驚,他看著腿上的mac接頭:“你什麽時候弄來的?”

周正哼哼著把車開出去。

這地方找mac電腦的充電頭還挺不容易的,而且周正昨晚上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到底是怎麽弄到的?

“周正,謝謝你。”陳清池說。

周正側了側臉,陽光打在臉上,格外明媚:“你要——怎麽謝?”

那語氣分明就有話外音,陳清池不知怎麽聽出了一絲色.情的意味,腰酸得不行,轉了話鋒,裝傻充愣回道:“請你吃飯。”

周正撇唇,煙癮犯了,又撕了顆薄荷糖扔嘴裏:“暫時不想吃,欠著吧。”

到稻城已是上午十點。

周正停完車,去門口取票,陳清池仰頭看著高聳的山,一半是雪山一半是青山,白和青混雜在一起,宛如一幅純天然的畫作。

涼涼的秋風吹拂在陳清池臉上,鼻子凍得紅通通的。

周正把票塞進口袋,看他仰頭,不自覺滾了滾喉結,伸手過來牽他的手:“看見那山沒?”

陳清池點頭。

“等會你得爬上去。”周正說道,語氣裏頗有嚇唬他的意味。

“你別把我想那麽弱,我體力還可以,之前跑3000都沒太大問題。”陳清池不太喜歡周正把他當成弱雞,雖然他身體素質不太好,但他也沒有周正說得那麽弱,而且有的時候也會下樓晨跑。

周正笑起來,想起昨晚他的嬌俏模樣,扯了扯唇,敷衍道:“行。”

又俯在他耳邊說,“到時候叫聲好哥哥,我就馱你,不過,我們家大少爺金口難開,我想——我怕是沒機會聽到了。”

陳清池被他說得臉發燙,什麽大少爺,什麽金口難開,這人真是長了一張油腔滑調的嘴。

“你閉嘴!”他喝了聲,音調不大,就周正聽見的調。

氣急敗壞又沒辦法發火,周正心情大好,捏著他手掌,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他一口:“可愛死了。”

陳清池……他剛想發作,接駁車已經到了。

周正牽著人上了接駁車,後頭人擠,他扶著把手,擋住了後麵爭先恐後的人群,陳清池走到最後一排,坐下,周正一個利落的轉身,像是初中跳窗般的動作,瀟灑落在陳清池旁邊,帶起一陣微涼的風。

“裝逼。”陳清池歎道。

周正又把他的手抓住,塞回自己口袋:“不帥嗎?”

陳清池皺眉。

周正又說:“我看你昨天看那黃毛看得眼睛都不眨,你不就喜歡這種吊兒郎當的壞壞少年。”

陳清池:“……你是不是有點毛病?”

“是的,沒點毛病能喜歡你。”周正說,下巴支在陳清池肩膀上,“每天都要挨罵,還得樂此不疲,我可不是有病。”

說話的熱氣撲在陳清池耳邊,聽得他耳朵都要燒起來,索性不去搭理他。

冷風從窗外吹進大巴,沿途的山脈青翠欲滴,金黃的平原映著碧綠的水,光從山坳見打下,斜線一般將天幕切成無數碎片,大朵雪白的雲藏在山間,露出的一點兒碧藍天幕讓人心曠神怡,陳清池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冷空氣自鼻腔沁入。

世界在此刻都變得寧靜起來,天映在湖裏,金色水草隨風**漾。

周正一直在看他,看陽光濺灑在他的睫毛,看雪山映著少年薄白的側臉,看他每一次呼吸帶起的團團熱氣。

“真好看。”陳清池回過頭來。

風恰好吹亂了周正的短發,隻比板寸長幾分,卻被風吹得如同勁拔的野草,陽光落在周正臉上,深邃的五官越發明豔。

周正看他吹紅的鼻尖,抬手攏了攏他的羽絨服帽子,抽過帽子上垂下來的抽繩,磕磕絆絆打了個不算好看的蝴蝶結,然後揉了揉他細軟的發:“傻樣。”

陳清池吸了吸鼻子,耳朵被羽絨服帽子裹著,熱熱的:“你來過幾次了?”

周正想了想:“兩次。”

陳清池沒由來的問了句:“和別人嗎?”

他明明知道周正有喜歡的人,知道手機殼背後的那張貼紙,也知道他們的關係僅止於這幾天,可是光是想想周正也跟其他人牽手,和其他人一起看著麵前這大好河山,他心口就覺得堵了塊石頭。

“嗯。”周正沒否認。

陳清池垂下眼簾,他就不該多想,本來就是一段短暫關係,周正一對他好,他就會想起他是不是對其他人也這樣好。

周正沒病,他病了,得了一種矯情病,真他媽的凡人。

說好離開就分手,還沒離開就老是想著快分手。

“也是男的嗎?”陳清池又問。

周正見他一副冷冷的樣子:“嗯。”

“哦,挺好的,我第一次來,這兒真好看。”陳清池說,得過且過,活在當下,一時不知道怎麽話多了,又繼續說,“這裏值得來很多次的,下回我還來。”

嘴巴張張合合,陽光打在他細軟的發絲上,臉上落下片片碎光。

周正沒聽他說過這麽多話,扯了扯唇:“男的,十幾年的好兄弟,已經結婚了。”

陳清池沒說話了,撇過臉去看窗外的山,心裏那塊石頭消了,淡淡說了句:“關我什麽事。”

周正看他眉心放鬆開來,掐了掐他手:“我沒談過,你是第一個。”

心,跳得飛快,陳清池扭過頭,與周正視線撞了個正著:“我不好奇你的情史。”

接駁車已到山腳下,等一車人下車,周正才牽著陳清池下車,涼風吹得羽絨服的帽子絨毛飛舞,周正伸手壓了壓他的羽絨服絨毛。

“清池大佬?”一聲呼喊,驚得陳清池錯開周正的手。

“真是你啊?”男人手裏拿著無人機走過來,“去年我在公司大年會上見過你,還給你敬過酒,你還記得嗎?”

陳清池愣了下,他沒想到十一假期來稻城會遇到同公司的同事,而且還是認得他的同事,心裏頭有點慌亂,他們公司雖說是互聯網大廠,但也經不住這些流言蜚語,下意識離周正遠了幾步。

“抱歉,不記得了。”

“沒關係,去年你們組不是拿了五星項目嗎?我本來說轉去你們組,但是有事耽擱了,真是太巧了,在這裏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