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第一十四章(1/3)
想到此,邵太起再也抑製不住對祝冠英的義憤了,並深切地意識到:如其讓他繼續倒行逆使下去,不僅他有可能整到其他中老年科長頭上,而且,遲早也會整到我頭上,還不如破釜沉舟,在他未整到到我們頭上之前先下手為強——告他個挪用扶貧款罪!很可能會讓這個披著政府官員外衣,拉大旗做虎皮的違法亂紀敗類受到嚴懲!
……
三
被匿名信嚇得惶恐不安,六神無主的祝冠英,此刻方意識到挪用救濟款罪加一等,若非那位女菩薩提前向他報了信,使他幸免措手不及,紀委出其不意地來查扶貧賬戶上的款額,那可就糟啦!
當務之急是盡快采取措施,在紀委來調查之前,把挪用的那70萬元天衣無縫地補上。可是,在短短一兩天內,他又上哪兒去籌措那麽多錢呢?他心驚膽戰,兩鬢不由得滲出冷汗。在他命運攸關的千鈞一發之際,其大腦飛快地運轉著,終於,想到了找貝雕廠會計——宋學富的小姨子秦玉英想辦法。
而秦玉英卻說宋廠長提前回來了,今天在班上。他不禁大喜過望,忙乘著奔馳,風馳電掣般地駛向貝雕廠。
祝冠英把正在開領導班子會的宋學富叫了出來。
本來即對他倆關係頗有異議的兩位副廠長——汪釗和華春豔,見此情景,心中幾乎同時湧出一種厭惡之感,並猜測著他倆將要秘談的內容。
祝冠英單刀直入地:“宋廠長,我大難臨頭啦!你就是能為我消災解難的活菩薩!”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宋學富,驚愣地問:“祝局長,什麽事這麽嚴重?”
“局裏新買了一台奔馳,因為購車款一時籌措不齊,賣車公司又催交車款,我就在扶貧賬戶上挪用了70萬。豈料,不知被誰告到了紀委,估計紀委明後天就會來局裏查這件事,如果查出來,我可就完啦!所以,我隻好急來抱佛腳——請你幫我把這個足以葬送我前途的大窟窿堵上!”
宋學富的心陡地一震,不由得想到:70萬可不是小數額,不借給他吧,恰在他刻不容緩的危難之際,等於徹底得罪了他。如果他果真因此事被免職,我雖然免除了後顧之憂,但卻失去了他這座靠山。如果他躲過這一劫仍然穩坐釣魚台,我肯定會遭到他的排斥甚至於報複,也很可能促使他與兩位副廠長的關係密切起來,那,我的坐位必然會岌岌可危。況且,事態也不一定像他所描述的那麽嚴重,他大舅哥是區委書記,肯定會幫他跨過這道坎。那,我的處境可就不妙了!從長遠來看,我以後用著他的地方還多著呢,如果我在他眼看就要滑向泥坑的危急之際不拉他一把,他若峰回路轉之後,必然會給我以後的職位埋下隱患。借給他吧,他是事業單位,一切開銷均靠財政撥款,根本沒有償還能力,等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還。而且,一旦追究起來,我小金庫的秘密和問題就會暴露,也會受到他的連累。但,宋學富轉念一想,感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也不妙,汪??仰仗著自己年輕、有魄力,又與華春豔一個鼻孔出氣,正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他的正座,思謀著如何方能把他的坐位撬到手。如果他再不籠絡好祝局長,不借助於祝局長的權勢震懾住汪??和華春豔,那,他的職位遲早會被汪??撬了去。
經過反複權衡利弊,宋學富認為,還是借給他的利大於弊。
宋學富喟歎:管他還不還呢,隻要70萬有去向,一旦我小金庫
的隱密被汪??和華春豔發現了,既不是我貪汙了,也不是我揮霍了,即使追究起來我的責任也不大,頂多說我不該擅自借給他。更何況還有祝局長為我承擔責任,為我做擋箭牌呢!
但,盡管如此,宋學富也不想這麽痛快,這麽輕易地答應,起碼也要讓他感到正因為自己和他推心置腹,才不惜擔風險俠義相助!
於是,沉思了良久的宋學富果斷地說:“祝局長,你既是我的領導,又是我的好兄弟,你的危難就是我的危難,我一定鼎力相助!”然而,盡管他曉得他小金庫的賬戶上還有100餘萬,在他給秦玉英掛電話提到祝局長用錢,問賬戶上還有多少錢時,心領神會的秦玉英卻說:“嗯,還有50來萬。”由於她的聲音高昂、清脆,所以,在宋學富近前的祝冠英聽得清清楚楚。
宋學富故作大度地:“祝局長,我賬戶上的這50萬,你全拿去吧!”
“太感謝啦!”祝冠英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裏似乎閃出淚光。
但,一則因為祝冠英其它辦法都想過了,該求的人也都求過了,求助他既是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後的一個希望;二則祝冠英曉得他交際廣,神通廣大,所以,隻好把尚缺的那20萬也寄托在他身上,因而說:“宋廠長,大恩不言謝,你可真是幫了我天大的忙了……”說到此頓了一下,又近乎於哀求地,“宋廠長,我的好兄弟,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那20萬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還得求你!你的九重恩德,我一定報答!”
宋學富見黔驢技窮的祝冠英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現出這樣一副卑躬屈膝的可憐相,且此事對他來說又是如此地攸關,並從其心急如焚的神態上感到,如幫他破除了滅頂之災,也確實會像他盟誓的那樣回報自己,便慨然道:“好吧,誰叫你是我的好領導,好兄弟呢!那20萬,就是頭拱地,我也要在明天中午以前,給你籌措齊!”
祝冠英懸著的心終於全落了下來,眼中閃爍著感激和慶幸的波光,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肩膀:“好兄弟,若不是你拉我一把,我這一跟頭不但有可能摔得身敗名裂,而且,也有可能把烏紗帽摔掉!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哪!”
宋學富聽了他的肺腑之言,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好!那,今後咱倆就像親兄弟一樣地肝膽相照,坦誠相處吧!”
四
祝冠英在接到那個神秘女人電話的第三天上午,便接到了區紀委副書記的電話:“祝局長嗎?我是安邦喜。”
祝冠英盡管已有心理準備,但心還是咯噔一聲,忙說:“安,安書記你好!”
“你若沒有十分要緊的事不要離開,我馬上過去。”
為了避免引起局裏人的猜測和議論,造成不良影響,他趕緊說:“安書記,我過去吧!”
電話裏傳來了不容商量的口氣:“不用了。”
祝冠英從安邦喜的口氣和態度中,似乎覺察出了事情的嚴重程度,在慶幸自己已做好了補救的同時,又不免有所顧慮。他像夜行者為了壯膽而唱歌一樣,不由得挺了挺胸脯,聊以**地鎮定了一下趨於緊張的情緒。
區委和區政府枇鄰,轉瞬間,安邦喜和科長鄭吉慶便到了。
安邦喜鄭色道:“祝局長,紀委收到一封揭發你挪用扶貧款購買奔馳的匿名信。慎書記對這封信很重視,特責成我和鄭科長來核實一下……”
已將救濟款賬戶上的80萬補上,而且補得天衣無縫——在何麗的協助、通融下,不僅換了救濟款賬戶,尚與工商行的儲蓄員統一了口徑。
因而,祝冠英泰然自諾地說:“這純碎是望風捕影,局裏新進了一台奔馳不假,可並沒挪用救濟款……”
安邦喜聽了他理直氣壯的陳詞,頗感意外,又見他擺出一副受了冤枉的憤懣相,解釋道:“不管是收到匿名信還是實名信,我們都應該落實,不落實怎麽會知道真假?既然如此,祝局長也不要介意,我們還是要履行調查程序——看一下救濟款賬戶。”
祝冠英儼然宰相肚裏能撐船似的,敞快地說:“安書記不必解釋,我完全理解。更何況我和陶書記還沾點親,為了避免不看僧麵看佛麵的嫌疑,也應該這樣。”說完,他讓何麗把賬戶拿了來。
安邦喜看著賬戶上存入的200萬,及餘額欄上的200萬,感到款額確實相符,又把賬本遞給了鄭吉慶。鄭吉慶看後向安邦喜點了點頭。
安邦喜歉意地笑著:“看來是望風捕影,那,這封匿名信,也該壽終正寢了。”
祝冠英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安邦喜和鄭吉慶走後,祝冠英從抽屜裏拿出“中華”點上,狠抽了幾口,不禁耿耿於懷:“那封匿名信出自何人之手呢?誰敢如此膽大包天,妄圖置我於死地!”
祝冠英首先肯定匿名信是局裏的人寫的,然後把範圍縮小到幾個與他有芥蒂,有成見的人身上,最後鎖定在邵太起頭上。
他所以這樣定奪,除邵太起對他有看法外,還因為邵太起不僅是社保科科長,主管全區的救濟款的發放,而且他買了奔馳僅幾天,就有人寫匿名信告他,盡管他認為與他有矛盾的柳清洲,正人君子方敬德等,如果發現他挪用救濟款購車,也有可能用匿名信的方式告他,但他卻認為他倆不負責救濟工作,即使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得這樣快!如果這麽快就知道了,也是邵太起透露的。雖然他並不排除邵太起、柳清洲、方敬德聯盟所為的可能性,但他還是認為,邵太起所為的可能性最大。
還因為,他從讓邵太起壓縮一下發放救濟款名額上,已洞悉邵太起對他挪用救濟款的不滿情緒,甚至於公開反對的明顯表現。因此,他又進一步斷定百分之九十九是邵太起幹的;邵太起與柳清洲,方敬德共同合謀所為的可能性僅占百分之一。但,不管是邵太起一人所為,還是合夥所為,都和邵太起有直接關係,邵太起都是罪魁禍首。
祝冠英倏地意識到:自從我調到局裏來,老邵便在我麵前表現出一副不卑不亢姿態,似乎對我有一種抵觸情緒。而且,在我主持的幾次扶貧工作會上,他對我提出的原本很完善的工作方案,當著兩位副手和諸位科長的麵,橫挑鼻子豎挑眼,令我很尷尬,甚至於達到了有損於我尊嚴和形象的地步。而在我與範冰漪接觸時,從他那副帶有鄙夷意味的神態中,也反射出了對我的逆反心理。尤其是我堂而皇之地把柳清洲的辦公室主任拿掉了,與柳清洲關係不錯的老邵,也許聽柳清洲流露過我和範冰漪的關係,不僅在個別場合散布過我拿掉柳清洲主任的不滿情緒,而且,還對我和範冰漪的關係頗有微詞。這一切足以說明,如果我不及時拔掉他這顆眼中釘,或者不把他整得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一定什麽時候,再讓他抓住我什麽把柄、發現什麽漏洞,他還會興風作浪,企圖置我於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