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陌路人五
上古神獸在傳說的神魔之戰中幾乎全部覆滅, 即使殘存到了也已經是風燭殘年，離化為歸墟不剩多遠了。
但是上古神獸之威絕非現今沒有飛升的凡人所能匹敵，單足的巨獸立在海麵上, 張開的巨口如同深淵, 發出如同天雷一般的聲音，震落的碎石如同長矛一般向緞無舟刺去。
緞無舟持劍而立，日魁劍以及其精妙的角度打碎了所有的石塊, 最後的劍氣直逼龍夔。
一人一獸纏鬥正酣, 鸞鳥為了躲避衝過來的餘波，在雲層旋轉翻騰，雲落雪緊緊的抓住門框才避免被甩了出去。
她探頭往外看去, 能和神獸戰至平手的緞無舟……
也許傳言是真的……
有傳聞說上任七星宮宮主緞珩在臨死之前將自己所有的修為甚至靈元都渡給了緞無舟, 才能讓他在百年之內成為仙門頂峰的存在。
所以當年七星宮的主位更迭或許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龍夔縱然已經到暮年, 也並非易於之輩，雲落雪在那神獸身上看到了不少深可見骨的傷口, 最致命的一道甚至還滲出了魔氣……
雲落雪皺了皺眉，神獸身上怎麽會有魔氣？上古大戰留下來的？
緞無舟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 避開了龍夔的正麵攻擊, 繞到了龍夔那透著森森魔氣的傷口麵前，落下了全力一擊！
龍夔本身因為身體巨大而不甚靈活, 陳年舊傷驟然受到攻擊, 整個巨獸跌落海麵掀起了滔天巨浪, 布滿鱗片的長尾如同巨大的鞭子甩向緞無舟, 緞無舟靈力周轉不及被拍了個正著, 直直的砸在了龍夔那堅硬如鐵的鱗甲上。
鸞鳥發出了一聲哀鳴, 似乎想要去救自己的主人卻被阻止, 載著雲落雪在天空徘徊。
剛才那一下徹底震開了他肩上的傷口, 氤氳出了一大片血色，而本就虧空的靈元也岌岌可危。
姬搖光曾囑咐過他不可再動武，否則必然元靈反噬，再次出現裂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若他不及時出手將雲落雪帶到這裏……
也許他再也見不到雲落雪了……
思及此，緞無舟強行催動靈元，將隱隱出現的裂隙蓋住，鋪天蓋地的靈氣震懾四方，化成萬千猶如實質的劍陣將龍夔圍住。
此陣若是在緞無舟全勝之時，想必更加耀眼，說不定真能將龍夔在此處斬殺，但是現在這般結果卻未必了。
龍夔也感應到了危險，周身的鱗片炸開蜷縮成了一團以抵禦劍陣，緞無舟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劍陣應聲而落，整個海麵為之震**。
等海麵平息之時，雲落雪往下看去，等待最終的結果。
仙門為了天靈地寶，經常會去獵捕靈獸或者妖獸，她曾經也為了給緞無舟治傷獵殺過文瑤，但遠沒有這般聲勢浩大，想來不一會蓬萊山的人就會趕過來了。
緞無舟也在等最後一擊的結局，但是整個海麵平息後，島嶼大小的龍夔完全不見了身影，他皺了皺眉，剛才的一擊並不足以讓龍夔神形俱滅。
為了確認龍夔心的下落，他謹慎的落到了海麵上。
漣漪泛起之時，巨大的陰影急速從海麵下凸顯出來，深淵巨口瞬間吞噬了已經反應有些遲鈍的的緞無舟。
連雲落雪都為之一振，鸞鳥的哀鳴聲還沒結束，一陣刺眼的劍光強迫撐開了龍夔的緊閉的嘴，緞無舟一身狼狽的從劍光之中衝了出來，周身被那鋒利細密的牙齒刮出了不少傷口，一身血腥，連帶著束發的紫金冠都不知掉到了那裏。
而最要命的便是他身上的魔氣——
龍夔一番爭鬥後舊傷似乎也有複發的征兆，一人一獸的對峙此刻仿佛兩隻魔物的廝殺。
緞無舟等的便是此刻，他身形敏銳的躲過了了龍夔的反擊，最終站在了那散發了魔氣的舊傷之前，看著已經鮮血汩汩的傷口散發出不祥的魔氣。
他自身無法感覺到，但是遠觀的雲落雪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們身上的魔氣似乎糾纏在了一起。
此時便是必殺之時，日魁劍感應到主人的心意，劍光大盛，若是此劍的手，龍夔再難有生機。
就在緞無舟準備揮劍斬下之時，一道箭光帶著鯨落之音精準的打散了緞無舟日魁劍上的劍氣，同時，雲落雪所在的鸞車像是收到了牽引不由自主的往箭光來處疾馳而去。
緞無舟一驚，放下奄奄一息的龍夔緊追鸞車而去。
箭光的來處是一處海島的山頂，在海風招搖之中站著一個人，那人紫袍綬帶頗有仙人遺風，麵容英俊卻帶著久居上位的肅殺之感，雲落雪認得此人，蓬萊山山主蕭霽瑜。
鸞車與緞無舟幾乎是同時落地，雲落雪剛想出來，緞無舟卻直接將車門上了結界。
蕭霽瑜的臉色並不好看，也知曉緞無舟的身份，還算客氣：“天樞帝君何故到此處獵殺龍夔？”
緞無舟一身狼狽，但氣勢卻絲毫不弱：“本君行事還需向蕭掌門稟告？”
來者不善，蕭霽瑜眄了眼他身後的鸞車，也省了客氣直說了自己的目的：“那我便直說了，龍夔對我蓬萊山有特殊的意義，不能殺。”
緞無舟冷哼一聲：“若本君要強殺呢？”
蕭霽瑜手中的長弓頓時顯現：臉色冷峻：“天樞帝君莫要強人所難。”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時，另一輛鸞車從天際飛掠而來，伴隨著風遙的怒吼：“緞狗！！！將我妹妹還來！”
鸞車還未落地，風遙就衝了下來，提槍就打算把緞無舟捅個對穿。
也不怪風遙生氣，她本是打算趁著臨行前的最後一天直接將雲落雪原本的仙體偷偷帶走，不想自己離開的那會緞無舟竟然也抱著同樣的想法搶先帶走了雲落雪，還替換了殘雪垂梅下的仙體，布下圍困的陣法將她困在了那裏，若不是姬搖光前來，自己大概還在陣法裏打轉。
蕭霽瑜一看竟是魔族，聯想到緞無舟身上的魔氣，思慮片刻還是替緞無舟擋下了這一槍。
仙門內的紛爭事小，但魔族必然事大。
風遙一槍被擋了回來，眯著眼看眼前之人：“你是誰？我和他有賬要算，少擋路！”
“一介魔族，竟敢在蓬萊島放肆！”蕭霽瑜寸步不讓，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姬搖光趕緊從鸞車出來。頗為無奈道：“蕭掌門，這是誤會！”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四人終於說清了緣由，緞無舟也不得不解開禁製，讓雲落雪下來。
兩姐妹幾乎是見麵就黏在了一起，蕭霽瑜仔細的看著眼前陌生的少女，最終皺了皺眉：“我聽說你死在了九年前的大戰之中……”
雲落雪無奈的衝他笑了笑：“忘風仙尊，好久不見。”
蕭霽瑜挑了挑眉：“看來發生了很多故事。”
“有空了同你說。”雲落雪知曉他的潛台詞，“現在有些事可能真的需要你幫忙。”
“若是你的話，不妨說來聽聽？”蕭霽瑜顯然對雲落雪和別人不太一樣，連帶著那語氣都頗為熟稔。
緞無舟瞬間黑了臉，不動聲色的擋在雲落雪麵前，阻擋了蕭霽瑜的視線。
蕭霽瑜意味深長的看了緞無舟一眼，似乎在算計什麽。
“雖然有些冒昧，但我可否取走龍夔心？”雲落雪躊躇的開口。
蕭霽瑜瞬間明了了她的意思並且明白了前因後果：“所以你們此行是為了……，也罷，龍夔心並不是不能給你，但是有些難辦。”
雲落雪沒想到他能答應的這麽痛快，詫異的看著他。
蕭霽瑜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流落在外的古籍記述是有偏差的，龍夔心並非龍夔的心髒，而是它的仙蛻。”
“仙蛻？”緞無舟比雲落雪還要著急。
蕭霽瑜看向他的的時候瞬間變成了棺材臉：“對，龍夔千年一蛻，蛻下軀殼會瞬間靈化，便是世人傳說中的龍葵心，蓬萊山中正收藏了一枚。”
“當真？！”
蕭霽瑜冷笑一聲：“天樞帝君若是不信，可是要現在就去殺了奄奄一息的神獸？”
緞無舟沒說話，既是默認。
“我聽聞臨月仙尊在陣前自剖靈元，以身相殉全都是拜天樞帝君所賜。”蕭霽瑜冷漠的看著緞無舟：“此番前來想必也是後悔萬分，為了彌補而來，我可以交出來龍夔心，甚至可以附上了仙山之靈助臨月仙尊原身重塑靈元，隻要天樞帝君能負擔得起代價。”
“你說。”緞無舟同樣冷漠的看著他，眼神卻很是堅定。
蕭霽瑜等的便是這句話：“那好，我的條件有二。”
“其一，我觀帝君身上似乎有魔氣沾染，也有消納散解開的痕跡，想來七星宮應該有秘法能祛除魔氣，在交戰之中帝君應當也察覺道龍夔身上有上古魔氣殘留，我的條件便是希望帝君能以自身為器，吸納走龍夔身上的魔氣。”
“什麽？！不行！”姬搖光第一個站了出來，緞無舟之所以會吸納魔氣便是因為靈元縫隙，若是再接納魔氣，靈元會徹底被魔氣裂解，到時候後輕則天劫不死不休，重則魂飛魄散，這些年自己一直在用陣法給他消解，若是再來——
緞無舟卻攔住了姬搖光：“師兄，若是能幫到落雪，我——”
姬搖光看著自家師弟那堅決而又祈求的眼神，握緊了拳頭最終長歎了一口氣：“罷了，師兄再找方法便是。”
雲落雪並不想接受緞無舟所謂的償還，看向蕭霽瑜：“魔族不能消納麽？”
蕭霽瑜看向風遙，讓她自己解釋。
“不行。”風遙搖了搖頭，解釋簡單粗暴：“上古魔族和現在的都不能算是一個品種，強行接納的都爆體而亡了。”
“我去。”緞無舟一錘定音，他看向雲落雪：“補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想那麽多，就當是……讓我死心也好。”
雲落雪漠然的看著他：“你不用這般——”
蕭霽瑜卻打斷了她：“天樞帝君要還，你便讓他還，我一個放羊的都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緞無舟自動忽略了他這句：“第二個條件是什麽？”
“我要你的日魁劍。”
作者有話說：
風遙和緞無舟互相偷家，實際上都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