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是隻好鳥

第65章 不是隻好鳥

史明傑陰沉著臉,很快說出了自己的條件,“第一,不能把我們的事說出去。第二,別影響我們。”

第一條在我意料之中,可第二條我就糊塗,難道還怕我搶生意不成?!

見我不太理解,憋了許久的老裴走到我麵前,笑嗬嗬地跟我解釋:“其實也沒別的,就當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就成了,別影響我們,療養院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鎮靜劑數量有限,領用方麵比較謹慎,能搗鼓出來一些真的很難,要是存在競爭就……”

我一聽還真是怕我搶活兒,於是好奇心就上來了,“你們偷狗很賺錢嗎?”

老裴看了一眼史明傑,得到許可後,擺出真誠的麵孔對我說:“也不是太賺錢,剛夠維持生計。其實你從衣著上就能看出來,我們過得也很艱苦。明傑就更困難了,雖說他股份多,可他開支大,也是入不敷出……”他這種老油條,就算你再聽他嘮叨半小時,別想聽到準確數字。

我瞪了他一眼,直接對史明傑說:“就算你一年賺幾億,你覺得我會眼紅嗎?”

他自嘲地笑了下,表示理解,“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隻想讓他們爺倆安心。”

“別廢話了,說第三吧!”我清楚他前兩個根本不是重點,已經在猜想著各式各樣的不平等條約了,畢竟是囚徒的身份,想要自由就必須放棄些別的什麽。

我話音剛落,一老一小也統一看向了領導。我又迷糊了,難道這第三個條件不是他們一起商量的?

再看當事人,他嘴巴張張合合,竟然又擺出了一幅杵窩子了架勢。剛才還是秦始皇的麵孔,突然變成了殘疾乞丐,讓人看了很想大嘴巴子抽死他。

在我們三個注視中,他總算扭捏地說:“……把……把王晨讓給我。”

“什麽?”老裴沒聽清。

裴根人小耳根靜,所以雙眼快瞪出了眼眶。

我完全傻了,這太無厘頭了,最後一個條件竟然是讓我把一個和我毛關係都沒有的女人讓給他。

在一段時間內,我腦子裏像鑽進了幾百隻大蝦,皺皺巴巴的感覺,還不停跳動著,掙紮著,非常混亂。

如果所料不錯,此事根本就是個坑,史明傑挖的大坑。和老裴爺孫根本沒關係。

他其實早就知道我不會搶他的生意,也知道隻要他說明不是西山事件的黑手,我們之間根本沒必要兵戎相見。就算我們帶著個劉誌斌,他也完全可以分清主次處理。最終導致被麻醉並捆在這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王晨,那個豐滿白淨的“小報記者”。

我都要細琢磨才能反應過來,那一老一小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老裴又問了幾次,根本得不到回應。

他不回答,是因為看出我聽明白了,隻顧可憐兮兮地望著我等待答案。

我整個人都給他氣哆嗦了,很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鬆開我!”

“不行!你必須答應我!”他馬上厲聲說,並擺出了逼供的凶相。

“你特麽是傻逼麽?!”我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真想撲上去咬死他。

裴根回過神來,罵罵咧咧走向我,就要給我鬆綁。

他竟然瘋了一樣衝向小家夥,嚇得老家夥趕緊張開了翅膀。

形勢所迫,我隻得硬生生咽了口吐沫,無奈地朝他點點頭,並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眼以示真誠,“同意!”

“不許反悔!”他有些激動。

我盡量說清每個字,“不…反…悔。”

“你發誓。”他臉上全是喜悅,可依舊不放心。

看著他如孩童般不自信的表情,我深呼了口氣,“其實你心裏清楚,我根本不喜歡她,何必這樣呢?你喜歡她就對她說,我覺得……”

“說了。”他竟然雙眼竟然射出兩道陰狠的光芒,不悅地說:“她沒同意,還說非你不嫁,我跟她一起的時候,她腦子裏隻有你,隻要提到你,嘴角總掛著笑,我嫉妒你、恨你,甚至都想讓你消失。”

我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我理解他的心理,“但你害怕,害怕我消失後,她還是不選擇你。”

“所以你還得承諾幫助我。”他並不隱瞞自己肮髒的小心思。

“能力範圍內可以,但我不會強迫她,而且她也不會一直喜歡我。你要想成功,策略不可或缺,這點我相信你的實力。你有變臉的能力,給她一張喜歡的臉不就好了。”我盡量將事態引導到和平的發展方向。

他邊聽邊思考,似乎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嘴角慢慢翹了起來,但他著實很雞賊。

“我不管,反正你得幫我。”他完全擺出了地主老兒的態度,實際上是為了讓我開口求他。

我上下打量他,始終不說話,他馬上就毛了,心虛地問:“怎麽了?”

小家夥在不遠處罵:“瓜娃子!你就這麽請人幫忙?”

他聽了一拍額頭,來了個順坡下驢,笑嗬嗬地給我賠不是,馬上就來給我解繩子。

我是用僅能使用的倔強恢複了自由身。

綁著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鬆開,血液猛然貫通整個身體,一時間反差太大,麻酥和揪心的勒痛感遍布全身,心髒亂跳個不停。

緩慢地溝通自己的各部零件時候,我忙示意他們給惡少鬆綁。

老裴哪會放過老好人的工作,主動請纓後都不等主子同意,也不管惡少聽不聽的見,像對親爹一樣問寒問暖的,很快就把他解開,並把他溫柔地放在了一排三個椅子上。

見他如同死人一樣,我皺著眉頭問:“他挨了幾針?”

“我投了六針,我爺爺吹了兩針,日本人還補了一針。”小家夥說到這事還是一頭霧水。

“尼瑪,他是大象嗎?!”我一聽就火了,馬上抬腳踹向剛走過來的史明傑,吼道:“他倆我就不說了,你在療養院工作你不知道藥劑使用量?”

他也不躲,眉頭一皺,恢複了我最早見他時的懦弱態,“可不敢這麽說。第五針下去他才倒,可老裴剛走到他身邊,還讓他晃晃悠悠給來個過肩摔。”

“可不,我現在還感覺這幾根肋骨可能是折了,一會兒得讓他帶我去照個CT。”老家夥說完靠椅子上就裝死。

小家夥朝我重重的點頭,“真真是量大,要不是我趕緊補針,我爺爺很有可能已經粉身碎骨了。這麽說吧,你這兄弟比大象有量。”

其實我也知道沒事,他本就量大,而且什麽量都大,喝酒都是兩斤起,麻藥自然也要加量。況且我早就聽到他的呼嚕聲了,就是借機發泄一下心中的悶氣。聽到他們的解釋,我有意控製了下節奏,裝作急匆匆走向惡少,仔細觀察了一下。

當我走近的時候,突然一口氣憋在了胸口,那種想殺人的衝動無法言喻。

我身體剛好擋住了後麵的人,眼前的“死屍”竟然突然睜開眼和我對視了一下,又馬上閉上了。繞是我了解他,也差點兒被他嚇躥出去。心髒撲通撲通地挑個不停。

原以為這是我的表演時間,突然發現自己隻是配角,心裏落差使心口悶得慌。不過,看他無礙,還是踏實了不少。既然他還打算繼續裝下去,我也沒多說什麽。

史明傑其人善變,老裴就是隻笑麵虎,裴根人品不錯,可要是在我和他爺爺之間選擇,我不認為他會站到我這邊,所以,事態依然嚴峻。

相比之前,心裏多少有了些真正的底氣,於是側目觀察了一下廢物警察。

他身上滿是泥土,針頭還沒拔掉,半靠在牆邊,頭往左歪,哈喇子從嘴角流到地上,雙眼有縫隙,看起來像將死之人翻白眼,讓你絕不會主動接近。

在我觀察他的時候,餘光看到另外三人都在觀察我,於是便擺出為難的表情,“他,不好解決。”

老家夥立刻把難題推給我,“那也得解決啊,你腦子快,想想主意。”

我才不會接這差事,搖頭說:“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太死性,很難說的通。”

“那怎麽辦?”他哭喪著臉問我。

傻子都明白,他是想讓我說出他腦子裏的那個惡毒的提議,遺憾的是我並不是惡魔,於是我看向史明傑,“最好善了,以免節外生枝,你有千百張臉,他喜歡何達,或許是斷背,你多花些時間吧。”

他苦笑著點了點頭,思緒並非眼前。

可以肯定,之所以他能接受我的提議,與我答應幫他追求王晨有關聯性,而且能肯定,不是百分九十九的關聯性,就是百分百。因為他很難和平安撫廢物警察,估計誰都不行,除非能變出個何達來。

我淡笑著在心裏幻想了一下血腥的場麵,注意力忽然被一眼前遮擋的簾布吸引。那後麵有紅光一閃一閃,還有倒磁帶的聲音,好像露天放電影的前奏。見主人沒什麽阻攔的表情,我直接走過去把簾子拉向一邊,屏障消失,驚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見與心中所想差異極大,這不是什麽另類設備,而是類似於療養院的監控設備。總共兩個電腦顯示屏,每個被分為9個小屏幕,全部呈現淺綠色畫麵。我掃視了一下,畫麵都是靜態的,但情景怪異,加之有些畫麵不時閃耀,看起來甚是妖異。

我剛要問他安裝監控的目的,忽然看到屏幕中有什麽東西晃了一下,嚇了我一跳。

定睛一看,竟然是個人,而且這人我還有幸一見,是那個赤身的妖孽——黑妞。

“我妹妹。”他很平靜地告訴我,後又重重地加了句:“親妹妹!”

“為什麽這樣?”我脫口而出,任誰都能看出她不正常。

“她四歲開始出現怕人,怕光的異常,這隻不過是內向的恐懼心理而已,隻需親人幫忙疏導一下就好了。可就在那個時候,我父親竟突然人間蒸發,臨走時什麽都沒留下,哪怕是一句告別的話。村裏傳言他在大城市又結婚了,所以才會拋棄妻子,母親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那時候我7歲……”他歎了口氣,似哭一樣的笑著,分明是勾起了痛苦的回憶,“我媽雖然病重,但自付費用還可以接受。但她的病,幾乎是個無底洞,不是醫療開銷,因為這病沒法根治。想要她活下去,我得保證她不受光線照耀,有生肉吃。說起生肉,我最初是逼得沒轍才去偷,可後來發現,用偷來的換牛羊肉,不僅供大於需,還有利可圖……”

因為剛剛證實他有無數張臉,現在無法判斷他話語真是性,所以我隻是抱著聽故事的心理,雖然心中微痛,卻很難再表情上迎合他那種劇痛。這,或許是他不再說下去的真正原因,畢竟,他比我更會看人。

“還有個事求你。”話鋒一轉,他把手伸向鼠標,並不關心我的反應,很熟練地切圖,找出了幾段視頻,“你看,這是你們來這後的視頻,你注意看看她的反應。”

在他對比每段視頻中我和她妹妹的段落中,我很快發現,黑妞根本就不是人,她像一隻借助月光捕食的黑豹。從視頻中可以看出,我們還沒進院子,她就已經警覺了起來,而她絕不是看到我們了,而是感覺到,因為她的“地盤”是頂棚裏,那裏根本沒法看到,聽到,嗅到大門外的異常。

我更願意相信這隻是巧合,可視頻還在繼續,完全能夠分辨出,這與巧合無關。

我跳進院子的一刹那,她開始是恐懼和不安,猛的在“囚籠”上竄下蹦。之後兢兢戰戰地從縫隙向外看了看,那種無限恐懼似乎突然變成了好奇,再後來直接忽略廢物警察,盯上了我,也就有了我們之後的初見。

對比中,廢物警察被藏匿頂棚的裴根撂倒,和後來我們被圍攻都讓我看了個大概。讓人費解的是,黑妞對史明傑在內任何人都滿是恐懼,保持距離都是最大化的。可就是這樣,依舊很明顯看出她在找機會接近我。最想不通的是,我昏厥後,她竟然跟史明傑他們發飆了。無法想象她為什麽如此反應,我也隻能和史明傑聳聳肩。

他眉頭緊皺,像是掃描機一樣上下掃了我幾遍,“別看房間封閉很嚴,但這隻是為了防外人進入。以前她從未出過房間,今天為了你,她竟然衝出房間撓了我幾十下……我隻能用奇跡來形容了!”

我似乎想到了什麽,“你不會是想讓我常來吧?”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趁熱打鐵。

“原本可以!”我煩膩地打斷了他的話,“是我把麻煩帶給了你,但我們之前好像已經解決此事了,你必須清楚,妥協也是有度的!”

“我清楚,但你也應該想想,她已經這樣暗無天日的活了這麽多年了,現在突然出現你這劑良藥,我怎麽可能……我這些年學了很多關於她這種病的知識,如果你肯幫忙,她肯定能康複,就算恢複不到正常人,也不至於一輩子當野人。請你理解一下我這個做哥哥的,看她現在這樣,我甚至有過殺了她的念頭。我也不逼你,可以算是交易,你可以提要求。”

看著他乞丐的臉蛋,我拍了拍他彎曲的腰,“我不是生意人。”

“你是擔心安全問題嗎?這我可以解決!”他馬上打包票。

我搖頭,鄙夷地說:“據你所說,你恨你父親,但你可曾想過,你現在完整擁有他的性格。看似你很在乎你妹妹,但我記得你先跟我談的是錢和王晨。”

“表麵看是最後,可她在我心裏卻是第一位。我不先說她,是因為我確定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你會幫我這個忙!”最後一句他語氣很重,說完就邪笑著盯著我。

“對不起,就像我看錯了你一樣,你也看走眼了。”

雖然我依稀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已經判斷出老裴肯定是移動位置了,可我厭惡威脅性的目光。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雖然老裴並不是隻好鳥,但他不是最後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