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顧嶼認識沈染軒的時候是在高一，沈染軒比他小一歲。
從那時候起沈染軒男神的氣質就已經隱隱體現了出來。白白淨淨的少年，五官還沒有完全長開，唇紅齒白，麵頰還有些肉，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稚氣未脫的少年氣。
少年時代的沈染軒氣質還不像現在這麽高冷，會乖乖地叫顧嶼師哥，放學也會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他一起走，等親眼看著自己走進小區了才說著「師兄再見」與他分別。
顧嶼就會笑著對他說：“謝謝送我回家。”
然而每一次得到的回應都是少年一句傲嬌又別扭的「你別多想，順路而已」。雖然少年說這話的時候早已經心虛得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每到這種時候顧嶼也不反駁，微笑著附和一句「嗯，隻是順路」，全然不提兩人的家明明在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並且沈家的司機每天風雨不誤等在學校門口這個事實。
沈染軒高一的時候就是校園裏的風雲人物了。個子高，人長得也帥，不僅頭腦聰明，運動神經也好，在那些女生的心目中簡直就是毫無缺點的完美男神，就連略顯涼薄的性格在她們眼裏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男神嘛，高冷一點也是正常的。
不過在顧嶼看來，那家夥根本不是什麽高冷男神，隻是一個性格傲嬌又別扭，嘴硬心軟的死小孩。
不得不說，沈染軒是天生的明星，因為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有了沉重的偶像包袱，賣弄人設這一招就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在學校裏他是寡言神秘的高冷男神，私底下卻是個吃藥還得在旁邊備顆糖的小屁孩。因此顧嶼最喜歡做的就是想法設法撕下對方那層虛偽的假麵。
一句突兀的調侃，一下子仿佛將顧嶼拉回了多年前那段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他竟然期待起了沈染軒聽到這句話的反應——還會和以前一樣甩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卻逐漸在他麵前卸下所有偽裝，露出最真實的模樣嗎？
想入非非中卻聽到沈染軒冷冰冰的一句：“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嗎？\"和預想截然不同的答案一下子又將顧嶼從美好的回憶拉回了冰冷的現實。沈染軒的音色有天然的降溫作用，顧嶼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僵立在原地，心髒出傳來一陣一陣尖銳的刺痛。
“抱歉，是我逾矩了。”他低聲道歉，在沈染軒冰冷的聲音中總算是找回了被自己拋在腦後的分寸。
氣氛已然被自己弄僵了，顧嶼再沒有勇氣待下去，又說：“不打擾沈老師，我先走了，老師再見。”
沈染軒並沒有挽留，沉默著低首擼狗。
顧嶼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對了，沈老師，昨晚謝謝你的外套，你看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把衣服還給你。”
沈染軒抬起頭，疑惑問：“什麽外套？我什麽時候給過你外套？”
顧嶼也疑惑了，提醒道：“昨晚，在陽光房外麵……”
顧嶼的解釋還沒說完就被沈染軒打斷了。
他看著顧嶼，突然冷笑出聲：“我記得有人剛才還說在這裏我們的關係就是導師和學員。顧選手是覺得我是個會去關心一個無關緊要學員冷熱的熱心導師嗎？還是說顧選手是在套近乎？”
“嗬”顧嶼安靜須臾也突然發出一聲輕笑，“那可能是我誤會了。如果那件衣服不是沈老師的我就自己留著了，畢竟那衣服不便宜，國際大牌呢，經濟周轉不開的時候還能賣了應急。也不知道是哪個人這麽缺心眼，這麽好的衣服也能說不要就不要。你說是吧，沈老師。”
沈染軒：“……”
“沈老師再見。”一聲再見說得生硬且冰冷，就連腳步聲都比平時重了許多。
他生氣了。
這個念頭浮現在沈染軒的腦海中。
看著顧嶼離開時賭氣的背影，沈染軒卻突然輕笑了起來，不僅不擔心，反而還顯得挺高興的樣子。那是他自從出道後再未有出現過的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
於是當助理從另一扇門出來，看到沈染軒此刻的神情，不出意外地大吃一驚。
這些年來，沈染軒基本就是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唯一比較明顯的情緒也隻是不高興時皺一下眉頭，至於高興的時候幾乎和平時無異，以至於他一度懷疑沈染軒可能麵部神經壞死，根本做不出其他表情。
可是這個笑得跟春天一樣溫暖的男人是怎麽回事！
這還是粉絲心中那個完美無缺的高冷男神嗎？!
助理震驚地忘記了動彈，站在原地失神盯著沈染軒，眼睛都快直了。
直到沈染軒冷淡的聲音響起。
“站那裏做什麽？”
和平時一樣聽不出情緒的冰冷嗓音，完全有別於剛才那個溫暖微笑，卻讓張助理感受到了久違的親切，總算回過神來了，拎著食盒走過去：“哥，飯菜打包好了，我們回酒店吃吧。離開工還有三個小時，吃完飯咱們還有時間休息會兒。”
沈染軒沒什麽意見，低眸看了眼助理手中的食盒，隨口問了一句：“今天餐廳什麽菜？\"
助理回答說：“主菜是洋蔥炒肉、洋蔥牛排還是洋蔥湯。”
沈染軒一皺眉：“怎麽都是洋蔥。”
“哦，聽說是最近市場洋蔥降價了，廚房就采購了一批回來。今天的菜基本都有洋蔥。”
沈染軒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跟節目組說一下，以後食堂的菜別放洋蔥。”
“啊？”助理張大嘴，滿是不解，“為什麽呀？哥，你不吃洋蔥嗎？可你以前不是都吃的嗎。”
沈染軒瞥了他一眼，涼絲絲道：“從今天開始不吃了，不行嗎？”
“……”助理硬著頭皮，“行行行！哥說什麽都行！”
沈染軒瞥了他一眼，抱著狗往酒店方向走。助理抱著食盒小跑跟上。
回到酒店房間，助理把打包回來的飯菜擺放在桌子上，招呼沈染軒吃飯。
沈染軒卻沒有動，抱著狗站在玄關處，沒脫外套，也沒換鞋，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
“哥，過來吃飯了。”助理喊他。
沈染軒隨口敷衍了一聲，腳步卻沒有動。懷裏的小胖狗大概是想下來自己走了，在沈染軒的臂彎裏不停地扭動著胖乎乎的小身子，沈染軒卻毫無所覺。
助理走過去，從沈染軒懷裏把小狗抱到地上，讓它自己去玩，又探頭去看沈染軒的手機：“哥，怎麽了？有人在微信上找你嗎？”隻是他身子剛動，沈染軒就把手機鎖屏了，助理隻看到了黑漆漆的屏幕上自己的大胖臉。
“沒什麽。”沈染軒收起手機，往屋裏走，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助理搔搔頭，也不敢追著八卦，隻是在沈染軒關閉手機的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某藍色外賣軟件的訂單頁麵。
他哥點外賣了？是嫌棄食堂大廚的手藝嗎？
不過他從食堂打包來的飯菜沈染軒還是吃完了，而且一直到結束用餐，他也沒看到那份外賣的身影。
吃完飯，助理收拾桌子，沈染軒就去陪小胖狗玩耍。中途助理去衛生間，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我，幫我做件事。”
——
顧嶼回到宿舍，程煜和秋嵐還沒有回來，而顧斐然也已經出門了。在沈染軒那裏惹了一肚子氣，最後一點食欲也被氣沒了，但是晚上還要錄製，需要補充精力，他還是找出了程煜藏在箱子裏的最後一盒自熱小火鍋。
往盒子裏倒上水，加熱包開始極速膨脹升溫，白色的熱氣從氣孔排除，氤氳了顧嶼的視線。
等待了十五分鍾，火鍋加熱完成。顧嶼打開蓋子，正準備開吃，門外突然傳來聲音。
“你就吃這個？\"顧嶼手一頓，舉著筷子轉身看向門外，意外出聲：“餘楊？\"雖然同位選手，但是顧嶼和餘楊至今沒有過交集。
餘楊和他不一樣，大公司重點培養的練習生，外形優秀，初舞台的首A選手，唱跳水平在100位選手中是金字塔尖的那一批，不出意外出道位肯定有他一份。
大概是優秀的人骨子裏都有些優越感，餘楊這人本身性格也比較驕傲，平時基本就和同公司的訓練生待一塊兒，甚少參與社交。所以餘楊突然出現在他們宿舍門口，還主動跟他說話難免讓顧嶼感覺意外。
“你是來找人的嗎？”顧嶼出於禮貌對他友好微笑。
餘楊卻根本沒有領情，拽得二五八萬似的，衝他翻了個白眼，徑自走了進來。走到顧嶼身邊，他先是瞥了一眼桌上的自熱火鍋，用眼白表達了一番對於這種速食品的嫌棄之後，直接將一個盒子放到了桌上。
顧嶼疑惑問他：“這是什麽？\"
餘楊斜眼瞥他：“我訂的外賣，多訂了一份，吃不完想送人，問了一圈都吃過了。你還沒吃吧，正好幫我解決掉吧。”
“訂外賣？”顧嶼半信半疑，不過並沒有接受，委婉地拒絕道，“要不然你再去問問？我這邊火鍋也已經好了，不吃浪費。”
“這種速食品浪費就浪費了，”餘楊瞪了他一眼，不耐煩道，“讓你吃你就吃，哪來這麽多廢話！”
“……”顧嶼雖然聽過不少選手在背後吐槽餘楊這人不太好相處，但因為從來沒有正麵接觸一直沒什麽實感，今天親眼感受過之後才發現他們的評價還是太善良了。
這孩子性格是真的差，驕傲自大不說，還霸道。就這一言難盡的性格，但凡自身實力不是那麽過硬出門就被人打了。
“看我做什麽，快吃啊。”驕傲的大男孩又瞪了他一眼，霸道又野蠻地命令道，“要全部吃完！”
“……”
餘楊雖然表現得凶巴巴的，但顧嶼沒有感覺到絲毫害怕，反而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快吃！別發傻了！”餘楊又凶巴巴催促了起來。
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甚至已經從凶巴巴的氣勢擴大到了這張臉。
顧嶼盯著這張青澀帥氣的臉陷入了沉思，遲疑出聲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沒想到餘楊反應很大，當即激動地反駁：“誰要跟你認識啊！別臭美了！”說完轉身往外走。
顧嶼看著餘楊的背影，腦海中陡然閃現過一個胖墩墩的身影，脫口喊出一個名字。
“小胖？\"麵前的年輕男孩腳步猛地停住了，激動得轉過身大喊：“不準叫我小胖！你這個偷哥賊！”
作者有話說：
餘楊：不準叫我小胖！
顧嶼：好的，小胖。
餘楊：QAQ；
小胖不是壞孩子，對待受的態度差也有原因，下章會解釋一部分。
這章繼續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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