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更
第56章 二更
所有黑西裝集體後退一步,隻有剛才開車的那個大哥人憨厚,被這樣推舉出來。大哥苦著臉:“小姐你別嚇我們啊!這個……內個……我真的不能說嗚嗚嗚……”
大哥一邊嗚嗚嗚,一邊用手指了指那輛小紅車。
離煙瞬間領悟到什麽,又哭又笑。
買車的時候她可驕傲了,她覺得自己長大了,終於脫離了父母,可到頭來看,她永遠擺脫不了。
她買車,媽媽就在車裏裝追蹤器,她去了哪裏,都逃不過。她甚至不知道追蹤器是什麽時候被放進去的。就她這樣還鬧離家出走?嗬,離煙笑著笑著又哭了。媽媽甚至沒有第一時間來帶她回家,她就像玩偶,被長輩吊著玩一玩,放一放,緊一緊又鬆一鬆。她說的話他們從來沒放在心上,而這個世界原本最疼她的那個人,去了。
離煙想爺爺了,她乖乖坐上車,告訴那個大哥:“去軍區大院。”
大哥真的要撐不住了!大院?大院的房子都空了!
可是離煙能怎麽辦呢?爺爺死的那天,她真是想那把刀把自己給劈了,讀什麽書?讀什麽書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一年都見不了爺爺幾次?如果她乖乖呆在爺爺身邊,爺爺是不是就不會那麽早的離開她,是不是她就不會那麽難過?
除了大院她不知道要去哪裏,爺爺死前交代過,要把他的骨灰拋入海中。大院裏的那個空房子,好歹有爺爺的氣息。她把所有事都忘了,後來慢慢記起的,是小時候和爺爺在一起的記憶。爺爺每個春節都下基層慰問,帶著她在大食堂裏包餃子。夏天裏,爺爺把她扔進小河裏遊泳,讓她跟著當兵的那些哥哥們一起爬樹,爺爺是這樣喚她的:“煙兒啊,煙兒啊。”
離煙哭的撕心裂肺,前麵開車的大哥隻好把人帶去大院。而另一邊,毛媽問毛毛:“煙煙去哪裏了?”
“回家了。”毛毛說。
“她家在哪裏?”毛媽一巴掌拍在毛毛屁股上,“追回來啊!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毛毛用被子蒙住頭:“媽,我好困,要睡一下。”
毛媽心裏空了一塊,也很難受,回家找毛爸抱怨。冒記裏,毛毛在被子裏給盛讚打了一個電話。
“冒毛你還敢給爺打電話?”
“阿讚……”
“……怎麽了?”從小一起長大,盛爺分分鍾能聽出他家阿毛的不對勁。
“唔……沒事。”毛毛想了想,其實是真沒什麽事,他隻是少了個笨手笨腳總是摔碎盤子的小妹兒而已。
要是會鬧騰盛爺就不怎麽擔心了,可現在這種狀況他實在搞不懂,跑去喊媳婦來說話,團子正在給書言書俊洗澡,不耐煩地:“接什什、麽電話啊!我忙著呢!”
書言看著書俊,書俊使勁撲騰水,把團子的裙子弄濕了。盛爺虎著臉:“再鬧就收拾你們!”
團子老母雞一般護著:“你,你你要收拾誰!”
盛爺隻好認慫,把手機放在她耳邊,小聲說:“毛毛。”
團子立刻就溫柔了,甜甜地喊:“母——毛毛~”
毛毛提起精神應了聲,問寶寶們吃飯沒有。
盛家一共有三個寶寶,大寶寶是團子,書言書俊是小寶寶。團子忙嬌嬌地告訴他:“吃過啦!寶寶在洗,洗澡。”
“寶寶你呢?”毛毛捂著眼,一片黑暗。
“寶寶,你幸福嗎?”
團子擔憂看向盛爺,怎麽辦?出大事了!
隻是走了一個煙煙,但整個冒記好像都空了,豬耳朵懨懨的趴在阿伯的小賣部門口,每天都望著離煙離去的方向,而毛老板則整天躲在廚房裏做菜,冒記開始連早餐都供應,巷子口賣豆漿油條的淚灑當場。聞訊紛紛趕來的食客們堵在了冒記門口,這一次,沒有號碼牌,阿貓阿狗把長長的三千巷全都擺滿了桌子。
不用排隊了,眾人紛紛望天,天是要塌了麽?
在失去漂亮的煙煙小妹兒和再也不用排隊吃冒記中,大家還是選擇了後者。能讓毛老板這麽奮發努力的人不多了啊!煙煙,你生的光榮……走的偉大!我們永遠記住你!
但是,在嚐過早餐後大家就開始哭著求小煙煙趕緊回來——阿毛你不能這樣啊!阿毛你心情不好怎麽能拿我們這些無辜地可憐人兒撒氣尼!
一盤盤菜流水似的端出來,廚房裏烏煙瘴氣,飄出來的再也不是令人垂簾三尺的味道。食客們苦不堪言,卻不敢說,吃完這一頓後不敢再來吃下一頓。客人不上門了,冒記就連開張都沒必要,毛毛給阿貓阿狗放了大假,自己則生無可戀。毛媽簡直要氣死了,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逆子呢?小妹兒跑不見了不去追卻在這裏裝屍體是要給誰看啊!
毛媽拉著毛爸:“走,回家!”
隔天,毛爸毛媽回了玉城。
毛毛拍拍床,豬耳朵跳上來,他撓著小狗的毛,問它:“大家都走了,你呢?”
豬耳朵伸出舌頭舔了舔主人的手背:“汪不走,汪在這裏陪著你。”
想念小煙煙的不僅僅是毛媽和食客,就連三千巷裏的孩子們都在翹首期待煙煙的歸來。
為什麽?
一群孩子每天放學就隻能在小賣部裏看著辣條流口水,有膽子大的去冒記敲門:“毛毛哥,你在嗎?”
房間裏,毛毛一直在睡覺,他這輩子東奔西跑受過很多傷,卻從來不知道,有一種傷痕會如此疼痛。第二次放手的滋味實在令人罵娘。床上還留著小妹兒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令人喜歡到心疼的。
毛毛咬著被子錘床,自己怎麽就會喜歡那個小胖妞呢?以前見不著還能忍,現在又見到了,這心裏就跟貓抓的似的,難受!
千萬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毛爺爺心中發狠,再讓我看見,管你是什麽千金小姐,有什麽瘸腿未婚夫,是不是曼文的女兒,爺都要把你搶到手!
三千巷口停下一輛黑車,一個隻會在三千港穿花短褲的男人走進小賣部,付錢給孩子們預定了一周的辣條,自己的兄弟自己知道,他家阿毛的恢複期一個禮拜足夠了!
一個漂亮到令人不能置信的女人牽著一對雙胞胎站在車邊,等她的男人扮演完大哥哥後一齊走到冒記敲門。因為是熟悉的氣味,所以豬耳朵跑出來,隔著玻璃門汪汪直叫。
不知昏睡了多久的毛毛頂著一腦袋雞窩出來開門,說:“哦,你們來了啊。”
“舅舅~”書言書俊一人抱住毛毛一條腿撒嬌,兩個寶寶可喜歡舅舅了,因為舅舅做的東西好吃!
可幾秒後,兩個孩子捂著鼻子跑回了媽媽身邊,邊煽氣邊說:“舅舅臭臭!”
盛讚沉聲道:“你居然喝烈酒?你到底是怎麽了?”
毛毛抬了抬手,先去洗澡刷牙。團子一臉擔憂,去給她家母毛毛泡蜂蜜水。書言書俊吃著甜甜的蜂蜜,咯咯笑起來。
毛毛濕著頭發出來,看見這一幕,心裏有個聲音在咆哮:如果四年前你抓住她了,今天你的小孩也能這樣偷吃蜂蜜了!
不可言說的情緒憋在心頭,團子把杯子端過去,喊著:“母毛毛喝,快喝。”
毛毛仰頭喝光,抱起兩個孩子,書言書俊平分舅舅,一人坐舅舅的一隻腿兒,舅舅還會顛兒顛兒的抖腿,比蹺蹺板還好玩!
“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正在給三眼金龍喂食的盛爺手一抖,直接把整瓶飼料扔進水裏。
正要找張凳子坐下的團子直接摔在地上。
“寶寶!”
“媽媽!”
“媽媽!”
“媳婦!”
在場的四個男人齊聲大喊,團子坐在地上笑得那叫一個幸福。她拉過毛毛的手,告訴他:“毛毛,也要幸福。”
她從小說話就結巴,第一個敞開心扉信任的人,是毛毛。這個哥哥,陪伴她整個童年時光,用所有的感情疼愛她,永遠無條件護著她。
三千港盛爺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團子站起來拍拍裙子,一字一頓:“誰?我把人綁回來。”
盛爺忙撈起飼料瓶子,毛毛忙放下書言書俊,兩個大男人齊齊拉住團子的左右手,不讓她亂來。團子很認真的表示:“交給我,放心。”
毛毛突然笑了,點了點團子的臉:“哥哥沒事,別擔心。”
“有事!”
“沒事的,我保證。”
冒記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因為毛爺爺的味覺又恢複了正常。食客們流著淚吃著這來之不易的美食,私下裏嘀咕:“要不,再招個漂亮小妹兒過來端盤子?”
他們不知道,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他們真的行動,把家裏的適齡女青年都領到了冒記。阿貓阿狗代表他們大哥發話:“毛哥說了,店裏以後不招小妹兒!”
有人肥著膽子推薦:“讓毛老板出來看看麽!我家這閨女可漂亮了!”
旁邊的人都附和:“是啊是啊!”
毛爺爺咬著煙靠在廚房門旁:“蘿卜腿扁屁股飛機場豬頭臉,哪裏漂亮?”
被帶來麵試的小妹兒當場哭了。眾人心中挽扼,要知道毛爺爺在三千港也是優質單身漢一枚呢!要是能趁他情傷時趁虛而入就好了呢!
之後的日子,大家經常看見的畫麵是——毛爺爺蹲在門口抽煙,特別寂寞空虛冷。
又是一個雨天,毛爺爺心情不好沒開張,早早抱著豬耳朵上床睡覺,半夜時有人在外麵拍門,豬耳朵一下竄出去,對著大門汪汪叫,小尾巴旋風似的狂甩。毛毛懶得理門外的人,天王老子都不能打擾爺今天的頹廢男定位,他喊到:“豬耳朵,進來,不許吵。”
可豬耳朵不聽話,甚至跳起來用爪子扒玻璃,刺耳的聲音一下鑽進毛毛心裏。他從床上跳起來,衝出來時隻穿著一條花短褲。
天上一道雷電,讓他看清了門外人的臉。他在開門前先回了房間一趟,他把衣服穿上後才來開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輕輕地問:“你怎麽回來了?”
離煙從背後變出兩瓶烈酒,問他:“毛哥,陪我喝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