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共工將怒

古麗達娜帶來的口訊給岑永貞敲響了警鍾,陸韶白帶走玄虎軍,如今岑府裏隻留下賴叔手底那幫子鏢局班底,安全係數是不如從前,雖說北川鄉外還有賀陽的大軍駐紮,整個城市的安全基本無虞,可她總不能遇到事就去求助賀陽呀。

點開係統界麵,岑永貞開始搜索上次買到過的重弩,可惜不知是什麽原因,這些武器的庫存補給都十分緩慢,到現在還顯示為缺貨狀態。

關掉係統界麵,她輕歎一口氣。

懷孕對情緒的影響的確太大了,換做之前,她不可能因為一個信息就緊張成這樣。

“夫人,用點雞湯吧。”

識銀端著一碗雞湯走進來,“這隻雞是昨兒現殺的,加枸杞跟黑棗在爐子上煟了一夜,把浮油都撇了,照您說的也沒多加鹽,您嚐嚐味道可還行?”

岑永貞眨了眨眼,“不是才剛用過早飯?”

怎麽又要吃?

“早飯都用過半個多時辰了。”

識銀說得理直氣壯,“再說了,這隻是一碗湯,裏麵連肉都沒放,您就當水喝。”

岑永貞無奈搖頭,不過看看碗中,的確如識銀所說連絲雞肉都沒放,隻好硬著頭皮喝下去。

從確認有孕開始岑永貞幾乎頓頓喝雞湯,雖說在識銀的妙手調理下,這些雞湯都被燉得很美味,可也架不住這麽個喝法。

等一碗湯喝完,她拿起絲帕擦了擦嘴角,“剛好古麗達娜送來了不少牛羊,你跟賴叔說聲,叫他宰上幾頭,這兩日大家夥也改善改善夥食。”

岑永貞不太好意思說是自己想改換口味,於是曲線救國。

“好,我這就去跟賴叔說。”

識銀端著空碗歡歡喜喜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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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行生意依舊火爆,在連續且穩定地提供了幾日低價糧食後,百姓來買糧食總算不再用板車去拉,不過時不時仍有外麵村莊城鎮中的人過來買糧。

對此,岑永貞表示手裏頭存糧充足,叫張潤之不必拿捏分量,隻要對方身份沒問題,就放心大膽地賣。

李榮幾家大商戶倒台的消息終究也沒繼續瞞著,在趙恣頃與張潤之牽頭成立新的賀馳商盟當天,李榮幾家通敵叛國的事兒也被揭露於人前,百姓們雖不關心那幾個大商家的死活,但他們倒台後對賀馳州產生的影響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徹底消弭,其中最顯著的就是鐵錢的遺留問題。

之前,鐵錢的鑄造是由榮家負責,鑄鐵錢用到的鐵是李家購買,在被賀陽與趙恣頃聯手限製進出後,這幾家知道事情要糟,於是把一些關鍵性的證據都毀掉了,當然,這些跟百姓的生活有些遠,暫且不提,隻說跟百姓息息相關的——賀馳商盟倒台後,賀馳城跟北川鄉等地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廢除鐵錢,但眼下老百姓手裏還有不少鐵錢在,不能貿然一刀切。

按理說,官府要廢除一種貨幣,最快的辦法就是由官方出麵收兌廢棄不用的貨幣,可問題又來了,趙恣頃眼下沒錢。

閼氏人攻城後大肆破壞,光一個城內再建就幾乎掏光了衙門裏為數不多的存銀,更別說後續城外城建設他又撥了一筆錢,眼下可謂捉襟見肘兩袖漏風,是真真正正“一個子兒也掏不出來”了。

岑永貞手裏頭倒是有錢,不說銀子,光從黑峽口搗騰回來的金子還放在係統空間一動未動呢,但她剛提出借錢給趙恣頃,對方就拒絕了。

“侯夫人為北川鄉提供了那麽多糧食,已經是仁至義盡,下官沒有再上您那兒打秋風的道理,回收鐵錢一事,我看就徐徐圖之吧。”

趙恣頃捋著胡須慢條斯理道,“隻是他們幾家一倒,城內所有的錢莊都關了,侯夫人,不知您是否有意在北川鄉開家錢莊呢?”

岑永貞:……

好嘛,怪道的不肯問她借錢,原來是惦記著這個。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記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對於趙恣頃的請求,岑永貞沒有拒絕的理由,開錢莊本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唯一的要求就是開的人要有錢有勢,趙恣頃跟賀陽不缺勢,但是缺錢,也隻有岑永貞兩樣都不缺。

她隻好答應下來,隻是轉頭又問道,“那幾家錢莊原本用的掌櫃跟夥計如今可還在?”

“當初李家錢莊內用的夥計都是家生子,如今隨主人一道兒關在牢中。”

趙恣頃捋了捋胡須,“倒是另一家裏的掌櫃是外麵聘來的,這會兒還在城中,侯夫人是想繼續聘他?”

“是有這個打算。”

岑永貞點頭,“看知縣大人的意思,這錢莊自然是越快開起來越好,那要用的人手,自然也是越熟越好。”

“雖然這也有些道理,我隻是怕他畢竟跟了榮家多年,萬一將來生異心……”

趙恣頃有些不讚成。

“放心,到了我手裏,我自然有法子叫人生不出異心來。”

岑永貞賣了個不大不小的關子,有係統契約在手,她自然不怕新簽來的人不好用。

“那好,等回頭我把那人找來,帶給您看看,若是您覺得可以,那就聘他繼續當掌櫃。”

趙恣頃見拗不過,隻好同意,兩人又商量了一番錢莊運作的細節,快到晚飯飯點時,趙知縣起身告別。

岑永貞坐在恢複了安靜的客廳內,能清晰聽到銀霜炭在炭盆內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風掠過窗欞時鼓動窗紙的嘩嘩聲,她扭過頭,看著夕陽映紅了的屏風。

一陣困乏感慢慢湧上來,她忍不住以手掩口,打了個小小的嗬欠,而後起身出了客廳,晃晃悠悠朝主院走去。

路過偏院時,發現賴明正帶著一幫兄弟在那兒殺羊宰豬,一旁還擺著一頭已經殺好的牛。

正在裏麵幫忙收拾牛雜的識銀見岑永貞在院外站著,立馬洗了手跑出來趕人:“夫人,有喜的人不能看這些的,快先回主院吧!”

又接著問,“您餓不餓?今天晚飯可能有點兒遲,我燉了燕窩,一會兒給你先送過去。”

“不用送了,我有些乏,也沒什麽胃口,就想回屋先睡一會兒。”

岑永貞擺擺手。

“吳大夫說了,有了身孕人就是愛犯困,您多睡會兒也好。”

識銀攙著岑永貞一路走回主院,又去幫忙鋪開被褥,不叫她動一點點手。

“夫人晚上想吃點兒什麽?今兒咱們有新鮮的豬牛羊肉,還從集市上買了菘菜與芽菜,要不我給你做個牛肉切麵,再用麻油香醋拌個菘菜絲?”

識銀掰著指頭在那兒數,“或者熬個牛雜湯?”

想吃什麽?

岑永貞想了想,喃喃道,“我想吃咖喱……”

“啊?”

識銀一臉茫然看過來,“夫人想吃蛤蜊?”

“不是,沒事兒。”

岑永貞捂住臉,“就牛肉切麵吧。”

識銀帶著滿頭霧水的表情幫忙掖好被子就出去了,岑永貞縮在被窩裏點開了係統界麵,在搜索欄毫不猶豫地輸入了咖喱。

搜索結果:暫無此商品,請善用探索意願功能。

她又打上照燒醬、沙拉醬、叉燒醬,結果沒有出現奇跡,跟之前一模一樣。

唉,係統果然也不是萬能的。

岑永貞歎口氣,在被窩中翻了個身,睡意如潮水般湧來,不多會兒就沉入了夢鄉。

她做了一個夢,沒什麽實質內容的夢,夢裏有蜀州連綿的青山,有連霞山清澈的溪水,有拂麵而過的暖風,有夕陽,有在溪水中來回竄動的小螃蟹,還有甩著尾巴遊來遊去的小魚。

當然,還有陸韶白。

夢裏的陸韶白手裏拿著朵木芙蓉花,微笑著將花簪到她的鬢邊,然後低頭在她耳邊落下一個吻。

有鳥兒拍翅飛起,在兩人上空盤旋著鳴叫,岑永貞抬頭看去——是灰羽隼?

這種鳥不是專門給陸韶白傳遞消息的嗎?

岑永貞下意識朝陸韶白看去,結果這一眼卻將她嚇了一跳。

陸韶白還站在原地,但身上全是紅得刺目的血,他拄著烏茲鋼刀站在那兒,目光穿過岑永貞看向天空,而天空上,一隻盤旋的禿鷲驟然朝陸韶白俯衝過來——

“不要!”

岑永貞驚呼一聲,試圖去攔住禿鷲,結果下一秒人就在被窩中驚醒。

彼時,夕陽還沒自房間內離去,她睡的時間並不長。

房間安靜如昔,燒了地火龍的臥室內,連銀霜炭燃燒的聲音都消失了,於是風過窗欞的聲響與飛鳥拍動翅膀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等等,飛鳥拍動翅膀?

岑永貞一下子坐起身,快速披好衣裳推門出去。

屋外門廊的橫梁上,赫然停著一隻灰羽隼!

原來她方才的夢境就是被這拍翅聲給引起的嗎?岑永貞衝灰羽隼招招手,馴熟了的鳥兒拍拍翅膀飛落到她身旁的窗台上,抬起腳爪讓她取密信。

不知陸韶白帶回來了什麽樣的消息,是報平安?還是已經剿滅了逃跑的閼氏人準備擇日回程?

不管怎樣,應該是好消息吧?

懷著滿心忐忑,岑永貞打開了密信,結果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陸韶白的字跡,而落款的一個霍字更是說明,信是舅舅霍廣開發來的。

整封密信除了落款外,隻有四個字,“共工將怒。”

岑永貞看到後心中一緊,共工怒觸不周山而致天塌,舅舅這封信在暗示什麽她瞬間就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