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被放完鴿子,就成功將對方抓包。這麽狗血的事,還真他媽發生了。

盯著中庭裏的人看了一會兒,趙慍摸出手機。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裏,趙慍隻想著要問個明白。可等對方真的接了電話,質問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畢竟先動了心的是自己,單方麵追人的也是自己,這種不對等關係下,哪有質問立場?

“又有什麽事?”齊燼聲音依舊清冷。因為要舉著手機的關係,他抽出被拽著的胳膊。

目送齊燼和對方一前一後進了包廂,趙慍清清嗓子:“你真不過來啊?合作拍地最好當麵聊,再說,我這菜都點好了。”

齊燼詭異地沉默了。

幾秒鍾後,他清冷的聲音透著無語:“你替我點餐?你知道我要吃什麽?”

趙慍一愣。

按照西餐習慣,自己點自己的餐。這趙慍倒是知道。隻不過剛剛等得無聊,他一不留神,就把餐給點了。

好在趙慍臉皮厚,就算被直接指出來,他也能笑著搪塞:“沒點,我胡謅呢。”

齊燼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反正沒給出任何表示。

“真不來了啊?”掛斷電話前,趙慍不死心地嘟囔,“說好的約飯,你這臨時放我鴿子,總得給個理由吧。”

齊燼:“私事……”

“什麽私事啊?”趙慍開玩笑般追問,“總不能出了趟差,就遇見愛情了?”

“跟你無關的私事。”齊燼聲音透著不耐煩,“沒事掛了。”

“等等、等等。”趙慍趕緊道,“你這怎麽說都算欠我頓飯,得給我補回來。再說合作的事,我們也得找時間談談。”

可能是聽到合作兩個字,齊燼沉默片刻,並沒拒絕。

趙慍有心再說兩句什麽,問問齊燼晚餐怎麽辦,或者問問齊燼打算補自己頓什麽。

不過,齊燼沒跟他這個機會。

一個「行」字出口,齊燼幹脆利落掛斷電話。

聽著手機裏嘟嘟嘟的忙音,趙慍沉默了快一分鍾,才不輕不重踹腳椅子。

門口的服務員聽見動靜,推開門:“先生?可以上餐了嗎?”

趙慍歎口氣:“上吧……”

心情可以不美妙,飯卻不能不吃。

可真等一道道菜品上上來,看著紅紅白白一小盤的冷片、加了奶油、鵝肝醬的龍蝦湯、還有三層熟還汪著血的牛排,趙慍又沒了吃的興致。

胡亂扒了兩口,趙慍再次望向窗外。

齊燼那個包間裏,已經亮起了燈。隔著半敞的窗子和朦朦朧朧的窗簾,趙慍隻能隱約看見兩個人影。

不知道倆人說了什麽,人影輕輕晃了晃,接著,同時做了舉杯動作。

不就是笑了笑、碰個杯麽,總比親一起好。趙慍歎口氣,惡狠狠咬牛排。

三分熟的牛排湯汁不少,質感也過於有嚼勁。咬了幾口,趙慍胡亂吞下去,又去戳冷牛肉和白鬆露。

白鬆露口感算不上好,但至少能下咽,至於冷牛肉……冷牛肉甚至連3分熟都沒有……

“野人嗎?還他媽吃帶血的生肉?”趙慍戳起生牛肉看了兩眼,又嫌棄地扔回盤子,“服務員,結賬。”

等結賬的時間裏,趙慍又瞪窗外。

這會兒那倆人倒是沒再舉杯,隻不過看吃飯的架勢,相談甚歡四個字是跑不掉的。

趙慍盯著相談甚歡的人影,越盯越覺得煩躁。

直到坐上出租車,趙慍才想明白:這種煩躁的根本原因,是他就沒跟齊燼有過相談甚歡的時候。

哪怕是盡可能朝著齊燼的喜好靠攏,趙慍心裏明白,齊燼對他是沒感覺的。

如果不是為了合作的事,齊燼甚至都不會跟他有交集。

就像初遇時齊燼說過的,倆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可越是這樣,趙慍越對齊燼好奇。好奇久了,觀察多了,喜歡就不知不覺間萌發了,等趙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再移不開眼。

“真他媽趕上狗血言情劇了。”趙慍小聲嘟囔。

“什麽?”司機沒聽清,“您說去哪兒?”

趙慍回神,報了個地址。車子抵達酒吧後,趙慍熟門熟路走進包廂,先給自己要了杯gin酒。

眼見趙慍去而複返,包廂再次陷入安靜。晦暗不明的燈光下,重金屬旋律爭先恐後湧入耳膜。

感受到氛圍變化,沈亞星從舞池中轉過身。看見趙慍,他瞪圓眼睛:“趙哥?你怎麽回來了?”

趙慍沒說話,隻是仰頭幹了杯酒。

“我去?趙哥?啥都沒加的gin酒,就這麽幹了?牛……”沈亞星眼睛瞪得越發圓潤。

眼見著趙慍又舉起第二杯,沈亞星拽著旁邊的人湊過來:“趙哥,你和齊哥這麽快就吃完了?”

“別提他,掃興。”第二杯酒下肚,趙慍把空杯扔回吧台。看了眼還僵在舞池裏的那群人,趙慍拍拍手:“動起來動起來,看我幹什麽。”

見他這反應,不用想沈亞星也知道:約飯不順。

本來,沈亞星還打算借著約飯的話頭,把朋友介紹給趙慍認識。現在看這情形,他話頭也不敢提了:“嗨起來,嗨起來。趙哥都發話了,大家趕緊嗨起來。”

聽見這話,舞池裏的那幾個又小心翼翼打量了一會兒趙慍,才再次開始扭動。

隨著氣氛逐漸活躍,喧囂聲和口哨聲漸漸響起來。

沈亞星身邊那人低下頭,局促地搓了兩下褲腿。

位置關係,趙慍隻能看清對方漆黑的發梢。等那人半抬起頭,趙慍才發現對方年紀不大,臉也麵生。

單看長相,這人算是不錯。不過真正讓趙慍在意的,是他那雙漆黑的瞳孔。

這麽漆黑又明亮的瞳孔,打眼看上去,讓趙慍忍不住又想起齊燼。

齊燼齊燼,怎麽哪哪都有齊燼?

趙慍甩甩頭,隨口問:“沈亞星朋友?”

“對對,我朋友。”沈亞星連忙拍拍那人胳膊,拉著他麵向趙慍,“這是我趙哥,趙氏總裁,趙家一把手。”

“趙氏?哪個趙氏?”那人黑色瞳孔裏映出趙慍身影。

“趙氏啊,咱G市哪還有第二個趙氏?”沈亞星壓低聲音,“就是和孔家、周家三足鼎立那個趙家,獨攬了G市地產半壁江山的趙家。”

那人啊了一聲,目光還黏在趙慍身上:“我沒想到……”

“沒想到趙氏總裁這麽年輕?還這麽帥?”沈亞星嘿嘿笑了兩聲,又對著趙慍露出口大白牙,“趙哥,這是蘆子韜,我發小。他回國不久,平時也不常來這種地方,趙哥見諒啊。”

“這種地方?”趙慍重複了一遍,“酒吧?”

“對,他沒怎麽來過酒吧,平時也滴酒不沾。”沈亞星笑著解釋。

這個年紀卻滴酒不沾的人,滿打滿算,趙慍隻見過倆。刨掉麵前這個蘆子韜,另一個,就是齊燼。

想到齊燼,趙慍腦海裏又浮現出相談甚歡四個字。

跟齊燼相談甚歡那人,單看穿著打扮,就是齊燼的菜。

雖說倆人碰的是飲料杯,但那句老話怎麽說來著?酒不醉人人自醉。保不齊碰完杯,倆人就醉到要做點什麽?

按理說,齊燼應該不至於。但按理,齊燼也不怎麽笑。可剛剛,齊燼明明對著那人笑得挺燦爛。所以,倆人果然有點什麽吧?

想著想著,趙慍目光沉下去。

沈亞星下意識抖了抖。

他拉住蘆子韜胳膊,試圖把人帶回舞池:“走,咱……”

話沒說完,沈亞星發覺:蘆子韜還在盯著趙慍看。

順著蘆子韜目光,沈亞星也打量起趙慍。不知道是環境的關係,還是光線的影響,亦或是趙慍已經扯掉領帶,又把襯衫扯開了幾扣。

明明跟之前是同一套衣服,可這時候再看,趙慍身上安靜溫和的氣息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骨子裏散發出的淩厲。

特別是配上趙慍陰沉的目光,沈亞星隻覺得渾身發冷。

“別人那是帶刺的玫瑰,我趙哥就是仙人球。別看開花的時候驚豔,花底下的刺能紮死人。”沈亞星搓搓胳膊,小聲吐槽,“別看了別看了,再看咱也沒戲。”

趙慍回過神,隻聽見「沒戲」這個詞。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歎了口氣。

要說之前,趙慍還真沒想過自己會沒戲。可見識了相談甚歡的場景,即使再不願承認,趙慍也覺得自己多半沒戲。

不過男人嘛,暗戀沒成真怎麽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真沒戲也不能掉塊肉不是?

趙慍甩甩頭,又幹了杯酒。

三杯gin酒下肚,趙慍默默做了個決定:他姓齊的願意相談甚歡,就他媽談去,老子不伺候了。

帶著這個決定,趙慍端起第四杯酒,慢悠悠滑進舞池。

數不清喝了多少杯,也記不清蹦了多久的迪。趙慍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看著屏幕上齊燼兩個大字,第一反應是還在做夢。

“這他媽什麽破夢。”趙慍嘀咕,“老子都決定放下了,怎麽還能夢見他?”

“夢……夢。”沈亞星大著舌頭重複。

趙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橫七豎八的幾個。頭隱隱有些發痛,晦暗旋轉的燈光也晃得趙慍犯暈。手機還在執著地響著,屏幕最上方連著兩通未接來電。

都是齊燼的。

“果然是做夢,姓齊的能打一通電話就算破天荒,還能連著打仨?”趙慍按了幾下太陽穴,順手接通電話,“你他媽催命呢?”

電話裏沉默片刻,突兀掛斷了。

“夢裏……罵一句也不行?”趙慍愣了幾秒鍾,對著屏幕翻了個白眼。

白眼剛翻完,鈴聲再次響起。

趙慍盯著屏幕上齊燼兩個大字,心裏冒出點奇怪感覺。

這也許,不是夢?

帶著這個猜測,趙慍揉兩把臉,又抓了杯酒灌下肚。辛辣刺激的**劃過喉嚨,趙慍終於徹底清醒。

看著依舊閃爍著的屏幕,趙慍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才決定放下沒幾個小時,對方就破天荒打來四通電話?還是在其中一通被罵了的情況下?

這種情況太奇怪了,奇怪到趙慍忍不住擔心:齊燼是不是碰上什麽事了?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怎麽也止不住。甚至顧不上放手不放手的決定,趙慍迅速接通電話:“你出什麽事了?”

齊燼明顯愣了。片刻後,他清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來:“我能出什麽事?”

這是個略顯不滿的反問,趙慍悄悄鬆了口氣。

可能是沒等到趙慍的下文,幾秒鍾後,齊燼再次開口:“昨天那頓飯,今晚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