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終南古墓覓黃裳

第129章 極限運動

“我姓殷,名叫殷揚!”

當殷揚說出這句大實話的時候,心性多疑的朱長齡,反而不敢相信了。

雖然,之前他也曾懷疑過這位“慕容公子”的真實身份。但是,當他看到殷揚用一手熟練至極的蘭花拂穴手和落英神劍掌組合,將武烈殺得大敗,並且將之輕鬆放倒以後,他便堅信不疑的認為,此人應該就是那個在自己家族筆記之中,以寥寥數字記載在案的神秘慕容氏了。

此時此刻,又哪裏會相信殷揚此番的真心話語?

就連,被點倒在地,正軟在一旁的武烈、姚清泉二人,同樣亦是覺得,這位功夫高得沒邊的白衣少年,這回恐怕又要耍詐!

看了下跟前的三兄弟,那種仿佛已被騙夠的無聲不信眼神,不再準備騙人的殷揚,有些無奈了。又望了一眼,仍都站在原處,不敢輕易過來,以免他忽下殺手的朱夫人、朱九真、小鳳、武青嬰四女,殷揚側著俊臉,對這裏最弱的姚清泉說道:

“不信就不信吧……那位外號‘千裏追風’的,你是不是常去中原亂跑啊?”

姚清泉不知他所問為何,但眼下命在人手,隻得順從的點了點頭,低聲回了句“是。”

殷揚聞言微笑道:“那你總該聽說過天鷹教的名頭吧?”

姚清泉又點了點頭,神色迷惘,突然間雙眼睜大,仰著脖子直視殷揚,嘴上驚聲問道:“天鷹教?殷揚!你說你是那個殷揚!!”

“呃……那個……”

殷揚稍微錯愕,隨即頷首應道:“恩,不錯。想必……我就是‘那個’殷揚了!”

姚清泉聽了,立馬再是一聲驚叫,幾乎失態般的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想收服我兄弟三人,為你紫市堂充當西域的前站了!?”

殷揚這回可真是呆掉了,竟是滯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發誓,自己就算有這個打算,也絕對不會在這麽個時刻、這麽個場合提出。而眼前的這位姚二爺,又怎會這樣神奇的當托配合……

難道,自己在中原的惡名,真的有那般響亮?

殷揚的心情,疑惑了。

他卻不知,姚清泉雖然常至中原,但也因兩地路途遙遠的關係,每次都逗留很少時間。因此,他打聽到的某些消息,免不了就與實際的情況,有了些大大的失真出入。

要說在江湖上,本就龍蛇混雜,最不缺少的,便是那類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再加上,殷揚的確有過硬逼別人入夥的惡性事件發生。那位可憐的被迫害者,更是綠林當中大名鼎鼎的蔣老爺子。這事兒,想不出名都不行。

於是,當這起事件,傳到咱們姚二爺的耳朵裏時,早已變成了氣勢鋒銳的殷堂主,有在收服別人之前,先打上一頓的離奇習慣……不過,這句話,也確實被歪打正著的講對了。

朱長齡和武烈二人,聽到從姚清泉口中道出的“紫市堂”之名,腦子也立即快速的轉動起來。不出半刻,已是回想起姚清泉曾經說過的,有關於天鷹教紫市堂的跋扈事跡來。

那可是天鷹教啊!對比起屁都不是的朱武連環莊來,那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更別說,據傳其教內四堂當中,最為囂張、最為跋扈、最為血腥、最為邪惡的紫市堂了!

幸虧,殷揚不知道這倆兄弟的心中所想。否則,聽到這兩個手下敗將、掌中俘虜,竟敢用這般“誣陷”的字眼,“汙蔑”自己所轄的堂口,必是要氣憤的再賞幾記巴掌,才肯罷休。

隻是,再壞、再惡的名頭,有時對付起陰人、惡人來,卻也見效最快。當追憶起天鷹教殷揚之名的朱、武兩位莊主,當頭醒悟之際,兩者原本都還極力保持著的硬氣表現,頓時一餒。他們也怕,身為魔頭級別人物的殷揚,會不顧任何江湖道義的拿他們開刀。

就像,姚清泉曾經所說的那幾個慘烈“範例”一樣,朱武二莊如不順從這位辣手無情的白衣魔頭,必是落得個斬頭祭旗的結局!

殷揚並不清楚姚清泉,從前刻意顯擺,在對朱武兩兄弟講述起自己時,總是特別生動的誇大其辭,胡編亂造,已把他塑造成陰險狡詐,十惡不赦的狠辣角色。但看目前的朱武二人臉上,那副掙紮不絕的難看神色,他光想也能猜出,自己在此二人的心中,定然不會是什麽身影高大的良善形象。

想明白後,索性,快刀斬亂麻,惡人做到地。隻見他麵色一冷,直接哼道:“你們在猶豫什麽,還不早早決定。如此拖遝,確要讓本座等到什麽時候!”

各有所思的三人,被他這忽如其然的冷哼,給嚇得心肝一跳。一個是麵對強敵的膽戰心驚,另外兩個則是受到前者的心理影響,將麵前這名手段不凡的白衣公子,與“故事”中的那位殺人魔王,給聯係在了一起……

總之,沒一個人是不怕殷揚的!

“可容……可容鄙人考慮幾日?”朱長齡畢竟是三人中的大哥,此時要作決定,三人目光交流一番後,終是由他這個老大,硬著頭皮先答話道。

殷揚不置可否的瞟他一眼,沒有說話。

一個轉身,走到呆呆望著他的朱九真麵前,牽起她手,從撲街在地,始終未曾轉醒的衛表哥身邊悠然走過。竟然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徑直走出大廳。整個過程中,除了武烈的漂亮女兒武青嬰,紅唇微張,像是要說點什麽,最終卻未開口。其他眾人,皆是直愣愣地看著他信步行動,呼吸謹慎,不敢有半分打擾。

顯然,殷揚在廳中眾人的心目中,已經從溫文爾雅的帥氣少年,迅速的轉變成為超級危險的大魔王級人物。任其**,帶走美貌少女,也未有半點的阻攔之念。即連朱九真的母親朱王氏,亦是如此。

目送殷揚與朱九真這兩道白色身影逐漸走遠。朱長齡苦笑著歎了口氣,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行到乏軟在地的二弟、三弟跟前,為他們按摩解穴。卻不想,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一陽指手法,竟然完全解不開殷揚的封閉式點穴。

一時間,不由的額冒冷汗。也不知是急的,還是驚的。

就在這時,“嗖嗖!”兩下,幾乎同時響起的勁聲暴起,兩枚普普通通的石子攜著淩厲的氣勢飛射而來。恰好彈在武烈與姚清泉的“神封穴”上,就連朱長齡六品一陽指都未解開的難纏束縛,竟被一觸即消。

已然僵硬許久的兩人,立時又能重新動彈起身體來。

朱長齡慌忙轉身,卻見遠處的人影早已杳然。但聽雙耳之邊,正有一絲語意淡然,卻又清晰無比的冷漠聲音詭異傳來:“明天……本座就要你們的答案!順我者猖,逆我者亡!你們要好好思量……”

三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縷驚悸非常的恐懼神色……

打完了人,耍完了威風的殷揚,實在沒有想到,所謂的朱武後人竟會這般差勁。千裏追風姚清泉就不去說他了,便連朱長齡、武烈這兩人,也隻能在初交手時,給刻意放水的他,帶了些勢均力敵的戰鬥享受。

可沒過幾招,就徹底囊了。

接下去的比鬥,完全是隨自己心意的慕容家獨家模仿,盡連鬥轉星移都未用上,一點刺激的感覺都沒有,可謂趣味缺缺。想他在桃花島的這三年以來,學得最多的還是自當年東邪流傳下來的種種雜學。

武功方麵,除了對先前功夫的鞏固磨煉,以及在極賦爆發力的三陽一氣功上麵刻苦勤修以外,對於桃花島的諸般武學,他向來便是淺嚐即止。

自負如殷揚,也知道貪嚼不爛的基本道理。自己最有利的武器,一直都是自己的一雙魔手。指法、爪法、拳法、掌法……都可練得,但對與自己武功體係並不如何相符的挑花島武功,則不必太過鑽研。

僅須要練到會使即可,像奇門五轉,或者落英劍法,玉簫劍法、玉漏催銀劍之類的東邪流劍術,更是隻有興致起時,才會抽空舞下……

可是,即便是這種心不在焉的外招功夫,也能將經年習練的武烈撂倒。

雖然,其中也應考慮到武烈酷愛剛猛,故而專練鐵掌,以至不及殷揚的緣故在內。但也能從側麵反應出,武家後人的越發不濟,確屬事實。在殷揚本身想來,身兼江南七怪、洪七公、桃花島這三脈宗派的郭黃門徒,武修文的兒孫,再遜也能跟他多過兩招罷?

確不料,大退步到這般田地的一陽指傳人,嚴格的說來,竟還不如三年前十四歲時的自己強大!這般尷尬的境況,實在不得不說是一種絕大的諷刺啊……

殷揚感歎一番,突朝伴隨身側,沉默不語的朱大小姐問道:

“小妞!你可知道,有種跳崖的行為,叫做極限運動不?”

不等抬起頭來,正以一種複雜眼神,幽怨望向他的朱九真回應,殷揚已是轉過臉去,語氣悠悠的笑道:

“不知道,也沒關係。反正……你很快就要看到了!”

想著自己那位胡人車夫,給自己從鎮上購買回來的那些個繩索、鐵器……

殷揚的眼裏,盡是興奮的光芒。

第130章 不玩跳崖

不出殷揚之所料!

早已享受慣了的朱武二人,果然沒有與他拚死一搏的魄力與勇氣!

當然,在這其中,自己被姚清泉早前宣傳得很是恐怖的惡劣形象,也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關鍵原因之一。

第二天清晨,當朱長齡與武烈這兩位朱武連環莊的現任莊主,在一晚的苦思不果、全無對策以後,對自己宣誓效忠,並表示非常願意加入發展迅猛、形勢一片大好的天鷹教時,殷揚大度接受了二人的投誠。並且,還在口頭上麵,直接將朱長齡提拔為紫市堂下西北分壇的預備壇主。

這個名不副實、就連半毛錢都不用出的隨口任命,確讓同為莊主的武烈,大大眼紅了一把。既然,已經決定加入到聲名赫赫、勢頭日盛的天鷹教旗下,不管是否受到威脅,不管是不是被迫屈從……像他這樣的人,總是將手中的權勢看得分外重要。

此刻,發現自身在殷揚心目中的地位,遠遠不如朱家大哥的武烈,不禁將眼光偷偷地轉向正在為殷揚溫柔捏肩的義侄女朱九真處。接著,念頭一轉,又暗自瞟了眼自己的女兒……

殷揚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內,心下冷笑不已。

同時,暗自裏道:這樣也好,反正像現在的這種狀況,廢物都要利用一下,又何必放過他們三兄弟不動?自己的紫市堂,如今也有機會下轄四壇,達到與天市堂同樣標準的分香編製。雖然,各方實力的確參差不齊了一些,卻也沒什麽不好。

而且,此次西域之行,本就有些衝動的緣故在裏頭。人手一個未帶的殷揚,正需要這三個地頭蛇幫助處理雜事,打點下手……

恩,這樣說來,自己讓車夫特意采辦的那些工具麻繩,也就有了再加工的用武之地。

接下來的幾天,殷揚一邊跟擁有蛇蠍美人潛質的朱大小姐耳鬢廝磨,悠閑的玩著感情遊戲。一邊,則把一些雜活兒,都交代給作為地主的朱長齡兄弟前去辦理。如此欺負著“長輩”兼下屬,殷揚的小日子,當真是過得愉快遐意極了。

至於,自家姑姑的那句金玉良言:“越是好看的女人,就越會騙人。”雲雲,已然早早的被他丟在一旁。

不過,要說到朱九真對他的感情,確實越來越深。俗話說,戀愛中的贏家總是感情投入最少的那位。目前的殷揚,顯然大占優勢。而將這情竇初開的美麗少女,玩弄於鼓掌之間,也成了他工作之餘的必備調劑。

要不是,還想著“欲練神功,必先守宮!”的刻苦嚴訓,麵對小羊羔一般的朱大小姐,殷揚恐怕早就惹出事來。

在這種有趣的準備時段裏,天氣已至初春。

這一日,殷揚站在紅梅山莊外的一處小山坡上,看著不遠處積雪初溶,雪水順著大小河溪漂流而去。偶爾,還挾帶著一些細小的冰塊,相互撞擊,發出錚錚之聲。

忽然,他輕聲問道:“這次不會再錯了吧?”

尋找的過程中,已經有幾次謊報軍情、犯錯經曆的朱長齡,看了看殷揚的背影,口上小心答道:“這回,應是不差的了。隻是……屬下的那些個家奴,本領有限,探不到上麵去……不知您……”

朱長齡躊躇著措辭,終於忍不住想要詢問殷揚,前些時候,他便叫自己不斷找尋的那個地方,究竟有什麽來頭?

殷揚似乎知他心意,也不回身,就這麽背對著他,笑聲說道:“你定是奇怪,我命你查找那個地方的用意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對於殷揚其人,朱長齡始終琢磨不定,現下已是更加敬畏。也不管前者能否看見,他先是恭敬的躬了躬身,才道:“這些天來,屬下的人手遍布那處房產周遭,幾乎窮搜千裏,也未知究竟為何?屬下……確實有些好奇。”

窮搜千裏?

殷揚嘴角一揚,發覺這位朱大莊主,用詞還真厲害。他們搜尋的範圍,頂多也不過幾十裏而已,就連百裏都還輪不到,又哪裏有其所說的那般誇張?

他的記憶力很好,對於原著之中,那個神秘山穀的地理位置,記得相當清楚。

而且,原來的“曆史”裏,朱長齡隻為取信張無忌,便將偌大的一個紅梅山莊,付之一炬,廣廈連綿皆成塵土的敗家行為,也曾讓前世裏深感房價飛漲、無處購買的殷揚,感觸頗大。

所以,根據前世看書時,所遺留下來的殘存印象,於朱家諸多的房產當中,挑出近二十裏內,需要轉過兩座山峰,進入一座山穀,才能看到的四五間樹下小屋的模擬過程……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難就難在,書中有提到的,張無忌撞破詭計,慌不擇路,“隻向山坡上的林木深處走去,越攀越高,越走越快,到後來竟是發足狂奔,不敢停下來喘一口氣……”,就這樣一直跑了一個多時辰的莫名描述,實在有些模棱兩可。

因為是在後半夜的關係,張無忌逃跑的方向,距離、高低,縱深,有無繞路轉彎……等等等等,金大師皆都完全沒有提及。這讓擁有先知異能的殷揚,亦覺得很是頭疼。最後,還是使用最為實際,同時也最為有效的笨辦法,讓朱長齡派出手下的眾多仆從,撒網般地開始搜尋。

而殷揚所給出的指示,也僅有比較簡單、朦朧的一句話罷了——

一片可以直通懸崖峭壁的雪嶺叢林!

因此,隨著搜索範圍的不斷擴大,才會有朱莊主連犯了幾次錯的辦事不利情況發生……

好在,殷揚的心理調節能力不錯。麵對進程緩慢的搜尋行動,他仍是以一副優哉遊哉的輕鬆模樣對待,並未對其工作上的疏忽,而有所怪責。但在朱長齡的角度看來,則覺得殷大堂主的心思難測,卻要更加惶恐,找起地方來也就更加盡心賣力。

期間,他的那兩位兄弟,也自出力不少,都想在殷揚這位新老板麵前,表現出起碼的服從與能幹。

“其實……”

殷揚聽出朱長齡語中的好奇,知道以此人狡詐多疑的性格,若不透露點詳細信息,隻怕會難過得要死。於是,轉身回道:“……也沒什麽。不過是我祖父、祖母的壽辰將至。本座遠來昆侖,為得乃是昆侖特產的一種壽桃……”

朱長齡聽得愈加狐疑,臉上卻依然恭謹如舊。

“……而這種壽桃呢,又隻有一種皮毛雪白的巨猿,才有機緣獲得……”

正當朱長齡越聽越莫名的時候,殷揚終於語氣一轉,將話題與之前的尋索目標,聯係在了一起:“此類白猿,隻有在四季如春的避世山穀中才得有緣一見。是以,本座先前叫你尋找的,也正有關於此!”

也不理麵露景仰的朱長齡,是否真的相信這一套很沒誠意的胡編亂造。自認為,並沒有義務幫其解答相關問題的殷揚,懶洋洋的打了個哈兮,信聲下令道:“走!帶我去看看罷!希望你們這次,不會讓我失望……”

西域苦寒,這時雖然已近春天,但山嶺間積雪未融之處,亦然甚多。虧得殷揚和朱長齡兩人,俱是腳程極快的武者,故而沒過多久時間,便已趕至一片嶺勢拔高的雪林之間。

到得地頭,殷揚原本懶洋洋的精神,立刻一震。當即展開輕功,將當前帶路的朱長齡,一舉超越,並將之遠遠地甩在身後。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穿過雪林、繼縱嶺頭的殷揚,已然立身在疑似原著裏“張無忌跳崖”的那個懸崖前邊。

傲然眺望,但見眼下群山,千峰萬壑,好不雄偉。懸崖峭壁之類,比比皆是。更兼山上獵風疾勁,沒有一點斤兩的人,根本就站穩不住。

白煙彌漫,隨風上升。山風呼嘯,利如刀割。

殷揚卓立於萬丈危崖之顛,看著崖下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深邃山壑,心中興奮難平。他心裏想著,恐怕就是這兒了!

殷揚俯首,稍往下觀,即見崖下雲氣飄動,深不見底。他雖沒有恐高,卻也不由的心生凜然。暗自裏道:如果從這裏掉下去,怕是要摔的粉身碎骨,連個骨頭渣滓都不能剩!

猛然一陣冷風吹來,將他如雪的白衣、漆黑的長發,吹得向後飛揚,飄飄若仙。殷揚朝前一步,竟有當場跳下去的衝動!

實因,當殷揚還是現代人時,若有人問他最喜歡金老書中的哪一種武功,他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九陽真經》四字!

那經過百年時間,依舊深藏在雪猿腹中的傳奇曆程;那雄渾無比、閃電般速成的超絕內力;那將人家幾十年方可修成的《乾坤大挪移》,瞬間練至頂峰的夢幻奇遇……均曾讓他驚歎不已。

更別說,神功附帶的金剛不壞和百毒不侵的強悍功效了。

因此,在殷揚說來,他確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九陽情結。現在,夢中的武功與他的距離前所未有的拉到最近,就藏在下麵山穀中的一隻白猿身上,試問,他又如何能忍受住那觸手可及的極度**?

還算好,經年的嚴熬苦練,早就將殷揚的心誌,磨煉得比鋼鐵還要堅硬。此時,隻是微一失神,他便及時的反應過來。既然,已經找對了地方,那便不用太過著急。更不必學那書裏的敘述一般,甘冒生命危險,去玩什麽飛身跳崖的狗血遊戲。

隻須,按照書裏麵“一步步向有陽光處爬去”的指示描寫,在嶺上,向東方位置仔細查巡即可。畢竟,那處有如桃花源境似的隱秘山穀,本就是一個四麵環山、遮有險峰的明顯目標!

第131章 垂直極限

不走尋常路,一直是殷揚的作風。

可對體現豬腳氣運的跳崖一事,他確向來存有著十二分的克製和理智。

在殷揚的眼裏看來,想在半山腰處的茫茫雲海當中,尋著那塊三麵皆空、麵積隻在區區十餘丈方圓的極高平台……實在是屬於海裏藏針的天大難事!還不如,讓朱、姚、武三兄弟傾情提供的免費人力,老老實實地在這片指點的大範圍內,慢慢的撒網搜索,來得實際一些。

這個選擇,可謂不差!

距離附近區域不遠,那堵被皚皚冰雪籠罩住的巨大山壁,即為武烈的人馬先行找到。

原本,沒頭蒼蠅似的眾人,先後收到消息,匆匆趕至。接著,便在這險要之地,布置起帳篷、炊烹等一應物事。

最先到達的武烈,立在絕壁之前,眉頭緊鎖。雙目緊盯著眼前這塊屏風也似的誇張高壁,一言不發的苦思良久,終是想不出用何種方法,才能強渡這飛鳥難過的絕頂崖壁。

這片峭壁的外形本就極陡,再加上表麵那些凍結未消的層層冰雪,更是滑溜無比到難以著手。普通的武人,便是身手靈敏些的,對它也隻有望峰興歎的份。就連朱長齡這種傳自先祖時期的不弱身法,這時也全無了用武之地,能夠攀得上五至六丈,已稱超常發揮了……

但,殷揚的輕功,顯然並不在“普通”的範疇。

仰望了一眼,麵前高至千仞,窮不極頂的險惡峰勢。殷揚的臉上,非但沒有武烈、朱長齡般的失落苦惱,反而隱隱的有興奮莫名,一縷笑容漸漸浮現。

尋寶的途中,即便坎坷的過程也是同樣迷人的。麵對即將到手的經書**,殷揚雖不至於血脈膨脹,但也有些熱烈沸騰。而且,這對自己的輕身功夫,也是次相當不錯的大挑戰呢!

略微有些激動的殷揚,命令朱長齡等人駐留在壁下安心等候,自己則將一條盤成團的麻繩、一把精巧的鐵鑿、以及其他的幾件工具,齊置在一個長條型的包裹內。後將其小心挎上,緊緊的背在身後,便在朱武二人兀自不信的驚奇眼神裏,飛離地麵,直衝而起,猛朝正前方向的冰壁縱去。

等到快要與冰壁相撞的時候,殷揚的縱身毫無征兆的翻起一仰,雙足點冰借力,立時延著這麵近乎垂直的巨大冰體騰空飛升,使下方的朱長齡與武烈兩人,嘴巴張得更加大了。

“這,這還是人麽!”武烈好半天才把自己的大嘴閉上,指著殷揚沿冰直上的身形,結結巴巴的問道。

望著那抹已然變得越來越小的迅捷白影,朱長齡似乎未曾把義弟的問話,聽在耳裏,隻是徒自的喃喃不已。

武烈微一湊近,卻聽自己的這位結義大哥嘴裏,正說著“淩波……”、“驚若……”幾詞……

殷揚足下飛點,不敢有半分停頓,以免一個不慎,遭受粉身碎骨之噩。目標在前,又加上心生傲氣,他那天下獨一份的另類輕功,早已超出了往常的水準。隻見其矯健的身影,在這垂直的冰麵上筆直急掠,高山的氣候,獵獵的寒風,以及常人無法定位的平滑外表,皆不能對他產生任何束縛。

隻需,有些微凹凸之處,殷揚即能隨意借力,如履平地,將人類腳下,仿佛絕難逾越的小小障礙,視若無物……

身體挺繃著攀登半天,殷揚終於結束了自己一刻不停的輕功施展,從容的達至巔峰。吐出一口白霧般的長氣,在這空氣稀薄的地方,他呼吸有些急促的朝前打量,但見腳下白雲一片,難見其底。

周圍,也是一幅白氣茫茫,視力難穿的迷離景象。

稍作休息,殷揚走到屏壁的另外一側。將背負身上的條型包袱放下,把裏麵的繩索工具一一拿出。左右觀察一下,走到不遠處一塊比他人還要高出一截的粗大冰塊前,發現這棵合臂難以抱攏的冰柱正是自己想要的絕佳固定物。

細心的檢查一番後,殷揚立即解開長索,把它纏縛在這塊橫地突起、外觀作不規則狀的巨大冰石上。然後使勁的拉了拉麻繩,將之束緊,又取出幾樣奇形怪狀的鐵環鎖扣,係以一種特別的繩結,逐一套掛在長索上邊。

待得一切準備妥當,殷揚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對炫黑色的手套戴上,以免過會兒向下去時,雙手會被粗糙的堅冰割傷,弄得個冰天雪地裏鮮血淋漓的淒慘下場。

要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是千年不變的真理!便如,殷揚可以憑借膽量,費點力氣,不用任意工具的輕功掠壁,直上峰來。但若放在下山時候,他卻不能再靠自己的雙腿隨性施為了。

因此,他拿出了自己的寶貝。這對玄黑色的手套貌似尋常,其實卻大有來頭。所用材料,非布非綢,確乃是大名鼎鼎的精英玄鐵!

不過,也不是完整的玄鐵,否則也作不成手套。這些玄鐵碎粒,由一種雲南特產的烏蠶絲竄連一起,能擋刀槍,不懼水火,就算遇到滅絕老尼的倚天劍都能硬碰,實是一件千金難得的寶物。

當年,要不是殷揚心念一動,突發奇想,另辟蹊徑,沒有讓某位大叫可惜的教內鐵匠,將這些玄鐵碎粒還原成“物盡其用”的匕首兵器,還未必能獲得這雙功能奇特的玄鐵烏蠶絲手套!

所以,當殷揚懷著慶幸感恩的心態,將這雙款式拉風的漆黑手套穿起戴上,整個人的信心瞬間再度暴漲。歎一口氣,暗裏自嘲道:自己終究逃不過“跳”這一關!不過,是大跳、小跳的區別罷了……

謹慎的做完最後一次調息工作,殷揚抓住繩子的另一頭,心下再不遲疑,深深地吸一口氣,暗中禱告了句:“老子好歹也是個主角!既然,老天爺讓老子來到了這個世上,那就接著保佑老子,玩完這次極限運動之後,順利的得到那本夢寐以求的《九陽真經》吧!”

如此想完,縱口一聲長嘯,殷揚片刻也不停留,直接義無返顧的躍離懸崖!

隻見他雪白的身影,驟然一閃,便即直穿雲霄,越霜過霧,直直的朝下飄去。在這當口,他經年苦練、勤修不綴的超卓輕功,又一次發揮出不可取代的重大作用。

腳尖輕點,輕放繩索。比特種部隊飛虎隊還要牛逼的他,身體如同一片重若無物的閑逸樹葉一般,輕輕的向下飄揚,不見有一點危險。

而那懸崖峭壁,雖有冰刃萬千,但在殷揚毒辣眼力的前瞻觀望下,也未能給他帶來多少麻煩。倒是,此麵位於屏風內側的絕壁上邊,那些各種各樣的稀罕植物,確讓扶搖直下的他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就當他堪堪下降到一百多丈的時候,手中的繩索已然繃直,再不複用。被吊在半空中的殷揚,上下左右四處考量一下,看見眼下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淵崖。而四周各處,則都為參差峭壁。遠處,還有一些更為高大的峻峰若隱若現。

躊躇了一會兒,殷揚終是決心徹底的放開膽子,鬆掉手中的繩索與環扣,將自己真正的置之於淩空絕地之間。手裏,隻餘下一把精致小巧的堅固鐵鑿,以備無患。在自己耐力用光的時候,起到固定身形,暫時休息的作用。

整頓一番,殷揚輕裝簡行,繼續下山。卻因無繩攀附的緣故,速度明顯降低了不少。這是他心存慎重,才故意放緩。過了不久,已經逐漸熟練的殷揚,才敢解開限製,慢慢的開始加速。

峭壁上,怪石突兀,硬冰嶙峋,雖已曆經過千萬年的穿峽刀風,但仍沒有撫平它巋然不動的傲絕身姿。殷揚又爬了大半個時辰,往下看看,仍是白蒙蒙的一片,未曾見底。

不過,結冰的地方已漸稀少,顯然距離穀底,也未有多少路途。

有些疲勞的殷揚,喘息口氣,伸手往頭上一塊突出的岩石抓去。試了試,還算結實,便即用力抓住,準備休息一下。正在這時,一陣厲如冷刀的穿峽寒風吹過,仍然以一身雪樣白衣示人的他,禁不住地縮下身子。同時,手上的勁力也稍微大了一些。

隻聞“喀嚓!”一聲脆響,那塊本還十分牢固的岩石,竟然被他真個抓下。頓時,殷揚失去了平衡,向下摔跌。

殷揚冷汗倏出,心髒停跳一拍,優秀的心理素質卻讓他臨危不亂,於寒空之中,調整下落的身子,就像跳水運動員似的身體倒轉,頭下腳上的直然墜落。依他這樣的姿勢,固然能夠更好的看清底下,有無可以緩衝的樹木藤條,還能將自己本身的狀態,調整到最易爆發的預備當中。

直聽耳畔風聲呼嘯,殷揚宛如一顆流星般落勢猛烈。

堪堪下落了將近有二十多丈,殷揚的雙目突然一凝,強悍的動態視覺,已捕捉到底下的一棵鬆樹橫長在前。

大喜之下,衝勢不減的殷揚反而愈發冷靜。體內的真氣流動,努力提息輕身。就在一刹那間,他震袖挺身,橫揚雙臂,如若老鷹般躬身張翼,隨著三陽一氣功的威力盡顯,整個人墮勢隨之一頓,產生了難以置信的片刻靜止。

緊跟著,殷揚單臂急伸,後招暴漲,直抓在那枝橫生側壁的粗大樹幹上。但他前番的下落勢頭確實太過劇烈,樹幹承受不住,喀咧一聲,斷裂開來。卻已讓殷揚的身形又再有機會緩上一緩。

而他等的,也正是這個機會!隻要有一絲的騰挪餘地,殷揚的輕功就能有回天之力。隨著殷揚右手的閃電伸出,千鈞一發之際,終是抓住了鬆樹底部的一叢不知名雜草上。

他的身體略一搖晃,那顆雜草竟然沒有扯裂。殷揚穩穩當當的吊在那裏,直到此刻,他才有工夫鬆一口氣。方才的情形談不上凶險萬分,卻也實堪驚心動魄。如沒有這棵鬆樹,說不定,他就真得要摔個粉身碎骨,壯誌未酬了。畢竟,他往下落得越久,情勢越不可掌控,等那加速度達到一定程度,任他再牛叉的輕功,亦是無用!

劫後餘生,殷揚後續的行動,變得更加小心。將一口真氣調勻以後。隨又展開輕功,不依不饒的向下遊去。

這回,不超過三柱香的時間,他已能望見壁下美景……

第132章 人猿泰山

“砰!”的一聲巨響!

某人閃亮登場。

從十丈左右的高空,橫衝直下的殷揚,重重的落到地麵上。

威赫的聲勢,不但讓周圍的塵土一陣飛揚,就連殷揚自己的雙腿,也被巨大的慣性壓製得緊然彎曲,以作緩衝。

而對於這一切,正處於某種極端興奮狀態中的殷揚,卻是全然不覺。此刻的他,竟有仰天狂呼,縱聲囂叫的放肆衝動!那種快要抵達終點的劇烈愉悅感,早已充斥滿他的所有神經。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花團錦簇、四季如春的美麗翠穀。

紅花綠樹,交相掩映。腳下踩踏的是柔軟細草,鼻中聞嗅的是清幽花香。鳴禽間關,鮮果懸枝,旁人哪想得到,在這高聳入雲的冰雪屏峰背後,竟會有這樣一處宛若世外桃源的洞天福地?

經由前番的上上下下,身體已然疲累不堪的殷揚,望著眼前的美景,也不禁精神一振,又有了些勁道。隻見他微微一癡,便即放開腳步,猛然向前疾馳。直奔了兩裏有餘,才重新遭遇一座須要仰首遙視、已然不見頂蹤的高峰阻路。

放眼四顧,但見這座山穀四周,俱是高山環繞,捧然合攏。似乎,自那亙古以來,便從未有任何人跡到過此處。而事實上,穀上周圍均是冰壁雪峰,凜然插雲,險峻陡峭處,若非殷揚這等堪稱超人的絕世輕功傍身,便是尋常的武林高手來了,也絕計無法攀援而入!

更別提,那些不會功夫的普通人了……

自認為,自己是此穀第一位訪客的殷揚,稍微感歎一番。並不急著尋那猴頭,打算先找找看那處傳奇般的洞口再說。

不多時,沿著穀壁信步行走的殷揚,就找到了一個離地高約丈許的黝黑洞穴。也不知,是不是那個直達外界平台的離奇通道。殷揚暗問,“想當年”,張無忌從外麵那個罡風如刀的無情世界,通過“它”的路徑,“穿越”進入此地如畫聖域之中……卻又懷著何種歡呼不盡的欣喜心境呢?

一路走來,殷揚見到草地上邊,竟有七八頭野生山羊低頭吃草,見了他也不如何驚避,樹上十餘隻猴兒跳躍相戲。除開虎豹之類的猛獸身子笨重,不能逾峰而至的原因外,想必亦跟其類從未見過人類有關。

途經一處疏林,殷揚隨手在矮樹上摘了幾枚不知名的果子,拿在手裏,已聞到一片甜香,咬了一口,更是鮮美絕倫。比桃子爽脆,比蘋果香甜,比梨子多了三分滑膩。簡直,讓剛經厲過一陣翻山躍崖,登峰過壁等激烈運動,體力著實損耗嚴重的殷揚,大大逞了回口福。

憑著記憶,他向西直走二裏多,即見峭壁中間,有一道酷肖雪蛟的碩大瀑布衝擊而下。料想,是由壁上的霜消冰融所成。在穿雲陽光的照射下,這流瀑布尤如一條大型玉龍,閃亮著爍爍光輝,看起來甚為壯麗。

對比起來,與天鷹山老家的那淵半天然、半人工的深邃水池,確是各有特色。

這條瀑布,宣泄在一汪清澈碧綠、卻又深不見底的鏡潭當中,潭水卻也並不見滿。殷揚猜想,當是潭底另有泄水的去路,否則不會如此。觀賞了半晌,激動的心情已然平複不少的殷揚,忽地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急走幾步,來到水潭旁邊,一雙鷹目,緊緊的盯視住平靜的水麵。

忽而,潑喇一聲,潭中跳起一尾肥大白魚,足有一尺多長。殷揚雙目一凝,鷲爪急出,一把就抓住了魚身。大魚掙紮片刻,又被他給丟回水中。

此時的殷揚,像是十分惋惜的嘴裏念叨著:“紅顏色、火屬性的寶貝毒蛙在哪兒?那可是壯陽大補之物撒……”

可惜,碧綠的水中,僅有十餘條白魚來回遊動,全然沒有殷揚想象中的“大補之物”出現。

半晌過後,殷揚終是接受現實,歎息著搖了搖頭,自我安慰般的告訴自個兒,做人不要太過貪心……

他這兒還沒有感慨完畢,忽聽得幾下猴子的吱吱叫聲,甚是緊迫。

尋聲一看,就見山壁下一頭小猴正要摔在地上,顯然是從陡峭的山壁表麵失足掉落下來。腦子裏,奉信“昆侖山的猴子值得一救”理念的殷揚,不及多想,隻一閃身,已是高高飛起,探手一撈,將那爬牆的本職技能,還沒有他厲害的倒黴小猴兒,給救了下來,免去它摔墜之險,斷腿之苦。

落地以後,殷揚將那小猴子拿到眼前,才剛笑看了一眼,笑容突地一滯,瞅著猴子的背後微微發呆。

在那鮮紅粉嫩的小屁股旁,還未來得及長出新毛的位置上,正有一處明顯的箭傷在那兒!殷揚看到這處傷口,立即憶起先前,自己故意與朱九真碰撞時的那次見麵。起因,不正是為了這隻倒了八輩子血黴的掃把猴子麽!

“想不到,你這死跑老套的還是一關鍵配角啊?”

殷揚反應過來,笑眯眯的將那正朝自己齜牙咧嘴的潑猴高高舉起。也不管看似機靈的它,能否聽得懂人話,又對它道:

“小爺我救你兩命,是不是也該報答我一下呢?”

猴子張牙舞爪,說著猴語,聽那語速狀似罵人。殷揚卻依舊笑嘻嘻的續道:“要不,帶我去你的猴老大怎樣?”

說著,竟然真就這麽直接的放開了那隻猴子,任其自由的跳躥逃離。

殷揚唇角一揚,身形一動,便這樣一言不發的跟蹤在後。

其實,這隻倒黴的猴子,會帶他這位蟬聯兩度的救命恩人到哪裏去,殷揚自己也沒有底。因為,像確信一隻猴子這般的奇事,殷揚本人是不怎麽相信的。可是他想,有猴子帶,總比沒猴子追要好上一些吧?

懷著這種並不抱有太大希望的隨意心態,殷揚輕鬆自如的緊綴在後,任憑那小猴兒上躥下跳,飛岩走壁,總逃脫不出他的視線注目。直把覺察到後麵那個生物,有些不懷好意的小猴,急得嘰嘰喳喳,“輕功”頻施,意圖甩掉身後的恐怖追蹤者。

可惜,別說是它,就算它老大來了,也未必能甩掉緊追不舍的殷揚。或者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甩掉殷揚的人物,怕是還沒有生出來罷!

小弟有難,自然是要去找自己的大佬出頭。

殷揚錯打錯招,竟真認對了門路,一下子追入到穀內猴群的集中地。

但見這裏,各種毛色的猴子都有,正將他錯落圍住。身處包圍圈內的殷揚,還沒有細細查詢,便覺眼角白影一閃,一隻個頭特別威猛的白色大猿,已是半蹲在了一旁。一雙吊睛虎似,很有那麽些威嚴的雪眉紋眼,正衝著自己圓瞪過來。

一開始,殷揚被這乍然出現,體型大得離譜的巨猿嚇了一跳。緊接著,立刻狂喜起來。眼神淩厲,瞬間掃過白猿肚上,這時還尚不明顯的微然凸起。目光中的貪婪,足以令後世的那一幹環保人士,氣的咬牙切齒。

這隻大白猿,在一眾大中小猴的陪襯下,抬起左手,掌中托著一枚排球大小的大號蟠桃,在那兒津津有味的猛啃。一對老眼斜乜過來,不知怎地,殷揚倒覺得有股靈性。想來,這隻本由灰猿進化而來的新品種雪猿,年歲活得極老,當了近百年的猴族首領,是以跟尋常猴類有些殊別。

不過,在殷揚的眼裏,這頭特別大的巨猿,就算真修成了猴精,也絕對不會放它一馬。

殷揚見那蟠桃,鮮紅肥大,不同凡香,也從旁邊的樹上采摘下一顆來。略一擦拭,咬上一口,但覺一股鮮甜可口的爽美汁水,填滿口中,並緩緩地流入咽喉。比之穀內的那些不知名鮮果,可說是各善勝場。

心想:原著中的張無忌講得不錯,昆侖山出產大蟠桃,當是比西王母可信多了!

“碰到我算你走運!少了個累贅,亦能少了個痔瘡。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年的說。”

耗力甚大的殷揚,三口兩口,將手中較白猿掌心那枚小上一號,隻有拳頭大小的蟠桃吃個精光。不顧那白猿身邊,正在形象的比手畫腳,打小報告的倒黴小猴兒唧唧亂叫,徒然縱身,一招降龍掌已是堪堪印向了白猿胸前。

起先,還很講究氣度、大擺排場的白猿,見到眼前的人類竟敢主動攻擊自己,獸目中凶光一閃,蒲扇大的猴掌,挾帶著一股惡風,後發先至,猛拍殷揚頭頂。

雖然,吃驚於白猿的速度,但仍未曾使出真功夫的殷揚,不慌不忙的左掌一攔,把那具有千鈞力道,卻不知擅加引用的巨型獸爪,引得打偏開去。原先的“羝羊觸蕃”,毫無障礙的直突近白猿腹肌上邊。

此掌印上,殷揚當即感覺到觸手處質感堅硬,不似血肉。當機立斷,化掌為指,蘭花拂穴手速度掠過,已測出那塊方方正正的凸起,四邊正是用針線縫上。他這一印一拂,恰好將本就壓抑住白猿血脈運行的腹部,勾出劇痛。

白猿痛得尖利嘶吼一聲,出爪更為狂野,還未掃到自己,殷揚已覺腥風撲麵。隻是,像殷揚這種人,在戰鬥開始之前還有可能處處算計,保持冷靜。但是眼前,寶物就在手下的極致**,卻也能使他一再衝動。

本來的蘭花拂穴手,這時早已變成了催魂奪命的銳利鷹爪!隻見殷揚錯手一抓,身往上跳,躍然避開,讓那白猿泰山壓頂般的巨力一掄,再度無功而返不說,白猿本身無暇的雪白胸口上,更是出現了三道長長的鮮紅血痕。

一見血,白猿整個暴走了!也不顧及敵人的種種引逗,直接就追逐著殷揚,長臂揮抓,甩頭猛咬,將猛獸遭受威脅時的猙獰瘋狂,演繹得入目三分。在它這種幾乎發狂的拚命攻勢下,殷揚也很不好受。

畢竟,自己自幼學得的武藝,都是用來對付人的。方才,嚐試性的點穴已告失敗,顯見猿類的身體與人類還是有著相當程度的差異,生物課本上的那些靈長目相似度百分之幾,由於此前襲擊未果、故而導致此刻身處劣勢的殷揚,現在是不敢再輕易相信的了。

麵對這個皮糙肉厚,精力威猛,體形又格外強壯,超越人類局限的巨大凶獸,本還不想殺害國家珍稀保護動物的殷揚,在一次白衣抓碎的刺激下,終於怒了。

威力劇大,卻也同樣消耗劇大的三陽一氣功,刹那間一舉爆發!

殷揚厲聲大喝,一招“雙龍取水”,毫無顧忌的肆意推出,直衝在白猿比他大上好幾倍的粗壯巨臂上。

爆發力十足的內家真氣與野性異常的狂暴力道,瞬時碰撞在一起!短暫的靜止過後,殷揚半點力氣都未卸掉的淩空飛出,倒飛的途中,嘴中噴濺出一口鮮血,顯是重傷所至。而那白猿則是憤恨怒號,巨大的身軀固執地搖晃幾下,終究撲倒在地。

周圍的一幹猴小弟,本就沒有什麽“人性”可言,一見到老大被人幹倒,立作鳥獸之散,包括那隻之前告狀告得很歡的倒黴猴子。

殷揚的身體,重重地摔撞於一棵大樹直杆之上。費了老大的力氣,才能勉強的站直起身。一直都是讓對手顫抖的殷揚,如今也有幸品嚐到了雙臂欲裂的痛楚。事實證明,光論勇力,人類的確不能與禽獸為敵。

以噴出一口鮮血為代價,快速撂倒對獸的殷某人,腳下蹣跚、跌跌撞撞的走到白猿屍體跟前,很沒風範的伸腳踢了踢那隻狀似籃球的巨大頭顱,口上笑道:

“殺死金剛的不是飛機……而是帥哥!”

第133章 三分歸元

這頭白猿,是自殷揚出道殺生以來,滅掉的最為巨大也最為古老的強悍生物!

當他勉強支撐,抽出白虹軟劍,在那猿屍上開膛破肚,將一個血淋淋的油布包裹取出後,已然吃不消似的粗聲喘氣。

又再調息了小半時辰,才從淒慘已極的情景中,堪堪的恢複過來。

殷揚沿著原路,回到潭邊,用潭水洗去劍上和油布上的新鮮血跡。打開包來看時,裏邊即見四本排列整齊的薄薄經書。由於,油布包裹得極為緊密的關係,雖是長期藏於猿腹之中,但直到現今,書頁仍舊保存完好,半點無損。

第一本的書麵上,寫著幾個彎彎曲曲的怪異文字,沒有學過梵文的殷揚,自然一個也不識得。殷揚隻感覺自己的心,突突的亂跳幾聲,雙手顫抖著翻開書看,隻見書中的內容盡是這些怪文。不過,每一行之間,卻又以蠅頭小楷寫滿了中國文字。

他定一定神,翻到前邊從頭細看,果然發現,文中所記載的信息,均是一門練氣運功的心法訣竅。慢慢的詠讀下去,突然心頭一震,見到有三行背熟了的經文出現其中,確是祁沙敬予的《武當九陽功》裏的文句。隻是,於細節處,兩者似乎大有歧義。

盜版盜得再像,在正版的麵前也必錯漏處處!

心裏如上想著,殷揚再往下觀。當看到一句“呼閤九陽,抱一含元,此書可名‘九陽真經’。”時,真正確信,此乃功高如張三豐者,亦是念念不忘的真經寶典!

看到這裏,殷揚猛然掩卷,長身站起,仰首向天的哈哈狂笑起來!笑聲肆意,直衝雲霄,似要將那穀頂雲層也要振了開去。聲勢睥睨,竟有說不出的霸道!正是殷揚先前所修的三陽一氣功之效。

三陽一氣功的最大特點,便是極易速成,爆發力強悍!所取之意,乃是少林、武當、峨嵋三派,所各自領悟的九陽功法,碰撞在一起時的相左衝突之能。如無慕容世家尤如百搭內功的《參合氣訣》調和,若是旁人練之,終究會因真氣本身的陽剛爆裂,從而產生身體難以為繼的不利現象。

這種副作用,輕則傷,重則殘。最終,甚至還有可能爆體而亡!

過去三年的時間,已夠殷揚初步的將它練成。可惜的是,天下並沒有免費的午餐,所謂有得必有失。當殷揚獲得極度猛烈,堪與一流高手爭鋒相對的無匹內勁後,他體內真氣的持續性與耐久力,卻反比三年之前的自己遜色不少。

概因,這門臨時拚裝起來的暴力武學,使用時的力量消耗實在太過巨大的關係。這也是,當初程光所說的過猶不及了。殷揚的嘴上雖然說得輕鬆,並且不以為然。但是實際裏也明曉此事,對他未來發展的嚴重性。

可是,已經品嚐過一流高手滋味的殷揚,卻畢竟舍不得放棄這種迅速成功的獨門妙法。

是以,他此行昆侖的心情,就顯得特別的複雜。

而如今,所有的心頭大患俱已成為過往。一切的一切,皆隨著這四本達摩手抄的《楞伽經》真本到手,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也難怪,殷揚會笑得這般放肆。

其實想想,那頭蒼猿卻也甚為幸運。

在這昆侖山中,有著取之不盡的鮮桃為食,自然輕而易舉的獲得天地之靈氣。曆經百年時間,仍是身強體壯、縱跳如飛不說,全身灰黑黝黝的長毛也都盡轉皓白,冒充起了國家珍稀保護動物來。

而且,除了那部藏在腹中的經書,時時逼住腸胃,常自引起肚痛……同時,也有些“懷璧之罪”的味道在裏麵外,稱王稱霸的它,在這穀內的小日子,卻是活得逍遙自在,好不快活。

總之,這隻野猴子,也算是風光過了!

讓人感歎不幸的是,今日的它,居然遇上了殷揚這麽個惡人,落得個“身倒猢猻散,死後難全屍。”的悲涼下場。從此可知,再有福氣再猖狂的猴子,也必有倒黴的一天。就像,《九陽真經》,始終是其心腹大患一樣!

不過,這四本真經,何以會藏在這頭猿猴腹中。其時,世間上也僅有宛如天外來客似的殷揚一人知曉。

近百年前,瀟湘子和伊克西二人,從少林寺的藏經閣中很有眼光的盜出這部經書,被那一身腐儒酸氣的覺遠大師直追到華山之巔。眼看無法脫身,剛好身邊有隻蒼猿,兩人心生一計,便即割開蒼猿肚腹,將經書匪夷所思的藏在其中。

後來,覺遠、張三豐、楊過等人搜索瀟湘子、伊克西二人身畔時,不見有經書跡象,便放他們連同蒼猿下山離去。九陽真經的下落,亦成為幾人心中乃至近百年來的最大疑案。

隨後,瀟湘子和伊克西帶同蒼猿遠赴西域。兩人的心中,實際上各有所忌,生怕對方先行習成經內的武功,反來害死自己。於是互相牽製,遲遲不敢取出猿腹中的經書來看。最後,達至昆侖山的驚神峰上,伊湘兩人互施暗算,鬥了個兩敗俱傷。

這部內家心法當中,堪稱無上寶典的究極神功,從此也就乖乖的暫住留在蒼猿腹中。

伊克西臨死之前,遇見當年的“昆侖三聖”何足道。也不知是良心不安,還是怕死後墮入十八層地獄,卻是請他遠赴少林,告知覺遠大師,那部經書其實是在那頭蒼猿的腹中。

隻是他說話之時神智迷糊,再加上,這老外本就有些口齒不清。他說“經在猴中”四字時,也算半個“少數民族”的何足道同學,卻聽做什麽“金在油中”!殷揚心想,這還算好,沒有聽作“金在庸中”。否則,確更令人哭笑不得。

何足道信然守諾,果然趕赴中原,將這句“金在油中”的原話,跟覺遠大師說了。覺遠駑鈍,無法領會其中真意,固不待言。這場風波,反倒惹起一場決裂的少室風波。

武林中,從此更是多出了武當、峨嵋這兩個,完全能與少林派分庭抗立的宗門誕生。

這一切的曲折原委,世上便有比覺遠聰明百倍之人,定然也是猜想不出。除開某位光榮的穿越者外,誰又能夠想到,作為普天下最為強大的功法之一,竟然會被藏在一隻年過百歲的神奇白猿體內?

殷揚猖狂的大笑半晌,直震得頂空轟隆作響,宛若驚雷。又駭得底下那些山羊雪雞,奔飛跳走,終是壓抑住內心得償所願後的激奮之情。微一沉思,用心記憶起原著裏麵,張無忌奇跡般的練功速度來。

那時候的張無忌身懷寒毒,但卻心地空明,心想便算真從經中習得神功,驅去陰毒,但既已囚禁在這陡峰環繞的幽然閉穀當中,總是不能出去。幽穀中,歲月正長,今日練成也好,明日練成也好,都無甚分別。就算練不成,總也好過打發些無聊日子。

他存了此般“成故欣然、敗亦可喜。”的自然念頭,居然進步神速。隻用了短短的四個月時光,便已將第一卷上所載有的功夫,盡數參詳領悟,依法練成。

而在其練完第一卷經書以後,變得身輕體健的張無忌,但覺全身真氣流動,全無病象,就連以前時常發作的寒毒侵襲,也要時隔一月以上才會偶有所感,發作時也極輕微。

嚐到甜頭的他欣喜之餘,參習更勤。加之,那白猿感激他治病恩德,常采來碩大蟠桃相贈,那也算健體補元之物。待得他練到第二卷經書的一小半,體內寒毒已被驅除得無影無蹤。

他每日裏,除了練功,便是與猿猴為戲,可謂無憂無慮,自由自在,隔離世外的環境對他幫助甚大。等他練完第二卷經書後,便已不畏寒暑。隻是越練到後來,越覺艱深奧妙,進展也就越發緩慢。第三卷,整整花了一年時光,才終能練成。

至於最後一卷,更是用去三年之多,方始功行圓滿。

殷揚心想,張無忌練功之時,可謂心神專注,同時又隨意自然,即能把神功修得如此之快。可輪到自己,則沒有他那麽幸運。就算,自己心知須要如此這般,但實際做起來,卻不是功利心甚重的他所能辦到。

一句“不以物喜,毋以己悲。”,又哪有說說這麽容易!

殷揚苦思不得,又想起張無忌“當時”所中的玄冥冰毒,也必定對他開始練功的時候,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促進作用。

而反觀自己,早就把那用來磨練自身內力的玄冥真氣,消滅的一幹二淨。如今,難道還真要去趟大都,尋到那鶴筆胡翁,讓他在自己身上打上一掌不成?那不成了艾斯艾猛?

微然苦笑一聲,寶物終於到手的殷揚,突然發覺,自己練習九陽神功的啟動條件,竟比原來的主角差了那麽多。

不過,他天生就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更何況,眼前的障礙也就是一些細枝末節而已。而且,他有一點與無忌相同,就是都有長達數年的九陽功打下基礎,更別說,他練得乃是三家齊修!

如此想罷,殷揚將手中的九陽真經,重又端正放好,心裏麵念道:

現在,也該到了三分歸元的時候……

第134章 蜀中奇俠

三分歸元氣!

說來簡單,做起來難!想要將先前習練的三家九陽功,融入進目前正版《九陽神功》的修煉進程中去……可不是一件誰都能夠輕易辦到的簡單事兒。

整整一年的時間,他都在試驗調理。直到第二年初春,苦盡甘來的殷揚,才將前兩本經書的內容融會貫通。而第三本,確和張無忌同般速度,又是用上一年。參至最後一本,殷揚的奇快速度,亦如原版的張無忌一樣,沒有絲毫脾氣的逐漸緩慢下來。

在這三年當中,忙裏偷閑的殷揚,除了勁頭十足、勤奮不綴的苦練神功以外,便以使喚“銀猿壇”的朱長齡三兄弟為樂。當然,期間也自少不了對那兩位美女的曖昧遊戲。

朱武二女年齡相若,人均美豔,可謂春蘭秋菊,各有所長。家傳的武學,又是不相上下,好幾年前,就給昆侖一帶的武林中人合稱為“雪嶺雙姝”。

她倆人因這美名,暗中早就較上了勁,偏生當時的俊男衛璧,覺得魚與熊掌,或可兼得,總之難以取舍。因此,隻要三個人走在一起,麵子上雖然客客氣氣,但二女唇槍舌劍,卻是誰也不肯讓誰。隻是,武青嬰較為含蓄不露,反正她與衛璧同門學藝,日夕相見,比之朱九真確要多占一點便宜。

這兩位青春少艾這般相爭,其實,也未必全是為了那個曾經吃香過的“表哥”、“師哥”。狀似爭風吃醋的外表下,更多的,卻是兩名同齡優秀者間,由於彼此的不服,而產生的一種惡性競爭。

再者說,十六、七歲的青春少女,正是心性最為多變的時候。但凡少女皆愛幻想,腦中出現的,都是那些偏偏濁世佳公子,玉樹臨風俊郎君。碰見這類側倚長劍,傲視群倫的飛揚場景,最是抵抗不住。

而當一日,少女夢中的偶像公子,驟然間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那份迷戀崇拜之情,不禁溢於言表,就算等同後世的狂熱追星,亦是不足為奇。

而殷揚其人,則正好滿足了這個條件!

他的出現,不但使兩位少女的鬥法重心,產生了轉向偏移。更令她們之間的爭鬥更加白熱化……以至於,殷揚的前任情敵衛小白臉,貌似因對師父的忽然投“敵”行為,感覺有些接受不了,而自己又倍受往日兩位妹妹突變冷落的緣故,早就離家出走,賭氣似的一去不回,已然失蹤多年。

當然,匆匆的三年一過,依然沒有人會想他……

紅梅山莊的這座府邸,委實極大,裝潢修飾的華麗之處,較之精巧細膩的蘇州園林,也是不遑多讓。正在這一派富貴奢侈氣息的豪宅巨苑當中,殷揚悠悠然的觀看著兩位妖精打架。

嬌斥聲起,嗓音嬌嫩。便見朱九真與武青嬰二人,正於場中翩然起舞一般的切磋比試。場麵上,鬥的十分激烈,皆因彼此的心上人正站一旁觀戰。

朱九真身穿一件猩紅貂裘,襯得她嬌嫩的臉蛋兒豔麗無比,難描難畫。此時,但見她翩然縱躍,恍若玉蔥般雪白秀氣的指尖斜斜一指,正攻向武青嬰的左側香肩位置,用得正是不足七品的《一陽指》!

殷揚的目光中略帶欣賞,左右不離朱九真指尖。微一點頭,也不知是讚美她這招使得不錯,還是念在她纖指修長,白皙漂亮。反正,朱九真眼角瞥到芳心大喜,更是精神一振,攻勢如雨。

再看向武青嬰,卻也不甘示弱。

就見她身法一變,腳踩奇步,一身束腰青衫衣帶飄飄,倒也煞是好看。手指輕拂間,用的也是一套指法,使得頗為純熟。正是經由殷揚手把手教授的《蘭花拂穴手》精髓。這時候使出來,武青嬰眉目斜瞟,自有濃濃的挑釁意味在其中。

二女氣力相若,一個段氏內功,一個全真心法,瞬間打得極為熱鬧。

自從遵循父親囑咐,她自己又假模假樣的矜持一番之後,武青嬰在這三年以來,對待殷揚的攻勢,可說是有柔有剛,有冷有熱,分毫不比朱九真的一陽指要差。若非殷揚這種水中遊魚,隨便換個旁人來,恐怕早就應了“女追男,隔層紙。”的諫言,被之一舉擊破要害,接著束手就擒……

可殷揚其人,又哪是那些尋常的小男生可比,對待始終追不到手的他,變得愈加愛慕的武青嬰,在其眼裏也不過是件大為有趣,可以排解消遣的美麗玩具罷了。想真就這麽簡簡單單的釣上他,卻沒這麽容易。

看見武青嬰此時眉開眼笑的一幅“騷樣”,朱九真冷冷的嬌哼一聲,招式加急的同時,已將家傳的《一陽指書》迅捷點出,玉臂揮灑時如若潑墨疾書,姿態曼妙,可觀性強,卻又招式精奇,暗藏機巧。

朱氏家傳的“一陽指書”,既可以手指點書,亦能用作判官筆法。乃是昔年,朱子柳結合自身書法修養所創出的一套高妙武學,寓意於招式回轉之間,飄逸絕倫,宛若山中高人,林下雅士,卻與南帝一陽指的煌煌然皇者之風大相徑庭。

武青嬰頓感壓力劇增,不敢再用殷揚親授的拂穴手獻寶,連忙換招改式,舞起自身最為熟悉的《落英神劍掌》來,登時窺破敵招,將剛剛顯露的劣勢,立即又扳回至平局。

殷揚在旁邊看得大點其頭,這回倒不是誇讚武青嬰掌法俊逸,姿勢瀟灑。而是心中暗道,朱子柳和武修文傳下來的武功還真不少。自己早先隻以朱長齡、武烈這兩廢柴兄弟為標準,倒是險些把朱武連環莊的底蘊,給看得過於低了。

朱武兩家,各承東邪、南僧、北丐的奇學絕技,本該不會如此弱法。但功夫的數量多了,也就變得更加博大精深。一生下來,就過著大少爺生活的他們,不知刻苦鑽研,將祖輩的武學發揚光大,反而貪多務得,粗製濫造……也就無怪乎,造成現有藝業衰敗的沒落局麵出現。

說到底,還是悟性不足的原因!

兩莊曆經數代,每代莊主都總想把所有絕技給練全整嘍。到頭來,卻是各門武學練得都不過關,頂多算個二、三流高手,已經很了不起了。再加上,沒有什麽高段心法參練,造成內力修為先天不足,遇到真正高手時也隻有敗退一途。

想這兩家的武學,所傳之博之妙,就算放眼整個江湖,也都屬於極為了得的。較之六大門派,單那一門一陽指,也未必輸了下去。但朱長齡、武烈二人,雖說於西域地方微有些薄名,但比起各大派的強手而言,就連那功夫最差、排位墊底的鮮於通,都是遠不如哉。

就像,那個毫不起眼的武家莊內,既有傳自武三通的《一陽指》,桃花島的入門手法《碧波清掌》,晉級武學《蘭花拂穴手》、《落英神劍掌》並《落英劍法》,以及,武修文妻子完顏萍的鐵掌水上飄……這些比較出名的武功以外,還有郭靖學自江南七俠的《越女劍法》等等,可稱得上是種類繁多。

可家門之中,偏偏出了一個酷愛鐵掌,但因資質所限,也就練到了半吊子水準便不再上進的武烈成為莊主。

真是令旁人羨煞,歎煞……

反觀朱家,除開《一陽指》、《一陽指書》這兩項招牌課程,像那《五羅輕煙掌》之類,亦是多不勝數。在劍法方麵,更有大理段氏的《天南劍法》,《天龍劍法》,《哀勞山三十六劍》等重量級秘籍陳列。要不是,朱家幾代人都沒有一個喜歡練劍的,恐怕早可與此地的昆侖、青海兩大劍派別苗頭。

對於兩位屬下爭相獻媚,孝敬自己的武功秘籍,殷揚當然全無客氣的一覽而過,盡數接受,便連半句推脫的場麵話也無。畢竟,修習神功的同時,也好順便練些絕學,內外俱進,添點樂趣不是。

所以,雖然沒有找到什麽《先天功》,《六脈神劍譜》之類的逆天東東,但同樣新練起《一陽指》、《五羅輕煙掌》等不錯招法的殷揚,仍覺非常滿意。這家夥更把幾套劍法,都通過天鷹教的分舵渠道,派人送回至天鷹山區,讓對劍術很感興趣,也被方西墨稱為“頗有天分”的四弟殷立練著玩。

話說,殷家的天資,比起武烈諸人來,確實是要勝過太多。正像如今,殷揚僅僅耍了三年的一陽指功,早已超過了朱長齡水平,達到了較為不差的五品境界。要不是,九陽真經的最後第四卷尚未完全參透,一舉進至溫潤如玉的上三品,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見到場內的那兩個小妞,爭戰**,盡是愈演愈烈。殷揚朗笑間,身形忽動,飄然入場,突地出現在二女中間。雙手大袖輕輕一拂,傳出一股柔軟而富有彈性的綿薄勁力,透體湧入到二女正要攻至的指掌當中。

朱九真與武青嬰幾乎同時一晃,朝後飄逸退開。朱九真見是殷揚出手,不由的臉色一紅,低聲道:“多謝殷公子。”

她被殷揚**日久,一顆心已是完全撲在殷大帥哥身上。而那貌似文靜,實則外柔內剛的武青嬰,卻是嬌怯怯的接道:“殷公子武學深湛,可要抽空再多教我幾招哦!”

一聽此言,本來在殷揚麵前,還是小貓兒乖乖的朱九真。立時妙目一瞪,哼了句:“殷公子事忙,哪有空管你!”

熱愛教書育人工作的殷揚,麵對二女的炙熱目光,隻是泰然處之,唇露淡笑著說道:“好啊,什麽時候有空,你們兩個我一起教!”

朱家世代書香門第,雖有練武,但在練武之餘,也讀四書五經,可寫一手好字,能吟一手好詩。是以,朱九真雖然年幼,倒也比尋常女子多了些慧根。若非其自幼被寵,長大後頗有些任性,儼然便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

這時,聽殷揚笑意不正,語氣輕佻,一張粉臉頓時有若火燒,蚊呐似的低聲輕道“我,我可不要……”

不知為何,性格刁蠻、專愛演戲的朱大小姐,隻要一碰上殷揚,便立刻乖得像隻溫順小貓似的。那些仿佛天生的狐媚手段,非但用不出一丁半點,更是很容易的就被殷揚挑逗得雙頰飛霞,當真是一物克一物了。

一旁的武青嬰最看不過眼朱九真撒嬌弄癡,這時見她真情流露,展現出逼人的豔麗光彩,亦是心下不服。於是,轉移視線道:“殷公子,你今個兒得空,便幫我和真姐接著續說上回的那個故事罷。恩,就是那個《蜀山奇俠傳》!”

殷揚點了點頭,臉上揚起一縷和煦如同午後陽光的悠閑笑意。開始講述故事的同時,心思,卻早已飄到了屢出奇俠的四川蜀中那兒去。

一瞬間,幾個熟悉的名字,在他的腦中一一劃過……

第135章 樂山大佛

四川蜀中,向來自成一域,獨立於中原武林之外。

在那兒,現今最為舉足輕重的勢力乃是一門二幫三派。一門,當然是指獨一無二的川中唐門。而兩幫,則是說川西岷江、川東巫山這兩個好手甚少,但卻勝在人數眾多的黑道幫派。畢竟,出來混,就是須要人多嘛……

至於剩下的三家,便是峨嵋、青城、九華三派。

這六家門派,與殷揚沾親帶故,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些緣分牽連的,即有四個!

“沒時間”的巫山派,早已與神拳門的拳震山,投靠到他老爹殷野王的天微堂下……

峨嵋派,與他打過幾回交道,滅絕師太對他似敵似友……

青城、唐門,亦是關聯到他兩名手下的出身來曆……

由此可見,蜀中武林與他殷揚的關係一直不淺。

而這兩天,殷揚忽然起了興致,與朱九真、武青嬰這兩個小妞,講起那蜀山奇俠的修真故事,確也是事出有因。

就在不久前的一天,天鷹教負責策應西方的白虎壇壇主,同時身任當代五虎斷刀門傳人的高山王,曾命人發來訊息,說是自己的那顆漂亮棋子,為他精心預備了一份神秘禮物,讓自己前去接受。

言中,禮物的存放之處,正是那西蜀盆地之所。

如此情況,又怎能讓殷揚不為之掛心呢?

劍閣之雄、巫山之險、青城之幽、峨嵋之奇……他早就心存仰慕。可惜,此次要去的地方,卻並非以上所列的任何一地!

“百櫓輕搖帆影,三江匯注嘉州。怪侶飛淩雲渡,狂朋登碧津樓。”

去意已定的殷揚,以這首詩句,來告別自己生活了有將近三年時光的紅梅山莊,如今改稱“銀猿壇”的紫市堂西北分舵。對於朱武二女也都給出了承諾,將會在事定以後前來接取。

此話一出,朱長齡和武烈兩人俱是心下大定,均知殷揚對自己的女兒,並非僅是隨便玩玩而已,確實有了真心納娶之意。

不說殷揚此舉,是其本身的貪婪收藏本能驅使,還是男人的好色心理作祟,又或者說,根本是對朱武連環莊的許之以誠、安之以心……總而言之,他本次漫長的西域之旅,終於暫告段落。

隻不過,當他下次回來,肯定不會再像這三年一般的遐意充實了。說不定,迎接他的,便是一場刀光劍影下的血雨腥風……

經過數日不快不慢的水上行程,獨自南下的殷揚,卓立於大船之首,欣賞江峽風光,享受著“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逐江樂趣。

未過多時,便已達至此行的目的地——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的匯流中心!

仰首,望著那座開鑿於唐玄宗開元初年的巨大石像,殷揚不知怎麽地,突然拿某部經典港漫中的劇情和某本仙俠小說中的景象與之對比。心中,更是冒出了一句膾炙人口的“水淹大佛膝,火燒淩雲窟。”來。

恩……還有一款以石像做為過關BOSS的動作遊戲……

想到好笑處,殷揚不禁大樂。

所謂“上朝峨嵋,下朝淩雲。”,第一次親見著此類堪稱鬼斧神工,卻又極富宗教色彩的曆史遺跡時,殷揚的內心略感興奮,於是一踏船頭,穿梭而起,整個人如飄似飛的在船側峽壁上,連連足點,掠過一條弧線悠長的淩空曲線,人就落到了那座石像底下。

高高的抬起頭部,從下往上的仰望這就連腳丫子都是那麽巨型的樂山大佛。他突然很想知道,在這個家夥的頭頂上往下俯視,又會是何種心境?

麵對眼前,高達好幾百尺的雄偉佛像,殷揚卻連一點信奉崇仰的興趣也無。反倒肆意的施展輕功,拾膝而上,幾經雲梯高縱,就已上到那正襟危坐的巨佛膝上。

有名言曰:“佛是一座山,山是一尊佛。”,可想而知,此佛之高大巍峨,實已到了人力難登的地步。但是,正在大佛膝上的殷揚,卻並不這麽看待。

不久之前,才剛在船上品嚐過細嫩鮮美的“西壩豆腐”,以及淡水魚中堪為極品的“江團長吻鮑”,還有“牛華麻辣燙”的他,此刻正是酒足飯飽,急需消化的時候。這時,也不願去攀那山側棧道,盡是想,憑借自身一己之力達到頂峰!

若換旁人為之,無疑於癡人說夢。可依照殷揚的高超輕功,卻就未必辦不到了。

他本身天資出眾,後天異稟。因學香帥的獨家練功竅門,從而得到了一身迥異常人的另類功法。又曾研究過武當《梯雲縱》、華山《上雲梯》、泰山《十八盤》……等縱跳奔躍之術。再加上,其對《神行百變》的數年參考,即便是西域的冰峰絕壁也敢直闖而上,又哪會真的在乎這座不及百丈的淩雲大佛?

現下,他如此興致衝衝的放手施為,倒有大半的因素,是由於那出從佛頂打到佛腳,又從佛腳打到佛頂的漫畫情節作祟……

耳邊風聲呼嘯,目力超群的殷揚,雖然飛於高空,但總能將佛像表麵略有凹凸的不平位置,收在眼內。往往不等落勢出現,即已半空轉折,在這大佛的胸口上邊,借力續力,急速衝上。

不多會兒,已然履足巔峰,腳踩大佛頂門,信目四顧,一覽腳下壯麗光景。

傳說唐朝初年,淩雲山上有一座淩雲寺,淩雲寺裏有一個老和尚,叫海通。當時淩雲山下,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匯流,水深流急,波湧浪翻,經常吞沒過往行船,危害周邊百姓。

海通和尚每日見到舟毀人亡的慘景,心中十分不忍。他想三江水勢這樣猖獗,水中必有水妖作怪。要是在這岩石上刻造佛像,借著菩薩法力,定能降服水怪,使來往船隻不再受害。

於是,淩雲禪院之旁,便有了這世上第一大佛的出現。

瞻仰前人,迎風半晌。劇烈運動後的殷揚,緩下心情,終於記起了此行的真正目標。

見這佛頭頂上,共有螺髻一千零二十一處。發髻與頭部渾然一體,實則以石塊逐個嵌就而成。單塊螺髻的根部**處,確有明顯的拚嵌裂隙,而無沙漿粘接。

殷揚深知,那是兩層厚約盈寸的附加抹灰,乃是此尊石佛的排水係統之一。他收到的信內,那位新晉的峨嵋弟子,說要敬獻給他的禮物,正是在這佛頭之上。

照著信中所講的記號略一尋找,擁有一雙淩厲鷹目的殷揚,很快就在佛祖的石質螺髻間發現了一個並不如何明顯的短劍圖符。

右掌一拍,石屑紛飛。半點都未想到,自己正在破壞珍貴曆史遺跡的殷揚,很是囂張地將佛祖腦袋頂端的一個發髻震得粉碎。緊跟著,又自局部禿頂的佛祖天靈蓋中,取出了一柄青光閃爍的纖細寶劍。

劍上有字——

“青冥!!”

殷揚先是一愣,接著微顯驚喜的照讀念罷。貌似,對於收到的這份禮物頗覺滿意。渾然沒有感到,自己手上所拿的,確是人家九華山的震派之寶!

第136章 秋水故居

殷揚與軟劍的緣分向來不淺。

這也跟他,一直反感於手持佩劍之類的累贅概念有關。他覺得出門在外,還要拿著一條硬邦邦的連體鞘劍,實在是件大為繁瑣、大煞風景的事情。

是以,方便攜帶又兼出其不意的輕巧軟劍,就成了他的最愛,以及行走江湖時的必備首選。便如,眼前這柄剛柔並濟、外形酷肖紫薇的青冥寶劍,便很是和他心意。

又想到,若再加上獨孤的紫薇,兩者倒可組成一對……

他正美滋滋的幻想著,自己倚仗紫青雙劍、大殺四方的美妙情形。心下忽然一滯,考慮起了一個頗為現實的問題——現下的自己,已是袖藏白虹,腰纏紫薇,幾乎武裝到了牙齒。如今,新添一把寶劍,卻不知還能放置何處?

他的身上,可沒多少地方可安另外的兵刃啦……

殷揚麵對這一幸福的煩惱,略一長考,終是打算將之送人。至於人選……當然是那位,有條件跟他玩出“雙劍合璧”好戲的神秘美眉了!以此作為敲門磚石,想必,也能為自己增加點額外的砝碼罷?

目中精光一閃,迎風挺立、若有所思的殷揚,一想到那位玉人,胸口處便即有些暢快憧憬。

站在高高的佛頭頂上,瞟著雙目傲視下方。殷揚感覺,此地畢竟與昆侖那種霧蒙一片、一眼看不到底的峭壁冰峰,有所不同。一眼望去,但見自己乘坐的大船,此刻亦宛如酒杯渺小。

一時間,在他的心裏,竟有股觀天下蒼生皆如螻蟻的荒誕錯覺和蓋世豪情,直衝頂門。

體內,已近小成的九陽功力,隨之運轉起來。登高遠望的殷揚,隻覺周身毛孔張開,真氣趨行漸進,輪回遊轉在諸大陽脈當中。驀地,丹田突兀一跳,一陣粗大溫暖的熱流,便自小腹悠然升起,與那遊轉於陽脈之間的火熱真氣合為一處。

殷揚察覺到真氣巨變,心中一動,想起自己的正牌師父程光曾經說過,當內功修習到一定的境界,便有一道關卡要過。武學高明之士,通常形容其為“餓虎跳澗”,指的便是丹田中忽生熱流,而後行功諸穴,貫通經脈,以致內力大進的奇異過程。

而瞧現在的情形,似乎真有點“惡虎狩伏深澗前!”的苗頭!

六、七年前,境界尚在三流頂峰的殷揚,曾在武當山上突破過一次,並且,同時發出自己人生中第一回龍吟虎嘯。後來,在桃花島上苦修三年,雖以當初的三陽一氣功為基,將自身的功力提升至大約一流的水準,卻也從未發生過如此情況。

目下,又花了三年時光,融煉原版《九陽神功》的他,早已躋身於一流高手的佼佼者間。如今,真氣浮動,盡現再進一步的征兆,怎能不讓他又驚又喜?

興奮之下,殷揚稍稍平複心情,冷靜的運使身體裏的九陽真氣,主動引導那股合而為一的粗壯熱流,貫通進入到任、督兩脈中的數處大穴。果見,那道溫潤無比的氣流,時如溫泉淋漓,時如烈馬奔放,飛騰急進、勢如破竹地直衝而上。直到打通任督二脈,方才漸漸力竭。

一陣衝刺過後,殷揚隻覺遍體舒泰,全身上下就像剛洗完三溫暖一樣,爽快得幾乎要呻吟出聲。狠吸口氣,立感胸臆震**,難以自製。壓抑不住的狀況下,殷揚猛然挺劍揚首,縱聲長嘯。周身立即湧出一股勁氣,竟激得佛祖腦袋上的螺發,如同石質頭皮屑似的到處亂飛。

這一聲長嘯,不似武當山那夜的激進威猛,卻恍如清風拂麵,月照大江。雖然清越柔和,有節有製,但卻聲透江山,好似無處不在。將佛下、山側、江上的活物,驚得耳膜陣痛,尤不信此乃人力所為。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殷揚才把那縷長氣呼散用盡。行功完畢,收束調息,將體內的氤氳紫氣,緩緩納入回丹田之中,便覺丹田內所積蓄的真氣,確然變得渾厚許多。一振衣袖,殷揚睜開眼來,入目景物與之前盡然大不相同。自覺此番突進以後,世界在己眼中,又有了新的變化。

至於變化在哪,是何不同,初步納息的殷揚,尚還理不明白。可他知道,自己目下的內勁,恐怕已經一舉超過程光、銀葉、殷野王等人,達到了傳說中的“神而明之”境界!

殷揚尤似不信的看了眼自己潔白如昔的修長指掌,口中喃喃出聲道:

“法克!怎麽突然之間,就成為超一流高手了呢?!嗬嗬,這樣看來,老子可不比人家原著主角差上多少……曾阿牛剛出山穀時,尚未被滅絕揍扁三掌以前,大概也就是這個水準罷!?”

隱隱感覺到,自己已把九陽真經修至小成的殷揚,仰天一笑,收劍一躍,竟然就這麽,直接的從樂山大佛的頭頂蹦極而下。雪白的衣襟,被下降時的狂風吹得獵獵翻飛,頭下腳上、猛墜而下的殷揚,卻自半點不覺。

閉著雙眼,仔細地聆聽耳邊呼呼吹過的激烈風聲。宛若重生的他,忽然第一度覺得,“天下盡可去得!”這句,早已被世人用爛了的老套俗話,若是放在此刻自己的身上,確是再貼切不過……

不幾日,褻佛得寶、繼續南下的殷揚,並沒有獨上峨嵋,搞明白最近動作越來越大,出現幾率也愈加頻繁的峨嵋派的真實用意,而是選擇直接橫穿蜀地,來到了風情如畫的天南大理。

此行,既沒有聯絡白虎壇的高山王,亦沒有通知過橫行雲貴的金蛇壇部下,隻是宛如習慣一般,獨自旅行,遊往經流無量山旁,怒濤洶湧、水流湍急的滄瀾江畔。

過了“善人渡”,殷揚便在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的江岸上細心搜索起來。

沒過多久,就已找著了那處距離江麵十來丈高的隱蔽洞穴。直入進去,發現乃是一個僅可容身的鍾靈洞穴。內行幾步,則見到眼前,正列有一條大約一百多級的曲折石階。轉過三個彎,身後的轟隆水聲已然聽聞不清。

又再往下,前行二百餘級,水聲已從剛開始的振耳欲聾,到現在的點滴全無。前麵微光透入,殷揚略微加快腳步,走到石級的盡頭,發現階下所在,竟是一個寬闊敞亮的古老石室。

心知找對門路的殷揚,點燃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小巧火把,信步朝裏走去。越是深入,越是覺得黴氣刺鼻,顯然洞內久無人居,連忙閉住呼吸小心吐納。

這座圓形的石室內,光亮是從右邊透來,但朦朦朧朧的不似天光。

殷揚雖然早知此景,但當他真的看到那塊約有銅盆大小,鑲嵌於石壁之上的平滑水晶,仍是免不了大吃一驚。待看到右側窗外,不時有貨真價實的大蝦、和五彩斑斕的鯉魚遊過,又不由的覺得逍遙派果真變態!

躲在這裏隱居也就罷了,竟還花費偌大的心力人力,給自己弄了個迷你版的水底世界……

有些無語地貼著稀罕的巨大水晶,瞅外瞧去,但見碧綠水流不住幌動,魚蝦水族來回遊動,極目所至,竟無盡處。根據殷揚推測,這片水光以外,或許便是無量劍湖的玉瀑水底了。

回過身來,隻見石室正中放置著一張石桌,桌前有凳,桌上豎著一麵銅鏡。鏡旁,又放了些早已腐壞的梳子釵釧物品,表明此乃閨閣之所。觀那銅鏡上邊,生滿銅綠,桌子上也是塵土寸積,不知已有多少年無人來此。

殷揚瞧見這等情形,遙憶了一番,當年那位女子的傷心幽居往事,卻也感歎於此女的自戀心態。就這一間石室當中,竟就布置了不下三十餘麵鏡子,實在是臭美的可以了。

尋思秋水伊人,雖生得絕世麗質,又是遠避塵世,生活相似仙子,卻也並非完完全全的獨守空閨,老老實實的顧影自憐。要不然,鳩摩智那廝的《小無相功》又該當如何解釋?

不過,反過來想想,其人行事,倒真有點後世女權主義者的離經叛道作風……

一聲長歎,殷揚暗想:

果然不愧為疑似修真宗門的逍遙一派啊!不論男女,隨便出個弟子,便是那麽的個性另類,前衛開放……也難怪,會被人當成劍仙來崇拜。正如這個門派的武功——

美麗,而又極具危險!

就像,外邊的那麵,間接使得當年的無量劍派,逐漸走向衰敗之路的奇幻玉璧一般……

瞻仰完長生不老,豔絕一時的李女士故居。殷揚持炬,接著往前探索。

忽見東首一麵斜置的銅鏡,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那方石壁邊側,似有一道凹縫。他忙走將過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門。將之緩緩移開,又再露出一洞來。向那洞內望去,見有一道石級。順著石級往上高走了一會兒,麵前出現終端一門。

殷揚伸手推門,眼前陡然一亮,卻見劍光閃爍,徑朝自己的胸口刺來……

第137章 珍瓏棋局

劍光襲來,殷揚早有感應。

隻瞧他反應靈敏的退一大步,單掌一立,才有閑暇凝神一觀。但見前方,正站著一名身材窈窕的宮裝美女,正自手掐劍指,輕持長刃。美女的劍尖,正好對準了他的胸膛。

殷揚輕呸一聲,滑若遊魚,一個閃身繞開長劍。暗怪當年之人,將這極品玉像隨意擺放,一不留神,差點令數百年後的自己險些見紅。

那“女子”始終一動不動,隻須定睛細看,便知此“女”雖是儀態萬方,確然並非活人,而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美女玉像。這玉像與真人一般大小,近乎與殷揚心中的一比一手辦。

美女的身上,還穿著一件微微顫動的淡黃色綢衫。更奇的是,那一對眸子瑩然有光,神彩飛揚,使人眼光難以避開,卻是靈動**至極。不過,殷揚既知這雙眼珠,乃是由天然黑寶石雕成,很是有些門道,又哪會越看越深?

再說了,他又不是當初的段大癡呆,對於此等像極了活人的玉像美女,也未必有半點興趣。

不過,見那玉像臉上,白玉般的紋理中隱隱透出暈紅之色,恰似光彩流轉,堪與常人肌膚無異。而自己繞過劍鋒時,亦見“她”的眼光好似跟著自己轉將過來,便似活了一般,也不禁大吃一驚。

在此以前,他尚未看到過如此傳神的奇巧玩物,一時倒動了收藏之心。

觀這玉像目中的寶石神光,變幻不定,便似人類神色般難以捉摸。似喜似愛,似是情意深摯,又似黯然神傷的眼神不一而足。玉像頭上的青絲又是真的人發,雲鬢如霧,鬆鬆的挽成一髻,鬢邊斜插一支玉釧,上麵鑲著兩粒小指頭般大小,瑩然生光的璀璨明珠……

他禁不住想象,若把她放在自己天鷹山的書房之內,當真是金屋藏嬌,必定能憑添幾分亮色!

殷揚看得神馳目眩,雖不至於入魔中邪,但眼神中亦變得滿是欣賞。不得不再感歎一句:逍遙派的家夥真是變態!竟能把如此一座靈玉,弄得比抱枕還具有**力!

玉像四周的石壁上,因為處於室內,故而未經風塵,所以依舊能看得清許多字跡。石室的牆壁上,鑲滿了許多明珠鑽石,寶光交相輝映。西邊壁上更是嵌有六塊碩大水晶,水晶之外綠水隱隱,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間石室還要明亮了幾倍。

殷揚掃了眼玉像腳下,不見有跪拜之用的蒲團,心下已是了然。目力微凝,就見玉像雙腳的鞋子內側繡得有字,乃是左邊繡鞋“磕首千遍,供我驅策”,右邊繡鞋“遵行我命,百死無悔”各八字。

這十六個字,比蠅頭還小,鞋子是湖綠色,十六個字以蔥綠細絲繡成,隻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朧,若非殷揚這等眼力超人的異士,又是凝神觀摩,常人決計察覺不到。

殷揚冷笑一聲,不再去看那勾人奪魄的白玉美人兒,踱到東壁上首,但見石壁表麵刮磨得極其平整,刻有數十行字,都是《莊子》裏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遙遊》、《養生主》、《秋水》、《至樂》幾篇。

筆法飄逸,似以極強腕力驅用利器刻成!每一筆,都深入石壁幾近半寸。文末題著一行字雲:“逍遙子為秋水妹書。洞中無日月,人間至樂也。”

殷揚見了這行字,忍不住又是一聲冷笑,尋思:這“逍遙子”和“秋水妹”,在他的眼裏,倒是很難分辨出,哪個人性情更古怪些,哪個人結局更悲慘些……不過想來,那數十年如一日的穀底舞劍生涯,或許真是兩人最為快活的日子了。

逍遙子情之所至,拍拍自己老婆的玉屁,也沒什麽可追究的……

如此想著,他的眼光轉到石壁的幾行字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

當即,轉頭又去瞧那玉像,心想:能把玉美人的肌膚雕琢得有若冰雪,恍然如夢,那位讓正處於逍遙生活中的無崖子,百般念想的秋水妹妹的妹妹,又是何方神聖呢?

對於這位,自始至終都未在書中出現,但名字已然有了“李秋霜”、“李滄海”等好幾個版本的神秘大美女,殷揚對她也是很覺好奇。隻可惜,斯人已杳,自己卻是終究見不著的。

又自搜索一會兒,進入右側的一處月洞當中。

這第三間石室裏麵,鋪有一張石床,床前擺著一張小小的木製搖籃。室中並無衾枕衣服等物,隻在壁上懸掛了一張七玄瑤琴,隻是凡物易老,便如紅顏名將,此時弦線俱已斷絕。

又見床左,有張石幾,幾上刻了一十九道棋盤。棋局上,布有二百餘枚棋子,確是一局黑白對峙,並未下畢的殘局。

殷揚眼神一亮,立馬走近前去,凝神觀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驚。

但見這局殘棋,變化繁複無比,正是弈人所稱的“珍瓏”之局,所謂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殷揚雖不鑽研弈理,但對於琴棋書畫自小都有學習。再加上,桃花島上的安心修養,棋力在這年代總算不差。

可眼前這盤棋的前因後果如何,卻是丁點推想不出,每思考一個步驟都要大大的費力。似乎,黑棋已然勝定,但白棋未始沒有反敗為勝之機。他直看了良久,漸覺棋局越來越是朦朧,確是自己的火把將盡。

掠見幾上有兩座燭台,兀自插著半截殘燭,燭台的托盤上放著火刀火石和紙媒。於是打著了火,點燭再看,隻看得頭暈腦脹,心口煩惡,仍是不服氣的強自觀看。

本來,他對這局殘棋凝思已久,自信已想出另外解法。可是恍惚之間,又覺對方若是那般殺法,竟然大出意料之外。原先籌劃好的全盤計謀盡數落空,須得從頭想起。

一時間,竟在左上邊角糾纏不休,無法逐鹿中原!

殷揚經過一段百感交集的長考,反來覆去盤算著棋路。眼前漸漸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將官士卒,東一團人馬,西一塊陣營,你圍住我,我圍住你,互相糾纏不清的廝殺。

殷揚眼都不眨,睜睜見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馬被黑旗黑甲的敵人團團圍住,左衝右突,始終殺不出重圍,心中越來越是焦急。心想這盤棋局,難道當真隻有‘自殺’一途好走?

他本不信邪,覺得所謂的自置死地而後生,不過是小說家的誇張筆法而已。逐通棋術的他,又哪裏真信自填死路的下法。

殷揚神色變換不定,虧得他心智堅韌,此路不通,便即另換他道。不爭一時之得失,倏轉過眼,又朝對角觀去。他每思一子,便要想上一會,渾不覺時間流逝,蠟燭光搖,完全沉浸在黑白兩色的縱橫世界間。

到得後來,越想越久,算到二十餘子時,覺得既用正道解放不開,那就走走偏鋒試試。

如此,走了幾步怪棋,殷揚臉色變白,嘴唇微微發顫,後麵的那一子,始終算不下去。過了良久,眼前仍是一片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不利態勢,局勢愈加迷離。

這時的殷揚,暗中已感不妥,想將自己的目光離開棋局,卻又發現力有未逮,腦門上立時冒出冷汗。

這個珍瓏變幻百端,全然是因人而施。愛財者因貪失誤,易怒者由憤壞事。無論是不肯棄子,還是執著權勢、勇於棄子,都要陷入失途之勢。當人一旦全神貫注,也正是外魔入侵,竟爾令棋者心神**漾,難以自持之時。

驚起一身冷汗的殷揚,思緒煩亂中,猛然記起當年的虛竹,確是閉著眼睛瞎放了一顆子,將一路被黑棋圍得密不通風的白棋,堵上最後一口死氣,才幫段延慶脫離自殺迷途。

雖然,造成這種情況以後,黑棋隨時都可將之抹幹吃淨,但隻要對方一時無暇去吃,總還存有一線生機,以作苦苦掙紮,不讓白棋全軍覆沒……覺得這點根本沒有道理的殷揚,暗自裏,再又心亂如麻……

其實,擁有“先知”優勢的殷揚,本不該犯下這類錯誤。

概因,兩者處於的時代不同,而他殷家,又是傳承逍遙派的天山一脈,因此造成他下意識裏的防範不夠。先前雖有準備,但也未能料到,一盤死棋真能有如此威力,可以迷惑人心到這般地步!

此回,真正的心悸之下,殷揚再也沒了挑戰先賢的念頭。連忙運起體內的九陽神功清明神誌,終將視線從這珍瓏局中勉強挪開。之後,更是不敢讓目光再與這棋局相觸。匆匆前行幾步,步入石床床尾,早被搬光清空的琅嬛福地當中,才終是長出口氣。

微然苦笑,已將九陽神功練至小成境界的殷揚,心中狂罵逍遙派弟子都是大變態!!

他實在未從想到,就算自己早作準備,仍然免不了著那幾百年前人的邪門歪道。要不是,金大師確實沒有寫明,當初天山靈鷲宮的地址所在,他此回抽空遊曆,必然要踏足縹緲峰頭,將那些詭異的武功壁刻全部銷毀得一幹二淨,免得留在人間,禍害世人!

當然,事前肯定要獨留一份,以作紀念……

暗自感懷半晌,心緒逐漸平複的殷揚,目不斜視的再度走出石室,尋到一扇銅鐵鑄成,並未上閂的大門前。推開走出,便已來到另外一處洞口通道。洞門上,既有門環,又有十餘枚碗大的門釘布於其上。

殷揚穿門而過,踏著經過人工修整,表麵異常平整的傾斜石板路一直往上,越走越高,終是從宛如大門似的機關岩石中閃身而出,來到了一個風景秀麗的蒼翠山穀之內。

被室外明亮的月光,照映得雙眼一眯,事先並不知道自己為解棋局,花費了多少時間的殷揚,回頭一瞧,發現那塊周遭布滿藤蘿,重約千斤的巨岩下邊,果然放置著一塊體積略小的岩石,將其淩空頂起。

心知,這是逍遙派的機關學妙理,便不再作細看。漫步在夜景當中,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殷揚,身形一晃,往前飄去,欲想趁著皎潔月色,一睹那麵宛如傳奇般的劍湖玉璧……

第138章 無量玉璧

夜涼如水。

殷揚神功小成,內力深厚,倒不怕這更深露重。豎耳聽得遠處水聲響亮,轟轟隆隆的連綿不絕,便如潮水大至一般,當即轉向縱去。

不多時,他已來到水聲源頭。

抬頭一看,卻見西北角上猶如銀河倒懸,一條比昆侖絕穀裏的雪融霜瀑,還要巨大許多的雪亮瀑布,如同一把流動的利劍,從那高高在上的懸崖顛頂直瀉而下,正插在所謂的“劍湖”之中!

這座清澈異常的劍湖所占之地,亦是更為寬闊。水波興然,被那巨瀑衝擊得波瀾驟起,欲靜難止。殷揚站在湖畔,即能看清不遠處怒濤洶湧的激流翻滾。對比起來,西域的那處桃源秘境,除了在總體麵積上,較這劍湖山穀要更加大上一些以外,其餘方麵盡無這無量山下的隱居之所來得大氣。

再往遠看,隻見距離瀑布十餘丈外,激流便開始逐漸趨緩。再到更遠處,終是一平如鏡。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變幻成一鉤皎潔非常的清涼彎月,其景如夢似幻,飄渺至極。

麵對這造化的奇景,殷揚也瞧得驚歎不已。

一斜眼,又見湖畔枝頭,生著一叢叢的茶花,在月色下搖曳生姿。雲南茶花甲於天下,殷揚雖不是愛花之人,素不懂得惜紫憐紅,這時為它美色所惑,也不禁細細品賞起來。

等到興致一去,已知此地茶花雖多,品類也隻寥寥。隻有幾本“羽衣霓裳”,長得不錯。至於其他,諸如“步步生蓮”之類,品種明顯就不純了。

賞玩了一小會兒花卉,殷揚放步走到湖邊,忽覺嘴渴的抄起幾口湖水飲了,入口清冽,甘美異常,一條冰涼的水線直通入腹中。定了定神,繼續沿湖上行。四下裏清冷幽絕,此穀隻存他一生人,行走之間,靜觀湖上月色,月下湖色,倒也不嫌寂寞……

此池鏡湖,確作橢圓之形,大半部皆隱在花樹叢中。他自西而東一直圍走,觀這湖泊方圓,約有三裏遠近。東南西北各處,盡是懸崖峭壁,絕無另外出路。隻有一方山坡比較傾斜,但也非是尋常人等可以隨意攀爬。

站於穀底仰望高崖,隻見白霧封穀,心想自己此番遊曆,倒把出名的山穀都兜了個遍……呃!還有大名鼎鼎的絕情穀底未去。搖了搖頭,不打算再趕那遠路的殷揚,聞這穀中靜悄悄地,別說人跡,便連獸蹤也無半點。原來還想,撞大運逮隻可愛小蛤蟆收作寵物的他,隻得略帶失望的收念作罷。

唯聞鳥語間關,遙相和呼,不由的心存遐意,又似回到了那個四季如春的玉虛冰穀當中……

轉回與月相映的明鏡湖前,他的眼光,逆著瀑布自下而上,遙望過去。但見瀑布偏右的地方,乃是一片光潤如玉的平滑石壁。料想,千萬年前的瀑布比之今日更大,不知經過多少年的衝激磨洗,才將這半麵石壁磨理得如此平整。後來,瀑布水量減少,才露出這片似琉璃、如明鏡的玉般石壁來。

殷揚知道,這就是數百年前,讓無量劍派癡迷魔道,分為東、西、南三宗的罪魁禍首。所謂的月明之夕,見到玉壁上有仙人影子下凡舞劍,傳授神藝。不過是穀底那兩位騷包非常,自命風流的“劍仙”伉儷,每月一次、打情罵俏的例行嬉戲而已。

卻不想,某位無量劍派的白癡掌門人,竟把調情看作了傳藝……

殷揚心下如此想著,本先覺得有些好笑,可再仔細地略一琢磨,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對。

想這瑩白如玉的無量玉壁,乃是貼湖而立,“仙人”的影子要能映在玉壁上麵,確非得在湖中舞劍不可!若是,位於湖東兩側,影子倒也能照映過去,可是東邊高崖筆立,常會遮擋住月光。

而沒有月光,便無有人影……

殷揚由於先前深受珍瓏棋局的影響,乃至心智大損,腦力疲累。目前,雖已踏足穀中,呼吸新鮮空氣,神清氣爽,可腦筋畢竟要比平常時候,轉得相對慢些。就這麽呆立半晌,始終想不明白,逍遙派的身法就算再高、再妙、再離奇,也絕不可能真正的做到“淩波微步”那麽誇張吧?

難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逍遙派本身,就是一個冒充武林奇俠的另類修真門派!?

微一錯愕,對自己得出的這個答案,殷揚也是哭笑不得。

失笑之下,目光下意識地朝湖心一瞥,忽地心念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再加思索,總認為可能性極大。自覺已然“悟”到的殷揚,想到就做,也不顧忌自己的一身拉風白衣,有可能就此泡湯,當下義無反顧地折下身側兩根矮枝,以高妙技法抖手間向湖麵拋出一根。

跟著,人隨枝後,猛然重踏岸邊,使勁反震。炮彈似的激烈彈衝之後,一個幹淨利落的飛身前縱,整個人就輕飄到了湖麵上空。身形微旋,速度加快,在那起先射出的樹枝上輕然一點,將之踩得落入水中,其人又借其力,縱得更高更遠。轉眼間,即似鴻毛一般,毫無重量的飄行至無量劍湖的正中心位置。

殷揚強持真氣不泄,身子落勢已然慢到極點,這種性能優越的滯空能力,早已超出了正常武人的輕功範疇。身在湖空的他,鷹目橫掃,俯視底下湖麵,不敢放過哪怕一絲的水波起伏。

霍然間,殷揚的眼神一亮,果在下方水麵,找著了自己所想之物。快要墮入湖麵的他,忙把自己手中剩餘的那根樹枝,使用螺旋勁疾射出去。人再借力,點足躍到旁邊的一片湖水上方,竟然……就這麽施然然的穩穩立定!

果然不差!達摩的“一葦渡江”都被證實是神話謠傳,千古騙局。可想這“逍遙子”和“秋水妹”二人,又怎能貨真價實的立於水上,還要**的比劍過招?

以一種好聽點叫作“白鶴亮翅”,難聽點叫作“金雞獨立”的姿勢,佇停在腳下的鏡湖之上。殷揚很有成就感的揭破、摧毀了當年劍湖宮全派上下,俱都亂搞迷信活動的歪邪崇拜。

不過,如今並非圓月之夜,自己倒少了回扮演神仙的奇特經曆……

原來,所謂的“湖中舞劍”,實際上僅是在湖麵下方,預先擺設置幾根深紮湖底的超長梅花樁罷了!

隻是,依靠兩根樹枝,才能抵達這裏的殷揚,也多少收了些自從練成神功以後的囂張心理。想那無崖子和李秋水這對兼有夫妻身份的強悍師兄妹,每月較技之時,必不會像他這般,還需不怎麽“體麵”的借力施為!

放眼卓觀,月輝在湖麵上輕柔的鍍上一層白銀。怔怔感歎完前人武學之出神入化的殷揚,突然想到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本身興致勃勃、茫然四顧的瀟灑神色,頓時一僵,忽然發覺到,自己此回……恐怕真的杯具了……

當對自身估量過高,以至大大失策的殷揚,重新回到湖岸邊時,天色已近黎明。

立在湖邊,思如走馬,不覺時光飛逝。之後沒過多久,皓月便已西沉,黎明之中,湖麵上方憑空幻出一條玲瓏長虹,豔麗無倫。殷揚心曉,有瀑布水氣映日,往往便現彩虹。此刻湖畔花下,明亮絕麗,倒也感到風雅得緊。

昨天晚上忙活一宿,又是觀察地形,又是欲哭無淚,夜半裸泳的殷某人,雖然一夜未睡,但仍精力旺盛。就連昨天日裏,被那幅邪門棋局搞得智力衰退的後遺症,也已漸緩過來,重又恢複到清醒十足的良好狀態。

天微亮後,穀中的景物亦同變得鮮明。花樹草叢之後,盡是些堅岩巨石。而每一塊堅岩巨石,則均連接在高插入雲的峭壁上邊,鳥獸罕至。

信步遊走的殷揚,隨意一瞥眼間,忽見身畔石壁上隱似有彩光流動。駐然止步,仰首凝神瞧去,隻見那麵壁上,赫然有著一把長劍的影子,雖隔甚遠,雖經百年,但那條劍影依舊清晰如常。

劍柄、護手、劍身、劍尖,無一不是似到十足!劍尖斜指向下,而劍影中更是散發出如同方才彩虹一般的華麗暈光,閃爍流動,遊走不定。

殷揚心頭一震,豁地憶起那件險些被自己忽略、錯放過去的重要大寶貝來。抬頭向對麵的一塊石壁尋去,遂見西首峭壁之後,果真刻有一處洞孔。光亮,亦是正從那個洞孔彼端照射過來。登時省悟:

是了!那一劍,必然被懸掛於峭壁另側當中。

想到那把鑲滿諸色寶石,簡直可稱得上豔麗不可方物的奇詭寶劍。殷揚暗中大喜,深感此行當真是大發利市。若再加上,洞中玉像手握的那把長劍,下一站,前去那處拜訪,便可又多出幾番借口!

殷揚深知,此劍須得鑿空劍身,鑲上寶石,微光方能透過寶石,映出像之前般的彩色影子。倘若,劍刃上不鑿出空洞,寶石便無法透光。打造這柄怪劍的工續手藝,實能令人費盡心思,而不可得。

在這世上,除了無崖子這位整日裏閑得蛋疼的超強達人以外,即便黃老邪死而複生,也未必別得過逍遙派的苗頭。

眼見寶劍所在的洞孔,距地高達數十餘丈,從下麵望將上去,根本無法瞧個明白。自現下方的角度,頂多能夠見到隱約的寶石閃光。重寶當前的殷揚,卻是不管不顧的急躍壁上,雙足連點,竟也如履平地的在這靈猴難援的山壁中間,衝突直上。

要知道,想將這柄寶劍懸上峭壁,可也得大大的花費一把工夫。縱有極其高強的功夫,也不易輕鬆辦到。如此費盡心計的設置安排,其中定然大有深意。多半,這峭壁的洞孔之中,還藏有什麽秘訣典籍之類。

一想到,無崖子或者李秋水留下來的逍遙派絕學,便連殷揚這般人等,亦是耐不住心中癢癢……可惜,當真拿到那把瑰麗難言、價值不菲的奢侈寶劍,殷揚卻未覺發現有其他寶物。

冷靜下來的殷揚,想想也是,寶劍能夠長存百年,光亮不衰,秘籍便不一定了。更何況,如今的這個時代,天底下有幸列入超流高手級別的人物,不過兩手可數。自己又何必貪那“修真寶典”!?沒得平白背上一個“俗”字。

飄回穀底的殷揚自嘲一笑,將手中那柄色彩斑斕、奇幻絕麗的裝飾型神劍舞一劍花。隻見寶光晃動,耀出令人神為之奪的繽紛劍影……

第139章 終南山下

離開劍湖、無量山、雲南大理,殷揚購騎匹馬,一路北渡黃河,來到陝西。

這一天到達樊川,已是終南山的所在,因漢初開國大將樊噲曾食邑於此,故而得名。沿途岡巒回繞,鬆柏森映,水田蔬圃連綿其間,宛然有江南景色。嫌劍累贅的殷揚,雖然已將那把造型拉風的華麗寶劍傳寄江南,可此時,也隻得背負著“青冥”,縱馬上岡。

中午時分,到得岡頂的一座廟宇廢墟前。看見廢墟橫額,掛著一麵略有燒焦的“普光寺”三字牌匾。殷揚颯然下馬,將坐騎拴在一旁鬆樹上,走到鬆後,見有一塊石碑,被雜亂長草遮掩,僅露出“長春”二字。

心中一動,走過去拂草注視,碑上刻的卻是長春子丘處機的一首古詩:

“天蒼蒼兮臨下土,胡為不救萬靈苦?萬靈日夜相淩遲,飲氣吞聲死無語。仰天大叫天不應,一物細瑣枉勞形。安得大千複混沌,免教造物生精靈。”

一番愛護萬民的悲憫心腸,罄石而出。

殷揚卻是毫不動容的微而一笑。對於脾氣暴躁,嫉惡如仇的牛鼻子老道,他談不上有多欣賞。不過,若是除開武功,這位射雕第一出場人物,卻是頗有建樹的。這方麵,甚至要比他的師父王重陽還要了得許多,算是全真七子中唯一青出於藍的地方。

就像,殷揚七年以前,初出道時,曾就為了丘處機描寫小龍女仙姿的一絹《無俗念》真跡手書,從而遠至襄陽,毀了當年鷹爪雁行門的一脈根基。

感懷片刻,走路步行上山。

由於全派抵製激烈,並且一直都光明正大的處在抗蒙第一線上。這時的全真教,早已被元剿滅,道統雖然存在,但武功實無正宗傳承。除了當年郝大通遠避華山,繼承了陳拓道流以外,其餘幾子均是客死異鄉,終身再未歸過終南山來。

是以,如今的這片山頂上,自然也就沒有了當初廣廈結殿,連綿不絕的偌大“重陽宮”。

殷揚踱向後山,來到背峰絕頂,走到一塊大石之前,觀看其上刻字。此時天色昏暗,大石背後更是漆黑一團。虧得他目力超群,才能勉強看清。

石上有詩,詩中有雲:

“子房誌亡秦,曾進橋下履。佐漢開鴻舉,屹然天一柱,要伴赤鬆遊,功成拂衣去。異人與異書,造物不輕付。重陽起全真,高視仍闊步,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妄跡複知非,收心活死墓。人傳入道初,二仙此相遇。於今終南下,殿閣淩煙霧。”

殷揚一麵出聲輕吟,一麵用手指在刻石中順著筆劃書寫。果然證實,那些筆劃與手指全然吻合,就似是用手指在石上寫作出來一般。隻是,對於如此駭人聽聞的奇事,早知內中詳情的殷揚,卻僅是一笑置之。

他知道,前邊八句作者姓“林”,後八句續者姓“黃”,俱是不世出的一代人傑。

可惜,全真教的開山祖師重陽道人,除了在首次華山論劍中威風一回,並還奪到個“天下第一”的牛逼稱號揚名立萬之外,此位傲氣自負,卻又沒有半點男人氣魄的道教祖師爺,以殷揚的角度來看,實無半點胸襟擔當可言。

他雖知曉,王重陽少年時,曾經參與那“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的大爭戲碼,但亦知其人運氣極差,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簡直與他武學上所取得的成就完全呈反比!

所謂的先學文,再習武,縱橫江湖,憤金兵侵,毀我田廬,殺我百姓,大舉義旗,與金對敵,占城奪地,爭建功業……到頭來,終以金兵勢盛,先師將士傷亡殆盡而被迫止戈。

後來,憤而出家,恰巧與北宋時期的無崖子一般,葺蓋古墓,自稱“活死人”……起先不肯出墓門一步,雖生猶死,認為仇恨不共戴天,誓不願與金賊共居於青天之下!

事隔多年,一些故人好友、同袍舊部接連來訪,勸王重陽重出古墓,再幹一番事業。卻不想,王重陽不知是心灰意懶,還是終於看清自己不是那塊料……反正,自覺毫無麵目以對江湖舊侶的王姓男性,始終鬧著別扭,不肯走出古墓。

直到八年之後,他的一個生平勁敵在墓門外百般辱罵,連激他七日七夜,才將他叫得實在忍無可忍,出洞與之相鬥。否則,他這一副大好身手,隻怕早就埋沒在墳墓當中。

這個勁敵,也就是絕世巾幗林朝英了。此女素不在外拋頭露麵,是以外人知道的並不多,聲名也是默默無聞。除開四絕中人,均都曉得,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江湖上少有認識她這號人物的。

而令殷揚十分不屑的卻是,王重陽既知林朝英對其甚有情意,甚至已有委身相事,結為夫婦之意。身為感情白癡的他卻始終心高氣傲,不願先行表白,吐露愛意。假以邦國之仇推脫,一句“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便將林大美女的深情厚意,裝癡扮呆、隻作不知的拋在一邊。

這種態度,直接造成林朝英後期的心生怨憤,以至更為偏激的性情大變。原本化敵為友的一對天作之合、絕配佳偶,到得後來卻又因愛成仇,約在這終南山上比武決勝。

於是,讓王重陽的白癡屬性暴露無疑的“文鬥”之局,便此誕生。

最後,林女士那句其實大有文章的“若你輸了,那活死人墓就讓給我住。”,又再度表明了同居廝守的明確含義。

次日黃昏,才貌武功都屬上上之選的林朝英,一如既往、一往情深的選擇智取。在殷揚麵前的這塊大石上,刻下行字,輕鬆得勝。

而那又一回輸了的王重陽,似乎因為人生中的敗局太多,已經承受不住失敗的打擊。痛定思痛下,竟然絲毫不顧及林朝英的一片真情,當晚就直接搬出活死人墓以作讓位。第二日,更是想不開的出家真做了道士,在那活死人墓附近,蓋起了一座貌似重陽宮前身的小小道觀……

殷揚心想,這個憑借《先天功》出位的全真師祖,愚蠢駑鈍點也就算了,以他一生的卓越成就,再怎麽著也能混個大智若愚的名頭。隻是,其人男子大丈夫,卻也太過輸不起了。

被美女贏了之後,竟如賭氣一般,從了道宗,做了黃冠,自認為英雄義氣,言出必行,確不知此種行徑,幾乎是以一記結結實實的耳光,扇在本來對他寄望頗深的林大美女臉上!

後來,黃藥師西上終南拜訪。王重陽知他極富智計,素有靈慧,便隱約說起此事,向他請教。當年的黃島主想了良久,才自哈哈大笑,讓笨蛋重陽摸不著頭腦。直到第二日,才親眼所見東邪同出一流的石上書法。

原來,林朝英右手食指書寫之前,左手先在石麵上撫摸良久。而在她的左手掌心中,則藏有一大塊化石丹,將石麵先行化軟,於一柱香的時刻之內,石麵不致變硬。才能以血肉之軀,劃石刻字。

重陽真人那時初為道士,心中甚為不忿,但道書讀得多了,也逐漸有些“大徹大悟”的概念,知道一切全是“緣法”,又參透所謂“清淨虛無”的妙詣,苦心潛修下,一心做起了有道之士。

推本思源,若非林朝英的兩度刺激,世間固無全真一教不說,就連王重陽本人,也未必能以“中神通”盛名,轟傳當時武林。

殷揚望石半晌,一會兒想象,那位情場失意、經曆可憐的古墓派祖師婆婆,一會兒又暗嘲,高高在上的重陽道長根本不是個男人,就連他那心動不如行動的小白師弟都有所不如。

悠然之間,自山頂遙遙西望,就見遠方後山,正有一道炊煙嫋嫋升起。

當即,眼光一收,麵泛微笑,立刻輕身下山,進入一片鬱鬱蒼蒼,方圓十餘裏地盡是樹木的茂盛密林當中。

在這片樹林間穿梭不停,他的耳朵一刻未有停閑。隻要一聽到有任何嗡嗡異聲,或是遠遠望見有白茫茫、灰蒙蒙的一團物事在林中疾飛,忙自改變路徑,繞行過去。

有心之下,總算躲過了古墓外圍大名鼎鼎的玉蜂巡邏糾察隊。

日降黃昏,天色轉暗。

殷揚遠遠看見,更西方的樹梢頭上,正自冒出一股淡淡白煙。已知目的地正在那兒。待要急縱趕去,卻突然沉默止步,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是他剛才方一移動,便覺周圍景致狀似一幻,似乎發生些細微變化。

一滴冷汗,從他的腦門慢慢流下。

在桃花島上的三年,他可謂三教九流,無所不學。甚至,連那些最偏門的奇技**巧、科門雜術,也是涉獵不少。而其中學得最為遜色的,反而是桃花島門人,一脈相傳的奇門遁甲和五行陣法。

向來奉信“拳頭大,理就大。”的殷揚,實在沒什麽自覺,去研習那些與自己理念相衝突的奇陣學說。能把陣法重重的桃花島,輕鬆自在的逛了個遍,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了。

所以,設陣破陣這塊兒,委實是他為數不多的短板!

不過,在今天來此之前,他也未曾想到,當年僅僅跟著黃蓉,旁聽偷學了一些陣勢皮毛的西狂楊過,竟還有本事把它傳給後代?

多少也對陣法有所了解的殷揚,雖然不敢妄動,以免深入幻境、越走越錯,卻也並非束手無策、全無辦法。身為超級高手的他,就算不用“以力破之”的直白辦法,也自有其他方式可以運用。

深思半晌的殷揚,果然想出一個方法。

隻見他慢慢閉起雙目,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形已然飛離地麵,高高掠起上空。

待覺得前有異物,才自伸掌一拍,一觸借力再往上升。就這樣,依樣畫葫蘆的不幾下,就已睜開眼睛,輕踏在一棵高樹的樹冠頂上。迎風踩枝,隨勢飄**,殷揚將遠方的那處白煙位置默默記在心上。翻身下樹時,又是順手采摘下幾枚栗果。

剛一落地,立即重新合眼,身往前縱,雙手位於身前,縱揮橫舞,扣指連彈。

如此聽風辨位,擇路而行。若被他彈出的栗子方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便以剛才站在高處時所憶得的距離,預判著穿越而過。如果,聽到明顯“中彈”的動靜,則立時傾身變向,如魚遊過,以避擋在身前的障礙之物。

雙手翻飛,指彈不停,身前的各個方向都要照顧到。這一點,卻是大大考驗了殷揚對暗器技巧與知覺感應的掌控能力。

老天爺給他麵子,除了一次,險些蹭到一灌特別矮小的低樹叢外,殷揚總算沒有發生什麽悶頭撞樹的滑稽慘景。這從另外的一個層麵上而言,殷揚如今的綜合實力,也已提高到了相當恐怖的程度!

“閉眼趕路”的殷揚,身輕如燕,轉折騰挪,宛若全然不受自然引力的影響。任何動作,在他的身上都顯得那麽協調趨使。當這身從深水潭中修行得來的另類輕功,正自發揮它那特殊作用的奇妙功效時……在殷揚正前方不遠處,忽然響起一個嬌柔無比的聲音,說道:“你回去吧……”

殷揚虎軀一震,情不自禁的睜開眼來。

接著……

高約一米八三的修長虎軀,再一次無聲震動……

第140章 活死人墓

從殷揚現在的角度瞧去,隔著一塊大石,恰能望見林中不遠處正自相對而立著的兩名女子。

“是。”

站得較近,隻能看到纖細背影的女子,這時輕應一聲,轉身步入林內。觀其所走的方向,正是之前,殷揚所記得的那處白煙位置。照他估計,想必,那也就是如今終南古墓的出入口了。

轉眼間,留下來的那名女子,緩緩伸出一隻白玉般的細膩纖手,姿態隨意地搭在自己隨風飄拂的一襲黃衣上。

接著,輕輕一拉,修長的黃裳,立刻衣帶漸寬……

咕嘟一聲,殷揚暗自咽了下口水,心裏大叫死了!死了!看這架勢,自己竟能和該死的陳家洛享受同一待遇,有幸觀看到美女現場版的**沐浴場景……

自覺無巧碰巧,偏撞大運的殷揚,雙眼興奮的微微眯起,凝神屏息地收看著眼前的限製級鏡頭。同時,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認真態度,向那脫衣女子的方向,無聲無息的悄然潛行過去。

隨著他的逐漸接近,渾然不知自身已被某狼盯視住的黃衣女子,依舊輕扯絲帶,將自己身上的衣裙慢慢解開,露出裏邊月白色的貼身小衣來。

殷揚的輕功,委實太過恐怖!

特別,是當他為了某種邪惡的目的,從而愈發全神貫注的時候,更是令人不易察覺。就算,耳力練得再厲害,功力比他高強的人,也不定能聽清他刻意隱瞞的近身動靜。

更別說,在這個世上,六識比他靈敏,功力又比他高超的強人,幾乎不存在!

是以,無論此女的武學修養如何高法,此時此地,既沒有相應的心理準備,當然避免不了為狼所趁。隻得我行我素、恍若未覺地繼續著被動局麵。

又近幾步,小心翼翼的殷揚,終於成功的繞行至黃衣美女的身後左側位置。昏暗的天色下,將彼此的距離縮短到理論上最危險點上的殷揚,此時已能依稀辨別出該名女子的出色容貌。雖然,還不足以近在咫尺的親眼目睹,但也可知,此女確然生得天姿國色,清絕無雙。

隻見她那身輕紗般的黃衣,自其曲線優美的肩頭漸漸滑落。一邊步行,一邊解衣的輕柔動作,簡直美麗優雅得不行,整個人兒猶似籠在煙中霧裏。

此女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除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之外,人淡如菊。精致的側麵秀美絕俗,靚雅莫可逼視。隻是,肌膚間貌似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神色間,亦是冰冷淡漠,當真是冷若冰雪一般,實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樂……

殷揚就近見到這個宛如水晶、美璧雕成的玉雪人兒,卻絲毫沒有被其恍似仙女的出塵模樣所迷倒。對他這樣生性貪婪,兼且極複攻擊性的人來說,看到這樣完美無暇的絕世美人,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摧毀,便是掠取!又哪有感歎世事奇妙,竟可生出這等樣人的多餘感慨……

方才,聽她淡淡一句,語音嬌柔婉轉。當時,雖因乍然睜目時的第一眼驚豔,而被微微的震撼了一小下。但是很快的,他就心神一清,重新恢複過來。此刻,殷揚所想的,不是什麽暗藏不動,伺機偷窺……

反而,是在矛盾的考慮,應該在什麽時候,使用什麽方式,是否選擇蒙麵這種在古代頗為拉風的流行手段,跳出去嚇美女一跳,順便看看,有沒有繼續做壞事的可能可行性……

他在這邊歪歪得正爽,大有動機不良化的躁動傾向。那邊,已然將脫下的黃裳,整齊疊放在一旁石上的雪玉美女,卻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接著敬業表演那免費的古裝**。

而是,穿著更為利索的月白小衣和窄短內裙,穿荊撥草,突從樹林密叢的另一側鑽了進去。

殷揚莫名走出,瞅了瞅大石畔的清涼小池,以及那塊石上所擺放著的整整齊齊的淡黃長裙。略一轉念,已知那位美女,確實沒有露天席地,與自然親近接觸,**相迎的洗浴打算。

難道,是自己想差了?可是,這個小妞又幹嘛這麽撩人的瞎脫衣服呢?簡直是惹人犯罪麽……

對牛郎、或者董永,與那七仙女間的故事,並不如何了解的殷揚,不再看那剛從美女身上新剝下來的裙裝黃裳。一轉身,便悄而寂然的緊跟在美女身後,急掠過去,緊綴不鬆。

但見衣著稀少的美貌少女,卻是一副與她純真麵容大不相稱的絕妙身材。飄行在前的曼妙身姿不但婀娜有料,更是顯出高人一等的超卓輕功。在那山石叢中,穿來插去,許多處所明明無路可通,但經她東既一轉,西又一彎,居然還真的別有洞天。

有道是“巧奪天工”,其實天工之巧,又豈是人力所能輕奪?

根據殷揚觀察,這些地勢全是天然形成,並非人力布置。要不然,對陣法頗有陰影的他,也不會這般大膽的尾隨在後。

兩人的速度,都是頂尖的迅捷至極!女生在前,男生在後,按照殷父野王的邏輯,當是練習天下“一墩一”輕功的最佳組合。

這一男一女,直行了一頓飯功夫,終於來到了一條小溪旁邊。殷揚緊跟隨後,遠遠見到這裏附近的地形,立時心頭一凜,原先對這女子的身份猜測,又再加重兩成。

當年,斷壟石下,古墓正門早已封閉。若要開啟,須費窮年累月之工,方可稍微建功。恐怕,便是先前所見得的那道白煙出處。而這溪中,難道就是那條傳說中的“後門”水道?

殷揚正自猶豫不絕,但見那名氣質玉潔的冰清美女,已然像條美女人魚般,毫不猶豫的縱起嬌軀,躍進水中。

殷揚現出身形,來到溪邊,望著水麵上的圈圈波紋怔然一瞬,隨即決定加以效仿。簡單的將自己結束定當,他也跟著下溪。

跳溪入水以後,即見溪底倩影遠遠地在前方當先引路,自溪水的一個洞穴中潛了進去。殷揚見了大喜,深感此次機緣,竟要比自己預計的還要順利。連忙緊緊跟隨過去。

因受古龍毒害,他的一身輕功本就得自水裏。水麵下的功夫,可謂其人一絕。此時,雖與美女存在不少距離,但也立馬趕上,同樣的悄無聲息,令人難以防範。而那美女,先前在陸地上時尚不能有所感應,如今在比岸上更為昏暗的水下,自然更加覺察不出。

殷揚跟著美女,在曲曲折折的溪水暗流中默默潛行。隻覺地底通道黑漆漆的一片,時寬時窄,沒有絲毫規律。水流也是忽急忽緩,由著路徑不斷改變。有時,水深沒頂,有時卻僅及腰際,暗中泳遊良久,二人終於進到一個道口。

眼見美女鑽了進去,殷揚卻不敢學著施為。隻是默運神功,使個“千斤墜”沉在水底,抬頭小心觀望。直見到水上光影,隱隱綽綽的幾下晃動,便不再變幻,心知美女早已遠離,才自縱身滑起,魚貫而出。

又行多時,但覺地勢漸行漸高,腳下已甚幹燥。忽聽得軋軋聲響,猜是行在前方的美女,已經走到盡頭,推開了某扇石門。殷揚謹慎止步,又聽得前麵傳來一連陣咯吱響聲,想那石門正被推上。

靜站半晌,殷揚重又啟動,轉過拐角,搶到門邊。伸手去推石門,卻不想那門已然關上。推上去,竟如硬撼山丘,紋絲不動。

殷揚見狀,嘴角勾起傲然一笑,鬥陣法他殷某人發怵。論機關,自身卻也不怕這活死人墓百多年前的古舊設計。現下沒有火燭,殷揚隻得用手,在石門表麵上下左右的摸了一轉,發現既無鐵環,又無拉手,立即沿牆而行,在這通道頂頭輕輕摸索,繞過一圈。

就已察知,這條石關約莫兩丈見方,四周牆壁盡是粗糙堅厚的石塊。他曾輕出一掌,試探般地在石門周圍輕拍幾下,隻聽得幾聲鬱悶輕響,顯然造得極為重實。

又想到,這扇石門乃是開向室內,隻有內拉才能開啟,尋常人等苦於光禿禿的石麵無處可資著手,當然開啟不了。

心下已有定論的殷揚,雙掌拂上石門,逆轉真氣,使以“粘”字訣緩緩加力,一待石門簌簌移動,右手趕忙探爪而出,緊抓住門口裂縫,將門隙迅速擴大。跟著,一抽身,姿態矯健的閃進門內。

誰知,石門後的景象,卻讓他看得目瞪口呆……

第141章 神雕俠侶

出現在殷揚麵前的,既不是什麽古墓地圖,也是不什麽重陽遺刻。

而是,一路隨意拋灑在地的女性衣裙。像那已然變得濕淋淋的月白小衣、緊窄短裙、乃至一件鵝黃色的迷你肚兜……

殷揚眼前一片暈眩,感覺自己恍若置身於某個古裝武俠版的GalGame當中。同時,又一次懷疑起黃衣女子此行的最終目的來。

本來他覺得,此女應該是為了修煉《玉女心經》或者《九陰真經》上的秘傳功法,才在傍晚時分獨自潛進古墓密室的。可現在看看,被她脫了一地的潤濕衣裳,卻又不自禁的開始懷疑起來。

而且,自己目前所處的這間石室,雖然沒有壁刻的武功秘籍,但也並無任何肮髒穢氣。顯是經常有人從此地路過前行。但在他的印象當中,作為古墓“後門”的這一條水路,不正是直通真經遺刻的所在地點麽?

他並不認為,是自己記錯了。

那麽,現下的這個變化,又是由於什麽因素造成的呢?難道,那些印刻已被楊過和小龍女的後代,全部抹平了?想到這裏,殷揚仰天望了望天花板,確見還是空曠曠的一片,未能看出丁點不妥的痕跡。

正想在這石室中,再度悉心搜索一番,忽聽得前方又是一陣機關徹響,略一尋思,已知必是那前行女子發出。側眼瞄到,地麵上由近至遠,以一條直線零落散去的一件件內衣內裙,殷揚虎軀微震,瞬間運轉體內神功,將自身衣上的浸水蒸發成騰騰霧氣。

接著,大踏步前往聲音傳出的方向,急速跟去!

活死人墓雖然號稱墳墓,實際上乃是一座極為寬敞宏大的地下倉庫。當年,王重陽起事抗金以前,曾動用數千人力,曆時數年方始建成。在其中,暗藏器甲糧草,作為山陝一帶的造反根本,外形築成墳墓之狀,以瞞過金人的耳目。

隻恐金兵提兵來攻,才在墓下布滿了無數的巧妙機關,以備或患,抵抗外敵之用。義兵失敗以後,王重陽便在此隱居。是以墓內房舍眾多,通道繁複,外人入內,即是四處燈燭輝煌,亦易迷路。更不用說,殷揚所行的這條道上,僅有絲毫星火之光了。

在暗淡無比的甬道中衝刺前行,即便是他眼力卓著,夜能視物,這時忌憚古墓裏的諸般機巧,仍是不敢全力加速。當即,在曲曲折折的墓底路徑中,左拐一彎,右轉一彎,終是到達了另一關口前。

循著一排石級拾階而上,石級盡處,又出現一條短短甬道。再轉了個彎,果見上頭有一石棺狀的頂門堵路。

殷揚將右耳貼在館底,凝神聽聞,卻沒有半點動靜。料知那位目下疑似**的潛泳美女,大概早已走開。趕緊四下摸索,找到一個可容一手的凹陷處,試著朝左、朝右分別轉動,再又緊緊握住向上一提,隻聽喀喇一響,棺底石板應手而起。

興奮下,殷揚輕身上躍,來到空間碩大的石質棺材之中。也不管吉不吉利,開著重新蓋合起來的棺底石板順勢躺下,眼光一凝,就見正麵方向,正寫著一十六個大字:

“玉女心經,技壓全真。重陽一生,不弱於人。”

觀字識文,觀文辨人。

殷揚隻感覺,這位重陽祖師實在是太沒氣度,也太過爭強好勝。此種行徑,就像是一個女子作為似的。他刻此文之時,林朝英恐怕早已身死多日。伊人已死,他卻還有這閑心,在自己曾經的失敗經曆上斤斤計較。

有這篆刻武學的工夫,以作心理平衡,還不如盡心竭力地教導下,自己那七個尚不成器的弟子為好……

當年,王重陽得知林朝英在活死人墓中逝世,想起她一生對自己情癡深摯,這番恩情實是非同小可。此時人鬼殊途,心中傷痛實難自已。於是拋卻誓言,悄悄從密道潛入進墓,避開她的丫鬟弟子,對這位江湖舊侶的遺容熟視良久,仰住聲息痛哭了一場,這才巡視起自己昔時所建的這座石墓。

見到林朝英為自己所繪的背立畫像,又見到兩間石室頂上她的絕學遺刻。但見《玉女心經》中所述的武功,不但精微奧妙,更是每一招都為全真武功的克星,不由得臉如死灰,當即退了出來。

然後,他獨入深山,結了一間茅蘆,一連三年足不出山,精研這《玉女心經》的破法,雖然小處也有成就,但始終組不成一套包蘊內外、融會貫串的相克武學。心灰意懶之下,對於林女士的聰明才智更加佩服,甘拜下風,便不再強作鑽研。

十餘年後,華山論劍之會,王重陽憑借自身的先天一功,奪得武學奇書《九陰真經》。他決意不練經中功夫,但為好奇心所驅使,當然也忍不住會翻閱一遍。

在當時,他的武功已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功力之深,《九陰真經》中所記載的諸般秘奧精義,一經過目,思索上十餘日,即已全盤豁然領悟。懷著興奮之心,當下仰天長笑,回到活死人墓,在全墓底最為隱秘的地下石室頂上,刻下九陰真經的要旨。

並且,還一一指出破除《玉女心經》的方法。

他看了古墓的情景,料想那幾具空棺,將來必是林朝英的弟子所用。她們也多半是在臨終時刻自行入棺等死。其時,自當能得知全真派祖師一生不輸於人。於是,在那具本來留作己用的空棺蓋底寫下了這十六字,好教林朝英的後人臨終之際,也能得知全真教創教祖師的武學,實非‘玉女心經’所能克製。

這隻是他一念好勝,卻非有意要將《九陰真經》泄漏於世,料想待得林朝英的弟子見到《九陰真經》時,也已奄奄一息,隻能將這秘密帶入地下。

王重陽與林朝英這對宿敵,均是武學奇才,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佳偶。

二人之間,既無或男或女的第三者引起情海波瀾,亦無親友師弟間的仇怨糾葛。王重陽先前尚因專心起義抗金大事,無暇顧及兒女私情,但義師毀敗、枯居古墓,林朝英前來相慰,柔情高義,感人實深,其時已無好事不諧之理,卻仍是落得情天長恨。

一個出家做了黃冠,一個在石墓中鬱鬱以終。

此中原由,丘處機等了解事情概括的弟子固然不知,甚而王林兩人自己亦是難以解說,惟有歸之於“無緣”二字而已。卻不知,無緣係“果”而非“因”,這對男女武功既高,性格必然自負益甚。

每當情苗漸茁,談論武學時的爭競便隨伴而生。始終互不相下的兩人,一直至死,爭競之心始終未能全部消除。林朝英畢竟是個女人,內心總要略微感性一些,創出完全克製住全真招式的‘玉女心經’後,漸已滿足,卻逐漸自察當年的激進之處,進而反思感情真諦。

而王重陽雖作了道士,可脾性仍舊不甘服輸,又將九陰真經刻在墓中。隻是,後來當他自思《玉女心經》純為林朝英一人自創,自己卻依傍前人的遺書顯擺。相較之下,實已遜了一籌,此後深自謙抑,武功再無寸進。

最末,告誡完眾弟子,須記容讓自克、虛懷養晦之道後,鬱鬱而終……

而殷揚先前所走的那條秘道,則是當年王重陽建造石墓的當口,同時修建造成。

那時的他,正謀大舉以圖規複中原,滿腔的雄心壯誌,又豈肯一敗之下便自處絕地?所謂的“斷壟石”,實是用來掩人耳目而已。隻不過,當初王重陽讓出石墓之時,深恐林朝英譏其預留逃命退步,失了慷慨男兒的氣概,是以並不告知罷了。

歸根究底,亦然是出於一念好勝之概。

因為個性大異的緣故,殷揚對王重陽其人一向看不順眼。眼見他在石棺上的行行刻字,更認為是其大男子主義、小家子氣的側麵體現。

胡思亂想著,依稀記起這靈室之內,總共並列有四、五座石棺。

林朝英、她的丫鬟傳人、孫婆婆三人,在原著中一人一個。而那餘出的兩個,除了自己正睡的這一棺外,又不知是何人長眠?

想那揚龍愛侶,情感至烈,必是要葬在同穴的。那麽……身旁那棺的主人,豈非是那隻起碼活過一百歲的傳奇大鳥,最有可能,也最有資格?

恩,也不一定。說不準,楊過和小龍女夫婦又在這靈室裏邊,新添了其他棺木呢?

這般想著,殷揚的腦中念頭飛閃,依次出現老年的神雕、神雕大俠楊過、楊過愛侶小龍女等三位人物。心頭一轉,暗想如倚照這個順序,將墓棺分別排列,豈不恰是“神雕俠侶”的四字組合!?

第142章 絕跡江湖

如此說來,神雕、大俠、俠侶,大家都趟在這石頭棺材裏麵,倒真應了那句“神雕俠侶,絕跡江湖。”

殷揚思緒飄浮間,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趣。

他在黑暗中輕笑一聲,伸手抓住棺蓋的邊上使勁一拉。隻聽喀隆一聲微響,原本嚴絲合縫的棺蓋與石棺,筍頭相錯,被他緩緩推移開來。

移開石蓋,殷揚腰腹用力,身體上縱,無聲無息的飄出棺外。還沒等到落地,就聽身後一聲冷叱傳來:

“絕跡?卻也未必!!”

殷揚聞言大驚,雖知是自己前番思緒亂飛,才未能注意到有人在側,但此刻亦覺得對方身手不凡,竟能瞞得過自身耳目。

本來,他是瀟瀟灑灑的飄逸飛起,這時被人叫破行藏,哪還有半點耍帥的多餘想法。對於這人的武力,還是頗為顧忌的殷揚,刹那間淩空轉折,便如折翅之雁,身形橫掠著側滑落地。

整個過程,完全違背了人體力學。雖無先前上飄時的遊刃有餘,但強悍的爆發技巧,已是展露無疑。

聲音的主人,本來還想對這強敵,施以背襲,以占上風。但見到殷揚的身法速度,比起自家的古墓輕功來隻快不慢,更兼得心應手,隨意所至,自不敢再有半分的冒進和怠慢。

這時她心中警覺,料想此人必是跟在自己身後,才得以安全地來到這古墓底下。又聽得,他先前那句不小心露出口風的“神雕俠侶,絕跡江湖。”,顯然是對古墓中的故往舊事,頗為熟知了解的樣子,當即更是大為惕然。

殷揚轉過身來,望著冷冷盯住自己的冷淡少女,無奈得攤一攤手,很沒誠意的說道:“我是路過的……”

暗中腹誹,這小妞難道是模特科班出身?要不然,穿衣速度咋能這麽快噠?

原來,殷揚賊眼瞟去,但見這名豐姿綽約的少艾美女,此時又穿上一件衣襟飄舞的貼身黃裳。映襯著室中略顯黯淡的燈光,以及石壁上所掛有的幾件長短簫琴,確真有番“簫長琴短衣流黃”的絕麗風采!

“你是什麽人?”黃衣少女語氣不改,依舊冷冷淡淡的問道。

麵對冰山美女的發問,殷揚不慌不忙的答道:“我麽?當然,是一個好人。一個……沒有任何危害的好人。”

就在方才,黃裳少女還親眼目睹過殷揚爆發力十足的身法變向表演。這時,又哪裏會有半點相信,這麽個極具危險氣息的男子,自稱好人的離奇說法。隻見其美目中寒光一閃,又問:“為什麽要跟蹤我?”

見這女子尚沒有立時動手的意思,反而盯著他諄諄詢問。已猜知她,對於自己亦是大為忌憚的殷揚,聳了聳肩膀,仍是很沒誠意的回道:“如果我講,我們是碰巧遇見的,不知姑娘你信是不信?”

黃裳女子聽了,終究不再說話。隻是那張清冷的俏臉,變得愈發冷漠起來。

殷揚歎一口氣,深覺自己難般說句大實話,為什麽就得不到信任捏?苦笑一聲,本來就沒安啥好心的某男,表情做作的反問:“美女,你幹嘛不相信一個好人的真話呢?”

問完,身形一動,避開三枚黃衣美女忽然施放,疑似“玉蜂針”的細小暗器。殷揚眼神一冷,麵上再無半點笑意。雙掌飛舞,挾著狂烈掌風,朝女人猛然卷去!

以他的思維方式,既然已經動手,兩者間不分出個高下,自然再無他話可言。

黃衣女子雖知殷揚的功夫了得,但也料不到他這一動起手來,竟會有這般狂猛凶烈。當即,使出古墓派的輕功身法,暫避敵鋒,於這寬敞的石室中躲閃趨避起來。令得氣勢凶猛的殷揚,一時盡奈她不何。原來,打算一擊建功的優勢計劃,頓時化為泡影。

殷揚深明此女家學淵源,懂得很多早已失傳、“絕跡江湖”的前朝武學,所會武功之博雜全麵,絲毫不在自己之下。本來,是想一開始就全力出擊,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此女。

卻未能想到,黃衣少女看似少女的青春外表下,遇事冷靜,對於情勢的掌握竟然如此清晰。一見他氣勁外放、勢頭驚人,趕忙當機立斷,纖手連揮應對。一邊輕退,一邊朝自己擲出近十枚“玉蜂針”作為阻擋的屏障,終是將他的攻勢緩上一緩。

而這一緩,正好給了她自我調整的時間。當殷揚或閃避、或出掌、或移行,或卷袖,將那些阻路蜂針全部震開擊落以後,再想追時,早沒有了原本的突襲優勢。

自知暫時難以破敵的殷揚,掌風一收,立定當場。石室中的激進氣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麵黃衣女子的冰冷麵色,此刻早已被驚異駭然取代。剛才,她被殷揚窮追猛擊,現下想來仍還有點心驚肉跳。雖是攻防同步的朝後躲閃,但她所射出的每根玉蜂針的準頭仍是極其精準。

但那神秘的白衣男子,往往僅須一抬手,一揮臂,即能將射針遠遠掃開,近不得身。顯見其人功力之高,確實遠在心經未成的自己之上!

因為方從水裏出來,並且才剛更換過衣物的關係,經過一番急速移動的黃衣少女,原先漠然的兩頰上依稀有些潮紅,使她清冷的麗色更添幾分明豔。而那一頭披肩青絲,更是微起著小卷兒,明亮柔順的側分兩邊,尤如墨水浸染,好似長瀑傾瀉……

可惜,已經進入攻擊模式的殷揚,無暇觀看這動人美景。如何在最快的時間內,以最為有效的方法手段挫敗對手,才是他當先考慮的要事。於他這種人而言,“講道理”這一步,總是要放在最後完成……

當然,爭鬥過程中,他也很喜歡“攻心為上”這一種說法。

隻見罷手而立的殷揚,裝腔作勢的嗅了下鼻子,接著煦然一笑,雙眼熾熱地望住對麵的黃衣少女,嘴上輕佻說道:“好香……”

黃裳少女先是一楞,隨即迅速醒悟,心知這位說打就打,說停就停的恐怖男子,所言之意,竟是暗指自己前番運動過後,遺留在空氣中的處子清香。她自小生於古墓,絕少與外人接觸。身邊親近的人,均是以她為中心,從小陪伴長大的秀麗侍女。

便是屈指可數的幾次外出辦事,旁人見到她有如天仙一般的絕色容貌、神女一般的優雅氣質,以及一身高深莫測的卓然武功,也都是戰戰兢兢,將之視若下到凡塵的天界仙女……

又哪有機會接觸到,像殷揚這種直白曖昧,已然近乎於情挑調戲的大膽言辭?

一時間,臉上登時燙熱如火,胸口處亦是感覺一陣陣的血氣上湧。待覺醒時,欲要運氣克製,卻發現總是不能平靜。實因其所練內功,雖有《九陰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篇》兼以調和,但主體仍然是古墓派的《玉女心經》。

平時,常以靜功壓抑人類的七情六欲,原就算作逆天行事,並非情欲就此消失,隻是嚴加克製而已。遇到平常人等或許未顯變故,可一旦碰到殷揚這般修為較她深的,則很容易受之影響。

更何況,看似十六、七的她,實際年齡確是要比殷揚還大上幾歲。對於男女之事,雖不太懂,但也知曉彼此,授說不親的區別道理。此回突遭勁敵,麵上一片平靜,內心裏卻隱隱有些執念橫生。

總是禁不住去想,此人既然跟蹤其後,潛近古墓。那麽,是否一直藏在暗處。方才,她換衣之時……

如此想法,她的心緒自然不免更加激動,直如河水泛濫、堤防潰決,諸般念頭紛至遝來。

殷揚出言戲說,本是有意激怒對方。但是,此刻見她忽然變得浮躁不已,雙頰飛霞,曲線驚人的胸部更是起伏不停的急速喘息,反倒懷疑起這妞故意做出這番模樣,引誘自己上當……卻不知,自己正浪費了擒拿此女的最好機會。

畢竟是一流高手,黃衣女子強提內力,終究平息下體內躁動的真氣。一雙漆亮剔透、宛如黑寶石般的出神雙目,直視對麵仍自有些詫異的殷揚,吐氣如蘭道:

“你是壞人。”

第143章 九陰白骨

“你是壞人。”

對於黃衣少女忽然發出的“壞人卡”大招,殷揚隻是略微錯愕,隨即便堅定不移的搖一搖頭,一幅死不承認的可恨模樣。心中,尚且有暇學著陳建民般,暗自念叨:

我想做好人……

“你偷看我換衣服。”

黃衣少女見他這般無恥樣子,終是忍耐不住將內心猜忌脫口而出。由於自身所習的玉女經關係,這句本該很有氣勢的質問話語,自她的口裏說來,仍是冷冷淡淡,不帶有半分怒氣。

而且,再配合她那清脆婉轉的嬌嫩聲線,更有些近似於向情郎撒嬌的特殊味道。

殷揚這回不楞了,滿眼笑意的否認道:“喂,小妹妹,不要隨便冤枉好人!否則……本公子既被你信口雌黃、隨意汙蔑,倒還真要看過一次才能平衡。要不然,豈不是被你平白無故的冤枉陷害,那可是大大吃虧……”

黃衣少女聽得怒意倏起,麵上仍是一片平靜,隻是那雙如同秋水一般的靚麗瞳眸中寒光凜冽,冷意不斷。下一刻,黃影閃動,飄至殷揚身側,長袖中伸出一隻纖纖素手,五根手指即向殷揚的頭頂插落。

這一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就算殷揚口中言笑,心下提放不減,此時依然避免不了氣勢受挫的被動局麵。想是那外表冷靜,看不清心底真實情緒變化的黃衣女子,這番盛怒填膺之下,已然使出了真正殺著。

眼見她手掌已將殷揚的頂門罩住,五指插了下去,立有當場破腦之禍。殷揚眼中亦是精芒暴漲,當下不及細想,足尖點地,身向後竄,雙手抱環前撩,一式“雙龍取珠”,便要去扣黃裳女子的藕腕脈門。

黃裳女子見變不緩,左手手肘倏地撞來,隻聽波的一聲輕響,正中匆忙之間、不及低檔的殷揚胸口。殷揚體內的九陽神功立刻發動,又被後退之勢,卸去這一撞的後續勁力,方可穩當站定。可卻,還是能夠感覺到自身胸腹間,起伏不定的血氣翻湧,腳下微一踉蹌,竟又多退一步。

這在他,已然身具超級高手級數的剛強功力的情況下,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

而造成這一驚況的黃衣女子,卻是得理不饒人,一旦占優,接下來的攻勢,更似一波持續一波的連綿襲來。殷揚眼見情勢危急,口上冷哼一聲,爆炸般的氣勁,隨著奇快無比的出掌反擊,朝向黃裳少女的肩頭推去。

黃衣少女左手斜揮,輕輕一拂,殷揚的手腕登感一陣酸麻,這一掌竟推不出去。這麽一阻,對手又已向前搶上半步,殷揚身形繼續後退,避開對方又往自己腦門要害上的凶險一抓,肩頭忽起一陣劇痛,卻是黃衣少女的右手五指,已經插入到他右肩近頸之處。

他素來信奉“無堅不摧,唯快不破。”的說法。自從藝成以來,無論碰到何種類型的強手,均能倚仗自身怪物般的輕功,以及連續不斷的變態手速,以快製敵,強占上風。又哪像今天這樣,第一次被人快攻得手、更兼尾隨追打?

這一下,實把他刺激的一佛跳牆,二佛升天,一聲堪匹“少林獅子吼”的狂暴怒嘯,振徹鬥室。直令麵前,黃衣少女如潮不絕的攻勢為之一滯,殷揚體往前傾,雙足蹬地,直把腳下石板踏得陣陣碎裂,蛛網蔓延,體內真氣的卓越爆發力,可見一斑。

隻見他衝勢如狂,雙手猙獰,形成鷹爪,竟然是想同那黃衣女子以爪對爪,以硬碰硬!

黃裳少女被他氣勢所攝,心下微微一驚,左手回轉,便想依照先前那招,再一次斬他手腕。她出手迅捷,前幾下的攻擊速度,俱不在速度超人、全力施為的殷揚之下。

奈何招數太過淩厲,一招間便是能夠要敵性命的絕殺之式,內力耗費甚多。此女的連番出擊,僅僅因迫於殷揚給她帶來的劇大壓力,才自將殺招接連使出。因此,別看她此刻身法輕盈,招法隨性,確已是傾盡全力的究極表現。

可如今,所得到得成果,隻不過逼退大敵幾步而已,實令她心頭惶惶。

至於,抓進殷揚左肩的那一下,看似酷烈,視覺殺傷力強悍,實則早在勁力透出以前,便被反應迅猛的對手,輕身躲過。是以,對方的肩頭看起來血淋淋的煞是嚇人,實際上不過是一點大出血的皮肉外傷罷了。

眼下,殷揚狂猛反攻,黃衣女子氣勢頓餒。上身不動,下身不移,雙手連施七、八下險招,均被殷揚橫爪堪破。幾下不輕不重的掌法,即使打在如今氣運全身的殷揚身上,亦是如幫搔癢,毫無作用。

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間,兩人的離奇手速展露無疑,一陣眼花繚亂的華麗拆招過後,心如止水、屏氣凝息的黃衣女子,左肩同一位置驟中一記“凝血神爪”。若非她最後關頭及時抽身,這一仗已是身敗就擒,被殷揚勝了。

此刻的殷揚,左肩的五個傷孔中血如泉湧,已然染紅了半邊雪袍。而對麵的黃衣少女同樣也不好受,左肩處的衣衫早別殷揚嗤然扯下,露出曲線誘人的白皙香肩來。

看了麵色蒼白、驚魂未定的黃衣少女一眼,沒有半點憐香惜玉情調的殷揚,見狀冷笑一聲,人再飛身飆起,在半空中毫無征兆一個轉折,足飛石室天頂。跟著,整個人反彈衝擊墜下。

黃衣女子平息下心中驚顫,輕飄飄的朝旁轉移,便有如一朵紅雲,足不觸地的向側舞去。正所謂風吹柳絮,水送浮萍,她此時所表現出的輕功之佳,確已不在數年前的殷揚之下。

隻不過,她雖避開了殷揚的第一招,卻仍是避不了其進而的後招。

但見殷揚人在空中,一時左爪右掌,一時左指右拳,直在黃衣少女的眼前上圈下鉤、左旋右轉,一瞬間用《聖鵬混元摩雲金翅手》的花哨手法,連變了七八般花樣,驀地裏右手一伸,旁邊空氣噗的一響,三根手指,便要異曲同工的直插向對手線條秀美的優雅咽喉!

他這一番暴力進擊,越打越快,可是一招一式卻無不清清楚楚,便如擅於唱曲的名家,雖唱到了極快之處,但板眼吐字,仍是交代得幹淨利落,無有半點模糊拖遝。

非但人未落地,更是一口氣不歇的猛烈急攻,變招飛揚間全無半點重複。實已將他這幾年,內功招式上的進步顯露出冰山一角。

一開始,是黃衣女子快攻殷揚。現下,又變成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黃衣少女心中叫苦,卻是生平第一遭,被人逼得衣衫破碎,臉色憔悴。

見敵必殺一爪,來勢洶洶,她被迫不得已下,隻能再度用出《九陰神爪》上的亡命功夫,與殷揚盡情相爭!

石室中戰況激烈,氣流四激。猛聽得啪的一聲重響,殷揚與黃衣少女終於雙爪相交,撕於一處。接著,白衣黃裙俱都形姿一晃,向後反彈震開。兩者原先的**之處,突然淒音炸響,白霧紛飛。

被彈開的殷揚,尚未立足站定,強行變退為趨,複又猱身而前,口中猖狂笑道:

“九陰白骨,不外如是!!”

第144章 九陰真經

對於男子的囂張,黃衣少女雖然心中氣惱,很看不慣,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這時的她,玉臂急速顫抖不停,以其一身冰清玉潔的精純內功,竟是連止都止不大住。擔心自己還來不及,哪還有閑功夫指責對方?

眼見白衣男子與自己硬碰一記過後,卻是如同怪物般的渾若無事,此刻再度攻來,勢頭不減半分。經由適才一爪的較量,已知對手無論是指力,還是爪功,全都要勝過自己的黃衣女子,這一次明智的選擇了輕身飄退,以避敵勢,再不敢像原先那樣以身試法,直麵芒鋒!

這一番落差看似巨大,確也是一種必然!就好比,拿一隻雞蛋去碰一塊石頭,碎掉的那個肯定是可憐的雞蛋。

於綜合戰鬥力而言,不論是真氣、指力、爪勁、還是力量、速度、身體承受能力,家學淵源、自幼便是天之驕女的黃衣少女,遠遠不是從小開始就起早貪黑,摸爬滾打、苦磨硬熬出來的殷揚可比。

除開雙方輕功與招式上的接近不提,擁有一身硬功,並且內力了得、穩占上風的殷揚,簡直便是黃衣女子的致命克星。兩者對起手來,雖不至於“全麵壓製”那麽誇張,可黃衣少女明顯是要處處受製。

在這個敞然明亮的石室當中,黃衣女子已然全無反擊的機會。無奈之下,隻得逃之夭夭,任殷揚尾隨在後。

其實,兩人都是見識通達的博學人物!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敢打包票說,自己知道的、所會的武功,能比他們倆多。百多年前,武林最強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老頑童、裘千仞、林朝英等人的武學絕技……

幾乎已被這兩人全部囊括!

殷揚身係天山、慕容兩脈,黃衣少女也沾全真、古墓兩派;殷揚承習南帝的《一陽指》,黃衣少女則具有西毒的《經脈逆轉》奇法;北丐的《降龍十八掌》被殷揚取巧獲得,黃衣少女的祖上亦學有丐幫震幫之寶《打狗棒法》;甚至於,東邪黃藥師的桃花島絕學,兩人同樣亦有牽扯……

若是比較彼此之間,誰會使的武功最多,一個接著一個的比試下來,怕是鬥到明天晚上,也尚未能得出最終結果。可現如今,黃衣少女異想天開的欲跟殷揚鬥快、鬥狠,比抓法……自然不是這個早已在大小千戰之中,練得足夠快、也足夠狠了的白衣男子對手。

更何況,她目前最大的短板——內力,顯然差了身具超一流功力的殷揚,整整一個級別!

花費三年時間,認真修煉的完整版《九陽神功》,給殷揚帶來的變化,絕對不是僅僅的從一流境界跳躍到超流境界的快速突破那麽簡單。與印象中,張無忌連綿不絕的無盡內功修為不同,殷揚小成的神功,更給人種爆發力、持久力,齊頭並進的共濟感覺。

或許,是起先已練過混雜版《三陽一氣功》的緣故,又或者,由於殷揚本身心性的關係,經文中寫有“後發製人”、“他強任他強”等以柔製剛之辭,同時卻也有“呼閤九陽”、“吞吐天地”等極陽剛、極霸道論點的《九陽神功》,放在殷揚的身上,早非原著裏麵威力雖強,有時候卻也宛如溫吞水似的極品作弊器……

而是,一種異常爆烈、極具火氣的超級大殺器!

這也許就是《九陽真經》的真實名目,也許不是。反正,身受武當派的《純陽無極功》,也就張三豐這位大宗師的武學思想所影響的張無忌,能夠練出那樣一身強絕一時的九陽神功。對於性格更加強勢的殷揚來說,如今獨自走出一跳酷愛強橫的不羈道路,也未必說他行差踏錯了……

方才,雙爪相對。

黃衣少女除了被殷揚指勁破襲,震傷了玉臂經脈,吃了不少暗虧外,更有甚者,正是他那狂呼暴躁的真氣攻擊。直到現在為止,黃衣少女的手臂仍舊未能恢複,倒有大半是因為尚未有及時地驅逐出臂內那些很是頑固的九陽真氣的原因。

殷揚何等人物,眼看黃衣女子隻是不斷閃避,別說與自己再行對拚,便連一側的右臂也是軟塌塌的下垂在旁,哪還不曉得此種蹊蹺,一時攻勢更狂。要不是古墓派的傳人,與他一般,俱是左、右手不分伯仲的全能技擊好手,主臂暫廢的黃衣女子,隻怕早沒了抵抗餘地。

就是現在,一被殷揚逼近,亦是不自禁的左支右拙。

實因殷揚改用《落英神劍掌》和《五羅輕煙掌》後的手速實在太快,快到連她能網住百多隻麻雀的《天羅地網式》,都有些應接不暇。若非,這間石室的麵積總算寬敞,而她古墓派的身法速度未受任何影響,恐怕早已變成殷揚手中的掙紮鳥雀。

殷揚打定主意,以快打快,什麽正大如《一陽指》、奇詭如《參合指》、剛猛如《降龍掌》、淩厲如《幽冥鬼爪》,迷惑敵人如《摩雲金翅手》之類的諸般手段,全然舍棄不用。專以輕快巧妙著稱的《劈空掌》和《蘭花拂穴手》等絕快之招,進擊追敵。

一時間,手臂知覺漸漸恢複的黃衣少女,反而大是叫苦。迫不得已下,一邊退閃,一邊從旁邊壁上抽空摘下一根尺長玉簫,一甩手,一招精微奧妙的“簫史乘龍”接連半招“鳳曲長鳴”,便即瀟灑點出。

此時的殷揚,正使到一式“江城飛花”、出掌時厲如真劍,招數繁複奇幻無比。識出黃衣少女此招,正是《玉簫劍法》裏的一擊妙劍,雙手隨之連連揮舞,急變“雨急風狂”。

頓時,四麵八方都是他的掌影,或五虛一實,或三虛一實,真如桃花林中狂風忽起,萬花恍如墜雨齊落一般。虛招固然是為誘敵擾敵,但到臨陣之時,身處掌影籠罩中的黃裳少女暗自覺得,這三虛、五虛、八虛的掌勢,似乎隨時可變為實招。

心下冷然,未想到自己此次期望很大的挺簫反攻,竟被敵手用這幻生幻滅的一十餘掌,巧妙堪破。黃衣女子欲想將手上長簫轉回,換招再試。殷揚左手一動,一道青光自他背後忽而閃出,又瞬爾不見。整個石室乍明乍暗,黃裳女子再看手中簫時,已是僅剩短短一截。

這下,心中更覺駭然。先前所存的待恢複後,再較上下的不服氣心理,瞬間涼成了冰塊。她雖精通劍術,但此地僅餘些用來裝飾的長簫短琴,所謂的氣勁加之,如若兵刃,麵對功力比她高出一籌的殷揚,實在可笑的不經推敲。

而且,誰能想到,這個左肩染血、神色冷酷的白袍男子,身後背得竟然是把世間少有,足以削金斷鐵宛如泥瓦的絕世寶器!

麵色冷淡,實則又一次心緒失措的黃衣少女,心中雖還有閨怒,可終究還是理智占到了上風,果斷放棄了與殷揚再次爭勝的想法,身形飄忽的一轉嬌軀,輕縱室外,姿勢極為漂亮的飄然逃走。

跑吧,跑吧,跑得越快就越有趣……我倒要看看,這個性冷淡的漂亮小姐還有什麽本事未出?除非,這妞已將那本《九陰真經》吃透,否則休想逃得出本座掌心。

殷揚悠然一笑,隨著那抹黃裳飄影,離開了這間存放著五棺石墓的闊然靈室。

衣襟帶風,緊追不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