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終局 三
被軟禁之後, 雲落雪但凡和姬搖光見麵就能拆一座殿，如果不是那限製靈力的鎖鏈，兩人動手大概能直接拆了七星宮。
姬搖光知道雲落雪不會屈服, 也由著著她拆, 而後就會給她看自己是如何喂養那些密殿中的魔物。
當雲落雪親眼看著數百名修士和凡人哭喊著、尖叫著葬身魔物之口的時候，她幾乎開口要去求姬搖光了。
“噓——”姬搖光在她開口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逼著雲落雪看完了那單方麵的屠戮和進食：“這些魔物原本不需要進食這麽多的, 但你若是再拆一座殿我也不介意再送進去一些, 我想它們會很感謝你。”
自那之後雲落雪足足做了三日的噩夢，閉上眼就是那些無辜之人的呼救和慘叫聲。
姬搖光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思考自己是否做的太過分, 而後將風草帶到了雲落雪麵前。
雲落雪第一次看到站在姬搖光身後的風草時, 除了憤怒和不甘, 更多的是失望和無力。
她自己教風草的時候不多，這些年都是庭落弦在教養, 但是依照庭落弦的性格定然是不會交出來一個叛徒。
姬搖光很樂見這種師徒反目的橋段，便留足了時間給師徒兩人敘舊。
雲落雪冷冷的盯著風草：“為什麽？蒼梧山待你不薄。”
風草低著頭沒回答, 良久之後才道：“師尊就當沒有收過我這個弟子吧。”
雲落雪抬手就想給她一耳光, 手都舉起來了卻到底沒打下去。
她想過任何人叛變，都沒想到是眼前這個自己帶回來的親傳弟子：“師兄可知你這般行事？！”
風草搖了搖頭：“我將他騙回了蒼梧山, 打開了護山大陣。”
蒼梧山的護山大陣一旦開啟至絕對狀態, 不能進也不能出, 七日才能自行解封。
雲落雪深吸一口氣：“我再問一次, 為什麽？”
風草咬著牙不說話。
這時姬搖光牽著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那女孩約莫十幾歲, 看起來有些饑瘦, 無神的雙眸在看見風草之後驟然亮了起來：“小草！”
風草立刻轉過身去迎那女孩, 兩人雙手交握，看起來無比親厚。
雲落雪聽見風草低聲喚那女孩：“姐。”
她一怔，仔細打量才發現眼前的女孩確實是風鈴，數年前喪生在蒼山的那個小女孩。雲落雪幾乎是本能的去查看她體內的魂魄。
三魂七魄俱全，真的是個人族。
這讓她都有些驚訝：“風鈴不是……”
“死了，對麽？”姬搖光站到她旁邊：“實際上我也挺驚訝的，那女孩竟然沒有死在地脈蟲裏，反而吸納了地脈蟲的力量，並且得到了魔源的認可。”
“你什麽意思？”雲落雪皺眉看著她：“你是說靈脈蝶是風鈴？”
“可以這麽說。”姬搖光讓風草領著風鈴出去：“我也是偶然發現的，靈脈蝶中有著那個人類女孩的意識，知道了你收了她的妹妹作為弟子，然後就一直在思考怎麽將她重新變回人族。”
“好在終於成功了。”姬搖光牽住雲落雪的手，不容拒絕的落下了一吻：“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安慰一下我麽？”
“風草是無辜的，她對你並沒有什麽威脅，如果你真的是為她好，就放他們姐妹離開。”雲落雪想要抽回手幾次都沒能成功，直接翻掌動手，姬搖光也沒用靈力，同人拆了幾招，而後驟然將人圈在了懷裏。
“這個不行。”姬搖光極有耐性隔著衣衫摩挲著雲落雪，分寸掐在她尚可忍受和奮起抗爭之間：“從靈脈蝶中提取出來的魂魄並沒有完全支撐軀殼的力量，她現在能行動如常完全是靠著瑤光閣的力量在，所以她現在沒有辦法離開七星宮半步。”
雲落雪雙眸緊閉，咬牙切齒道：“姬搖光，你可藏得真深啊。”
“她們姐妹與我而言不過是個螻蟻，我隻是想把你留在我身邊而已。”姬搖光抵著雲落雪的額頭：“我不想強迫你，現在去留任你選擇。”
說著他解開了連著束縛著她手腕的細鏈，隻留下一個銀環，那銀環也同樣能壓製她的靈力，不過不再限製她的行動。
姬搖光是認準了自己不可能將風草一個人留在七星宮，尤其是旁邊的風鈴真正身份尚未可知。
看著沒有動靜的雲落雪，姬搖光知道自己賭贏了：“我會向整個仙門公布我們的婚禮。”
“先清理地脈。”雲落雪堅持道。
姬搖光看著她，似乎是在考慮可行性，最終點頭道：“好。”
雲落雪沒想到他會同意，但是此刻顯然自己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仙門眾人自然不知道其中關竅，處理完地脈就接到了大婚的通知，又被姬搖光截了胡，隻覺怪異並未察覺到危險。
但是雲落雪卻知道，無論是風草還是現在住在七星宮的眾人，都是自己落在姬搖光手裏的把柄，淩玉之事不過是他給自己的警醒而已。
風草端著婚服進來的時候雲落雪在看那本以自己為主角、內容**四射的話本。
從表情來看，雲落雪沒把書給直接燒了都是因為和風遙的姐妹情深，雲落雪強逼著自己看了下去，終於在其中找到了端倪，是風遙留下的信息。
組合起來就是：已回，七日後。
雲落雪至此才鬆了一口氣，起碼魔界方麵應當安穩無虞。
風草規規矩矩的站在他身後。風鈴從她身後探出頭一臉懵懂的看著兩人，她自從醒過來之後不願離開風草半步，亦步亦趨的跟著，半刻不見人就開始哭。
雲落雪掃了一眼那婚服，上好的靈綃綢緞，滾邊鎏金，繡著金色的銀杏和梅花，絕對造價不菲:“放那吧。”
跟在後邊的七星宮侍女麵麵相覷：“神君說讓我們侍奉仙尊更衣。”
“不想試，下去。”雲落雪按著太陽穴，在想姬搖光的目的，現在無間生主和緞無舟的靈元都在他手裏，姐姐和絳骨的情況隻有隻言片語。唯一能算的上攔路虎的隻有師兄和自己，一者被困在了七星宮，一者被困在了蒼梧山。
如果自己是他，現在去炸了臨月障就是最好的時機，強迫自己成婚這件事大可不必急於一時。
但是為什麽一定要先成婚？他想用這樁婚事做什麽？
雲落雪隱隱覺得這就是破局的關鍵，卻始終想不到到底是什麽。
風草看到雲落雪這個模樣，便讓後邊侍奉的侍女退了下去，隻留下自己和風鈴。
“師尊。”風草把衣服放在旁邊有些拘謹的站在雲落雪身後，風鈴也未和她打招呼，隻是笑盈盈的看著風草，如同神智不全的癡兒。
雲落雪擺了擺手：“知道了，衣服先放下，為師有話和你說。”
風草規規矩矩的跪在雲落雪麵前，仰頭望著她。
雲落雪知曉她這是愧疚，但是想到自己和風遙多年的分分合合，姐妹血緣的羈絆在前，也終究無法苛責她，長歎了口氣道：“不必如此，你既已做出了選擇，自己便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風草向雲落雪行了個大禮，匍匐於地：“弟子知曉，但是為了姐姐，我願意承擔萬世罵名。”
雲落雪再次歎氣：“我與你要說的便是這件事。”
“風鈴的狀態不對，想來你與她朝夕相處幾日，應當已經發覺了。”雲落雪雙眸微垂，神色嚴肅：“我曾探過她的神魂，雖無大礙，但仍有幾分詭異，你既然選擇了承擔後果，也要看這個選擇值不值。”
風草實際上早就發現了，但是驟然被雲落雪點了出來，還是有點不能接受：“姐姐她……”
“或許風鈴的神魂的確是在靈脈蝶之中，但是眼前這個……你自己衡量吧。”雲落雪到底沒說下去狠話：眼前之人很有可能是姬搖光用來牽製她的傀儡。
這對風草來說，太過殘酷了。
須得查探姬搖光到底對靈脈蝶做了什麽手腳。雲落雪暗中盤算，眾多事情纏在了一起，又沒個頭緒，雲落雪煩的不行，抬頭又看到屋外鬼鬼祟祟，膽戰心驚的侍女，更加心煩了。
如果自己今日不穿上這身婚服，他們大概都不會有好結果。
“服侍我更衣吧。”雲落雪衝風草招手，風鈴自覺的跟過來幫忙。
雲落雪心不在焉的任由風草穿衣擺弄，就在兩人離的極近的時候，風草突然低聲道：“姬搖光在七星宮的密殿中豢養了諸多魔物。”
雲落雪眉心微皺，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但是密殿之中另有洞天，藏著七星宮樹百年來收集的奇珍異寶，有一個東西能救掌門。”風草一邊給雲落雪整理衣襟，一邊低聲道：“那群侍女主要是來監視我的，師尊如平常便可。”
雲落雪瞥了眼那些侍女，問道：“那東西是什麽？”
“墜心。”穿好衣物之後，風草扶著人坐在梳妝台前挽發：“掌門這些時日一直在壓抑自己突破最後的無情道境界，長久以往怕是要走火入魔。而墜心能護佑掌門在突破巔峰時不至於全然的忘愛絕情。”
雲落雪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去打量自己收來的這個徒弟，才發現少女已經有了堅毅的麵龐和遠比自己所想的成熟。
風草微微仰頭看著她，給她帶鎏金嵌玉的耳墜：“姐姐、師尊和掌門是我此生最在意之人，無論如何我也會拚盡全力的。”
“你這麽做，師兄知道麽？”雲落雪低聲問。
風草搖了搖頭，在自己將庭落弦騙回蒼梧山之前，他正因為那三日對自己大發雷霆，要逐自己出山門。
這點她沒敢和雲落雪說。
“我和師兄都不會同意你這麽做的。”雲落雪皺眉道：“現在立刻回去。”說完又想起來蒼梧山已經封山了，便改口道：“你先到蓬萊山去避避風頭，蕭掌門同我有幾分交情，會收留你的。”
風草搖了搖頭：“師尊，我已經長大了。”
“隻有孩子才會說自己已經長大了。”雲落雪板著臉：“偶爾要相信大人的能力，我會把風鈴帶回去的。”
風草倔強道：“可是師尊都自身難保了。”
雲落雪轉頭看向窗外飄落的銀杏：“最多再有七日。”
風草沒聽清，但是那一刻她突然覺得雲落雪並非是毫無防備出現在這裏的。
“總之你快些回去”雲落雪轉變了神色，教育道。
風遙梗著脖子沒說話。
“風草！”雲落雪被氣的倒仰，這就是叛逆期的小孩麽？！
雲落雪還沒來得及說教，就見姬搖光推開了門：“怎麽？惹你師尊生氣了？”
師徒兩人頓時都不吭聲了，動作一致的別過臉不看他。
姬搖光已經習慣了雲落雪的態度，走到風鈴旁邊逗弄：“喜歡這裏麽？”
風鈴能與人簡單的溝通，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嗯！我喜歡小草，喜歡大姐姐！”
“喜歡就好。”姬搖光揉了揉她的頭，掀開紗幔走到雲落雪身後接過風草手裏最後一支琉璃步搖別進了雲落雪發間。
風草自覺的讓開了位置。
雲落雪坐著沒動，她在想風草所說消息的真假。
“起來讓我看看。”姬搖光後退兩步，給雲落雪讓出位置。
雲落雪不情願的站起了，轉頭看向他。
看見全貌的一瞬間，姬搖光雙眸滿是讚歎，甚至有一瞬間都怔愣在了那裏。
雲落雪平日裏偏愛紫衫素裳，最多的裝飾也就隻有裙擺的紅梅和殘雪發簪，如今驟然盛裝打扮，梳雲掠月，驚為仙人。
雲落雪很少在意過自己的相貌，隻自認在女修之中算是拿得出手，看到姬搖光的眼神從讚歎到欣賞再到最後的濃重的占有欲直接皺起了眉。
那直白而炙熱的眼神讓雲落雪十分不舒服，她開始拔自己頭上的簪子，不耐煩道：“看完了麽？”
姬搖光幾步上前按住了她，直接吻了上去。
雲落雪沒讓他得逞，出手就是殺招，姬搖光扣住她手上的銀環，流動的靈力頓時消散於無，姬搖光如同瘋魔了一般還要強來，以靈力強行壓製住雲落雪的行動，兩人打鬥間雲落雪被那長到離譜的衣擺給絆了一跤。
姬搖光順勢倒了下去，在倒下之前把自己換到了下邊護住人，雲落雪直直的摔進了他的懷裏。
雲落雪低罵了一句，就一陣天旋地轉被姬搖光顛倒了位置，壓製在了華麗奢靡的禮服中。嫁衣如火，讓雲落雪如同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我以為我可以等到大業完成那天。”姬搖光雙眸閃現著紫色的光芒：“但是我現在不想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