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翻天覆地

京郊,燕青山東麓,祭天台。

當今皇帝盛鴻,今日就要在此處舉辦祭天大典。

適時,風清氣朗,雲闊天高,一如欽天監推算,今日是個諸事皆宜的大好吉日。

“吉時已到,請陛下焚香迎神。”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記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欽天監監正揚聲喊道,一身盛裝的盛鴻舉步上前,強壓下眼底的不以為然,隨手接過太監總管遞上來的檀香引燃後插到香爐中。

做完這個舉動,他側過頭去看低眉順眼站到祭天台下的盛璿,自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來。

如果不是這個賤人,他也不必被母後催著過來辦勞什子祭天大典,且等著,等祭天大典結束,他一定要叫這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奠玉帛!”

監正繼續喊。

盛鴻這才收斂起滿心戾氣,拿起一旁早就備好的玉帛,一步步登上祭天台最高處。

台下,盛璿目不斜視,垂著頭靜靜聆聽著盛鴻的腳步。

一步。

接一步。

當腳步聲停頓下來時,她微微閉上眼,一絲不易覺察的弧度悄悄自唇角浮現。

下一刻,轟然一聲巨響,文武百官驚駭萬分地看著一道旱天雷從天而降,竟是不偏不倚打在了盛鴻身上,而他們的陛下慘叫一聲,隨即自祭天台頂端跌落!

“天罰!!是天罰啊——!”

就當文武百官瞠目結舌不知該作何應對之時,欽天監監正忽然神色癲狂地振臂高呼道,“這是天降神罰!天降神罰啊!”

嘩——

在場的百官一下子從震驚當中清醒過來,皇帝祭天當日被天雷劈了,這可不就是天降神罰嗎?可這些事兒他們心裏頭敢想,嘴上卻不敢說,他們又不是欽天監監正那個不要命的神棍。

於是祭天台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隻聽所有人都在喊,什麽“快看看陛下怎麽樣了!”、什麽“太醫!太醫何在?”之類的。

唯獨盛璿保持著鎮定,她先是抬高手臂,也沒開口,隻是做了這個動作,周圍百官見到後便不約而同收聲肅立。

等現場安靜下來,她才快步走到盛鴻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翻過盛鴻趴伏在地上的、已經變得焦黑的身體查看。

在盛璿的臉上先是浮出震驚的神情,而後,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她帶著滿臉不敢置信的悲戚站起身來,衝在場所有人說道:“皇帝……駕崩了……”

**

轟——!

一聲巨響,驚掉了太後手中的佛珠。

哪裏傳來的恁大動靜?是打雷嗎?

她撿起佛珠,本打算繼續念佛經,可不知怎的一直心神不寧。

“玲兒。”

越想越不對勁的太後揚聲去喚宮女,想著叫她去看看外頭出了什麽事,今兒可是皇帝祭天的大日子,宮裏宮外都不能出岔子。

但今天老天爺仿佛故意跟她過不去,往日一喚就來的宮女,如今她連喚了三聲仍舊不見蹤影。

這小賤蹄子,莫不是趁她念佛躲懶去了?

太後心頭火起,索性將佛珠放下,起身朝外走,剛走了幾步,就見綴著東珠的水晶簾子一晃,一個儒雅俊秀的年輕男子自外麵從容走來。

“你是……鍾離青?”

太後認出來人後目露驚怒,“好大的膽子,誰準你私自進來的!來人!來人啊!!”

“太後還是省省力氣吧。”

鍾離青微微一笑,“我都可以走到這兒了,你覺得現在你還能喊來誰?”

“你……你這個逆賊!”

太後被鍾離青話中的冷意驚得一哆嗦,腳下連連後退,“你把玲兒她們弄到哪兒去了?”

“太後是說珺玲跟珺蕊嗎?”

鍾離青衝太後一步步走近,“臣知道太後殿下用她們倆用得順手,所以就先把她們送下去,好給太後娘娘作伴。”

“你——!”

太後聞言驚怒無比,她轉身衝向窗戶,試圖從那裏呼喚禦林軍前來護駕,然而沒跑幾步,一隻手就猛地自後方掐住她的脖子。

“太後娘娘何必這麽著急。”

鍾離青收緊手指,看著太後在他手中猶如離了水的魚兒一般拚命掙紮,笑得愈發愉悅,“下黃泉的路長得很,你們母子倆能一同上路,至少不會覺得孤單。”

母子倆……一同上路?

太後雙眼翻白,雙手死命地抓撓著鍾離青卡在她脖子上的手,然而一切反抗都徒勞無功,隨著時間推移,太後的掙紮越來越弱,最終抽搐了幾下後,瞪著滿是不甘與驚怒的雙眼咽下最後一口氣。

鍾離青撒開手,將太後的屍體隨意丟棄在地上,隨後自懷中取出一包藥粉撒在屍體與周邊地麵上,那藥粉閃著細細磷光,灑落過程中便開始冒出火光。

看著火苗漸漸竄高,鍾離青嘴角一揚,轉身離開太後寢宮。

須臾,又是一聲巨響,第二道旱天雷落下,直擊太後寢宮,寢宮走水,等輪值的小太監跟禦林軍提著水趕到時,整個寢宮已經被大火燒為灰燼,太後與近身伺候的幾名宮人無一逃出,竟是與皇帝陛下同一天殞命。

**

——“璿兒,父王常教導我,為王者,走的是一條孤獨的路。”

大梁曆一百九十二年,殤帝盛鴻德行不端,天怒之,於祭天之日遭天雷加身,橫死,按祖訓,玉碟除名、不入皇陵,以親王禮葬之。

——“但是有你們在,為兄不孤獨。”

國不可一日無君,丞相劉德忠、刑部尚書霍廣開、禦史傅菁持先帝密詔,監國公主承詔繼承大統。

——“大哥,今兒個你在堂前許的什麽願?你悄悄告訴我,我絕對不與母後說。”

“我許了兩個願,一願天下太平,二願我的小璿兒一世安康,無慮無憂。”

著龍袍,戴冕旒,身前有先帝密詔,身後是萬民歸心,盛璿朝著前方的龍椅一步步走去。

——“公主殿下!太子他……他薨了!”

“攔住她!堂堂公主,豈有往死人屋子裏鑽的道理!不嫌晦氣!”

“我不!我要去見大哥!讓我見大哥!!我不信!我不信——!!”

盛璿佇立於龍椅之前,目光冷冷劃過案上擺著的“密詔”與傳國玉璽。

——“驗屍結果為何?”

“臣不敢說。”

“說!”

“太子殿下他……他是在一息尚存之際被人活活燒死的……”

盛璿越過長案,旋身落座,俯視眾生,身前,鍾離青第一個跪倒在地,口呼萬歲,其餘官員隨後跪拜。

——兄長,害死你的人,我已手刃之!

請你在天上看著,看我為你開創太平盛世,看著你最疼愛的妹妹,一世無憂!

“眾卿,平身!”

**

新皇盛璿登基,改年號“鳳元”,為大梁史上第一位女皇。

登基當日,皇帝連下三道聖旨,第一道,為先太子重造帝陵,追封先太子為“仁帝”。

第二道,封先太子麾下玄虎軍為護國軍,現任玄虎軍統領陸韶白為護國大將軍。

第三道,封定國侯夫人岑永貞為一品皇商,賜丹書鐵券,享一品俸祿。

“殺!!”

殘雪飄飛的荒原之上,陸韶白率領的追兵與閼氏部用來斷尾求生的一萬兵馬短兵相接,鐵鏽氣在喊殺聲中彌漫,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陸韶白一刀將一個準備偷襲曹小七的閼氏人剁下馬去,隻聞腦後破風聲起,來不及回頭便聽到錚然一聲響,襲向他的箭矢被努哈爾用彎刀擋開。

“殺啊——!!”

所有玄虎軍高聲咆哮道。

刀光落處,血肉橫飛。

當陸韶白親手砍下這隻隊伍領隊的首級時,一聲驚雷平地響起,今年的第一場春雨,夾雜著細碎的冰珠子淅瀝瀝落下。

“夫人,下雨了誒。”

岑府主院中,識銀推開窗,看向外麵一片蒙蒙雨霧,“我聽張潤之說,賀馳州很少下雨的。”

岑永貞於是順著開啟的窗口朝外看去。

賀馳州的確很少下雨,這邊兒的雨水一般集中在短暫的夏季,春秋幹旱,冬天倒是時不時有雪。

“春雨貴如油啊,今年應該是個好收成。”

她走到窗邊,探手出去試圖感受今年第一場雨,結果被識銀慌不迭地拽回手來。

“可千萬不能亂碰,這雨水裏還帶著冰珠子呢,萬一您著涼了那可就麻煩了。”

識銀很是語重心長地教育了岑永貞一頓,而後問出這兩天出現頻率最高的話,“夫人,該到飯點兒了,您想吃點啥?”

不等岑永貞回答,她又接著道,“對了,您上次不是說想吃蛤蜊?我從庫房裏找到一包幹蛤蜊肉,已經泡好了,等下配上幹貝鮑魚給您炒個八仙燴飯吧?”

“……”

岑永貞無奈點頭,“好,就照你說的做吧。”

同一時刻的京城內,也迎來一場春雨。

文人曆來愛將春雨看做喜兆,再跟前些日子被天雷劈死的殤帝一比較,朝中一些原本對盛璿登基還腹有微詞的老頑固,如今也再說不出什麽酸話來。

而有著從龍之功、在劉丞相告老還鄉後升任丞相一職的霍廣開,如今帶著二十萬大軍,在盛璿親自相送下辭別京城,浩浩****趕赴賀馳州。

在他身上,帶著盛璿的兩道聖旨與一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