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作手段

跟陸韶白商議定了防範韓秉德的法子後,岑永貞心中踏實了不少,第二天就跑去韓氏船行交定金要了一批幹鮮海貨,隨後去到南北貨店,將係統空間內剛到貨不久的稀有山貨取了部分出來摻進庫存,而後調了大半直接裝車發往岑家陪嫁來的酒樓一品閣。

一品閣的掌櫃朱暉年近五十,為人踏實肯幹,隻是太過死板不懂變通,一份菜譜從酒樓開業沿襲至今,竟然從未翻新過,岑永貞之前思量再三才決定將他留下——至少這人夠聽話,也算是個優點。

趕到一品閣時,時間尚早,酒樓裏除了正灑掃清潔的小二與在砧板旁備菜的學徒便沒了外人,連酒樓裏的兩位大廚都還沒上工,見“甄先生”走進來,正在盤點賬目的朱暉忙不迭迎出來,一邊兒高聲喊著上茶一邊兒將人引入雅閣。

“甄先生,您今日過來可是東家有何吩咐?”

等茶水上好,朱暉也不用小二動手,自己上前幫岑永貞斟茶,同時小心翼翼問道。

“東家給你們調來了一批好貨,現在就停在後門處。”

岑永貞接過茶來,用杯蓋輕輕撥動著水中漂浮的茶葉,“咱們腳都踩在一塊木頭上,我也不跟你說虛的,南北貨店裏的東西,原本都是要賣給明月樓的,隻是那姓楊的不知好歹犯了事兒,這批貨現如今才便宜了你們。”

朱暉一聽這話,臉上登時笑得比哭還難看,嘴裏呐呐道,“這……甄先生,這可怎麽是好,東家又不是不清楚我們這兒的生意狀況,來了貨我們也吃不下呀……您看您能不能在東家麵前好言幾句……”

“行了,別擱我這兒賣慘了。”

岑永貞嗤笑一聲,“當東家不知道你有幾把刷子嗎?難不成她還指望你來把貨賣出去。”

“難道東家另有打算?”

朱暉趕忙問道。

“去取筆墨來。”

岑永貞沒好氣地睨他一眼,看著朱暉滿臉慶幸地顛兒出去拿筆墨紙硯,心中不由歎口氣,默道罷了罷了,矮子裏麵拔將軍,自己沒有更好的人手,先將就著用吧。

就在這時,本守在店外的小七忽然快步走進來,附到岑永貞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是這樣嗎?”

岑永貞聽完一琢磨,低聲吩咐道,“不要打草驚蛇,去把東西搜到再過來。”

小七一點頭,轉身大踏步走出去。

等朱掌櫃取來筆墨,描金鋪開宣紙,岑永貞提筆在上麵寫下了一長串的菜譜,謝天謝地,點心方子她雖無能為力,在菜譜方麵總算還能記住些新穎別致的。

起初她落筆時,朱暉還能在一旁時不時喊句“好!”、“妙啊!”之類,等寫到後來,朱暉已經看的是眼花繚亂,“這麽多菜譜——得學多長時間啊!”

“這還叫多?怎麽,你這是替廚子喊累呢?”

把最後一筆寫完,岑永貞放下毛筆,抬眼看向朱暉,“說起來,那兩個廚子來了嗎?”七八中文首發www.7*8zw.com m.7*8zw.com

“呃……劉廚跟付廚都是巳時過半才來上工的。”

朱暉沒想到自己一句感慨踩了雷,縮著肩膀回道,“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該來了。”

“哈。”

岑永貞笑了一聲,“巳時過半才上工,本事大不大暫且不說,派頭倒著實不小——去,把他們二人喊來。”

朱暉哪敢說個不字,當即便腆著肚子跑到大堂,喊小二找人去了。

一炷香之後,姓劉跟姓付的兩名廚子就杵在了岑永貞麵前兒,劉廚子高大壯碩,滿臉橫肉,付廚則幹癟瘦小,眼冒精光,也許是自持簽了活契又靠手藝吃飯,這二人麵對岑永貞時並沒有朱暉那般畏畏縮縮,反而各個臉上都透出一絲不遜來。

“你們二人,就是一品閣的主廚?”

岑永貞動作優雅地啜飲著茶水,讓二人幹站了半晌才不緊不慢開口問。

“正是我們二人。”

劉廚跟付廚對視一眼,粗聲粗氣開口,“你又是哪個?”

“誒,不得無禮!”

朱暉慌忙擺手,“這是東家派來的甄先生!”

“東家派來的?”

劉廚子斜著眼打量岑永貞一番,咧嘴一笑,“東家派這麽個不男不女娘們唧唧的人過來,難不成想把一品閣改成花樓?”

一旁的付廚雖然不曾言語,可也跟著悶笑起來,顯然並不將岑永貞放在眼裏。一秒記住【七八щщщ.78zщ.coм】精彩無彈窗免費!

岑永貞聞言也不惱火,隻是淡淡一笑,手中杯蓋輕輕抬起又輕輕落下,發出一聲清脆的叩響,眾人都以為被當麵挑釁的岑永貞該生氣了,然而她隻是合上杯盞,過了一會兒又將它打開,悠哉地喝上一口,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一言不發,坐得穩如泰山。

雅閣窗外,朱暉養的畫眉一聲聲叫著,調子悠揚婉轉,時值七月末,院子裏桂花初綻,香氣隨著風忽悠悠飄進來,清幽淡雅、沁人心脾,如果忽略掉跟前兒站著的那兩個廚子,跟額頭上不斷冒油汗的朱暉,這還真是一副令人心曠神怡的悠閑景象。

隨著時間推移,兩名廚子臉上的神情漸漸出現了變化,從不遜到不耐,再從不耐變成不安,最終,出言挑釁沒得到回應的劉廚子率先忍受不住,大喊一聲“什麽陰陽怪氣的玩意兒,爺爺不伺候了”就準備出門,結果剛轉身,就聽到一串刀刃出鞘聲,四名府兵動作統一地拔出腰刀,冷冷盯著劉廚子。

“哎呀,都是自家人,這是要做什麽啊!”

朱暉見狀大驚,連忙上前相勸,但他走了兩步發現府兵的刀刃又轉向他這邊兒,於是又慫了回去,開始掉頭衝岑永貞作揖,“甄先生,劉廚子就是這麽個莽撞性子,他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賠不是,您要是氣不過,我、我罰他工錢!可真不至於鬧到這地步您說是不是……”

“朱掌櫃。”

岑永貞挑眉似笑非笑看著朱暉,“稍安勿躁,你聽聽,叫你這一嗓子嚇得,畫眉都不唱了。”

“……哎,哎,好,稍安勿躁。”

擦了擦額角的汗,朱暉揣著手站回一邊兒,臉頰邊的肥肉都緊張地微微顫抖起來,劉廚跟付廚眼瞅著朱暉碰了軟釘子,也沒了脾氣,耷拉著肩膀站回原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在想些什麽。

等描金給岑永貞續到第二杯茶時,小七回來了,還給岑永貞帶來了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黑陶罐子,罐子口用紅布仔細封著。

付廚一見那罐子兩眼就噌地瞪圓了,一張臉霎時變得慘白,豆大的冷汗自額頭上淌下。

“東西都找來了?”

岑永貞盯著那罐子懶洋洋問道,“沒給落下什麽吧?”

“除了這罐子瀉藥,還有一封信。”

小七自懷中又掏出封信來擺到桌上,“看落款,是隔壁永昌酒樓的東家柴俊,信裏柴俊要付桂——也就是付廚子在飯菜中添加瀉藥,許諾事後高價聘用付桂為永昌酒樓的主廚,隨信還附贈了一百兩的銀票。”

這邊廂小七話音方落,那邊,付廚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甄先生,小人是冤枉的啊!”

“冤不冤枉,就不必跟我說了。”

岑永貞展開信看了幾眼,越看心中怒火越熾盛,最後索性塞回信封丟回給小七,“綁上,連人帶東西一起送官吧。”

“是!”

府兵立刻領命上前,摁住哭嚎著求饒的付廚子一通拾掇,五花大綁後連帶著信件跟瀉藥罐子一並帶走,須臾,哭喊聲拖拽打罵聲漸行漸遠,雅閣內恢複了安靜。

岑永貞抬手擠擠眉心,暗自慶幸自己聽了陸韶白的建議,原來昨日兩人議定進貨之事後,陸韶白提醒她不能隻防著韓秉德,最好連明月樓的動靜也一並盯緊了,她深以為然,便委托陸韶白全權處理,結果今早小七突然趕來,說今早有人偷摸聯係一品閣的廚子付桂,她這才想出了調虎離山之計,一邊兒把人拖在酒樓,另一邊兒叫小七搜查證據,沒想到這一搜就搜到個大的。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餐飲業最忌諱的就是出食物中毒事件,一旦出了,這家店就算是徹底玩完了。

想到對手為了搞垮她跟陸韶白,連如此下作的手段都施展的出來,岑永貞心裏的火就壓不住朝外冒,俗話說得好,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隻要這些心懷叵測之人一日不肯罷手,酒樓的生意就一日不能放心,難不成真要舍掉酒樓這塊的利潤,將貨物賣給其他酒樓?

不,不成。

岑永貞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後退,生意不是靠退讓換來的,得從根源上解決隱患才成,忠誠度的事兒雖然可通過雇傭契約來解決,但現在積分不足,隻能另想辦法。

心思轉了一大圈,岑永貞將目光挪到劉廚子身上,被晾了這麽久,還親眼目睹了付桂被拖走送官,劉廚子這會兒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不留貼在牆邊兒,哪裏還有之前耀武揚威嘲諷她不男不女時的氣焰。

“劉廚子。”

岑永貞冷聲道。

劉廚子抖了一下,哆嗦著開口,“小的在……”

“來。”

岑永貞將之前寫好的菜單拍到桌上,“看看這份兒菜單,告訴爺,你會做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