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五鼠鬥禦貓 第三章 粘胡子的美女
這話一出口,把房間裏麵的姑娘全部嚇了一跳,三年前“五鼠鬧東京”的故事早就被口耳相傳妖魔化了,在普通東京人眼中這五鼠大約和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是劃了等號的。
這人,還真有些冷幽默,保羅無奈,尷尬笑笑,“白公子是我的好友,可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對於保羅的自來熟,白玉堂的確也有些無奈,他總不能說“我和他素未平生,隻是想找他切磋武藝結果被他拉來嫖妓”這樣的話罷!
阮阿蠻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立刻就恢複正常了,素手一抬端起酒杯,“阿蠻今日能見到名滿天下的錦毛鼠白大俠真是三生有幸了。”
“恐怕這個三生有幸四個字白某還是沾了保羅兄的光。”白玉堂淡淡一笑,居然說了一句半真半假的笑話,隨手舉杯喝了一口。
接下來無非就是說些風月、奇聞逸事,白玉堂暗暗讚歎,這個保羅倒是有點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起笑話也是旁征博引,幾人一聚,很是得趣,白玉堂喝了不少酒,如玉一般的臉龐不知不覺就慢慢紅了起來。
這酒吃到中午,白玉堂借口酒醉首先起身告辭,保羅故意不去看阮阿蠻乞憐一般的眼神,也站了起來。
剛出門,白玉堂的眼神立刻清晰,旁邊保羅一看,暗歎一口氣,這家夥,就知道他沒醉,低聲說:“白兄,這個……我出門的時候忘了帶錢,是否……”
天底下最尷尬的事情“原本想找人切磋武藝,結果被硬拉著去嫖妓”得再加上一條,“嫖妓後還做了掏錢的冤大頭”。
白玉堂臉上由白轉紅再變青,慢慢伸手在腰間摸出一片金葉子來,保羅倒是一點兒都不難為情,袖子裏麵手一伸接過,轉身回去,在那門口站著的丫鬟秋月耳邊低語了幾句話,把金葉子塞了過去。
秋月低笑,露出一顆老虎牙來,“我可是幫了你好多次了,你要怎麽來謝我?”
“你也知道,我師侄阿風恨不得把我整天綁在武館裏麵才好,難得能溜出來……”保羅笑笑,“告訴阿蠻,我明兒過來,至於謝你麽,下次我送你個親手做的小玩意兒,保管你喜歡,好罷!”
秋月嘟了嘟嘴巴,她知道保羅的脾氣,因此跟保羅說話向來不拘束,“你這個人啊!外麵都說你是最懂女孩子的,其實女孩子要的是你的人,可不稀罕你送什麽東西……”這句話倒是有些一語雙關。
“好好,我知道啦!”保羅笑著按住她肩膀把她推進房間,她跑進去跟阮阿蠻低語了幾句,阮阿蠻原本眼神落寞,秋月幾句話,讓她眼神又熱切起來。
白玉堂跟保羅出了鸞鳳樓,白玉堂雙手背在後麵,說:“保羅兄還真是個多情種子,讓玉堂佩服的是,居然還飽識詩書,原來文武全才,真是失敬了。”
“白兄,就別挖苦我了,我要是飽識詩書的話,這東京城上百萬人起碼有十萬人算得上飽識詩書的才子了。我老實說罷,你們陷空島和展昭的恩怨我不想知道,我隻想開我的武館,有機會多賺點錢。”
白玉堂顯然也是一愣,沒想到保羅如此坦白,說實話,保羅渾身上下看不出什麽威脅力來,可正是這樣,他愈發想知道保羅真正的實力,這就好比明知道一個人擁有家財萬貫,可偏偏卻隻住著茅屋,終究是叫人好奇。
他上下打量著保羅,想看出端倪來,可那張年輕的臉上除了笑意還是笑意。
“走罷!我帶白兄在這裏轉轉,權當地主了。”保羅往前麵走去,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的後背撂給了白玉堂。
這家夥,大智若愚還是大奸大惡?白玉堂覺得愈發看不懂對方了,看著保羅的後背,居然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兩人沿汴河往東走了一截,還沒到大相國寺橋,也就剛到賓客如流生意好到不行的狀元樓下,偏巧就看見前麵一幫潑皮圍著一個白衣公子,似乎是說對方踩了他們大哥新做的蜀錦靴子,要對方賠償十貫錢。
那白衣公子昂著下巴,唇上淡淡一抹小胡子,一臉傲氣,倒不像是怕事的主,正不屑說:“以為本公子是冤大頭麽?一雙蜀錦靴子才幾個錢?”
這話聽在白玉堂耳中,忍不住眼角跳了跳,畢竟,他剛才還做了冤大頭。
不過,對方一幫人二十幾個,又是出名的潑皮混混,素來訛詐錢財的,那白衣公子恐怕是要吃虧的。
保羅認得那領頭的,嘿!巧了,過街鼠張遙。
他低笑了幾聲,旁邊白玉堂問:“怎麽了?要英雄救美麽?”
“救美?”
白玉堂哼了一聲,“那人是個雌兒,女伴男裝的。”
“嘖嘖!不愧是五鼠之一,四傑之一,眼光銳利啊!”
“你能不能有點高手的架子,光看衣著你還真是有些世外高人的感覺,不過,一開口,什麽都沒了。”
保羅幹笑了兩聲,“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那個挺胸凸肚氣勢不凡的大漢就是過街鼠張遙。”
白玉堂看了一眼,“哼!就憑他?一看就是莊稼把式,靠蠻力的蠻夫罷了。”
保羅笑笑,突然舉手喊道:“張遙。”
“誰敢直呼我們張大哥的名字?”一個潑皮估計是剛入行,不知道保羅的凶名,而張遙,看見保羅後原本凸出來的肚子像是泄了氣一般癟了下去,打了個哈哈,趕緊走了過來。
“保羅館主今天好興致啊!難得看見,吃了沒?不如小弟做東一起吃飯,這位是?”
保羅對他招招手,低聲把錦毛鼠白玉堂六個字說了出來,而這聲音恰好小得能讓白玉堂聽見。
張遙臉色大變,這位可惹不起,陷空島那是江湖上出名不講理的地方,而這位錦毛鼠更加是不講理的祖宗,因為禦貓的名頭不爽都要再次大鬧東京城的殺神,自己這個過街鼠不過是個大潑皮罷了,恐怕……
一想到這個,他一張還算男人味的臉就苦了下來,“這個,小弟今天還有點急事,下次一定請保羅館主吃飯。”說完一招手,連訛詐對象也不管了,帶著手下潑皮就走。
還有那不識趣的愣頭青,橫著脖子說,那兔兒爺還沒賠大哥的錢呢!
旁邊一個老潑皮拉了他一把,錢錢錢,那也得有命花才行,知道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是誰麽?揚州門四海武館的館主,一個人能打一百個的凶人,旁邊那個咱家雖然不認識,可你看大哥的臉色,好像見鬼一樣,恐怕是個更加了不得的人物。
怕他個球,有句話聽過沒,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說了張大哥的姐夫不是在禁衛軍連弩營當統領麽!那愣頭青還沒擰過勁來。
“他媽的,你懂個球,禁衛軍隻管皇城大內,這東京城的治安歸開封府管,就你這模樣,上去多少人家切瓜切菜一樣剁多少。”旁邊張遙聽見這家夥的話,忍不住扇了他一個大耳刮子,愣頭青被大哥這麽一巴掌,捂著臉不說話了。
走出去幾十步,那老潑皮低聲問:“大哥,保羅館主旁邊那個長相挺俊俏的家夥到底是誰啊!”
“錦毛鼠白玉堂,你們這段時間給我老實點,據說五鼠就要找禦貓展昭的麻煩了,這貓鼠大戰咱們可沒必要被牽連進去,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道理老子是最懂的。”他沒好氣地吩咐,難得還用了“城門失火”的典故。
大大小小的潑皮都打了個寒噤,陷空島五鼠,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上有名的高來高去的凶人,他們這些潑皮混混跟人家比,真的就隻有被切瓜切菜的命。
錦毛鼠白玉堂自恃身份,根本不會動手去找那個張遙的麻煩,看著過街鼠張遙離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倒是對麵那個白衣公子,似乎對兩人發生了興趣,慢慢晃了過來,“兩位兄台,多謝了。”
白玉堂轉過臉去不搭理,保羅倒是依舊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不客氣不客氣。”說著就打量了對方一眼。
白衣公子唇紅齒白,兩撇淡淡的小胡子怎麽看怎麽紮眼,身上穿著棉夾襖袍子,外麵是蜀錦背心,邊上縫綴著狐裘,頭上一頂書生戴的博學冠,不過帽子中間一顆好大的玉石,腰間還有一塊玉佩,一看也是名貴貨色。
果然是個姑娘,保羅看見了白衣公子兩耳垂上的耳洞了。
正打量對方姑娘,他突然覺得渾身汗毛一豎,旁邊的白玉堂已經轉身,腰間一亮,一口軟劍“噌”一聲彈得筆直,向他肩膀削去。
幾乎是下意識地,腳下一繞,人往側麵一閃,一抖手,一道白光,射向白玉堂手上軟劍的劍脊。
“當”一聲響,袖箭正中目標,可白玉堂軟劍隻是偏了一下罷了,保羅心中歎氣,袖箭由彈簧鋼片發射,力道終究太弱,不比科爾特執法者是機簧發射,不過,他還不想把科爾特執法者給亮出來。
白玉堂一撇嘴角,手上軟劍毫不停留向保羅斬了過去。
“噌”一聲金鐵交鳴,卻是保羅腰間的軟劍抽了出來。
一眨眼,兩人過了三招,軟劍“噌噌噌”相交,火花四濺。
傳說中武林人士一旦動武,大街上應該雞飛狗跳人們胡亂逃竄的場麵根本沒出現,人們隻是遠遠看著,不時指指點點,旁邊那位白衣公子甚至好整以暇摸著唇上小胡子,一副天塌下來也要看個究竟的架勢,可見中國人瞧熱鬧的本性是多麽源遠流長。
“有意思,沒想到保羅兄也是以軟劍為兵刃啊!這劍招頗為精妙,倒是罕見……”白玉堂內力運轉,手上軟劍慢慢壓了下去,“剛才的暗器很準啊!為什麽不射我的身體而射劍?”
“白兄,你看,咱們不是朋友麽!”保羅臉色有些發苦,畢竟他的內功修為和白玉堂這樣的高手比較起來差多了。
“哼!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寶貝沒亮出來,不過……”他目不轉睛盯著保羅,突然收劍,腳下一點竄上狀元樓三樓的飛簷。
狀元樓專門做江南美食的,建築風格也是江南味道,飛簷一彎高聳翹起,他白衣勝雪,衣袍飄飄,站在狀元樓三樓如手臂一般伸出的飛簷上,圍觀眾人暗暗喝彩,果然是江湖上出名的俊俏人物,號稱“翩翩白玉堂”的家夥,當得一個“錦”字,錦毛鼠名不虛傳。
白玉堂雙手抱胸,朗聲說道:“保羅兄,三天後,州橋,亥時(夜裏十點),我們陷空島五鼠和那賴皮貓展昭比武,還請你來做個見證,白玉堂告辭。”
看著白玉堂幾個提縱,人影消失不見,保羅收起軟劍,覺得自己招誰惹誰了,幹什麽趟這個混水啊!
“喂!他是陷空島錦毛鼠白玉堂?我聽說三年前他們五鼠大鬧東京,把開封府那幫捕頭衙役打得落花流水。你武功不錯啊!你們走在一道,不是朋友麽?你叫保羅?剛才我聽那潑皮叫你保羅館主,難道你就是那個傳的沸沸揚揚十個包子做學費的四海武館館主,十個包子大俠客?”那白衣公子居然沒走,膽子還挺大,拱了拱他低聲問道。
保羅苦笑,“兄台,你的問題太多了,在下還有點事情,先走一步。”
“你這人,怎這麽小氣,說說。”白衣公子聽了這話,非但不走,還伸手拽住了他胳膊。
這時候街道兩邊目睹一場好戲的商家行人紛紛大喊:
保羅館主,好功夫啊!
好帥的劍法,保羅館主,你是我的偶像。
保羅館主,你才是真正俠骨柔腸的大俠。
……
保羅有個毛病,愛現,這恐怕是因為在美國長大的原因,這時候得了讚揚,滿臉笑容,“各位街坊鄰居客氣了。”
那白衣公子切了一聲,“果然是你,十個包子的學費怎麽沒把你餓死啊?我看你養得白白胖胖,挺好,身上打扮也值幾個錢,你還挺有知名度的嘛!這麽多人都認識你。”
“這個……兄台,能不能別拽我胳膊啊!讓別人誤會我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就不好了。”
“德性,誰拉你了,喂!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三天後五鼠跟展昭比武帶上我好不好?”
“這位小姐,在下的確還有事,必須先走一步。”保羅直接戳穿白衣公子的秘密,白衣公子被識破,愣了愣,他趁機一抽手撒腿就跑。
“喂!喂!”白衣公子氣得夠嗆,狠狠跺腳,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四海武館的館主嘛!我看你往哪兒跑。”
等保羅回到四海,歐陽風一張臉蛋能刮下一層寒霜來。
保羅恍如不覺,笑著說:“阿風,沒吃罷!我給你帶了桐皮熟膾麵,還加了你最愛吃的芫荽(香菜)。”
“哼!又去找那個紅顏知己阮阿蠻去了?”
“這個,男人嘛!總有點寡人之疾。”
“無恥。”
“沒做什麽啦!隻是剛出門就被白玉堂給堵住了,隻好哄他去喝花酒,結果我請這家夥喝酒,他出來後還是突然刺了我一劍。”
歐陽風大驚,“受傷了沒?”說著就去剝他衣服要看個究竟。
“嘿!我好歹也是得了大哥真傳的,沒那麽容易受傷,過了兩招,旗鼓相當。”
歐陽風這才放心,“就吹罷!爹都說了,你天資是好可惜學內功太晚根基不穩,能擠進一流高手就謝天謝地了,人家錦毛鼠什麽人,你差人家一大截呢!”
“有這麽說師叔的麽?”保羅“咣”一下一個爆栗敲在了歐陽風腦袋上,“吃你的麵去。”
下午的時間保羅就在自己房間窩著,他的房間裏麵堆滿了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東西,方的圓的尖的扁的鐵的木的竹子的……像是一個雜貨倉庫。
忙活了一下午,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麽,反正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玩意兒。
正忙著,外麵歐陽風敲門,“師叔,有人找。”
“來啦!”他開門,歐陽風臉色不大好看。
有些奇怪地問:“怎麽了?”
“那家夥似乎是個太監,師叔,你別是惹了什麽人罷?”
“沒啊!估計是大內的趙官家聽說我武功好也要封我個禦虎禦龍之類的封號罷!”他開著玩笑,可心裏麵還是咯噔了一下,腦袋裏麵首先想起來的就是“自古伴君如伴虎”七個大字。
“算了罷!皇帝深藏大內,怎麽可能聽說你的名聲。”歐陽風聽他開玩笑,心情也放鬆了些。
兩人到了客廳,對方果然是個太監,五十多歲模樣,麵白無須,身上紫衣,嗓音聽起來說不出的怪異,似乎貓爪子抓琉璃瓦一般。
“你就是這四海武館的館主陳保羅?咱家是八千歲府的總管,八千歲尋你問話,跟咱家走一趟罷!”
他的手在袖子裏麵伸出去拍了拍歐陽風的手,示意自己沒事,在歐陽風擔憂的眼神下出門。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馬是大宛良駒,車廂包金鑲玉,果然是王府氣派,車夫是個大塊頭,臉頰狹長高鼻深目,顯然有胡人血統,也是一身紫衣,保羅笑了笑,這車夫不管從相貌還是身材上來說,都很像是後世美國的那位影星加州州長,也不說話,直接上車。
車夫的馬鞭在空中**,“啪”一聲脆響,大宛良駒潑刺刺跑了起來。
“總管貴姓?”
“咱家被八千歲賜姓趙。”太監雖然口氣淡淡,但是依然能察覺出話語中的得意。
“趙總管,久仰,三生有幸。”他這些年可是學了些古代人的客氣,“不知道八王爺找草民何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
馬車從禦街往西,沿著裏城城牆根過了朱雀門、新門,一拐後繼續往北,沿途經過鄭門、梁門,又跑了一截,到了天波門,前麵就是金水河了。
這東京城的北邊金水河畔住的人家可都是當朝大員,可不是,前麵就到天波府了,本朝太宗皇帝立的石碑還豎在那兒呢!
“文官落轎,武將下馬。”
當年的楊業楊老令公號稱楊無敵,備受太宗皇帝賞識,立下汗馬功勞,而且一門虎子個個出色,可惜後來七郎八虎血濺金沙灘,死的死隱的隱,剩下一門寡婦,可就是這一門寡婦,居然再次複出,半年間就讓遼國犯邊的戰事穩定了下來,實在是叫人讚歎。
保羅這些年了解了不少本朝大事,對這一家子,還是很佩服的,撩起車窗簾子往外觀看,很是讚歎了幾句。
那趙總管聽了這話,也有些自傲的,畢竟,八千歲和天波府那是一路的,賢王美名並非虛誇,八王爺保楊家可不是一次。
這時候已經快戌牌時分(晚上七點)了,外麵車夫馬鞭一響,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保羅下車,看了看,不是正門是後門,心裏麵笑笑,心說我也走了一回後門。
趙總管咳嗽了一聲,“隨咱家來罷!”
進的這顯然是後花園了,十分雅致,人造湖,假山石,水榭涼亭,曲橋雕欄,奇花異草,樣樣不缺,保羅一輩子沒踏足過大陸,白宮他去參觀過,不過中國式園林見的還真少,莫名其妙到了大宋也沒機會見識真正大富人家的後花園,歐陽春的山莊美是美,不過全是自然風光,不比這個人造園林,江山丘壑盡在其中,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種玲瓏美。
跟在趙總管身後,穿過九曲十八彎的曲橋,前麵一座圓亭,一個披著裘狐披風的人正背對著他們站在裏麵。
那人慢慢轉過身子,微微一笑,保羅目瞪口呆。
一張吹彈得破的臉蛋,雙眼璨若辰星,唇上貼著兩撇小胡子,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故作老成地摸著胡須,可嘴角的笑意卻掩蓋不住。
“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
保羅苦笑,自言自語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麽出門盡不順,難道今年犯太歲?”
旁邊趙總管一板臉,這位可真是膽大包天,居然連犯太歲這樣的荒唐話都說了出來,正要張口,卻被圓亭裏麵的人眼神給製止了。
“怎麽樣?帶我去看五鼠和展昭比武。”貼著小胡子的美女笑得賊兮兮的。
“不行!”保羅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這是什麽年代?皇權至上的年代,眼前這人用屁股想都能想出來什麽身份,顯然是八王爺的愛女,那是什麽身份,郡主啊!萬一有點兒什麽閃失,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真的不行?”小胡子美女跳出來,眼神中露出哀求的味道,把保羅看得心裏麵一**,可立刻又使勁搖頭,“肯定不行。”
陷空島五鼠亦正亦邪,行事全憑喜惡,雖然沒聽說過幹什麽壞事,可都是桀驁不遜的主,自己的武功又不是什麽天下第一,帶著個郡主去看比武,顯然不是什麽好主意。
“好,你不肯。”小胡子美女一板臉,玉蔥一般的手指一伸,“頌叔,把他殺了。”
保羅一愣,接著旁邊一股殺氣如附骨之蛆貼了上來,顯然,是那個老太監趙總管。
動劍?不行,這可是王府,劍一抽出來,可就落實了罪名了,凶器啊!用科爾特執法者?更加不行,那是保命的家夥,當絕招的,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用,所謂絕招,自然是最緊要關頭才用的,隨便用就不是絕招了。
慢慢往後退卻,老太監步步緊逼,眼神中的殺機讓人毫不懷疑,老太監絕對是高手。
一步,兩步,三步……
退無可退了,後麵就是人造湖。
老太監眼神一亮,身形一動,竄了過去,雙手成爪,一手抓向肋下,一手抓向咽喉。
十指禿禿,一點兒指甲也看不見,很顯然老太監是指掌上的高手。
光以在拳腳上麵的功夫來說,保羅是一流的,畢竟,空手道冠軍不是白拿的,加上後來歐陽春和他交流後所做出的一些改進和保羅修習內功變得更強悍的原因,可以這麽說,隻論拳腳,保羅還是足夠厲害的。
不過,老太監的確很危險。
雙手上下一揉,分別搭上了老太監的雙臂,腳下快速進身,入身投技法。
合氣道技法,這是他以前跟一位美國合氣道大師學來的。
老太監眼神一亮,“來得好。”一吸氣,身體詭異地往後倒去,腳下卻紋絲不動,雙手一翻,死死扣住了保羅的雙臂,接著一腳飛起,踢向保羅丹田。
我再翻,保羅一手外翻一手內翻化解,左腳一抬,擋住了對方飛來的一腳後一拐,腳尖在老太監大腿側麵輕輕點了一下,恰恰是整個人的重心所在。
老太監咦了一聲,再也沒辦法變換姿勢,被一絆後摔倒,不過,摔是摔不死武林高手的。
保羅往旁邊閃了閃,依舊警惕地看著老太監,這時候的宋朝還沒有後發製人的觀點,太極拳也還沒發明出來,江湖上流行的是強橫的內功,精妙的招數,保羅用合氣道技法,占的是出其不意的便宜,隻是想迅速瓦解老太監的信心罷了,還沒有陶醉到自己可以一招製服對方,而一些狠辣的技法也不太適合使用,而且光論本身功夫而言,他離老太監趙頌的水平可差著一籌呢。
老太監尷尬地輕輕起身,聲音依然尖銳,“果然英雄出少年。”
“怎麽樣頌叔,我沒騙你罷!”小胡子美女笑著拍了拍手。
“公主慧眼,已經有王爺的風範了。”老太監臉色喜歡,看著小胡子美女一臉愛憐,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長輩在看著自己最喜愛最得意的後進晚輩。
“公主?”
保羅愣了,不是郡主麽?
老太監輕輕咳嗽,“這是八王爺愛女玉卓公主,公主蘭心惠質,太後懿旨封為玉卓公主。”這話裏麵有話,很顯然是拐著彎告訴保羅,公主千歲可是皇上太後也十分喜歡的,不然能從郡主封為公主麽。
“公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小胡子美女倒是毫無架子,“我叫趙嫻,頌叔從小就服侍我父王,可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哪怕要天上的月亮頌叔都能幫我摘來,對了,頌叔是大內昊天門的高手,很厲害的。”
老太監趙頌尷尬,又咳嗽了幾聲,“公主可別取笑老奴了,一招就敗了,老奴老了……”說著就有些唏噓。
說實話,保羅到現在還有些發呆,這可不同於白宮裏麵住著的總統的女兒,在這個社會,公主,那可真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能要得到的。
這時候,老太監再次說話了,“公主這幾天就拜托保羅公子了。”他嘴巴上客氣,可眼神卻帶著威脅。
啥?
拜托?
這是什麽意思?
趙嫻修長的手指輕輕摸著唇上兩撇小胡子,眼神中透露出狡黠,“這幾天我就住你們四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