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18
陳清池本來以為一個小時就能處理好,結果一忙就忙忘了時間。
周正剝了磕糖扔嘴裏,支著下巴看陳清池工作,薄荷味侵入肺腑,修長的手指搭在鍵盤上,飛快的敲著,見陳清池眉頭蹙著,大概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他伸手撫著陳清池緊繃的脊背。
“你忙,我給你摁摁。”周正站到陳清池後麵。
陳清池仰頭就看見周正那雙黑色的眼眸,接著周正俯身,一顆糖順著他的嘴落進他的口腔裏。
陳清池抿著那顆糖,薄荷味,冰涼帶著甜味,他並沒有排斥周正含過得糖,反而剛剛那一舉措讓他前所未有的心動,他甩了甩腦子。
肩膀一疼,酸得皺眉。
周正鬆了力道,給他緩了緩:“這裏?”
“還要往右邊一點。”
周正又往右摁了摁,見陳清池肩膀一下子軟了起來,便知道摁對地方了:“你忙吧,我摁會。”
陳清池腦子因為按摩變得更加清晰起來,本來的倦意一掃而空,舒服得渾身每個毛孔都張開。
他還是第一次感受一邊工作一邊被人按摩的滋味,實在是舒爽了。
要是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陳清池走神間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有點兒舍不得周正了。
可惜假期總是會結束的,他總要回南城的,也總要回到正軌的,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酸澀無比。
等工作完。
陳清池關上電腦,周正才鬆開他的肩膀。
他下意識瞥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周正足足幫他摁了一個多小時,起身,周正幫他拉開椅子。
夕陽西下,天邊殘陽如血。
出了網吧,見周正揉著手腕,陳清池心生愧疚:“我幫你揉揉?”
周正側過臉,把手遞過去,陳清池握著他的手腕,手指在他的腕間輕輕揉捏,夕陽落在陳清池柔軟的發間,周正一時看得有些癡,就像那一天在學校的巷子裏,他看見的單薄少年,他與夕陽成了他記憶裏一抹永恒。
周正不自覺伸手揉了揉他的碎發:“陳清池。”
陳清池抬頭:“嗯。”
“晚上想吃什麽?”
說著伸手反握住陳清池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陳清池心下一動,任憑周正牽著,影子在黃昏中拉長,手攪在一起。
“都行。”陳清池開口,“重慶小麵也可以,來的時候我看到巷子角有一家。”
“不行。”周正出言拒絕,“胃不要了?”
陳清池愣了兩秒:“不要緊的,第一天是火鍋太辣加上前一天晚上熬夜,今天不會。”
周正偏過頭:“那也不行。”
又低低說了句,“吃辣不消腫。”
陳清池……他抿唇,耳根在夕陽中快要燒起來,周正不說還好,這麽一說反而讓他想起來那事:“還好,已經不疼了。”
說得坦**,但抬頭間看見周正在笑,猛然發現周正笑起來嘴角會有一個很小很淺的梨渦,讓他身上的戾氣多了幾分柔和。
“吃點清粥吧,明天要去爬稻城,要是鬧肚子,到時候又得不舒服。”周正掐了掐他的手。
“也行。”
他們漫步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路過的小車滴滴叫著,血紅的殘陽已經隻餘下一點點粉色的細線,拉長隱沒在山林間,清新的空氣沁入口鼻。
“經常加班嗎?”周正問他。
陳清池點頭。
周正想起來上學時候的陳清池,每天背著書包,按時按點上下學,很少見到他社交也很少見到他有什麽朋友,似乎除了學習他的世界什麽都不剩,如今工作,卻沒想到他還是一如既往,似乎除了工作,什麽都沒有。
“你不累嗎?”周正側過臉,看著他細白的頸,“你的肩膀問題挺嚴重的,怎麽一點兒都不會照顧自己,你家裏人也不問你情況嗎?”
陳清池稍稍一愣:“習慣了吧。”
過了幾秒繼續道,“他們不太喜歡我做這行,大學的時候因為選了這個專業,我媽還斷了我兩年生活費,以為我會因為沒錢乖乖聽話,選擇他們想讓我選的專業。”
周正第一次聽陳清池提起這些:“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學霸可以隨心所欲選擇自己的想要的專業呢。”
陳清池皺眉:“誰跟你說我是學霸了?”
周正吞了吞口水:“你看著就像,我看你工作的時候跟我上學時候看到那些學霸一毛一樣。”
陳清池側過臉,看著周正:“什麽樣?”
“好強,認真,一絲不苟,注意力集中。”還有一句是勾人。
周正見過那些板正的學霸,可是陳清池與他們不同,他很白很冷很帥,還有一對漂亮的鎖骨,還喜歡喝奶茶,幹淨得讓人想把他弄髒,想讓人看到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多出其他情緒。
“我不是學霸。”陳清池說,“我成績並不好,就一般而已。”
周正……你他媽的騙鬼呢,初中的時候常居年級第一,甩第二名50分+的不是你?果然漂亮男生都是大騙子。
周正想抽煙,從口袋剝了顆之前買的薄荷糖,扔進嘴裏。
淡淡的薄荷與晚風一同流轉,陳清池有點饞:“也給我一顆。”
周正低頭,看著他,下一秒,心照不宣。
陳清池:“算了,不…”
周正已捧著他的後腦勺,把嘴裏那顆薄荷糖渡進他嘴裏,涼風瑟瑟,清淡的薄荷帶著一股強力的占有,擠壓著陳清池的口腔,耳邊是不時駛過的汽車,還有時不時傳來的遠處的攀談聲,陳清池腦袋發暈,手緊緊攥著衣擺,手心沁出些汗意。
“呼吸,傻子。”周正鬆開他,見他麵紅耳赤,嘴角還掛著一絲拉扯出來的晶瑩銀線,伸手輕輕揩掉他嘴角的水漬。
陳清池小喘氣,薄荷味直逼喉嚨,頭暈暈的,一點兒力氣使不上。
“你!”陳清池想罵他。
結果聽見周正說道:“果然還是要多看電影。”
陳清池……嘴裏那顆薄荷糖因為剛剛的熱吻隻剩下一半,真後悔要糖,下回自己買糖,再也不問周正要糖。
周正看他緩了好一陣:“你行不行?”
陳清池……“你才不行。”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周正突然的葷話讓陳清池想掙開他的手,奈何流氓力氣太大了,他根本掙不開,隻能任著流氓說葷話,唯一能擺出來的情緒就是一張麵無表情的臭臉。
周正看他那蹙著的眉頭,知道他現在惱極了,手指磨了磨他的手背:“我錯了,你很行,特別行,別皺眉了,行不行?”
陳清池偏頭沒理他。
“你繼續,不是說你媽斷了你兩年生活費嗎?後來怎麽了?”周正又轉回話題。
陳清池本來也沒想細說,那兩年他過得挺慘的,因為選擇這個專業,他媽和他哥直接飛過來,他媽更是二話不說就打了他,不給生活費是其次,近乎用斷絕關係來威脅他選擇一個可以幫助陳清源的專業,他爸也為此切斷了他所有經濟來源,不準任何人接濟他。
最慘的一年,被宿舍趕出去,流落街頭,睡過十幾個人魚龍混雜的大通鋪,遇到過不講道理的黑人,也遇到過趁他睡著時候的鹹豬手。
他那個時候和那個鹹豬手的人打架,把人一條肋骨打斷了,被糾纏著要把他送到警局,他沒辦法,變賣了自己的鞋子衣服還有電腦才賠夠錢,不過也是自那以後,大通鋪裏沒人再敢對他動手動腳。
他不崇尚暴力,但也並不會任由別人欺負他。
後來遇到楊源(仙德瑞拉),一切才好轉起來,兩人相依為命,楊源做程序,介紹給他一些私活,然後從十幾個人的大通鋪換成了四人間,再然後是兩人間。
午夜夢回,陳清池偶爾會想起那個初中跳牆的少年,想他現在做什麽,是在做體力活還是做腦力活。
按照他那個成績,應該不會考到好的高中,很大幾率是進職高,到時候出來怕是要做技工,他那個臭脾氣會不會被社會磨平棱角。
陳清池想過周正被磨平棱角是什麽樣子,那股救人的正義不知道會不會也被磨平。
他見過一些壞學生,一些本質很壞的壞學生,但是周正不一樣,周正雖然看著很壞,但是本質是好的,他會維護本校學生,也會偷偷把錢給一些低年級貧困的學生,明明心腸好得不行,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陳清池喜歡他,便也是喜歡這一點,無懼風險,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世人點評在他那兒不值一提,灑脫又桀驁。
隻是他沒想到時隔十幾年,周正並沒有被磨平棱角,還是那副模樣。
“後來打工掙了點錢自己交學費,再後來,他們就妥協了,知道沒辦法說服我,便要我做出一番成績來,等我真的做出什麽成績,又開始給我說行業問題,我媽至今都抱著我不會過多久就轉行的心理。”陳清池用極其正常的語氣訴說著一件往事,並沒有談及細節。
周正扣著他的手:“你這細皮嫩肉的打啥工?”
想起陳清池被人堵在巷子裏,又忍不住問道,“沒少被人欺負吧?”
一陣涼風沁入鼻腔,陳清池眼睛有點酸,心裏頭好似被人揪著一般:“沒有。”
周正見他那微吸的鼻頭就知道他又在撒謊:“才怪。”
陳清池抬起頭,路燈光濺入他的眼睛:“其實也打過一次架,把人肋骨打斷,賣了所有身家才解決。”
周正伸手撫過他的眼睛,熱熱的,真燙人,不知道陳清池遇到了什麽,但能把陳清池逼動手,大概是真的到了窮凶極惡的地步,周正聽他雲淡風輕地說著打架的事,心裏隱隱泛疼,恨不得把那個欺負陳清池的人碾碎。
他當初就不該無動於衷,要是早點兒追到陳清池,一定不會讓其他人有機會欺負他。
真後悔,當時為什麽他媽的要當正人君子。
早知道就追了,管他什麽影不影響學習,管他什麽同不同性戀。
“傻樣。”周正低低說了聲,“以後老子絕對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兒欺負。”
陳清池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睫毛很長,在眼皮下落下一片陰影,看起來乖順又柔和。
陳清池回道:“好的。”
周正握著他的手走進了粥店。
點了兩份清粥,吃完出來月亮高懸。
飯後消食又消了30分鍾,路過樓下**店的時候,周正停下腳步。
“等等。”周正說。
陳清池看見**四個字耳根又燒了燒:“你不是帶了一盒嗎?”
周正本來以為有套就行了,自從下午看了片,才知道不止如此,上午真是太莽撞了,很多東西都準備的很不齊全,這會打通了任督二脈,便低低在陳清池耳邊說道:“太幹了,要潤滑的,不然你又得疼了。”
陳清池瞬間漲紅了臉,月色下整個人都鍍了一層粉色,背過身不去管周正。
周正走進了店裏,出來時,手裏提了一大袋東西,看起來還有些分量,陳清池燒得整個臉都紅通通的,他沒怎麽做過這種事,現在隻覺得羞意從心口漫開,明明隻是買個東西,他已經對晚上有了一些燥意。
月光將兩人身影拉長,周正和他牽著手。
“鬆開吧,我手出汗了。”陳清池開口,他感覺自己手心潮潮的。
周正抓著他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重新又牽起來:“我又不嫌棄。”
陳清池因為這話手心又泛著汗意,現在已經是秋天了,高原溫度很低,出了汗手心冷得像冰,卻被周正一雙火熱的大手緊緊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