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豎瞳女屍

第75章 豎瞳女屍

“怎麽了?”他問我,神情非常平靜。

他無辜的樣子和喇嘛廟的那晚一模一樣,我卻笑不出來了,這個家夥半夜三更不睡覺,睜著眼做什麽?

“下雨了。”我不知怎麽就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點頭:“嗯。”

“你沒睡?”我忍不住問了出來。

“嗯,睡不著。”他回答得很自然。

我感覺自己真是小題大做,也可能是沒完全從噩夢裏走出來,但我們白天走得那麽累,他怎麽還這麽有精神。

神哥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他的一切都很正常,卻哪裏都不正常,他見我沒事又重新躺下,依舊睜著眼,他昨晚一夜未睡,難道就不困嗎?

我沒法問他,這種問題就像問人家你一上午不撒尿難道就不憋得慌一樣可笑,他或許本來就覺少呢。

我又看了他一眼,心裏湧起異樣的感覺,他該不會是在守夜吧。

應該不是,我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外麵的雨聲很大,我竟然感覺有點冷。

老黃這個號稱有一點聲音就醒的人睡得像死豬一樣,帳篷外滲進來的涼氣讓我難受,我側過了身,把臉轉向帳篷。

貼近大地,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脈動,我們現在真的像野營一樣,氣氛靜謐,聽到的一切都是沒有任何雜質的自然的聲音。

我聽到雷聲和河水流過的聲音,水流聲非常響,似乎就在耳邊,我們燃起的篝火早就被澆滅,外麵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神哥,下雨了沒事吧?”我感覺不說點什麽很別扭。

“沒事。”

他一點也不想跟我說話,聲音裏毫無交談的興趣,我暗罵自己多嘴,合上了眼。

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麵一點雨聲都沒了,帳篷是開著的,神哥和老黃都不在,我一眼就看到了湛藍的天空。

我爬出帳篷,外麵的空氣很清新,雖然濕度很大,但總算有了點涼意,我看到河水明顯上漲,原本離我們的帳篷有兩米多,現在已經不到半米了。

如果昨晚的雨下得再大一點,我們很可能會被河水衝走,這裏山洪多發,我們的處境其實很危險。

神哥就是考慮到這點才睡不著的嗎?

我看了他一眼,他根本就沒理我,他和老黃坐在一起,一門心思都在眼前的酒精鍋上。

這一幕似曾相識,這兩個人坐的位置都和從前一樣,隻是環境從茫茫雪域換到了深山老林。

我們很快就啟程,走了有幾小時山穀就到了盡頭,我們的路被山堵住,河又變成了窄窄的溪流,它從山上流下,所過之處留下了深深的溝壑。

水流真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刀,明明柔和秀美,卻又蘊含著磅礴的力量。

山很陡,角度肯定在五十度以上,但它已經是我這幾天見過的山裏比較緩的了,昨晚剛下了雨,泥土很滑很濕,我試著攀了一下,整個人隨著稀泥就滑了下來。

這一場大雨倒是讓那些令人生厭的蚊蟲都躲了起來,太陽已經升起,氣溫在迅速升高,要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變得比昨天更加濕熱。

神哥拿出了登山繩,他扶著雜亂的樹攀了上去,他的身體非常輕盈,留下的腳印很淺,似乎隻是輕觸一下就邁出了下一步。

他走得是如此輕鬆,如果我不是已經嚐試一遍,肯定以為路很好走,我感到了深深的挫敗,隻是稍微惡劣一點的環境我就沒法前行,不知前方還會有什麽等著我。

神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重重樹林裏,站在我這個角度望去,隻能看到幾十米,山上的樹太密集了,種類也極其豐富,它們大多數都不粗,卻非常高。

蟲鳴聲漸漸響起,神哥上去了有十幾分鍾,我突然看到登山繩從樹林中甩了出來,濕噠噠地落在我麵前。

“上來!”

神哥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回音,霎那間蟲鳴都停止了,他離我們很遠了。

我拉住繩子試了一下,神哥應該是把繩子拴在了樹上,係得很結實,我踩住濕泥開始攀援,盡管分散了大部分力量在手臂上,我還是舉步維艱。

腳下實在是太滑了,我每走一步就要滑下半步,老黃跟在後麵也差不多,繩子抖得很厲害。

這不是爬繩,卻也差不了多少,我真的很討厭要用到上肢力量的運動,明明在麗江的時候每天鍛煉,這依然是我的短板。

我們進了茂密的樹叢,神哥的繩子是從山上拋下的,繩子落的地方並不都好走,有時候還落在兩棵挨得很近的樹中間,我們不得不扶著樹繞過去。

我又一次看到了草爬子和山螞蟥,它們不知是從哪裏鑽出來的,眼看就要爬上樹,我們加快了速度,我不想在攀爬的時候一手按在這些蟲子上。

我們爬了大概有六七十米,坡度開始變緩,腳下的泥也不似下麵那麽濕,泥層變薄,我隱約能感覺到山岩的硬度。

雖然植被仍然茂盛,但路好走多了,我甚至不用再借助繩子,完全可以靠著自己向上。

我們沿著繩子一路爬了上去,我遠遠地看到神哥正坐在溪邊的一塊石頭上,他看見我們,站了起來。

坡度越來越緩,到最後隻是略微傾斜,我看到了溪水的源頭,它是從半山腰的一個岩洞裏流出的,岩洞很小,洞口隻有兩個巴掌大,水流很充沛,我難以想象它會在山下變成幾十米寬的河。

我們站著的是最緩的地方,溪水流出的岩洞是在一個懸崖下方,我們如果要到山頂,就必須手腳並用地爬繩。

“在地下,就從這進?”老黃一指那個小小的岩洞。

神哥點頭,開始用工兵鏟去敲擊岩石,我能看到洞口邊被衝刷的岩石發白,帶著一道道淺黃色條紋,明顯是石灰岩。

這個狹小的洞口後肯定隱藏著一個溶洞,隻是具體有多大不好說,喀斯特地貌就像我走過的火山地貌一樣,山裏縱橫交錯,地形隻會更加複雜。

我和老黃也開始對付岩石,我們不能抱太大期望,說不定這個洞就是隻有兩個巴掌大,我們總不能把山挖穿,隻能另尋入口。

洞口被常年衝刷已經很薄很脆,我們沒費多少力氣就把洞擴大了幾倍,我看到隨著水流,一塊繡著花的布料一角被衝了出來,它大半還掩藏在洞裏。

我和老黃一臉詫異,老黃矮下身,用工兵鏟捅了一下,臉色很難看。

“好像是個人。”

我感覺自己臉皮都僵了,這麽狹小的洞口邊怎麽會有人,有肯定也是死了的,這個人很可能是不小心掉進了某個天坑,死在裏麵,然後被錯綜複雜的水流衝到這裏,卡在洞口。

我在一陣陣地反胃,我們還沒進入地下就先迎來了屍體,實在是不吉利,再想想我們這幾天喝的水,全都是流過這具屍體的。

“媽的,真是晦氣。”

老黃皺著眉頭繼續擴洞,屍體能被衝到這裏,裏麵肯定是個不小的空間。

我們很快就把洞擴到了足以鑽進去的地步,那具屍體隨著水流呼啦一下竄了出來,它沒有被水衝下,而是卡在山岩邊。

洞口變大,原本湍急的水流變得平緩起來,我看著這具屍體,忍不住退了一步。

這是一具少數民族的女屍,身上的衣服樣式獨特,花色豔麗,但屍體不知被水衝了多久,已經嚴重腐爛,我看不清她的容貌。

這具屍體非常奇怪,她的眼皮已經爛掉,露出眼球,其中一個是正常的,但另一個眼球整個都是血紅的,瞳仁也不是人的樣子,反而像野獸一樣,是一道窄窄的紅黑色豎線,看起來就像成了精的妖怪。

我感覺全身發冷,如果單看這隻眼睛,她根本就不像人,我見過那麽多屍體,這是不會動的裏麵最可怕的一具。

她的眼睛太詭異了,我不想去看,偏偏完全被它吸引了目光,這隻眼睛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邪性,我不能想象她活著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世界上真的會有人長了這樣的眼睛嗎?我不由慶幸見到的是屍體,倘若是活人肯定恐怖數倍。

“好像是彝族的吧,可憐啊,還很小呢,沒過十五,這裏的水流那麽強,她死了沒多久。”老黃在旁邊念叨。

“你怎麽知道她沒過十五?”我問道。

老黃見過的少數民族比我多得多,他能從衣飾裏看出來,但屍體已經爛成這幅樣子,肯定看不出年齡。

“她沒戴耳墜啊,不對,也可能戴了,那玩意重,說不定早讓水衝走了。”老黃喃喃道。

我看著這具屍體感覺非常心慌,不管她多大,肯定不是正常死亡的,這個洞裏不知藏了什麽,竟能讓屍體變成這副模樣。

這具屍體出現的地方也太怪了,如果是古屍倒容易解釋,但它是個死了沒多久的少女屍體,她怎麽會跑到這種荒山野嶺。

我還沒進去就已經打了退堂鼓,這具屍體怎麽看怎麽詭異,還偏偏讓我們撞見,我有點後悔,如果當初選擇另一條路或許就不是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