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趙慍是真沒想到,齊燼連環奪命call一樣打來電話,就為了還這麽頓飯。甚至,趙慍還生出點錯覺:該不會自己真沒醒?這一切都還是夢吧?

趙慍沒吭聲。

詭異的沉默氛圍持續了快一分鍾,齊燼聲音透出不耐煩:“不去算了。”

“去去去,必須去。”趙慍幾乎條件反射般接口。

放下電話,趙慍默默歎了口氣。

做了那麽久心裏建設,又是決定放手,又是再也不伺候了……誰知道姓齊的一通電話打來,就都白費了。

有時候,趙慍對自己挺無語的。明明其他事情上幹脆利落,偏偏一碰上齊燼,就好像中了迷魂湯。

但平心而論,這種被灌了迷魂湯的感覺,也並不令人討厭就是了。

“喜歡一個人,可能就是這樣?”趙慍笑笑,拎著領帶晃出包廂。

齊燼那邊速度很快。還沒等趙慍叫到車,飯局的時間地點就發了過來。

看著熟悉的地址,趙慍彎起眼睛:“就猜他喜歡這家,果然訂的也是叉西餐。”

雖說飯局地址一樣,但昨天的這套衣服倒是沒法穿了。看了眼身上皺巴巴的白襯衫,趙慍叫到車後,先去了趟商場。

商場頂樓是幾家西裝店。目光掃過某個櫥窗,趙慍微微一愣。

這家衣服趙慍沒買過,但昨天他剛見過——櫥窗裏模特身上那套,就是昨天那個「西裝革履白襯衫」穿的。

說不清出於什麽心態,趙慍徑直走進去:“來套西裝,不要櫥窗那套。”

晚上,趙慍穿著新采購的衣服,早早抵達餐廳。

好巧不巧,接待他的還是昨天的服務員。

看見他連著來了兩天,服務員還挺驚訝:“先生,需要現在點餐嗎?”

“等會兒再點。”趙慍笑眯眯打了招呼,單獨先給自己叫了杯西瓜汁。

西瓜汁還沒見底,包廂門再次被推開。

逆著光,趙慍隻能看見道修長的身影。寬肩長腿,妥妥的衣服架子。單看這身影,趙慍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等那人走進包廂,趙慍目光更是牢牢黏在對方臉上。

趙慍帥哥美女見過不少。

成年前,他得空就混在酒吧,明星嫩模流水的見。近幾年接手趙氏後,雖說不再跟那群人鬼混了,但明裏暗裏的,更多人盯上了趙慍的床。

陽光的、清純的、溫柔的、妖冶的,各種各樣的看下來,趙慍從沒動過心。

可齊燼不一樣。

要說是哪種不一樣,趙慍又不會形容。

毫無疑問,齊燼長得很好,好到一眼看過去,趙慍心髒都會多蹦兩下。

但趙慍自認不是顏控,更不至於僅因為長相,就動了心。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就這麽挪不開眼?趙慍盯著齊燼,試圖從他純黑色的瞳孔裏看出什麽。

可能是被盯煩了,齊燼眉頭皺起來。

趙慍趕緊收回目光:“你坐,我叫人點餐。”

齊燼看他一眼,朝桌邊走來。

等齊燼走近,趙慍這才意識到:齊燼穿的也是套藍色西裝,甚至,西裝裏配的也是淡藍色襯衫。

單看款式,這套衣服跟趙慍身上的至少九分像。再看牌子,趙慍確定了——齊燼這套行頭跟自己撞了。

撞衣服,四舍五入的,也算穿情侶裝了?明知道這想法牽強,趙慍心裏還是忍不住湧出點竊喜。

對於約個飯也能撞衣服這事,齊燼估計也沒料到。他剛舒展開的眉心又再次擰起,冰冷的目光落在趙慍身上。

“怎麽這麽看我?”趙慍起身,扯了扯領帶結,“今天新買的衣服,還成吧?”

說完,趙慍裝模作樣繞著齊燼走了半圈:“哎?你這衣服,怎麽跟我的這麽像?”

齊燼沒理他。

“該不會,真是同一款吧?”趙慍又笑眯眯打量齊燼幾眼,“你別說,還真是同款。咱這買個衣服都能買到同款,那話怎麽說來著?心有靈犀?”

可能是不滿於趙慍滿嘴跑火車,齊燼眉頭越皺越緊,目光裏也浮現出不耐煩來。

隻是不知想起什麽,他又漸漸舒展眉頭:“不是買的。”

這是走進包廂後,齊燼第一次開口。

聲音依舊清冷。

隻不過沒再隔著屏幕,齊燼清冷的嗓音裏,又帶了點不知道慵懶還是魅惑,聽得趙慍心尖癢癢的,好像被懶洋洋的小貓輕輕抓了一把。

“不是買的?”趙慍打量齊燼。

齊燼也跟著看自己衣服。幾秒鍾後,他露出個極淡的笑來。

趙慍險些被這笑容晃花眼。他試了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不是買的,那……”

那什麽,趙慍沒往下說。

衣服不是買的,那就是送的。

送了套衣服,就能讓齊冰塊笑起來?也不知道送衣服的是何方神聖?

聯想到昨天「西裝革履白襯衫」那套櫥窗款,趙慍心裏輕輕抓人的小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趙慍隻覺得心尖被惡狠狠抓了一把——不怎麽癢,卻挺疼。

好在,齊燼並沒繼續提起衣服。

點完餐後,他先跟趙慍聊了會兒合作的事,又提起別的:“上次之後,你和孔海明徹底鬧翻了?”

齊燼說的孔海明,是孔氏總裁,也是G市地產界三巨頭之一。趙慍爸媽出事前,趙孔兩家關係還算融洽,趙慍也一直孔伯伯、孔伯伯的喊著。

但趙慍爸媽出事後,孔海明完全沒念舊情。連搶了幾塊地不算,他還趁亂從趙家搜刮走不少好處。

為這事,趙慍記恨了孔海明好些年。

直到前幾個月,趙慍做局坑了孔海明把大的,才算出了口惡氣。

這會兒聽見齊燼莫名提起孔海明,趙慍有點好奇。等聽完齊燼的解釋,趙慍的好奇全變成了無語:“讓我約他?”

“對……”齊燼慢悠悠叉了塊冷牛肉。把純生的牛肉放進嘴裏,他又慢悠悠咀嚼、吞咽。

做完這些,齊燼悄悄舔了下唇邊紅痕,才繼續道:“我希望你能作為中間人,約他出來和我見麵。”

“約他?我還主動?跟他坐一桌我都嫌晦氣。”趙慍沒好氣。

看見齊燼皺起眉尖,趙慍趕緊換了更委婉的說法:“不是,我的意思是吧,孔海明他本來就打著養生旗號深居簡出的,很難約出來。我又跟孔家梁子結這麽大,我約了他也不可能來啊。”

“別人約,他不會來。”齊燼眼底帶著篤定,“但你約,他一定會。”

可能是看出趙慍還想拒絕,齊燼略微思索幾秒:“算我欠你個人情。”

趙慍:“欠……人情?”

齊燼點頭。

趙慍突然有點想笑。

類似的話,他昨天剛跟沈亞星說完,不過當時自己是為了定位置,這次,卻是齊燼為了約孔海明。

“你約他做什麽?”趙慍問。

齊燼臉色冷下去:“和你無關。”

讓約人,連問問都不行?趙慍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但難得齊燼開次口,甚至連欠人情的話都撂下了,即使再不情願,趙慍也攬下了這份差事。

甚至給孔海明打電話的時候,他麵帶微笑聽了快十分鍾的嘲諷,見孔海明以司機休假為借口拒絕,趙慍又自告奮勇,提出可以借自己司機給他。

“借趙總司機?那多不好意思。”孔海明皮笑肉不笑。

“那有什麽,孔伯伯看著我長大的,用用我司機怎麽了。”趙慍一邊戳著桌上的紙片,一邊勸,“再說我都自己開車,司機閑著也是閑著。”

“是麽?”孔海明拉長語調,“但隨便用趙總的司機,總是不太合適,不然……”

聽見「不然」倆字,趙慍就明白有戲了。

“不然,趙總親自來接我?”孔海明似笑非笑,“讓趙總當司機,不知道我孔某人有沒有這個榮幸?”

趙慍沒說話。

孔海明:“趙總有困難?”

孔海明這個提議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特別是在趙、孔倆家鬧翻的檔口上。

但想到已經答應了齊燼,趙慍咬咬牙,硬是忍了。

掛斷電話後,趙慍繼續惡狠狠戳紙片。直到把紙片上寫著「孔海明」仨字的小人徹底戳花,趙慍才吩咐助理去定位。

這頓飯局,名義上是趙慍攢的,位置理所應當也是他定。考慮到齊燼喜好,趙慍特意讓助理選了個西式風格的店。

飯局當晚,趙慍準時接上孔海明,又順手給齊燼發了條信息。

-我出發了。

齊燼沒回。

趙慍想了想,又埋頭打了行字。

-欠我的人情,我想好要什麽了。

隔了幾秒,齊燼回過來個問號。

趙慍笑眯眯打下「花」字,又解釋了兩句。

-長這麽大,還沒人送過我花呢。這個第一次的機會,就留給你了。

齊燼沒再回複,趙慍也沒糾結。他把手機揣回口袋,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孔海明。

“趙總約我,到底為什麽事?”孔海明也打量他,“要為上次拍地那事,趙總未免太隆重了。你才幾歲,雖說是接手趙氏了吧,到底還是愣頭小子,犯點錯都能理解。”

孔海明這個人極愛麵子。這次趙慍約他的理由,明麵上是為上次那事道歉——這也是齊燼篤定隻要趙慍約,孔海明就一定會去的原因。

為了把這理由坐實,趙慍甚至已經口頭道過歉。

這會兒孔海明又提起來,明顯是故意給趙慍難看。

要放在平時,一而再再而三被挑釁,趙慍不說動手,嘴上也絕對饒不了人。可這會兒為了齊燼的飯局,趙慍隻能笑嗬嗬又道了次歉。

但歉道了氣更不順,路上趙慍踩起油門格外狠。車子開到店裏的時候,甚至比約定時間早了一刻鍾。

把鑰匙扔給泊車員,趙慍和孔海明一前一後走進包廂。

可能是看道歉刺激不了趙慍,落座後,孔海明話鋒突轉:“對了,今兒晚要來的那個小齊,我可是聽說,他那長相不比明星差?”

趙慍看孔海明一眼,覺得他話裏有話。

“國外回來的,沒什麽背景,手上也隻有家小公司?”孔海明摸著下巴,“也不知道這帶把的,玩起來是不是真比不帶把的刺激?”

趙慍微微眯了下眼睛。

類似的話,趙慍倒是沒少聽。隻不過當時被打趣的不是齊燼,趙慍聽也就聽了,並沒往心裏去過。

但這會兒,孔海明提到的是齊燼。

還是用的下流的語氣配上齷齪的表情。

積壓著怒火仿佛嗖一下被引爆,趙慍看著麵前的玻璃壺,挺想就這麽一壺水給孔海明澆上。

好在,他還記著要顧全場麵:“孔總,玩笑不能這麽開。”

“誰告訴你我在開玩笑?”孔海明嗤笑,“你說就那個小齊,我出多少能睡他?”

趙慍沒再開口。

沉默之中,他撈起壺,照著孔海明澆下去。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包廂門被緩緩推開了。看清包廂裏的情形,齊燼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