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射燈旋轉閃爍。

絢麗搖曳的光影之下,趙慍把外套甩在肩上:“先走了……”

包廂裏瞬間安靜,舞池裏扭來扭去的幾個人都停下動作,隻有重金屬旋律還一下下敲擊著耳膜。

沈亞星扒開人群,小心翼翼喊:“趙哥?”

趙慍看他一眼。

“趙哥,這麽早就走啊?”沈亞星試探著問,“不是說今天沒什麽事?”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跟著小聲嘀咕。

這幾個人都算得上豪門少爺,平時在外麵個頂個的跋扈囂張。不過他們到底隻是二代,跟趙慍這種真正把控公司的沒法比。

何況趙慍脾氣不好,經常變臉比翻書還快。甚至在沈亞星開口前,他們想勸都有點不太敢。

這會兒見趙慍沒太大反應,他們膽子漸漸大了起來:“趙哥都好長時間沒來酒吧了。”

“好不容易過來,趙哥多玩一會兒唄?”

“就是,趙哥酒都還沒喝上兩口。”

聽見前幾句,趙慍隻是擺了擺手。聽見最後這句,趙慍目光掃向吧台。

台麵上亂糟糟放了好些雞尾酒杯,其中隻有一杯是純粹的透明色。隻不過這麽看著,趙慍就仿佛聞到了濃烈的杜鬆子香氣,舌尖上也縈繞著剛剛的濃烈辛辣。

是挺久沒來過酒吧,也挺久沒喝過gin酒了。

要是早個兩三年,一口gin酒下了肚,天王老子都別想把趙慍拽出酒吧。

隻不過這兩年,趙慍遇上個比天王老子更讓人在意的主兒。

思及剛剛那通電話,趙慍勾起嘴角:“齊燼回來了。”

沈亞星愣了愣:“齊哥?他不是在外市?這就出差回來了?”

“他比你小。”趙慍又朝舞池裏那幾個點了下頭,轉身走出包廂。

“那倒是,但就齊哥那做派,再小我也得叫哥啊。”沈亞星小跑跟上,“趙哥要去哪兒?我送你吧?我還沒開喝呢。”

“也好……”趙慍點頭,摸出車鑰匙,“我回家……”

沈亞星連忙接過來。等坐進駕駛位,沈亞星才反應過來:“回家?趙哥你說的是回家?我沒聽錯吧?”

趙慍無奈:“不然呢?你還指望我說go home?”

說來也奇怪,趙慍身為趙家家主唯一的孩子、趙氏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別說英語了,就連漢語都學得不怎麽樣。

當初還在學校的時候,滿分一百的試卷,趙慍能得個50就算萬幸。

與之相對的,吃喝嫖賭四樣,趙慍占了仨——礙於當初沒成年、家裏又怕出事看得緊,趙慍喝酒蹦迪進賭場之餘,也隻能拉著小明星、小嫩模吃吃飯、摸摸手,睡什麽的倒是沒機會。

然而,就是這麽個樣樣拿不出手的繼承人,在趙家出事的時候,硬是力挽狂瀾坐穩了家主之位。

可能是家逢突變,也可能是剛成年就掌權的影響,18歲以後,趙慍雖說酒依舊喝、迪依舊蹦,但卻再沒進過賭場。

對情情愛愛提不起興趣不算,他連帶把小明星小嫩模吃飯都一並戒了——除了喝酒轟趴,趙慍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工作上。

就這麽當了幾年鐵血總裁,24歲生日宴上,他遇見了齊燼。

想到齊燼,趙慍喉結滾了滾。

他垂眸看眼手機。

現在時間還早,齊燼才剛上飛機。而且剛剛齊燼也說了,他車就停在機場,不需要趙慍去接。

但即使這樣,趙慍還是抿了抿嘴角:“開快點,我趕時間。”

“好嘞……”沈亞星重重踩下油門。眼見著快開到趙慍的別墅,沈亞星實在沒忍住:“趙哥,你真得手了?”

“得什麽手?”趙慍目光還落在手機上。

他手機屏保是張抓拍的照片。

照片裏的少年黑衣黑發,連眸子都是純正的黑色。他正用那雙純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前方,目光冷得好似裹了冰霜。

“就你和齊哥?”沈亞星吞吞吐吐,“你們倆?”

趙慍看上了齊燼,這事圈裏人都知道。趙慍苦苦追了齊燼三四年,這事大家也心照不宣。

甚至為了追齊燼,趙慍趴不轟了、酒不喝了,天天投其所好西裝革履白襯衫,硬生生給自己立出個禁欲精英人設。

可惜就算這樣,齊燼那朵高嶺之花也極難上手。

窮追猛打三四年下來,倆人依舊沒有實質性進展。別說實質性進展,就連互相去對方家裏,據說都還沒有過。

怎麽這會兒齊燼回來,趙慍就急著回家了?

沈亞星忍不住多想:“你和齊哥,你們?終於發展到家裏見了?有進展了?總不會,要睡了吧?”

“睡什麽啊。”趙慍歎口氣,目光從手機屏幕挪向褲子,“我是急著回家換衣服。”

今天去酒吧,趙慍為了應景,特意翻出來條破洞牛仔褲。沒想到酒吧到是到了,酒才喝上兩口,齊燼一個電話打過來。

如果是別人在趙慍轟趴時打來電話,趙慍接都懶得接。

但打來的人偏偏是齊燼。

對於齊燼,不管在喝酒、在睡覺、在開會,隻要他肯打,趙慍就一百二十分願意接。

甚至談完正事後,聽說對方馬上回G市,趙慍還主動提出約飯。

明知自己這身衣服入不了齊燼的眼,齊燼答應飯局,趙慍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換衣服。

隻不過衣服換起來方便,飯局地點的話?趙慍想了想,偏頭看沈亞星:“城中心新開那家叉西餐,幫我定個位。”

“叉西餐?”沈亞星反應了幾秒鍾,“趙哥是說愛克斯意大利餐廳?那家店最近爆火,逼格高、店也裝逼,說什麽就餐需要提前一天預定。”

提前一天預定這事,趙慍也隱約聽說過。不過,據說那家餐廳味道很正宗,齊燼又是打小在國外生活,最喜歡正宗意餐。

“你家做餐飲的,找關係試試。”趙慍微微勾了下唇角,“要真訂到了,算我欠你個人情。”

估計是欠人情這話起了作用,在趙慍回房間換衣服的時間裏,沈亞星還真找到關係訂好了座。

“謝了……”趙慍拍拍沈亞星肩膀,把地址和包廂號轉給齊燼。

對方沒回複。

這時候齊燼還在飛機上,趙慍沒指望他能馬上回複。其實,就算沒在飛機上,齊燼回消息也不太及時。

開會的時候、開車的時候、甚至吃飯的時候,反正隻要是齊燼認定不應該看手機的時候,哪怕手機響到沒電,他也無動於衷。

齊燼這個人,就跟他頭像裏那塊冰一模一樣。

蔚藍、寒冷、堅硬又純淨,純淨到一眼能望見底——所有喜歡與厭惡,都明明白白寫在他純黑色的瞳孔裏,根本不需要猜測。

盯著齊燼頭像看了幾秒鍾,趙慍正想再多打句什麽,目光掃到自己手指。

“差點兒忘了。”趙慍趕緊褪掉朋克風戒指,又摘下耳釘和吊墜。

把東西扔進抽屜,趙慍翻了翻,找出個素麵領帶夾。

趙慍皮膚原本就白。橙黃色燈光灑下,襯得他膚色更顯白皙,就連深棕色的瞳孔也仿佛鍍著層金光——

他就那麽站在燈光裏調整著領帶夾,安安靜靜的,一點看不出先前轟趴時的影子。

然而,剛剛五光十色的射燈下,沈亞星才親眼見過對方拚酒,也見識了對方那嫻熟的搖色子動作和蹦迪姿勢。

直到趙慍把領帶夾整齊別好,沈亞星才回過神:“趙哥換套衣服,怎麽就……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趙慍也跟著打量鏡子裏的自己。

純白色的襯衫點綴著少量金色暗花,精致而高貴;

襯衫扣子已經扣到最上端,足夠鄭重和嚴謹;

深藍色領帶彰顯沉靜,素麵領帶夾低調又文雅;西褲筆挺、皮鞋光亮。

要說還差點什麽的話?趙慍思考幾秒鍾,又翻出個金絲邊框平麵鏡。

把眼鏡架在鼻梁上,趙慍滿意地拍拍手——這套行頭完完全全跟趙慍喜好不沾邊,但卻絕對是齊燼的菜。

去餐廳的路上,趙慍莫名想起句話:女為悅己者容。

換到男的身上也一樣。

再看不上這麽規整的穿法、再嫌棄被束縛和不自由。但凡跟見齊燼見麵,趙慍都會一絲不苟武裝好自己。

甚至抵達餐廳後,趙慍還晃去衛生間,再次調整了領帶夾的位置。

確認穿戴無懈可擊,趙慍坐回包廂。

服務員已經把菜單送了進來。

這家是意大利餐廳,菜單上都是些白鬆露冷牛肉、撒丁島龍蝦湯的,趙慍沒多大興趣。

揣摩趙慍神色,服務員小聲介紹:“先生請放心,我們的白鬆露都是從意大利阿爾巴空運來的,老板對食材把控很嚴。”

“意大利阿爾巴是吧。”趙慍邊重複,邊掃了眼白鬆露冷牛肉的配圖。紅色白色切片配鮮花擺盤,挺精致的。

意大利他到是知道,但阿爾巴還是阿什麽巴,趙慍一點概念也沒有。甚至連白鬆露,他也沒吃出什麽特別來。

不過,齊燼肯定知道阿爾巴。

不但知道阿爾巴,齊燼也會喜歡阿爾巴產的鬆露,喜歡這麽個帶著鮮花的拚盤。

對於大部分精致、優雅又布滿貴族氣息的東西,齊燼都會喜歡。

要說除了純淨之外,齊燼還有什麽特征,那最顯著的就應該是貴氣。

可偏偏這麽純淨又貴氣的人,骨子裏卻又帶著嗜血和狠戾。想來也挺神奇?

可能,自己喜歡的就是他這種反差?

是啊,喜歡。

要不是喜歡,誰能放棄轟趴、巴巴跑來店裏苦等?不過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也不差就是了。趙慍樂嗬嗬翻了會兒菜單,目光落在酒水單上。

這家餐廳如果還有什麽讓趙慍滿意的,也就隻能是紅酒了。

但齊燼厭惡喝酒。

哪怕對紅酒再滿意,趙慍也堅定地pass掉這頁,改點了杯西瓜汁。

西瓜汁慢悠悠下肚,時間早過了齊燼航班降落的點兒。認真算起來,也足夠從機場開到餐廳了。

期間,趙慍看過好幾次手機。除了剛下飛機回的那句ok,齊燼再沒發來任何消息。

可能是堵車?趙慍有點想打電話問問,但想到齊燼開車不接電話的習慣,趙慍又默默等了十幾分鍾。

直到服務員再次詢問是否上餐,趙慍才摸出手機:“等等,我先問問人到哪兒了。”

號碼撥通,遲遲無人接聽。

還在開車?趙慍看著陷入黑暗的屏幕,又等了快五分鍾。

再次撥通,依舊無人接聽。

趙慍隱隱開始著急,而著急之餘,他更多的是擔心。是手機壞了?是路上出了什麽狀況?還是遇見什麽事情耽擱了?

就在趙慍開始考慮用不用找人查一下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

聽著電話裏清冷的那聲喂,趙慍懸著的心落回肚子:“我剛到,你到哪兒了?”

電話裏,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不過去了。”

趙慍一愣。

電話那邊,齊燼不知道跟誰說了句什麽,才繼續對著電話道:“掛了……”

聽著手機傳來的忙音,趙慍輕輕擰了下眉尖。

類似的情況,之前也發生過。興致衝衝地準備,想方設法地訂地點,甚至提前很早到店裏,最後卻沒能約成。

要說失望,趙慍是有一點,但生氣到不至於——畢竟倆人關係還沒到那步。

“追人嘛,被放兩次鴿子也不能少塊肉。”趙慍自嘲般笑笑,又煩躁地扯了把衣領。

領口敞開後,煩躁感依舊還在,失望情緒也沒好轉。趙慍扭頭看眼窗子,起身走過去。

窗外是餐廳中庭,布置得十分西式,一盆盆修剪成圓柱形的綠植,配著盛開的不知名花朵。

打量了一會兒那些花,趙慍自我安慰:“放鴿子肯定有原因,對,肯定是公司有什麽事。”

剛嘟囔完,趙慍猛地眯起眼睛。

中庭的另一端,某個包廂門口,正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西裝革履白襯衫,另一個則黑衣黑發,連眸子都是純正的黑色。

西裝革履那個正拽著黑衣服的胳膊。

而黑衣的那個則勾著嘴角,就連那雙常年冷得好似裹著冰霜的眼眸裏,此刻都含著明晃晃的笑。

哪怕隔了整個中庭,趙慍依舊一眼認出來——在笑的那個,就是剛剛放完他鴿子的齊燼。

作者有話說:

預收都耽《原來我愛他(重生)》求收藏

戚霄是戚家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陽光、帥氣、成績好,今後再接手戚家,更將前途不可限量。

洛川則像條肆無忌憚的瘋狗。

不知道父親是誰,沒見過親媽幾麵,自小在肮髒與黑暗中摸爬滾打,滿眼的陰毒狠戾,滿身的血汙泥漿。

當初被安排和洛川訂婚,戚霄當場掀了雕花桌。

後來父母離世、公司破產、追命討債的一撥撥來,戚霄自神壇跌進泥沼,就隻剩洛川還肯留在他身旁。

再次坐在戚家雕花桌前,洛川握緊戚霄的手,輕柔擦去他臉上泥汙:訂過婚就是我的人,天塌了我都替你扛。

戚霄緩緩回握住洛川,落下了這些天來的第一滴淚。再次睜開眼,戚霄重生回了高一。

所有人都說戚家少爺中了邪,放著眾星捧月的矜貴王子不當,偏偏圍著洛川這條瘋狗轉。

戚霄卻明白,唯有站在洛川身邊,自己空****的心房才能被填滿。

既然老天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這輩子除了討回公道,他還將緊緊牽牢洛川的手,直到天荒地老,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