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宴
一年一度的時尚晚宴。
香衣麗影，觥籌交錯，圈子裏大半明星導演都匯聚於此，對他們來說，相比於在這個場合中為自己拉到更多的資源，紅毯的出鏡反而顯得沒有那麽重要。
陸昀舟很早就到了，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遠遠地看著人群簇擁下談笑自若的向景辰。
向景辰穿著白色的禮服，像個聚光體，導演，藝人，朋友......走了一波又湧上一波。
他們兩個一個站在聚光燈下，一個站在陰影裏，雖然同在一個會場中，卻像是他不能觸碰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喂，裝望夫石呢？”
陸昀舟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和他同期的薛穎。
兩人關係一直不錯，或許是因為性向相同，對這方麵也就格外敏感。
當著薛穎，陸昀舟倒是也懶得再裝，隻低聲道：“別瞎說。”
“我哪裏瞎說了，都看你站這半天了。”薛穎今天一身亮片的彩色西裝，整個人看起來像隻開屏的花孔雀。
“你倆不都定了要炒cp嗎？躲什麽啊，上去合照啊。”
“你消息倒是靈通。”陸昀舟把手插在褲兜裏，神色淡然。
早在一年前，電影殺青的時候他就火速離開了片場。
新劇無縫銜接，多少透著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能保持大體上的情緒穩定，但若是主動接近向景辰，卻要打起幾倍的精神，以免好不容易偽裝出的表象敗露。
“反正你現在做什麽，別人也會覺得是營業，不會真的放在心上，這麽好的機會不用不是可惜了？”薛穎慫恿地推了推他。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陸昀舟玩笑道：“那不成了占他便宜了。”
薛穎無所謂地聳聳肩，“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唄，反正你看向景辰也不在乎，誰去貼都讓貼，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自己上。”
“要是我長了你這張臉，我肯定看上誰勾搭誰，”
及時行樂嗎？
陸昀舟心頭燃起一點微弱的火苗，卻在看見許薇薇的那一刻熄滅了。
最適合與向景辰站在一起的，一定不是自己。
——
許薇薇緩緩步入內廳，白色刺繡長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
伴隨著陣陣壓抑的驚呼落，周圍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她身上，而她隻矜持地笑笑，並不多作停留。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向景辰，不知道他正說著什麽，哄得身邊幾個小美女開懷大笑。
許薇薇有些不悅。
這些出道好幾年都火不起來的過氣女星算什麽？等她這個向景辰的正牌女一號出麵，哪裏還有她們的份。
尤其是經紀人提前打聽了向景辰的穿搭，自己今天這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情侶款。
向景辰果然看向了她這邊，他放下手上的香檳杯，和周圍略一示意，快步向她走來。
許薇薇心中暗喜，攏了攏海藻般的長發，用自己最漂亮的角度對著向景辰的方向。
薛穎也看見了向景辰，戳了戳低頭的陸昀舟，“他朝你這邊來了。”
陸昀舟避開向景辰的視線，側頭對薛穎道：“薇薇女神在那，人家自然不是衝我來的。”
“嘖，我眼神可是好得很，不當電燈泡我先撤了。”薛穎話音未落就迅速開溜。
“喂......”陸昀舟回頭想叫住薛穎，冷不丁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舟哥什麽時候來的？半天沒找見你。”向景辰的語調軟軟的，整個人顯得熱情又溫順。
看著他的笑臉，陸昀舟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心理建設又白做了。
許薇薇的表情從佯作害羞慢慢凝固到難以置信，在原地愣了幾秒才不甘示弱地跟過來。
原本做好了要和向男神長談敘舊的準備，絕不可能得到個點頭示意就算了。
“啊，是舟哥，好久不見，我沒有打擾你們吧。”許薇薇故作不經意地拂了拂裙擺上和向景辰同款的刺繡，想讓陸昀舟有眼力見些。
有第三人在場，向景辰的溫順收斂了些，麵上還是笑，但套上了一層疏離的麵具。
他自認為關於禮服的事，他和許薇薇經紀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向景辰確實拒絕得很清楚，但許薇薇經紀人覺得向景辰是個生氣也不會惱的人，既然流量蹭了也沒有什麽後果，那就不蹭白不蹭。而許薇薇因為向景辰長期的縱容，也覺得自己頗得青睞，於是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兩人同款禮服，看起來郎才女貌，仿佛一對璧人。
“怎麽會呢，有美女賞光自然是求之不得。”陸昀舟頗為紳士地笑了笑。
向景辰正要請許薇薇離開，卻被陸昀舟搶了先，接下來的話卡在了半路。
他向陸昀舟投去疑惑的眼神，在他麵前總是一板一眼，也不喜歡開玩笑，怎麽許薇薇一來話還多了起來。
難道舟哥喜歡這個類型？
陸昀舟收到信號也很奇怪，兩人相對兩疑惑，頻段完全沒合到一起。
裝作不喜歡向景辰是件極耗費心力的事情，程度和在片場不相上下。
好不容易等到許薇薇被人叫走，覺得向景辰這回也該走了，自己終於能休息一會，結果向景辰不但沒走，還把他拽到了角落。
“怎麽了？”幾乎是獨處的環境讓陸昀舟有些不適應。
“給你的禮物。”向景辰掏出一對袖扣，即使是在光線稍暗的角落也十分耀眼，看火彩像是真鑽石。
“怎麽這個時候送我禮物？”
“送禮物又不需要等節日，來我給你戴上——”
陸昀舟不想再收向景辰的禮物，連忙借口道：“今天這套是DB的秋款預售，配飾不能換。”
“但袖扣和胸針是後搭的，別想騙我——”向景辰對自己的前期功作顯得頗為驕傲，他修長的手指拽過陸昀舟的袖子，低頭擺弄著。
隻有兩個人在的時候，向景辰撒嬌粘人的程度也直線上升。
陸昀舟歎了口氣，為什麽遇上這個人呢，他就總是沒辦法呢？
隨著向景辰的動作，他袖口上的紅色袖扣也映著光閃動，和陸昀舟身上的一紅一藍，異色同款。
會場的五重奏樂團開始奏樂，《Por una Cabeza》，電影《一步之遙》中的經典曲目。
一步之遙。
提琴的聲音仿佛是警示音，陸昀舟猛地撥開向景辰自然地搭在了自己腰上的手，“別動，癢。”
向景辰愣了一下，困惑地咕噥道；“以前不是常這樣嗎。”
“......以前是以前。”他不想，也不能再讓自己的感情跨過那一步。
向景辰似乎突然打開了耍賴的開關，不但不肯撒手，還把頭搭在了他肩膀上，“哼，你都不愛我了。”
陸昀舟有些頭大，他雖然有信心能按住向景辰，但是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未免有些不像話。
“我過去跟導演打聲招呼，你自己玩會，聽話。”
“那好吧，”向景辰不情不願地鬆手，“一會合照記得我們要站一起啊。”
——
到了合照排隊形的時候，許薇薇臉上的笑是再也保持不住了。
她費心籌謀了這麽久，就是想在今天的會場和向景辰湊情侶款。
但向景辰這會穿著黑色的法式襯衫，白色亮片刺繡外套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文鰩娛樂一個新晉小生身上，紅色的領帶也摘了。
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刺繡連衣裙裙和紅寶石項鏈的搭配，又看看那個對她笑的，都叫不上名字的人，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竟然給別人做了嫁衣！
不管她的臉黑得如何像鍋底，這邊向景辰和陸昀舟兩個人依然旁若無人地咬耳朵說悄悄話。
其實陸昀舟並不覺得旁若無人，如果可以，他更想找個地洞埋一會。
他原本還心懷僥幸，覺得台上這麽多人，說不定向景辰找不到自己就算了。
結果向景辰居然在台上直接喊他名字，喊到周圍所有人都側目朝他看，實在是裝不下去沒聽見。
“舟哥你看，cp超話已經扒到我們的袖扣是情侶款了！”向景辰把手機屏幕伸到陸昀舟麵前。
陸昀舟無奈地就著他的手看了眼評論區。
【怎麽了怎麽了？求解析！】
【樓上的姐妹貼圖科普一下Sotirio的袖扣，跨越時間長河的同款！】
【自古紅藍出......對不起雖然向男神你和薇薇姐同框了，今天我也先站一會沉舟。】
【啊啊啊我嗑了，這什麽神仙巧合，我不信真的是巧合！】
【是巧合，別問，問就是巧合“嗑拉了jpg”】
——
超話裏倒是沒什麽太大反應，和向景辰之前的各種cp相比還算不了什麽。
向景辰側過頭輕聲笑道：“我現在有點get到嗑cp的快樂了。”
陸昀舟有些窘迫，整了整衣角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你有意思嗎？又不是真的。”
“有意思啊，全世界都不知道，隻有我們兩個知道。”向景辰湊近了些，聲音聽上去比平時少了些玩笑的意味，“隻有我們兩個知道的秘密。”
秘密。
雖然向景辰指的是他們兩個刻意戴同款，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但這兩個字還是聽得陸昀舟心頭一顫。
因為另一個秘密，關於他暗戀向景辰的秘密，他希望向景辰永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