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石俑

第74章 石俑

“那下麵明明有東西!”

我不肯走,我感覺老黃太奇怪了,明明是他提議的,現在找到了那個東西,他卻突然放棄,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承認我很怕,我直直地盯著老黃劃出來的人形,又想起昨晚的事,我害怕這個東西突然地立起來。

它現在離我是那麽近,如果它突然活了我肯定逃不掉,我心裏被驚疑填滿,我不知道河裏麵到底藏了什麽。

人形在河水的衝刷下漸漸消失,砂石沒過多久就恢複了平坦,老黃用力拉我:“走吧。”

“那到底是什麽?”

我感覺很怪,老黃一定是會探尋到底的,難道他是怕了?

我感覺他很不對勁,還有神哥,他一直站在那裏連靠近都沒有,他們的反應太過淡然了。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老黃竟然用神哥的話堵我,“大澤,我們喝的都是這條河裏的水,如果真的看見了什麽,我們這次還走得下去嗎?”

我開始反胃,我剛剛還喝了幾口水,雖然已經燒開,但如果河裏是有屍體的,那這水我肯定不能再喝下去。

“我剛剛碰到了,像鐵一樣硬,這裏的墓那麽多,連石槨都能衝下來,我感覺那可能是陪葬的石俑。”老黃說的很肯定。

我茫然地看著他,他的話漏洞百出,什麽石俑會自己在夜晚活過來,還會走出河低頭看著我們?更何況這裏的村民都是被它們害死的,一定是這樣。

正因為漏洞太多,我反而不知道該問什麽了,他那是明顯的搪塞,他不想讓我探究,直接和神哥一起把我捆起來都行。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我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我以前遇到這些恐怖的事還會堅持尋找真相,現在卻隨隨便便就能放棄。

敢於說“不”是一種成長,能控製住好奇心會放棄也是一種成長,我從前是這樣覺得的,但放棄的次數多了,難免會生出挫敗感,我的心智還處於半生不熟的階段。

老黃就是比我成熟,他可以有好奇心,卻又能在好奇之下果斷放棄,這種心態我或許一輩子都學不來。

我壓下心裏翻滾著的異樣情緒,跟上了老黃的腳步,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想想昨晚那奇怪的人形,這個東西真的可能是石俑,我連會動的石棺都見過,會動的石俑又算什麽。

那些想不通的問題都被我拋到了腦後,我明知道有問題,還是不敢細想,在幾分鍾之前我還說我們的目的是玉,幾分鍾之後放不下的人卻變成了我。

我快走幾步和老黃並排,突然伸出手掐了他的臉一把,入手是皮膚濕潤溫暖的感覺,絲毫沒有異樣。

“你妹啊,發什麽神經?”老黃停下了,詫異地看著我。

“沒事,我就是感覺做夢一樣。”我壓低聲音快速說道。

“神經兮兮的,要掐掐自己啊。”老黃一點也沒在意。

我跟在他後麵心裏怪怪的,阿川的易容一直是我心裏的陰影,我那麽信任老馬,卻沒發現身邊早已換了一個人,我真的害怕眼前的老黃不是老黃,而是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人。

我知道自己多疑敏感,患得患失,經曆了這麽多事,這些心態也越來越重,我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我們抹上蟲藥,把裝備重新背好,繼續向河流上遊行去,我走在最後,時不時地就回頭看一眼這個破敗的荒村,我放棄探究,不意味著心裏不在意,如果我們這次冒險還能順利地回來,我肯定不會再選擇走這條路。

我們很快就出了山穀,或許是心裏的懼怕作祟,我感覺自己走得很快,昨晚扭曲的睡姿讓我全身酸痛,現在活動開來倒舒服了很多。

一出山穀,各種蟲鳴聲就鋪天蓋地的襲來,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活了。

路變得更加難走,那個村子或許是大山深處的最後一個,我們現在走的地方肯定從未有人踏足。

我重新看到了成串的草爬子和山螞蟥,心裏也沒昨天那麽厭惡了,我第一次感覺到,有生命的地方比絕對的死寂之地要安全得多,盡管這些小生命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天氣更加悶熱,河流又在逐漸變窄,我們又回到了昨天的狀態,我們走的方向開始偏了,我不知道終點在哪裏,跟著神哥就夠了。

我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進行一場沒有目的地的旅行,我向來喜歡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在內,這種隨遇而安的感覺讓我不得安心。

我們很快就走了一上午,我的腳底非常熱,似乎有鐵板在燎,我們休息了一次,河水還是那麽清,但我卻不敢再把腳伸進去了。

我把昨天的水倒掉,燒了新的,我感覺自己變得粗獷邋遢,明知道這水裏有問題,我竟然還能喝得下去,老黃的放棄是對的,如果我真的看到了那些藏在河底的東西,這次行程肯定要畫上句號。

我們很快又啟程,路很難走,我們不得不穿過滿是蜘蛛和山螞蟥的狹窄山穀,昨天連老黃都放棄了的,我們今天竟然走過去了,老黃也沒有一句怨言。

人經曆得多了就會不斷地刷新自己的下限,我感覺自己的接納能力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如果再深入地探究血咒的秘密,我感覺自己遲早有一天能麵不改色地吃下那個骷髏湖裏的魚。

說起來我現在竟也沒有惡心的感覺了,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在這條山穀不是很長,我們很快就走了出來,我們把粘在身上的蛛網和蟲子清理幹淨,前方又是岔路,一條通往河流上遊,一條是沒有水的旱地。

“走哪邊?”老黃問了一句。

神哥猶豫了:“玉離我們不遠了,我沒法確定具體位置,它就在這片山裏,在地下,我們走哪邊都可以。”

我精神一振,這次行程比我想象得遠的多,突然就到了終點,我還有點不適應。

老黃一指河流:“那就走這邊唄,反正哪邊都能去,這裏的山又全是洞,有水喝就行。”

神哥沒有反對,我們繼續沿河邊前行,這座山很大,我們走的越來越偏,我以為神哥的很近是不出半小時就能到終點,結果我們沿著山勢彎彎曲曲地走到了天黑還在山穀裏。

夜晚走在這樣的路上很危險,我們開始搭帳篷,這裏不比昨天,到處都是蟲子,河灘也很窄,隻有幾米寬。

天色不是很好,我看到厚重的雲從頭頂飄過,今天一下午都沒有太陽,山裏氣壓很低,比晴天的時候悶熱幾倍,看這樣子似乎要來一場大雨。

在來之前我們是看過天氣預報的,可惜不準,我隻能祈禱這些雲趕緊飄走,隻要不是下在我們頭頂,下多大都沒事。

我現在已經對河產生了恐懼,老黃去河邊洗臉洗腳,我都不敢,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鑽進了帳篷,我的腳底全是水泡,一碰就火辣辣地疼,我抹了傷藥躺倒下來,老黃和神哥也都很快鑽了進來。

我們幾乎沒怎麽說話,很快就睡著了,長途跋涉實在是太累了,我睡得非常沉。

迷迷糊糊中我醒了過來,我發現自己站在現在所處的山穀裏,耳邊是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

老黃和神哥都不見了,帳篷和裝備也都消失,我茫然地轉了幾圈,這裏除了漫山的草和樹什麽都沒有。

撞擊聲環繞耳畔,聲音是從山的另一邊傳來的,我感覺很害怕,沿著河流就向山穀的另一邊跑去,我想看看那個發出怪聲的是什麽。

沉悶的撞擊聲變得越來越大,我能感覺到大地在顫抖,我站在山的拐角,探出頭去看。

我看到一個和山一樣高的巨大石俑,它和人完全一樣,隻是血肉變成了青色的石頭,它站在河水裏,腳深深地陷在砂石裏,它在動,用巨大的頭顱不斷地撞擊著山石,發出沉悶的巨響。

我很害怕,轉身就向後逃,沉悶的撞擊聲戛然而止,那個石俑發現我了,它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仿佛要把我吸進去。

大地在劇烈顫動,山上的碎石不斷滾落,我跑得踉踉蹌蹌,那個石俑隻用幾步就追到了我身後。

“啊!”

我驚叫一聲,站立不穩撲倒在河裏,冰涼的水流漫過全身,我打了個冷戰,猛地坐了起來。

帳篷裏一片漆黑,我深吸了幾口氣才將心跳平穩下來,帳篷上傳來劈裏啪啦的雨點聲,外麵下雨了。

我的後背緊貼著帳篷,一片冰涼,外麵有雨水流過,難怪我會夢到摔倒在河裏。

一道閃電唰地閃過,雷聲接踵而至,我還處在那個夢的後怕裏沒走出來,現在隻感覺雷聲和石俑的撞擊聲融合在一起,聽得我心驚肉跳。

我打開了手電,老黃睡得很安穩,神哥仰麵躺著,睜著眼睛,在打開手電的一瞬間,看起來非常恐怖。

“啊呀!”

手電脫手而出,我下意識地捂住嘴,把聲音憋了回去,神哥轉頭看我,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