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第一十五章(1/3)
邵太起把電腦打字的匿名信寄給陶詠春後,便有點後悔,並蒙生了一種不甚妥當,不甚踏實之感。因為他忽又意識到是親三分向,祝冠英畢竟是陶詠春的妹夫,但他轉念一想,即便如此,口碑頗佳的陶詠春也會秉公而辦。因為他所以把匿名信寄給陶詠春的目的,一方麵是讓陶詠春知道,其妹夫由於有他作靠山,在有恃無恐地違法亂紀,在間接地損害他的威信和名譽;另一方麵邵太起也有所耳聞,陶詠春在廉政和不徇私情方麵值得信賴。而且,邵太起從紀委耒落實匿名信所揭發的問題來看,也佐證了陶詠春的為人。不然的話,陶詠春即有可能把匿名信壓下,甚至於毀掉,就不會轉給紀委了。
然而,令邵太起疑惑的是,既然如此,證據確鑿,如同甕中捉鱉輕而易舉即可查出的證據,怎麽會這麽神速——在紀委來調查前已經把挪用的80萬補上了呢?顯然,是那封匿名信在紀委調查前,已經走漏了風聲,並且傳到了祝局長的耳朵裏,致使他有了補救的時機。匿名信的收信人打的是陶詠春,別人不敢擅自拆看,難道是陶書記貌似不徇私情,而實則卻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在把匿名信移交給紀委之前,已經把匿名信的內容透露給了祝局長?還是紀委的某個領導,顧及到陶詠春與祝冠英的裙帶關係,擔心匿名信查實後會間接地給陶書記帶來影響,怕因此而間接地得罪陶書記,把匿名信的事提前泄露給了祝局長……
因而,邵太起又開始後悔把匿名信寄給了陶書記。並且,他尚從祝冠英仇視、憎恨他的眼神中意識到,祝冠英已經把寫匿名信人的目標,懷疑,甚至於鎖定在他頭上。他曉得祝冠英的報複性極強,定會找碴報複他,不由得蒙發處境不妙的預感。
五
果然不出邵太起所料,報複、鏟除隱患心切的祝冠英,幾乎每天都在挖空心思地尋找邵太起的把柄。
邵太起雖然是一名部隊營長轉業的科長,但因其在部隊練就了頗為不錯的口頭和文字表達能力,及實幹精神,漫說在科級幹部中,即使在局級幹部中,他各方麵的能力也屬於中上等水平。而他的實際工作能力和敬業精神則更為出色,不僅工作有套路,有條不紊,而且,還經常深入基層,甚至於走街串巷地了解貧困戶的生活等狀況。所以,在他審定的救濟戶中,不僅翔實,而且經得住推敲和複核。使得該享受最低生活補助的貧困戶,無一戶漏掉的;個別不該享受補助的所謂貧困戶,雖然通過不正當關係報了上來,但卻欲蓋彌彰,終因經不住他深入居民中核實而露了餡,不但未沾到國家的便宜,反而丟人現眼。
因而,祝冠英感到,邵太起在工作中的表現幾乎無懈可擊。雖然祝冠英也探聽到邵太起其它方麵的一點不良反映,但也無非是說邵太起下基層,尤其是村、鎮辦公時,有吃、喝、要現象。究竟是一般的吃喝,還是大吃大喝;是偶爾要一點什麽,還是經常要一些較為昂貴的物品,他尚不甚清楚。
為了弄清邵太起這方麵的問題,祝冠英便把與邵太起關係不太和諧,且又比較了解邵太起的範冰漪叫了去。
祝冠英與範冰漪聊了幾句後,便煞有介事地轉了話題:“小範,你和邵科長在一個科工作有幾年了,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嗯……他工作能力還可以,工作作風也還算踏實……”
“那,不足之處呢?”
範冰漪從他的神態和話味中,似乎覺察出了其用意,便毫無顧忌地說:“就是私心重了點。”
此言正中下懷,他忙問:“具體表現在什麽地方?”
“比方說,科裏有實權,有實惠的工作他獨攬著……”
“再說具體點。”
“他主管各個鎮的敬老院,就經常名正言順地到各個敬老院吃喝、撈實惠。”
祝冠英似有所悟地:“你發沒發現他有索賄、受賄現象?”
“大的沒發現,也不容易發現,小的發現過,比方說收兩條煙、兩瓶酒,逢年過節收點海產品什麽的。”
他聽了似覺不解渴,又問:“發沒發現他有作風問題?”
範冰漪不僅聰明,而且,消息也頗為靈通,她已從和她一個小幫派的何麗那兒,得知邵太起對祝局長挪用救濟款購車不滿,祝局長已懷疑匿名信是邵太起寫的。開始,範冰漪還為祝局長捏著一把汗,惟恐她剛乘上涼,要得到福蔭的這棵大樹倒下,她的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但,當她又聽何麗透露挪用的那80萬已補上,紀委什麽問題也沒查出來時,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範冰漪見祝局長如此連珠炮似地發問,不但意識到他已將寫匿名信者鎖定在邵太起身上,而且,也猜測出了他問邵太起短處的意圖。
她稍加思索,似乎蒙發了借助於祝局長的權勢,將邵太起手上有實惠的工作要一兩項,甚至於乘火打劫——將邵太起的科長攫為已有的欲望。故而,神秘兮兮地說:“我好像聽海灣鎮的人說過,邵科長在海灣鎮敬老院喝醉了,在和敬老院服務員跳舞時,有不軌行為……”
祝冠英像偵察員發現了破案線索似的,兩眼兀地閃亮,急不可捺地:“是嗎?”
範冰漪肯定地點了點頭:“消息絕對可靠!”
祝冠英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旁若無人似地陷入了沉思,少頃,果斷地說:“小範,你能不能陪我去灣海鎮一趟?”
範冰漪樂此不疲地:“當然可以。什麽時候去?”
祝冠英看了一下表,還不到10點,便說:“現在就動身。”
及至他倆乘著奔馳到了海灣鎮,已近十一點了。鎮民政助理段尚勇便把祝局長他們請到了賓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因司機陸懷翔在場談話多有不便,祝冠英便讓服務員給陸懷翔上了一碗三鮮水餃,兩盒“紅塔山”。陸懷翔匆匆吃罷,便知趣地離席。
祝冠英欲先給段尚勇個甜棗吃,有意識的,甚至於誇大其詞地飄揚了一番他的工作能力和成就,並揚言年終不但可以評上區、市先進集體和個人,並且,還讓他著手寫一份在區、市召開的經驗交流會上的材料。然後話峰一轉:“段助理,我想問一點私人生活方麵的事……”
有點受寵若驚的段尚勇忙說:“祝局長,我對你絕對忠誠,隻要我知道的,肯定言無不盡。”
“我聽你們鎮敬老院的人反映,邵科長常去吃喝,要東西。是不也向你要過?”
段尚勇聽後雖然心裏犯起了嘀咕,可神情上卻未表露出來,隻是佯出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樣子。
因為段尚勇對邵太起總的評價還是不錯的,並
且,他的工作也得到過邵太起不少指導和幫助,倆人相處得也頗為融洽。由於他聽出了祝局長有收集邵太起短處的嫌疑,所以,祝冠英剛才所飄揚他的那一番話,以及其許諾,就難免有誘餌之嫌了。況且,他尚認為,原本就不該在祝局長麵前說邵太起的短處。更何況,他也確實未發現過邵太起有什麽大的短處。因而,便輕描淡寫地說:“偶爾有這種情況,不過,也沒要什麽值錢的東西,吃飯時要兩盒‘紅塔山’,秋天,要兩箱蘋果……“他有意識地把年節要點海產品省略了,“不過,類似的物品,即使他不向我要我也會主動地給他。”
祝冠英心裏涼了半截,同時,從段尚勇頗感意外和不甚理解的神情中,尚意識到如果再問下去,不但徒勞,而且,尚有居心叵測之嫌,因而,又把話轉到了工作上。並以不耽誤段尚勇工作為由,婉言回絕了段尚勇陪同他去敬老院。
已隱隱猜測到祝冠英去敬老院目的的段尚勇,在正義感的驅使下,待祝冠英他們剛離開,便給敬老院葛院長掛電話:“葛院長,我是段尚勇,一會兒祝局長就到敬老院了,除了指導工作以外,可能還要了解一點情況。”頓了一下,又說,“我的意思是,雖然他是局長,可也分了解什麽情況,該說的情況說,不該說的可以說不知道,不了解,具體情況你自己斟酌吧……”
葛院長疑惑地拖了個長長的“啊”字,掛了電話後,尋思了一會兒,仍不解其意,便去院門前迎候祝局長。
葛院長與祝局長和範冰漪熱情地握過手後,祝冠英煞有介事地察看了一下老人們的房間,了解了一下老人們的夥食和活動情況,褒揚了一番葛院長的工作之後,笑著轉了話題:“葛院長,邵科長常來吧?”
“嗯,差不多一個月來一次吧。”
祝冠英擔心問得太露骨會引起她的猜疑,便采取了遇回戰術:“邵科長一般都幾點來?”
“上午九十點鍾吧。”
“什麽時候走?”
“下午二三點鍾。”
“那,中午你都用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他?”
“一般都是炒幾個家常菜,上一瓶邵科長愛喝的“口子酒”。”
祝冠英聽她如是說,已意識到沒有再問這方麵情況的必要了,便直奔要點:“聽說邵科長有個習慣,喝完酒就舞興大作,常在敬老院跳舞?”
葛院長未可置否地笑了笑。
祝冠英向範冰漪遞了個眼色,範冰漪會意地問:“葛院長,據說邵科長跳舞時有個習慣,在和舞伴說話時好貼臉?”
葛院長這才領悟了段尚勇對她的囑咐,矜持地笑著,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範冰漪雖然覺察出她對邵太起的習慣有一定看法,但卻又有不想言喻的矛盾心理,故而,決定進一步探詢:“葛院長,聽說有一次邵科長喝醉了,和服務員馬其麗跳舞時,由於舞風不正——臉老往小馬臉上貼,還往懷裏摟小馬,一支舞曲沒跳完,就被小馬甩了——晾在了舞場,挺狼狽的!有這回事吧?”
葛院長本欲說不知道,但見祝冠英用毋庸質疑的眼神注視著她,意識到他倆肯定已獲悉此事,如果她否認,反而欲蓋彌彰,故而說:“好像有這麽回事,不過,當時我不在場,是事後才聽說的。”言外之意是無可奉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