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警花

瓶花記賞荷宴樂文網

時至六月,曲荷苑的荷花正值每年開的最盛的時候。

此處乃皇家一處園林,太後娘娘素來喜歡熱鬧,故而每年荷花開時都要在此辦回賞荷宴。屆時宮中的娘娘、皇子、公主們,乃至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們都要來此處賞荷赴宴。

便是這樣的宴會,儼然成了眾多望族兒女間的“上巳節”了,及笄的妙齡少女們都盛裝打扮,各家兒郎們亦都個個華服寶飾,端著氣宇。

秦家的馬車到曲荷苑外時,已然停了許多馬車了。秦大人首個下車,在馬車下扶著妻女下來。許多大臣見了此番情景,均是搖頭,似是說這秦楓著實是給男人丟了顏麵,女眷們則是露出一副豔羨神色來,少有不屑。

因皇帝事務諸多,要晚些時候才到這賞荷宴,來人都先趕往太後娘娘處請安。而後男人們往較遠的亭子去,夫人與家中姑娘們便留在廣庭軒榭與宮中娘娘、公主們一處玩樂。

秦扇並不認得哪家的閨秀,便偎在秦夫人邊上,蘇蕙遠遠見了一人後,忙點了點秦扇的手背“扇兒,可瞧見那邊穿藍色紋裙的夫人了”

秦扇順著蘇蕙的視線瞧去,問她道“可是邊上還有個粉衣姑娘的夫人”

“正是,”秦夫人笑了笑,“她便是陸夫人了,邊上的是她家三姑娘,叫陸懷芷,剛及笄不久。”

“模樣倒是可人。”

秦夫人卻笑著,好不驕傲的誇了句“可不及我家扇兒可人。”

秦扇看了眼自家娘,淺笑吟吟。

是時蘇蕙又見了一人,眸子都亮了幾分,壓低了聲與秦扇道“扇兒,往你爹那邊瞧。”

秦扇又往池中亭台看去,爹爹正與一個年輕人在講話,那人穿著墨藍色衣裳,因距得遠,看不太清什麽樣式。因她的怪病,這等場合她見了人通常隻記穿著配飾。

“與你爹說話的便是你懷森哥哥了。”

秦扇早便猜到會是這麽回事,便隨意點頭應了。正要再說些什麽,陸馬氏也見著她母女倆,走將來“真是許久未見過你母女倆了。”

秦扇因起先蘇慧為她說過,便規矩的叫了聲“見過陸夫人”,陸馬氏初聽了倒是驚訝了番,轉念想許是蘇蕙點了兩句才曉得的,便笑著將秦扇打量一回“扇兒果真又可人了許多,不過當叫我陸伯母才是。”

遂改口叫了聲“陸伯母”,陸馬氏才又笑開。

陸懷芷見秦扇都管自己娘問好了,自己卻沒與秦夫人問好,倒顯得失了規矩,忙問了好。

敘了許久的話母女倆才又往別處去了。人走後,秦扇微微鬆口氣,放眼看池中紅白菡萏,計以萬柄,亭台與廣庭外擺著百來盆茉莉、建蘭、朱槿等花,繞池芳盛。一時間被吸引了“娘,我想往池邊去瞧瞧荷花。”

蘇蕙曉得她素來不適應這樣的場所,隻喜歡一個人待著,方才與陸家母女說話便已經為難她了,此時並不勉強她,隻囑咐知冬好好照看著她,莫在池邊出神跌進池子裏。正巧遇著兩位夫人來與她問好,秦扇便躲開去了,徑自往人少的一處亭台去了。

水閣蓮亭,秦扇擇的這處亭台是曲荷苑裏最為小巧的一處,一大塊太湖石隔開視野,離廣庭較遠,喚做藕香亭,秦扇看著榜聯上兩句,想起去年初及笄來賞荷宴時,自己也是坐在這處的,她倒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知冬今日應了賞荷的景,穿了條荷粉色裙子,卻如何都不自在,因為這裙子是出門前秦夫人勒令她換上的,穿著黑衣來這樣的場合實在不成體統。

一朵荷花長得極高,秦扇倚欄而坐,伸手出憑欄便能觸碰的著,此時正輕輕撫著荷花。秦扇的三處園子隻有牡丹園一處種有荷花,卻沒曲荷苑的荷花有風骨。

荷花不論舉葉、開花、結蓬或是枝葉幹枯,都是教人喜歡的,不似別的花,敗了就失了靈魂。更有,荷花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能入食用,這更是為人所愛了。

一隻蜻蜓飛來了荷花上,蹲踞著伸懶腰,秦扇正看的仔細時,這時候從曲荷苑入處傳了動靜來。原是皇帝與一眾王公子弟們,眾人齊齊跪下或是蹲安,一時間靜的風吹荷葉舉的聲音都聽得著。

皇帝今日心情大好,加之不願掃了太後的興,忙道了句平身,囑咐大家行樂須及時,無需顧忌,眾人才又漸漸熱鬧起來。

秦扇重新坐將在亭內時,便發現不遠處一群閨秀們都理著衣襟,靦腆的望著望荷亭的方向。

望荷亭裏坐著六七位貴公子,樣貌、氣度都頗為不凡,其中一位秦扇是認得的認得衣裳,便是陸懷森。

她沒多瞧,而是繼續瞧著荷花,不曉得是風還是風輪吹的,香味散開來,滿苑清涼的香氣。遠離了人群賞荷倒是件歡喜事,隻這時偏又教她聽著了兩個姑娘在私語著,偏頭看去,太湖石後繞來兩位姑娘,一個穿著杏色襦裙、一個穿著粉色。

其中那個著杏色襦裙的姑娘望著望荷亭,悠悠太息聲“若是我能嫁去顧家該多好。”

另一個小聲嗔怪道“好不害臊,連這種話都說將出來”

“哼,你當我不省得你心裏如何想的”女子不滿地反駁她。

“噓,這兒還有人呢,你少要胡說。”

杏色襦裙的姑娘聞言,瞧了瞧一臉無辜坐在亭裏的秦扇,對上了她的眼,柔柔一笑,秦扇也恍若未聞衝她清淺一笑。

哪料那姑娘轉過身去便道“無甚大事,反正她不曉得我們是誰,下回再見著我們時準不記得了。”

秦扇“”

如今便是說壞話也是當人麵講的嗎頓時生出無力感來

話雖這般說了,約莫還是有所顧及。兩個丫頭沒多做留,便相攜繞過了假山,聲音卻還聽得見些“總要防備些,她雖不認得我們,她的丫頭還在邊上啊。”

“哼,她那個丫頭除了會打架,平時就跟啞巴似的,也無礙。”

知冬“”

蜻蜓飛來秦扇發髻上,歇著看戲,知冬粗暴的趕走了它。秦扇忽的想起方才那位穿杏色襦裙的小姐說的句話若是能嫁去顧家該多好。

理著發髻的手頓了頓,冷不丁的問了知冬句“知冬,你見著顧祁溪了沒”

知冬乍聽自家小姐問了顧二公子的名字時,一時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細聲詢問“小姐你可是記得顧二公子”

秦扇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單記得他很好看,隻是又不知道長甚麽樣子,你幫我指指罷。”

知冬頭一次聽秦扇誇起一個男子,當即坐下,側身對著秦扇,假意指著一朵荷花,實則是指著望荷亭的幾位公子在池中的倒影。

“小姐,那個穿著紫色袍子的便是顧家二公子了,左手邊上坐著的是顧家大公子,右邊上坐著那位月白衫的是五皇子,正在釣魚兒的是九皇子”陸陸續續說了幾位,最後指了指陸懷森,“盡頭與趙小將軍交談的便是陸公子了,剛剛夫人指過的。”

原本隻想曉得顧祁溪是誰,哪料知冬卻全都講了,秦扇倒是有些疑惑“如何你今日說的這般多”

往裏日,她問一句她也隻那麽規規矩矩的應一句,哪兒像今日,能一口氣說這麽些話出來。

知冬看了眼她,無辜道“我以為小姐想知道。”

與此同時,望荷亭內。

顧祁溪單手撐在憑欄上,托著下巴,一副習慣性的慵懶模樣,瞧著那邊輕撫著蓮花不時與丫頭交談兩句的少女。心想她便連看榴花也能跌的,此時還伸長了手,就不怕再跌進池子裏麽

“如何,可是瞧上那秦家女了這麽盯著不放。”冷不防的一聲,將顧祁溪視線轉將回亭內。

顧祁溪瞧了瞧邊上無人看來,確定隻有自己聽見了這無趣的打趣話,權當東風吹馬耳,問他“你這般盯著我不放,可又是瞧上我了”

容辰“”這都是甚麽渾話。

“何況,”他食指輕點著下顎,掀掀眼皮,“她還是個不認人的。”他又為何要瞧上她

隻是這話聽著頗有些置氣。細想起來,還是將街頭那事耿耿記在心裏罷

容辰雖不曉得那岔,但該不以為意的還是得不以為意,嗤笑他道“此言差矣,我且問你,你收藏的那些古董瓶子可又認得你還不是一股腦湊將上去”

“人與物如何能並提”

“起來了起來了”少年朗聲,雀躍地打斷了亭中眾人的敘談。

這少年正是剛從小太監手裏接過小釣竿的九皇子,眾人都看將過去,隻見他釣竿一提,一條被養的肥胖的紅鯉魚掛在魚鉤上在空中旋了兩圈,然後直直的甩將出去

端的砸在了顧祁溪身上。

一時間空氣都靜謐下來,除了胖鯉魚垂死掙紮般的在顧祁溪身上扇了下尾巴。

“我”容展方今十二歲,當是穩重的年紀了,卻因帝後頗為寵愛,到如今還是個調皮搗蛋孩兒。

此時將小紅鯉魚砸在這位顧二公子身上,一時間也頗有些緊張,沉寂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拿出皇家子弟的威嚴,嗯皇家子弟的教養來,道“二哥,我曉得錯了。”

因顧大學士與陛下乃至交,顧祁溪打小便與宮中皇子一同玩,容展又愛粘著他與容辰,便直呼顧祁溪為二哥,也未有人說過不妥。

容展話出了半晌後,顧祁溪才大發慈悲,將垂死的魚兒抓起來丟進池子裏,胖鯉魚激起千層漣漪,劫後逃生,可惜水中看不出它連滾帶爬遊走的動作來。

“無礙。苑裏可有能替換的衣裳”

這才留心到他身上一塊水漬,將原本的紫染得泛黑。

容展將小釣竿塞到小順子手裏,跳將起身,臉上堆著笑“我省得,二哥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