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賤諜

第67章 賤諜

我好奇地跟著苟大山來到他的臥室,他把床頭櫃上的一摞檔案袋遞給我,“這些都是被害人的檔案,包括生前的記錄,還有之後的驗屍報告。”

“生前的?”我嗅到了一股不安的氣味。

他歎了口氣,一副我也不瞞你的表情,“療養院就是我的命,如果再這樣下去……我跟你直說吧,被鬼盯上的人,不僅會在固定的日子浮在黑靈潭,而且百分之百是療養院的人。還有就是,患者和員工的幾率對半。”

我捕捉到他臉頰掠過的一絲歉意,試探性地問:“您覺得,下一個是我?”

頓了一下,他才鼓足勇氣,癟癟枯樹皮一樣的嘴唇,“我哪裏承擔的起這樣的賠償,這都是一條條人命啊,就算我死,也償不起這樣的債啊!我從很早就開始留意你了,以我的經驗判斷,八成是你!”

“這麽大把握?!”雖然我早就猜到了,心髒還是抽了一下。

他扶了下眼鏡框,“療養院所有人,每一天的情況我都了如指掌。”

我沒想到他一直監視著所有人,估計早就發現了的異常。隻是我有個地方想不通,於是苦笑了一下,“您就不怕嚇跑我?”

“怕。也不怕。”見我不明白,他解釋說:“怕,是怕你不走,不怕,是因為你不會走。如果你真是下一個,走也沒用,以前有過先例。幾年前,有個員工躲到了美國加州,日子一到,照樣漂在黑靈潭上。這麽多年了,隻有他一個人願意走,剩下的就算我趕都不願走。”

“不願走?什麽原因?”這我實在想不通,難道他們都想死不成。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他看了看我,反問:“你願意走嗎?”

話題再引到自己頭上,我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說實話,我還真是不願意走,最起碼,不到事態難以掌控的那一刻,是絕對不會走的。

硬說是不服輸,還不如說為了火夢焱,因為在這裏,我覺得離她距離近了一些。

苟大山見我陷入了深思,若有所思地說:“你肯定不會告訴我為什麽不願意走,可你要記住,留你在這裏的,往往就是禍根!”

“怎麽,以前的人都不願說嗎?”

“恩,至少沒人跟我這一心想要幫他們的老人說,所以我才這麽肯定,禍根就在這裏!”說完,他透過鏡片認真地盯著我,像是要看穿我的五髒六腑。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下,用犀利的眼神回擊,“別人我不知道,這點肯定不是我的禍根!”

他見我不信,無奈地一笑,表情馬上變為嚴肅,“提要求吧!”

“什麽要求?”

“你不提,我就先說說。若是能抓到搞鬼的人,療養院不再出人命,我給你一百萬獎金,然後給你增加個副院長的位置,年薪五十萬!”

我沒想到他冷不丁拋出了橄欖枝,隻是橄欖枝比較粗,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您可夠大方的,隻不過我挺納悶的,療養院一年能賺多少錢啊?”

“小夥子,我也不藏著掖著,給你開出的價碼,就是療養院的年餘。假如這還不能讓你動心的話,我隻能變賣家產了。”他老眼中布滿了誠懇。

我馬上想到了他之前的話,“您用這樣的價碼留住我,不怕我把您當成禍根嗎?”

“真正留住你的不是我。”他說地很平淡。

“那您就沒必要考慮這些。不過我倒是有個請求,如果我沒被嚇破膽當逃兵,又幸運地抓到了鬼,您可以給我個深造的機會嗎?”

“就這個要求?”聽了我的話,他吸溜著扶了扶眼鏡框,又難以置信地說:“你是第一個告訴我留下來原因的,不過我現在更迷糊了,深造是件很難的事情嗎?你到哪裏都可以……”

“看來您是同意了?”我不想聽他後麵的廢話。

他激動地點頭,“還有,第一個檔案袋裏有12個特殊職員,平常都在療養院,但主要職責就是抓鬼,以後歸你指派。”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我是真覺得其他人靠不住。

他想了一下,木然點點頭,“也對,我覺得這鬼就應該在療養院,所以,誰都別相信。”

他和惡少一個口氣,我不由地笑了出來,“您為什麽這麽肯定是人在搞鬼?”

“不知道。有時候像人為,有時候又沒法用唯物論說清。”他答得很幹脆,然後坐在辦公桌前,拿起筆,“別怪我沒信心,說說你的感覺吧。”

別說他沒信心,其實我心裏莫名的感覺自己在劫難逃,甚至都感覺自己剩下的時日不多,滿腦子都是泡漲的屍體,恍惚間還能聽到滴水的聲音,清脆,陰冷。所以,他留下些資料也是正常,最起碼,若是我不幸,還能有人幫我報仇雪恨。

但我不可能直言不諱,隻是把能說的串聯起來,包括到史明傑家一遊怪異事,和自己對“鬼魂”的看法,都詳細闡述了一下。

他似乎對這種靈異故事見怪不怪,隻顧低頭記錄,就像法院的書記員一樣,寫完了就抬頭示意我繼續,根本沒任何驚訝的表情,也並不追問細節。

我說的也比較詳細,中午飯都誤了,他都沒插過一句嘴,我見這麽下去不是個事,我特麽又不是寫小說的傻逼。3點左右忙草草收了尾。

吃過小李幫我打的冷飯,坐在辦公桌前,我隨意打開了幾個檔案袋。裏麵都是手寫的記錄,隻不過是複印的。

最早的是十一年前的一份,內容記錄的確非常詳細,個人信息就寫了整整一頁。我直接翻到後麵看內容,發現這人遭遇的事情更離奇,簡直就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口述。但內容並不是一個人口述的,是誰說的,是親身經曆還是揣測,上麵都有詳細記錄。

看著看著,我馬上注意到,我們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都見過那個紅衣小女孩。更讓我吃驚的是,他也是見到小女孩之後,突然就陷入了泥沼,生活完全就大變樣了。之後就是他的驗屍報告結論清晰——自殺。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打開一份。關乎身家性命,我看得非常仔細,就像高考閱讀作文題目那樣的細心。看了幾個檔案袋之後,根本不用精心做對比,就能得出了一個重要的結論——我就是下一個!

他們幾乎沒什麽共同之處,年齡、性別都是隨機的。但是,他們都見過那個紅旗袍小女孩,隻是地點和時間不盡相同,發生的事情差距也很大。可最終,那個躲到地球另一麵的家夥一樣沒能甩掉她,所以,他與別人一樣,最終都是在農曆八月十五的夜晚,喝飽了黑靈潭的水。其中令人費解的是,前天他還在美國,次日就死在了該死的地方,查不到任何記錄他回國了,就仿佛他是空間傳送回來的。

一本本記錄羅在一起,就像是一套靈異集,無一例外,主人公都是在同一時間,以同樣的方式,死在同一個地點。時空穿梭,如鬼附身一樣的性格突變,離奇的例子舉不勝舉,非說是人為事件,不免讓人覺得太牽強了。

去史明傑家吃了小女孩的黑貓後,我信心膨脹地以為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但我現在泄氣了,因為檔案中所有對她的描寫如出一轍。

十幾年一成不變,駐顏有術說得通,但你沒法牽強的解釋她神出鬼沒的能力。

我心裏開始打鼓,暗自思量,如果她真是鬼的話,以肉眼凡胎的資質,可能抓住或驅走她嗎?或者說,可能逃脫這個厄運嗎?

一段時間內,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甚至都看到死神的鐮刀朝我脖頸掃了過來。我苦苦等到了命中的她,卻沒想到,這愛又被我的短命羈絆了。

我有些惱怒了,我想娶她,生個孩子,溫馨後半生。而不是摟著她數日子,擔驚受怕地守護著這不完整的幸福。可該怎麽做呢?

十幾例血淋淋的場景擺在眼前,他們什麽方法都試過了,最終,還是輸了!我不認為自己哪方麵出眾,所以,結局也是一樣的吧。

我滿腦子都是打撈屍體時滴落的水聲,覺得自己身上已經濕透了,這聲音似乎是自己發出的才對。

忽然想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奮鬥,馬上打開了起初被我丟在一旁的檔案袋。那裏麵12個人,或許我應該從新認識他們一下,也不奢求他們能幫我多大忙,隻是,可以跟他們提前交代一下,等到打撈我的時候,別太暴力。

不得不說,苟大山真是夠用心的。資料都被裝訂好了,按照入院時間順序排列好的。

第一個竟然是我的手下小李,怪不得苟大山很容易就知道了我有異常了呢。

小李名叫李巍山,到療養院工作比我早了一個月,上麵的家庭背景都有調查,之後就是他的貢獻。

我掃了一眼,這貨也夠可以的,打我剛到療養院上班,他就算是來活兒了,連我什麽時候去了次廁所,在裏麵蹲了幾分幾秒,他都給苟大山打報告了。隻是,過多的都是揣測,沒有什麽確切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不過是說我和遊本昌接觸的比較頻繁,就因為這個,他還得到了1000塊錢的獎金。

我又看了看別人的,幾乎都是順嘴胡謅,看樣子,就是想從苟大山那糊弄些人民幣而已。

但是,也不得不說,有了這幫業餘間諜的存在,想在療養院動歪腦筋還真不容易。

他們就像蚊蟲,出沒於療養院每個角落,有人是護工,有人是醫師,有人是大廚,甚至還有人是患者。其中那個大廚最牛,連買的豆腐不夠分量都報告了苟大山,那個采購第二天就把炒魷魚了。

慢慢的,我被上麵的記錄逗得笑了起來,就像看小笑話錦集一樣,簡直讓人笑到肚子抽筋,還覺得流連忘返,有很強的複讀性。

當我不舍地打開最後一本最厚的記錄,晃了一眼間諜的名字,馬上就翻到後麵去找他得到的情報。可隻是晃了一眼,我腦袋嗡的一下,迅速翻到第一頁,定睛一看,還真是他。

這名字對我來說堪比驚雷,我嘴裏念叨著,腦袋裏卻是一團亂麻。然後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開始一字不落的通讀上麵的內容。

他入院長達八年之久,不是間諜,是純賤諜,也是苟大山最老的功臣。這麽說一點兒都不為過,八年間,他上報的內容不多,但每一條都非常重要。就拿他最後一個情報來說,寫得非常簡單:林如林見到了小女孩。

更嚇人的是,之前我看到那些飄浮在黑靈潭的人,有七個他都如此上報過:XXX見到了小女孩。

看到這裏,我明白了,苟大山之所以肯定我是下一個,就是因為這位元老上報的情報。

沒白浪費時間,這是重要情報啊!

他一定知道很多,我需要找到他,馬上!

我立即拿上這份資料,飛速趕往C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