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哥哥

第55章 哥哥

香味早就飄了進去,乖乖坐在一旁的招財煙煙吞了吞口水。毛毛走進來,牌桌上立馬安靜了,大家都看著他手裏的碗。

“媽,吃飯了。”毛毛說。

毛媽的牌搭子都要哭了,這位爺小時候年年倒數第一還中途輟學跟著阿讚跑江湖時,他們都拍胸口慶幸:還好還好,這不是我兒子。

可現在,瞧瞧,誰家的兒子有這麽孝順把飯做好了端過來喂娘?媽蛋,人比人氣死人哦!

毛媽一點都不餓,她牌風正旺,推開碗說:“不要煩我,正在關鍵時刻!”

毛毛也不強求,隻是,蹲下來把另外一隻碗放在那顆小蘑菇麵前,給她聞了聞味道,問:“想吃嗎?”

離煙此時的表情神cos豬耳朵,就差沒有尾巴可以搖一搖。毛毛笑了,輕輕問她:“不說話就是不想吃嗎?”

離煙伸出小手捉住她毛哥的手,糯糯地:“要吃要吃。”

毛毛在牌桌子地下衝她擠擠眼,做出嘴型:“走吧!”

離煙就被那一碗炸醬麵引走了……

青石板上偶爾會有小石子,離煙常常絆腳,於是毛毛就習慣圈著她的手腕,領著人走過長長的三千巷。回到冒記後,他說:“你不愛吃隻是因為沒有吃過好吃的,這個麵應該不錯,你嚐嚐。”

你快嚐嚐看,還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離煙拿著筷子把炸醬和麵條拌在一起,她的手小,力氣也小,偏偏這晚炸醬麵下料實在,厚重的手感讓她隻能勉強拌一下,也不求均勻,就要送入嘴中。

“我來。”毛毛拿過碗,男人的手把筷子襯得十分瘦小,剛才讓離煙束手無策的麵條在他手裏輕而易舉地裹上了醬汁,黃色變成了赫黑色,看著就好吃。

離煙告訴自己要耐心一定要耐心,終於忍到她毛哥拌好這晚麵條。

“喏,吃吧。”毛毛拉過一張長條凳坐下,一隻手臂撐在後頸坐沒坐相的看著她。

冒記門外,所有食客都趴在玻璃窗上,咽著口水無聲咆哮:快吃啊煙煙,饞死我啦!

不久後,冒記就多了一隻花臉貓。

離煙的嘴角都是紅黑的醬汁,毛毛知道她愛幹淨,抽了張紙巾遞過去,離煙隨手糊了糊,又繼續吸麵條,毛毛回頭瞥了瞥,食客們紛紛鳥獸散,不敢再看。毛毛拿起紙巾,幫小花貓仔細擦了擦嘴,叮囑她:“慢慢吃,不著急。”

花臉貓恩恩應著,但速度是一點也沒減慢。毛毛就耐心等她把一大碗麵都吃完,拿過一杯檸檬水問:“毛哥做的炸醬麵好不好吃?”

離煙臉紅紅,抱著碗笑得滿嘴。

毛毛點了一根煙:“以後還做給你吃。”

豬耳朵在離煙旁邊搖了半天尾巴愣是沒吃到半根麵條,聽到這句話也蹭到主人腳邊:豬耳朵也要吃!

那邊打牌的毛媽從離煙走後就開始輸錢,不過她也不在意,輸點錢卻可以讓她看見自己人嫌狗憎的臭兒子溫柔體貼的一麵,真是太值了!

一圈麻將打下來,毛媽把剛剛贏的錢都輸光了,她一推牌桌,說:“今天就到這裏,咱們明天再戰!”

從此,冒記的煙煙小妹兒換崗了,天天陪著毛媽打牌,當招財小貓。當然,毛毛是一定會跟上的。冒記已經好幾天中午不開張了,隻做晚上這一餐,食客們怨聲載道,離煙也很惶恐,推著她毛哥:“我在這裏陪毛媽就行啦,毛哥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會讓毛媽很高興噠!”

毛毛沒說話,心裏想的是:我當然知道你能把我媽逗得高興,但她高興了我不高興,我在店裏見不到你我有點難受。

豬耳朵汪汪叫:汪見不到煙煙也難受。

毛媽沒想到小煙煙這麽旺她,讓她再度找回來當年的雄風,雖然輸贏不是什麽大事,但在牌桌上大殺四方的趕腳真是令人合不攏腿啊!

煙煙隻有一個,所以母子倆在某天晚上進行了一次深刻談話,場麵還算和平——

毛媽:“白天給我,晚上陪你。”

毛毛:“成交。”

每天隻做一餐的冒記被食客們擠爆了,太陽還沒下山的傍晚,有個姑娘撐著把太陽傘站在冒記門口,給街坊鄰裏發號碼牌,然後走進廚房,跟在她毛哥身後鬧著要幫忙,現在她已經學會了洗菜,洗碗,甚至精通國粹。

毛家母子從沒像現在這般和睦過,毛毛有時看著他老娘陰測測的笑都要害怕一下自己哪天會被賣掉。

可這種每天陪老太太打麻將的日子並沒有到天荒地老,離煙的媽媽派人來到三千巷時,離煙正抱著豬耳朵在剪指甲,毛毛閑閑蹲在一旁,看他家小狗舒服得直哼哼。毛毛看著夕陽,心裏有個小角落在說:抓住啊!快把人抓住啊!

“毛哥,你看我剪的好不好?”離煙笑著把豬耳朵的爪子遞過去。

毛毛把豬耳朵拎起來看了看,淡淡恩了聲,說:“又長胖了。”

離煙馬上就順著抱怨,她捏著自己的臉,對她毛哥說:“毛哥我也胖了!你看我的肉!”

在這裏,她不再是向德集團高高在上的總裁之女,而是一個平凡的,希望能有個人真心疼她的,會撒嬌的女孩。

毛毛吐了一個煙圈,向上挑的眼尾因為笑意而更加魅惑,他的眼尾有幾道淺淺的笑紋,讓那雙太過鋒利的眼睛柔了幾分。離煙原本輕輕捏著臉上肉肉的手忽然使了勁,嘶!好疼!

毛毛看這小笨妞把自己的臉弄出了個紅印子,心疼得不得了,拍掉她的手:“做什麽?討打是不是?”

這時的他斂了笑,眉頭微微皺起,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眯著眼在看那道紅痕。離煙的心蹦蹦跳,低頭躲開毛毛的手,嚅囁:“不是……”

毛毛揉了揉她頭頂:“走了,買冰棍給你吃。”

是的,毛哥現在已經不需要用豬耳朵來當借口了!豬耳朵一聽有冰棍吃,顛兒顛兒在前麵開道。幾輛車停在巷子口,一群黑西裝堵滿了三千巷,豬耳朵汪汪地叫起來,離煙對現實的無力飆高到了極點。

太陽終於肯落山了,離煙輕輕掙脫了毛毛的手,低著頭站著不動。毛毛看看那群黑西裝再看看小蘑菇,明白了。可他居然認識這些人!

毛毛兩手插袋,彎腰問離煙:“曼文是你誰?”

“我媽媽。”小胖妞看起來是真傷心了,說話時就哭了。

毛毛掙紮著:“你有個哥哥?”

小胖妞點點頭,揪著手指:“我哥哥不怎麽喜歡我……嗚嗚嗚……沒人喜歡我……”

毛爺爺一顆心亂成渣渣,我靠啊!原來眼前這位是半路跑出來的公主啊!難怪當年脖子上栓那麽大一顆鑽石說是玩具!姑娘你怎麽就沒提過盛讚是你哥呢?

毛毛也要哭了,他預測不到被阿讚知道這件事後自己會有什麽下場。

黑西裝們直挺挺地站著巷子口,不催促,不蠻搶。離煙知道自己逃不過,也累了,不願掙紮。

“我要走了。”她跟毛毛告別。

“那,那就去吧。”說不清,也理不清。他沒有挽留,他最知道這世上,什麽人該做什麽事。

離煙離開這天,身上穿著那條小白裙,豬耳朵追了她一路,她不敢回頭,哭著喊:“你別追我,別追我呀!”

豬耳朵聽懂了,站著巷子口吐舌頭,還頻頻回頭看主人。毛毛立在剛才與離煙說話的地方,也沒回頭。

黑車載著離煙走了,豬耳朵這才確定小煙煙是真的要離開了,它拔腿狂追,毛爺爺的愛寵這輩子都沒跑這麽凶過,一路汪汪狂嚎。可黑車始終沒能停下,豬耳朵嗚嗚低吠,委屈地回到毛毛腳邊,累癱了在地上打滾,暴躁地用爪子刨地。

“主人,為什麽不讓煙煙留下?”

圍觀了這一切的食客們悄悄退散,不敢惹今天的毛爺爺。

三千港隻有一條路能出去,離煙聽毛媽說了不少三千港以前的舊事,據說從前這裏很閉塞,隻有一條泥濘的小路通往外麵的世界,後來,毛毛的好兄弟,修建了這條柏油馬路。

離煙現在恨死那個修路的人了,為什麽要修路呢?讓三千港這個美麗的地方永遠與世隔絕不好麽?嗚嗚嗚,為什麽啊啊啊!

離煙整個人都要奔潰了,扒著前座椅哭嚎:“你們怎麽找到我的!?快點說你們特麽究竟是怎麽找到我的!!”

前麵開車的那位都要哭了:“小,小姐,你冷靜一點……”

副駕駛的那位也要哭了,顫悠悠遞過去一瓶飲料:“小姐,冷靜……”

“我冷靜個屁啊!嗚嗚嗚嗚啊啊啊我要死了你們懂不懂!”離煙開始用頭撞玻璃。

自認為自己是非常禮貌的把小姐請回家的黑西裝們紛紛崩潰,趕緊通知前麵領頭的車停下,所有人下車來在離煙車前排隊,等著她發話。離煙把那瓶飲料砸在擋風玻璃上,回頭看到她的小紅車跟在車隊的最後麵。

“你們塌馬的說不說!”離煙哭著,鬧著,跑去抱住她的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