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奢望
片場休息室。
陸昀舟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猛地抬頭看向門口。
周導被陸昀舟的眼神看得背後發毛，他扭頭看向身後，奇怪了，沒別人啊？
“周導您坐。”陸昀舟的不自然隻維持了幾秒，很快就擺出客氣地笑臉，站起來對導演客套。
一陣難以壓抑的失落情緒湧了上來，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期待推門的會是向景辰。
那天時尚晚宴結束後，向景辰拽住他，說臨時有點工作，等過兩天結束了來片場找他。
但「等過幾天有空」這種話本來就是社交托詞，他怎麽還當真呢。
周導從善如流地坐到陸昀舟對麵，笑容裏帶著討好，“是這樣，如果向老師最近有時間的話，能不能請他來劇組坐一坐？”
陸昀舟覺得有些奇怪，找向景辰怎麽會找到自己這來。
周導繼續道：“咱們這個戲快到重頭了，你看宋雨和白知言……在演技上確實有些青澀。”
向景辰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三年前還在娛樂圈查無此人，突然之間一躍成為新晉影帝。
更離譜的是向景辰不是科班出身，從業時間也不過三四年，不像很多演技好的演員那樣有十幾年的演戲經驗。
眾人都在猜他到底是怎麽開的竅，亦或是有什麽特殊的方法，雖然嫉妒他，但也都巴結他，想學他的表演秘籍，盼著能被指點一二。
“您太謙虛了。”陸昀舟緩緩道：“您的眼光和技術向來是極好的，手下帶出的頂流更是數不勝數。”
“宋雨和白知言很有天分，有了您的**，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周導感受到他拒絕的態度，有些急切地道：“陸老師，我知道你有顧慮，但向老師的指導機會確實是難得。你看能不能和他商量商量，他一定會給你這個麵子。”
“當然了，各人壓箱底的絕活都不輕易外漏，這次要是請動向老師，好處必然少不了。”說著用手指比了個數字。
陸昀舟抬眼看他，擺出模式化的微笑：“周導您說笑了。”
他語氣溫柔客氣但讓人覺得很有距離。“我和向老師隻是普通朋友，沒有那麽大的份量。這種事情恐怕要導演您同他本人商量。”
他和向景辰私交好，也有信心隻要開口也能把人叫過來，但他不會讓向景辰為了情分做為難的事情。
“啊，”周導的神色肉眼可見的失望，但陸昀舟都這麽說，他也不好再強逼，畢竟要真把人惹毛了，這事捅出去也不好看。
周導陪笑道：“向老師昨天問了拍攝的情況，還和工作人員要了拍攝日程表，對我們項目很感興趣的樣子。所以今天才這麽問，確實是我唐突了。”
陸昀舟本以為向景辰不會在意，沒想到居然會問日程。
直到周導離開，陸昀舟的心情還是一團亂。
通常這種情況下他會刷一刷向景辰的cp超話，看看向景辰的無差別滿級社交，然後再一次擺清自己朋友的位置。
趁著這會正是拍戲間隙休息的時間，他久違地登上社交軟件小號，聊天窗口猝不及防地99＋，全都是向景辰的圖片。
【套辰辰的黑麻袋：姐妹！！你終於上線了，怎麽這麽久沒看見你！！】
“黑麻袋”是向景辰的粉頭，見到陸昀舟上線頗為興奮。
在她看來，陸昀舟是個工作繁重，事業心拉滿的富婆，雖然不常上線，但是每次應援都出手闊綽。
她心疼這位姐妹忙裏偷閑的艱難，所以每次碰見他上線都會把物料一股腦塞過去。
【追星專用馬甲：這幾天工作比較忙，才騰出時間。】
要是單看id，大概會覺得這是個活潑有梗的人，但對於陸昀舟來說，還真的是個一本正經的專用馬甲。
【套辰辰的黑麻袋：心疼姐妹，工作也要加油鴨——】
【套辰辰的黑麻袋：你收辰辰時尚晚宴的圖了嗎？快往上翻啊啊啊，西裝辰太帥了！！他不笑的時候真的好貴好高級！！】
【套辰辰的黑麻袋：算了別翻了，直接把圖包給你。】
【追星專用馬甲：好的，我存下了，謝謝。】
陸昀舟並不擅長在網上聊天，看黑麻袋發了一大堆消息自己才回一兩句，覺得不太合適，想了想又發了個貓貓賣萌的表情圖。
即便是合照，向景辰在一眾帥哥美女中也格外出挑。
他沒穿外套，黑色的襯衫紮在高腰西褲中，越發顯得寬肩窄腰。
略顯輕薄的緞麵布料隱約勾勒出下麵緊實的肌肉，有侵略感的荷爾蒙氣息沒了甜係的笑容籠罩，隱藏著的鋒芒短暫地撕開一道裂紋。
這些明星們一門心思地研究如何在鏡頭前展現出更高顏值，生怕嘴角的弧度再大些就會讓法令紋更明顯，腳沒有後撤半步就會顯得腿型不完美，精致又木訥。
但向景辰全無鏡頭前的拘謹，悠閑輕鬆地仿佛不是在會場，而是在自家花園。
【套辰辰的黑麻袋：姐妹你是不是也沒趕上紅毯的直播，嗚嗚嗚真的好可惜。】
倒也不可惜，陸昀舟心道。
而且向景辰真人的魅力比照片上的衝擊力大得多。
【套辰辰的黑麻袋：對了，問一下姐妹吃不吃「沉舟」這對。】
“黑麻袋”是個all辰黨，隻要和向景辰關係好的，她也會雨露均沾地喜歡一下。
【追星專用馬甲：還可以。】
【套辰辰的黑麻袋：啊啊啊那我一定要給你安利這個糖！Sotirio的規矩是如果要紀念款，就要接他家的代言，然後前腳戴同款袖扣，後腳就發廣告短片！】
【套辰辰的黑麻袋：這意味著什麽，這是為了陸昀舟接代言啊啊啊！！】
陸昀舟一愣，那天的袖扣是Sotirio？
他聽說過Sotirio的不成文約定，但在奢飾品上有些遲鈍，穿搭都是看公司和合作，這次竟然是粉絲說了才知道。
這就是向景辰說的「臨時增加的工作」？
他緊了緊手指，克製住手臂的顫抖，忍不住再次確認。
【追星專用馬甲：你確定真的是嗎？】
【套辰辰的黑麻袋：當然啦，“貼圖”，辰辰戴的是Sotirio百年紀念為由，在初始的藍鑽母版上衍生的紅寶石版本，陸昀舟戴的就是那個藍鑽版。】
【套辰辰的黑麻袋：辰辰好不容易接一次代言，還是我買不起的，隻能循環播放廣告“卑微。jpg”】
陸昀舟摸了摸袖口的位置，雖然袖扣已經被他摘下來放好，還是覺得隱隱發燙。
——
上午的拍攝進行得並不順利。
兩個主角之間遇到了家庭和社會上的阻礙，此時陸昀舟飾演的攻二對主角受告白，主角受經過內心的掙紮，最終決定堅定自己的心意和攻在一起。
這段劇情是劇裏中後程最重要的轉折點。
陸昀舟所飾演的角色代表的不隻是體貼溫柔的愛人，還有富足的生活條件和開放的氛圍。
按劇本，白知言在這裏要體現出對陸昀舟告白的動搖，然後從動搖轉向堅定。
無論是美色還是現實，都沒能撼動主角的堅持，是這個角色人設中很重要的一環。
要是毫不動搖，體現不出**的巨大，但動搖得太過就把名場麵演成毒點，也是難度較大，感情起伏細膩的一場戲。
劇組人員就緒，第四十八幕第三場。
陸昀舟和白知言並肩在沙灘上走了一段距離，他緩緩停下腳步。
白知言抬頭道：“江哥，怎麽了？”
陸昀舟遲疑道：“小羽，有件事我從未對你提起。”
他邊說邊看著白知言的神色，心道白知言這回情緒太過了。
但台詞還是要接著往下說。
“它一直在我心裏，是我隱藏已久的秘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
“Cut！”周導果然再次叫停。
“知言啊，你得表現出對攻二的傾慕和動搖，要表現出這個**的強烈。”
周導用大喇叭喊道：“調整狀態我們再來一次。”
白知言看似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舟哥，我今天狀態不太好。”
陸昀舟並沒放在心上，無論是誰，NG都是在所難免的事情，他微微俯身柔聲道：“別緊張，試著體會角色的心情。”
“謝謝，我會努力的！”白知言點點頭，心裏卻在抱怨。
差不多就行了唄，以前演不好的時候也都將就著過了，怎麽今天頂著大太陽還沒完沒了。
又過了幾分鍾，第四十八幕重新開拍。
導演再次拿著大喇叭喊停。
“知言，你不能顯得像馬上快要接受了，再稍微收一收。”
——
“白老師！手放鬆，你是愛慕和欣賞，不是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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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已經拍了十六遍，導演越來越嚴厲，白知言也越來越煩燥，加上在太陽底下曬得久了，體力逐漸跟不上，狀態就越來越不對。
周導不能把自己的大流量惹惱，壓著火氣讓劇組暫時休息，給白老師一些調整狀態的時間。
隨著「休息」這兩個字的尾音落下，工作人員也跟著舒了口氣，終於不用繼續在太陽底下曬著，呼呼啦啦地散去。
宋雨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快步跑上前去，第一時間把白知言護在陰影下，圍著噓寒問暖，周圍響起一陣哢嚓哢嚓的拍照聲。
今天沒有宋雨的戲份，但和往常一樣，他還是來了片場。
陸昀舟看著一旁自成結界的兩人，無論他們的營業是真情還是假意，此時此地，他都忍不住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