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鋼鐵澆鑄之花:22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嘴巴上雖然這麽說,曲文奪臉上可是一點歉意都沒有。

“小叔哪兒的話呀。”曲章琮攬著他的肩膀,直接把人帶進貴賓室,“您來得正好,我這兒準備了好東西請小叔觀賞呢。”

八字刀拎上自己的手提包:“事情也談完了,我就不打擾曲小爺和曲老板觀賽了,告辭告辭。”

巨大的觀影屏上,八角籠裏正在激戰。上方電子屏播放著拳手資料、實時賽點、賠率變動,一樓周邊的席位已經滿滿當當幾乎要塞不下,二樓周圍VIP室據說提前半個月就要開始預訂了。賽場女郎穿著清涼地兜售小食飲品,賽場經理散布在各個觀賞區域,為每個有需要的客人提供賭金置換。

縈繞在場館裏的解說與背景音樂時刻在點燃著本就激昂的氣氛,似乎要把每一個人的腎上腺素都燒光。

曲文奪在移動屏幕上把拳手形象局部放大,兩個人在臉頰、拳頭、手腕、腳腕、腳趾骨都做了植入與不同程度的合金,有的甚至是高密度工業用金屬,打起來撞擊聲不絕於耳。

紅腕抓到對手的空隙,一拳擊打到肩膀,藍腕的肩頭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觀眾席爆發出尖叫。然而藍腕並不在乎,僅僅是把肩部關節微微晃幾下,活動依然自如。

曲文奪指著屏幕看向曲章琮,滿眼問號。曲章琮故作神秘地笑笑,讓他繼續看。

最後一局開始,八角籠裏狂氣暴漲,拳腳來往之間,尖銳的合金割裂皮肉鮮血四濺,對戰的兩人似乎不把對方打爛不罷休。把曲文奪看著直惡心,雖然聞不到血腥味依然皺眉捂住鼻子:“他們還是人嗎?沒有痛覺嗎?”

曲章琮手裏多了個藥盒,微微一晃:“僅麻痹痛覺,不影響行動,空前絕後的發明。”曲文奪不可置信地看看那枚針劑:“神經類麻藥?手術用的?”

曲章琮緩緩搖頭:“痛覺不會回來了,不可逆。”

曲文奪雖然知道是麻藥類藥物,卻沒想到這麽厲害。轉頭看觀影屏,戰局已經結束,獲勝的藍腕浴血長嘯,牙都沒剩幾顆。他將得到普通人幾十年都賺不來的高額獎金,相比之下換一口牙齒似乎算不了什麽。

紅腕雖然沒死,但看他的狀態,恐怕要很長時間的修養和更多的改造才能進行下一場比賽。

曲章琮給他小叔遞過去一杯冰水:“小叔不是想要見血豁命的?”

“僵屍打架可不符合我的暴力美學。”曲文奪喝了一口,將喉管裏的惡心壓了下去,“在感知疼痛的基礎上戰鬥,挑戰人類的極限才叫真激烈。這是什麽?這是喪屍變異、噴灑血漿!”

曲章琮拍手:“不愧是小叔。可是啊,還是愛看血漿的俗人多。”他隨身帶著便攜屏,將剛才這一場的流水和賭金出示給曲文奪,已經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

“所以你要從義海手裏搶這個藥的代理權?不是我說啊章琮,這代理權到底是你要還是二叔要,對方可是義海啊。”

曲章琮仔細地瞧了瞧他小叔:“小叔怎麽都關心這個了,您今天不是來給我爸當說客的吧?”

“你爸求我我都不來,”曲文奪說,“我是怕我的安穩日子過到頭兒了。久安現在這個情況,你覺得有幾分勝算?你爸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義海打,到時候再把咱們曲家一鍋端。”他湊近了侄子,低聲說,“那個兩撇胡子怎麽看起來賊溜溜的,你不是被騙了吧?”

曲章琮哈哈笑:“小叔啊,沒有把握我跟二叔能這麽折騰嗎?您就安心吧。”

“那你倒是給小叔我透個底啊。”

曲章琮也放輕了聲音說:“小叔別小看這個八胡子。他公開自己是寶石製藥銷售是最近的事,可供藥給我卻不是一天兩天了——施特勞從一開始就不想讓義海一家獨大,怕他們坐地起價搶走主動權。畢竟這世上可沒有另一個久安,能讓這藥實現最大價值了。”

“你是說,施特勞主動找上你?義海又不傻,他們能允許?”

“義海現在知道已經晚了。事已至此,他們騎虎難下,施特勞萬一退出,錢不打了水漂?再說了小叔,你以為義海真的沒動靜?從小叔到小章魚,哪一個不是他們搞鬼?!”

曲文奪不言不語,看著八角籠裏清潔人員在拖地,為下一場做準備。“用了這個藥豈不是一晚上就得沒幾個?”

“都是自願的,又沒人逼他們。”曲章琮滿不在乎地說,要給他小叔上酒,被曲文奪一臉嫌棄地拒絕了,說喝不下去,要回去歇著。

電梯裏,曲文奪重重地用手杖劍磕了一下地板,眉頭緊皺,欲言又止。回到車裏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是沒有忍住,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奇怪。”又問阿善:“如果這東西在武鬥場流行起來,會怎麽樣?”

“久安會變成地獄吧。”

曲文奪再度沉默。阿善聽見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曲文棟的電話緊接著打了進來,阿善接入車載語音,隻聽曲家老大的聲音少見地焦急:“文奪你在哪兒?跟誰在一起?”

“還能跟誰,阿善啊。回家路上,什麽事?”

“你二哥出事了,我現在去醫院,你迅速回家不要出門!”

曲文奪剛問出一個“怎麽了”,阿善一個急轉急刹讓差點兒他撞上前座,迅速將輔助駕駛改成全手動:“我們遇襲了。”

阿善打開全車保障係統,自動安全帶扣上曲文奪的身體。透過車窗,曲文奪看到兩台黑色的廂式車一前一後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側開的車窗裏,一根電磁槍管伸出來,對準了他。

“低頭!”阿善踩下油門衝了出去。

###

甘拭塵停了車,安全帶解下來剛開車門,被先一步下車的黑狗堵著門一把塞回去了。

黑狗以為他甜哥要麽去談買賣,要麽就是去幹架,自己跳下去前後左右地檢查停車場,發現沒什麽情況才把甘拭塵放出來。

“小黑,我們不是來打架的。”甘拭塵本不想解釋,可是不解釋黑狗這高度緊張的神經就放鬆不下來。

“那幹嗎?”

“購物,買東西。”

“談買賣,”黑狗表示自己懂,“談不攏,也要打的。”

“不會談不攏,”甘拭塵說服自己對黑狗要耐心,“因為我有錢,很多錢。”黑狗“哦”,拳頭攥得沒那麽緊了,認真地說:“那行,甜哥說‘上’,我就‘上’。”

甘拭塵能說什麽呢,隻能說“好,乖。”

倆人從地下停車場直升到一層,電梯門一開,給黑狗嚇了一跳,抓緊甘拭塵的手臂。

夏日傍晚的購物中心,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第一次來?不會吧。”甘拭塵問他。

黑狗點頭,又搖頭。他從鄉下被賣到武鬥場,從小到大,跟籠養野獸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十六歲以後終於被允許出門,脖子上的編號表明他是某個幫派的財產,執行任務時身邊總是有人的。

成年以後,生活範圍最遠的距離沒有超過武鬥場周圍三公裏。口袋裏的薪資也不允許他吃穿用度能在二手貨、路邊攤之外的地方消費。

但也不能算完全沒來過,畢竟走過路過,知道這是自己來不起的地方。

他好奇,又緊張,問甘拭塵:“甜哥,這是誰的地盤?”這還真把甘拭塵問住了。思索了一下,好像是福友會裏哪位會員的產業,於是回答:“朋友的,安全,沒有其他幫派,不會打架。”

黑狗這才放鬆。跟著甘拭塵往樓上走,又想看新鮮,又怕丟,抓著他甜哥不撒手。甘拭塵走進一家時裝店,在男裝區挑了件衛衣和褲子在黑狗身上比量,黑狗馬上意會,當下就把身上的T恤脫了,接著開始解褲子。

甘拭塵仿佛回到了黑屋養兒時期,在路人的驚詫中火速把他推進試衣間。

黑狗身量不算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但比例好,肌肉緊實。換上淺灰色連帽衛衣,卷邊牛仔褲,終於從黑幫打手變成普通青年了。

甘拭塵一直不知道黑狗具體年齡有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在武鬥場生活年限是正確的話,那算起來的話應該在二十二到二十三之間。

隻是一開口就容易讓人覺得他未成年。

按照試穿的號碼,甘拭塵一口氣買了T恤、襯衫、外套、鞋子、長褲短褲內衣褲等等一大堆,大包小包地拎回車上,把兩人累得夠嗆,坐車裏一人拿了一個甜筒吃。

黑狗拿著沒吃,看著後座上的包裝袋跟甘拭塵說:“甜哥,沒給我活兒幹,我沒掙錢。”

“我買給你的,不用你花錢。”甘拭塵似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補上一句:“如果你要還錢的話,就先聽我的話——下午我教給你的,都要記住。”

“嗯,記住了!”

“以後你賺了錢,記得好好回報我,我很難養的。”甘拭塵摸了一下他後腦和脖子。黑狗的腦型圓潤完美,摸著實在順手,“快點吃,要化了。”

第一次吃冰淇淋,黑狗小心翼翼地嚐,十分開心:“好吃!”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滴到手腕上伸舌頭去舔,甘拭塵拿紙巾給他擦手還不讓。

正要開車回家,手機上實時推送的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曲家曲文梁、曲文奪兩兄弟先後遭遇襲擊,一人重傷入院,一人下落不明。”

緊接著紅黛的電話打了進來,完全喪失了往日優雅地喊:“拭塵!幫我找文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