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形

第73章 人形

這種心態真的很可怕,我們很可能隻是稍一鬆懈就丟了性命,村裏的傳聞不是空穴來風,這些東西一定是能害死人的。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這裏的確遭遇了山洪,但山洪並沒有衝走所有的村民,那些村民都是死在這些怪物手裏。

這裏原本是沒有怪物的,難道是山洪帶來的嗎?我緊張得要命,根本沒法好好想。

人影已經停了,它們不再來撞帳篷,隻是靜靜地立在帳篷外,我真的很想把帳篷打開一個縫,看看它們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我絕對沒這膽子。

我們該怎麽辦?如果一開始跟著老黃跑出去就好了,我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裏。

我不知道這些怪物會不會離開,它們很可能不殺了我們不罷休,我們難道要在帳篷裏度過餘生?

帳篷裏的味道非常難聞,我們三個大男人在裏麵本就擁擠,現在還添了臭汗味,空氣悶熱,汙濁不堪,如果不是被恐懼的心情壓抑著,我很可能已經暈過去了。

人影還在外麵,碎石翻動的聲音越來越小,它們漸漸停了,卻沒有走,而是像野獸一樣,等待著我們出來,給我們最後一擊。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隻感覺腿腳非常酸軟,我們已經在這裏蹲了很久很久,但我不敢坐下來,如果這些東西突然襲擊,坐著就會很被動。

篝火的火苗在逐漸變小,外麵的影子也漸漸融於夜色之中,但我知道它們沒有離開,它們還在等。

這就像是一場大眼瞪小眼的遊戲,先動的一方就是輸家,這些東西很可能根本沒有生命,它們想等多久都可以,而我們不行。

我已經陷入了絕望,篝火已經徹底熄滅,我完全看不到帳篷外的情形,帳篷裏一片漆黑,我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旁邊的黑暗裏突然伸出手推了我一把,力氣很大,我蹲得腿腳發麻,直接被推倒坐了下來,嚇得差點沒叫出聲。

“你倆睡吧,我看著。”是神哥的聲音。

我真的很累很困,但被一群怪物包裹著怎麽可能睡得著,老黃也是一樣,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繃得很緊。

“它們進不來,明天還要趕路。”神哥又說了一句。

我在心裏苦笑,誰知道它們進不進得來,誰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趕路。

我能感覺到老黃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點,我雖然是坐著,卻坐不實,腿腳仍在用力,突然有突發狀況,我肯定直接就能跳起來。

這樣坐著還不如蹲著,在黑暗裏我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它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我這樣繃緊神經也毫無辦法,萬一腿腳酸麻到遇到緊急情況還站不起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那些東西肯定還在等,我試著挪動身體,換一個舒服的姿勢,我還是很怕,但我很相信神哥,我又想起那晚被他突然掐住脖子的感覺,如果發生什麽,他肯定來得及叫我。

我真的很困,身體缺氧本來就發暈,更何況是在如此悶熱的條件下,我盡量輕地找到水喝了幾口,卻覺得沒什麽用,水也是熱的,不能帶給我一絲清涼。

我終於還是睡著了,在心裏滿是恐懼的狀況下睡著的,我的身體很僵很酸,但我什麽都感覺不到,我真的累到了極致,竟也沒做噩夢。

等我醒來的時候帳篷裏已經透亮,老黃的鼾聲在耳邊很響,我們竟就這樣背靠背地睡著了,我一醒,神哥就迅速轉頭看了我一眼,他真的一夜未睡。

清晨的涼氣鑽進帳篷,我的皮膚很涼,卻又滿是黏糊糊的汗,外麵聽不到一點聲音,朦朧中我竟沒想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麽。

意識很快就回歸腦海,我一想起昨晚的人影就身體一麻,我扭頭去看神哥,隻感覺脖子酸得要命,完全是落枕的感覺。

我用力扭著脖子也不見好,我的身體也很硬,手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用這種蜷縮的姿態待得久了,想展開身體都變得無比困難。

“神哥,它們還在嗎?”

我的聲音非常奇怪,乍一聽像是老了幾十歲,我趕緊拿起水瓶喝了幾口,水流過喉嚨,這種發澀的感覺才慢慢消失。

“沒事了,已經走了。”

神哥的話就像給我吃了一記定心丸,我抬手就想去開帳篷,又停在半空。

“我們可以出去了?”

我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我不知道那些東西走去了哪裏,萬一它們橫七豎八的倒在河灘上,我肯定會被嚇暈過去。

“可以。”

神哥說著,抬手就把帳篷拉開,清涼的空氣進入帳篷,我感覺精神一振。

昨晚熄滅的篝火還在冒著嫋嫋青煙,我一眼就看到了靜靜流淌的河水,細碎的砂石鋪在河底,看起來並沒有異樣。

神哥出了帳篷,我跟在他後麵爬了出去,老黃一下子沒了支撐,身體一歪醒了過來。

“媽的,老子竟然睡著了!”

他的嗓門還是那麽大,中氣十足一看就沒什麽事,他提著工兵鏟鑽了出來,四下張望。

外麵什麽都沒有,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夢,但我能清晰地看到河灘上有一串串拖著腳踩出的劃痕,它們圍在帳篷四周,每一道劃痕都通向河裏,帳篷周圍全是水漬。

它們真的是從河裏來的!

我的心又一次提起來,我看向河水,河麵很寬,但那麽淺,一眼就能看到河底,河底鋪滿砂石,看起來很平整,完全不像有什麽鑽出來的樣子。

它們不是從河裏來,又是從哪裏來?

我站在原地轉了一圈,荒蕪的村子還和昨天一樣,如果不是河灘上的痕跡,我肯定以為什麽都沒發生過。

“吃點東西,把蟲藥抹上。”

神哥說著,蹲下來開始收拾東西,他看起來非常冷靜,我昨晚睡著了,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但那肯定不是一段愉快的記憶。

我和老黃拿出幹糧開始啃,我心裏很厭惡,昨晚的情形像放電影一樣在我眼前不斷閃現,我不由自主地遠離了河邊,坐在已經熄滅的篝火旁。

神哥已經把帳篷折疊起來打包好,他也坐了下來,卻沒有吃東西,我一邊嚼著一邊問他:“我睡著了又發生了什麽?”

他搖頭:“沒什麽,天快亮了它們就走了。”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我不相信事情會那麽簡單。

神哥扭頭看我:“我又沒看到怎麽會知道。”

“哦。”

我應了一聲,感覺自己很奇怪,神哥當然不會知道,但我總是覺得他什麽都知道,就是不肯告訴我。

“吃完了就走吧。”

神哥淡淡地說了一句,老黃走了過來:“這就走?昨晚那麽嚇人,我們什麽都不管就走?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會不會再出來?”

我就知道老黃不會同意,他一向都是無神論者,他對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看得比我淡得多,他不相信有鬼,隻認為那是有特殊原因,說起來,他唯一一次被嚇得想要逃跑還是遇見老馬。

老馬的事是我倆注定沒法探究的,他不清楚原因才會害怕,我心裏何嚐不是同樣的想法,我必須要查清楚才敢繼續前行,否則心裏會一直有根刺。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神哥沒有反駁,他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他就像是沒有恐懼一樣,知道了的確不能怎麽樣,但可以安心。

不,他是有恐懼的,他害怕那個和我們一起進入地下的家夥,我感覺很奇怪,都有死氣,但他不怕我也不怕阿鳴,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人殺了他的狼?

那應該不是恐懼,而是忌憚,他怕的是和血咒有關的東西,怕的是那段消失的記憶。

“它們是從河裏來的是吧,我說這河怪怪的,別的地方那麽多蟲子,就河裏幹淨得要命,連魚都沒有。”

老黃說話總是一語見地,我早就懷疑過河水,但沒細想,現在想想真的很可怕,我們喝的水都取自這條河,如果它真的藏著什麽,我們以後該怎麽辦?

“老黃,還是別管了吧,我們要找的是玉。”我不知怎麽就想打退堂鼓。

老黃沒再開口,他從昨天撿來的樹枝中找了條粗點的,走到河邊就去攪動砂石。

我轉頭去看,心也隨著他手中的樹枝亂晃,我沒法不當一回事。

老黃沒有反應,他應該是沒發現什麽,但他還是不死心,換了個更遠的地方。

老黃的手突然停了,他頓了一下,手上開始用力,我趕緊跑了過去,樹枝明顯是觸到了什麽,下麵有個很硬的東西。

那東西上麵隻蓋了薄薄一層砂石,也就十幾厘米的樣子,老黃沿著它的輪廓探索,我看到他一點點地劃出了半個人形,頭顱和手臂的樣子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他轉頭看我,眼神出奇的平靜,他隨手就把樹枝扔下,攬過我的肩:“走吧,什麽都沒有。”

我卻不能淡然,那下麵明明就有東西,分明是老黃想探究的,現在發現了,他卻又放棄,他是想幹什麽,專門來勾起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