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悟第31章 黑鍋專業戶

第31章 黑鍋專業戶

酒是強效安眠藥,但乍醒的時候會有副作用,腦袋裏就像有很多小蟲在爬。

一段時間內,我能感覺到冷風吹臉,卻不願睜開雙眼,被子往上一拽,把腦袋也縮進溫暖的巢穴,繼續回味之前的那種輕盈。

可我剛蜷縮好睡眠姿態,一個微弱的信號出現在腦海,寒意猛地從心裏炸開了。

昨晚不是在黑靈潭嗎?

被子這麽沉,還有股濃烈的84消毒液味道,難道惡少把那個殘疾鳥人灌多了,我回到旅店了?!

想到此處,我忙撩開被子。

竭力支起千斤重的眼皮,我頓時倒吸了一大口冷氣。

身邊空氣比較潮濕,視力可見之處,繚繞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如入仙境。

我還在巨石上,落眼便是各種睡姿的空酒瓶,零星可見被啃幹淨的小骨頭,輪椅也在,那條漆黑的家夥在上麵橫放著,但那兩隻“鳥”都沒在。

惡少躺在我身邊,上半身赤裸,下邊騎著兩條棉被,乍一看以為是日本清晨的大街上。

聽他還在打呼嚕,我稍鬆了一口氣,咬著牙根鑽出被窩。

寒意馬上使我打了個冷戰,我哆裏哆嗦地走過去,推了推他,問他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翻了個身,熟練得用手去拽騎著的被子,迷迷糊糊地嘟噥:“別煩我!我的被子病了,我要照顧它。”

他如樹懶一樣的神和態,昨晚至少二斤以上。但大鳥不在,他是個殘疾人,肯定走不了,要走也是漂走了。

難道惡少發狠,把他給殺了?

地上有血跡,可那些黑汙應該是小骨頭的主人留下的。

被褥哪來的?

我越看越糊塗。必須得叫醒惡少了。

思考到巨石下弄潭水有些費勁,又趕上我小腹有些脹痛,就直接拉開了褲子拉鏈。

在我一口氣沒舒完的時候,他突然打了一個激靈,猛地竄了起來,神經兮兮地問我怎麽了。

我正在做收尾工作,被抓個現行,沒回答他,也實在沒法回答他。

他自然發現了我收腰的姿勢,煩膩地抹了把臉上的尿液,正當我以為他會破口大罵的時候,他卻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慌忙四下張望了一下,而後五官越來越緊,咬牙切齒地說:“咱倆是黑鍋專業戶啊?!”

聽了這話,我心頭一震,鳥人應該是自己走的。剛要和惡少確認,他蹦跳地去撿地上的酒瓶子,並朝我吼:“還愣著!趕緊收拾啊!!”

一看他去見酒瓶,我起初還以為他是瘋了,或是乍醒看花眼了,把酒瓶當做狗腿了。但他見我沒動,隨手一指潭麵方向,示意我自己去尋找恐怖的源泉。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馬上就看傻了,不由的就哆嗦了起來。

一怔後,我猛地意識到,他不是要撿酒瓶,而是要抹去上麵的指紋。

昨晚的鳥人被翼服全部覆蓋,手上也如同帶著副膠皮手套,根本沒留下作案證據。

我們可是赤手,摸過的地方都有指紋留下的,若是被人發現,這黑鍋真的背定了。

分析清此刻窘況,嚇得我又打了一個冷戰,慌忙跟著他滿地劃拉。

魂不附體忙活了得有半個小時,所有東西才被我們聚到一起。

惡少從未如此細心,他小心翼翼擦拭了一遍酒瓶,留下幾塊布條,我們將剩下的幾瓶酒倒在了被褥上點燃,待火焰爆燃後,又把東西逐一放上去燒。

他用布條墊著,把輪椅也扔到了火堆上,扭頭問我:“被褥是療養院的,輪椅也是吧?”

我早就查看過了,輪椅上有編號——C007,明顯是療養院C區的,與被褥的編號一致。“除了這把槍、酒瓶、還有那個屍體,剩餘都是療養院C區的。隻是我不知道這編號代表什麽,估計應該是一個屋子,或是一個患者專用的。”

他皺眉控製著火勢,開始講解他的燒火棍:“這槍線條流暢,跟電視裏的一樣,應該是三八大蓋。雖然上油了,可腐蝕嚴重,連槍托都已經開裂了,估計是抗戰時期的。有點收藏價值。國內禁槍,市麵上根本找不到。”

“他怎麽搞到的呢?”

“鬼知道!你看看,總共六條褥子、四條被子、一箱酒、一條槍,他怎麽弄上的巨石呢?我腦袋都裂了。不過,咱還是先別研究這些小事了。”他把槍也扔進了火堆,朝屍體拱嘴,“這個怎麽解決?”

屍體沒在我們所處的巨石上,它遠離我們50米左右,在潭水中一塊寫字台大小的石頭上吊著。因為一半在水裏,能看到的身上光溜溜的,要不仔細看,仿佛是遊泳遊累了,趴在石頭上歇著呢。但屍體如水草一樣的漂動著,明顯已經死了很久。還有就是他後背有紋身,遠看過去,分明就是隻大眼。這眼很是抽象,可乍一看,和我原來那個眼球非常相像。

我先歎了口氣,慶幸地說:“幸虧昨晚你沒跟他叫板,不然……”

“屁話!”惡少撇嘴表示不滿,“我玩古董的能跟你一樣嘛?!我師父早就教過我,眼睛不能盯著一處看,無論別人怎麽吸引你的注意力,都要將一切都仔細看看,再下結論。當時咱倆走上來,其實我也被他那種坐懷不亂的氣勢給嚇傻了,但習慣是改不了的,我隻瞥了一眼,就看到這屍體了。隻是天色昏暗,我不敢確定,又害怕自己說錯話,一直咬著舌尖來著。”

“合著你早看見了。”

“你以為呢?”他突然想起什麽,就沒給我自卑的機會,“眼球怎麽跑他那去了。”

“估計打那烏鴉時候掏錯了。”我馬上掏出了口袋裏的鵝卵石。

他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估計他就是衝眼球來的,不過還好,眼球到手,並沒要咱倆的命。這就是道行!搶了你不說,搶完還請你喝酒,怕你著涼,還給你裏三層外三層的捂上。沒得說了。我師父應該不是他殺的,這人脾氣挺好的。”

聽了這解釋,不管心裏多憋屈,我還是佩服地說:“你別誇他了,你也夠可以的,都看到屍體了還敢跟他喝酒?”

“動手必死,還能怎麽著?死也不當餓死鬼!”他歎了口氣,神情低落地說,“從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裏,那眼神比劊子手還要淡定、淩厲。況且咱倆也被他給誤導了,他那樣喝酒不是不會喝,而是不會醉。”

“不會醉?”我有些不敢相信,一整箱白酒,我隻喝了一瓶,你倆幾乎就算沒剩下,怎麽可能沒醉呢?如果沒醉的話,他會就這樣走了?

惡少仿佛也記得不太清了,回憶著說:“他根本不是在喝酒,就跟喝水一樣,我隻記著我躺下的時候,他還喝著呢,那個仰脖的姿勢一直沒變,眼神也還是那麽陰森森的。”

“被子都不是你給我蓋的,是他?!”見惡少後怕的點頭,我難以置信地問:“那他什麽時候走的,怎麽走的,你也不知道?!”

“還他什麽時候走的,我躺下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而且我怕說錯話,一直沒開口。他也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過,一直在那悶頭喝酒!”

我沒想到問完惡少,我腦子裏更亂了。同時感覺身邊越來越冷,實在不想再待下去了。剛要說話,就聽惡少又說:“我問你屍體怎麽解決呢?”

“怎麽解決?我一直扯別的,就是不知道怎麽解決。看著有點兒發怵,要不別管了!”我實話實說,跟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你大……”他罵了一半又憋了回去,皺眉說:“真想給你大爺背黑鍋啊?主要就是屍體,沒有屍體的話,誰會懷疑咱們?我去吧。”說著他就開始脫衣服。

我忙叮囑道:“那你小心點兒,帶上這兩根布條,那地方要有石頭,綁上沉水裏得了。”

他沒好氣地瞟了我一眼,似乎對水溫心有餘悸,咬了咬牙才縱身就跳進了潭水中。因為姿勢不正,水花四濺。

他水性也不咋樣,非要評價的話,隻能說是淹不死。像條將死的魚,時而下沉,時而方向突變,一扭一扭地蠕動在水中。

這樣的浮浮沉沉,我真是替他捏了把汗,在我快要跳進去救他之前,他總算摟住了那塊石頭,或者是摟住了屍體。

緩了好一陣,他才開始查看,膽子還不小,又翻看了一下屍體正臉,在我看來像是要親吻。

不怪我亂想,因為他這一翻,我突然意識到,死者是個女性。之前因為她趴在石頭上,黑色的頭發和石頭的色彩比較相像,沒看出來她頭發比較長。現在翻過來一看,基本上過肩了。

惡少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我,然後解開了吊著女屍雙手的繩子,用手拽著,就又往回遊。

我一看他把屍體往回拽,猜想應該是不容易沉下水,想托到岸邊再綁上重物。畢竟岸邊也很深,走兩步就能沒過頭頂,在哪裏沉屍都不容易被發現的。

想到此處,我從亂石堆爬了下去,小跑到岸邊接應他。

接過他手中的繩子,我用力把屍體拖上岸,期間不想去看,可好奇心作怪,也瞥了幾眼。

女屍後背的眼球遠看還好,近看更加嚇人,線條輪廓都是一個個彈孔連接而成的,中部的眼球幾乎就是一片爛肉。水浪早把血汙和裏麵的鮮血衝洗幹淨,現在屍體上的圖案明顯是傷口,彈孔之間的距離一致,都是彈孔的直徑,就算讓我用槍管杵著屍體打,都不可能打這麽精準。

正在我感歎的時候,突然發現屍體左臂,還有一個彈孔,與整個圖案格格不入,於是便問惡少:“你看他這下是什麽意思?”

他彎腰喘息了一下:“……我打的……”

“你打的?!”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總算知道他為什麽要沉屍了。

他咂咂嘴,伸出三個手指,“我不是喝多了麽,總共開了三槍,就打上這一個。我是真服了他了,這槍法太準了!”

“槍打的準,打結的手法也挺新鮮,你見過嗎?”我指著屍體綁著的雙手。

“栓驢的扣子,越拽越緊,你覺得奇怪,是因為沒人會用登山繩栓這樣打結。這並不新鮮,你看看這個吧!”說著話,他一把將女屍翻了過來。

在這一刹那,我才猛地意識到,他硬著頭皮把屍體拖過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讓我看這一眼。

蒼白的圓臉,嘴角的痣都不清晰了,但我認識,療養院的同事,我的頂頭上司——張靜怡!

我頭蓋骨都掀起來了,怎麽會是她呢?她和鳥人是什麽關係?又是怎麽招惹了鳥人?竟然死得如此淒慘!

我大腦異常混亂,幾乎無法思考。

這時候惡少喘勻了氣,打趣說:“我遊過去一看,這不是你釣到的那條美人魚嘛,想著你應該對他戀戀不忘,就給你托回來了。怎麽解決,你自己看著辦吧。”

“別鬧,是張靜怡。”我有些心慌,慌得不知如何跟他解釋。

“真是她?!”惡少一臉黑線。

“我不是跟你提過麽,是她把我招到療養院的,夏阿強死後,我跟她嚷過兩句,算是有仇。”

他反應挺快,“所以她死了,你嫌疑還不小,她身上還有一槍是我打的,你雇凶嫌疑也很大。”他輕描淡寫地說,隨後猛然站起身,“我一看到她嘴角的紅痣,就知道你大爺是故意讓咱背黑鍋。先沉了她再說吧。”

雖然有些不忍,可人已經死透了,況且屍體若是被發現,隻要懷疑到我,就算給我八張嘴,我也說不清啊。

沒其他選項,我們隻能硬著頭皮沉了屍體,又回到平坦的巨石上,把那些無法燃燒的東西一股腦推進黑靈潭。

灰燼汙染了一大片潭水,燒不透的鋼管“咕嘟嘟”沉了下去。

惡少讓我好好想想,還有什麽該扔的沒有了。

我摸了下全身,發現隻有褲兜還有一物,就掏出來,“這鵝卵石用扔嗎?”

他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咱倆還得去找軍包,那裏麵的東西都是專賣店買的,若是屍體被發現,又找到包裏的物品,追查的話很容易查到是咱倆。反正也順路,盡量別留下證據了,不然這黑鍋真背定了。”

我一想也是,屍體是我們沉的,作案工具也是我們銷毀的,這事還真有點窩火。別人殺人,我們給擦屁股,想想就覺得腎疼。

往下遊走的時候,我們盡量挑好路走,但沒大石的地方就有灌木,走起來還是很辛苦。

他也不再蹦跳的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仿佛也在低頭思考著什麽。

我腦袋裏也亂作一團,越想越覺得最近離奇的事件太多了,而且好像都與療養院313的鬼有關。可你硬把它們聯係到一起也不行,每件事似乎又都是獨立的,根本找不到粘連性,甚至是毫無聯係的。

先說死人,夏阿強是第一個,方唐第二個,現在是張靜怡。

夏阿強死後,眼球被小女孩送給我,我拿給方唐鑒定,方唐當晚和夏阿強一樣溺亡。如果說因為眼球,那我持眼球的時間比方唐時間長,我早該溺死了。張靜怡被用槍打出個眼球,但她並沒摸到眼球,怎麽死的說不清。沒準挨槍子之前就溺死了,這麽說牽強,但符合西山的死亡方式。

沒死的人,何達如果隻是失蹤,那都不用想了,313的事多半就是他幹的,隻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麽這麽做。另外還有火星娃,這貨出現得突然,話裏話外都透著知道西山的靈異事情,隻是他思維模式比他的長相還逆天,我看不透這個人,沒法判斷出是敵是友。

最後就是昨晚的鳥人,他走了,那就肯定不是殘疾人。但他隻穿了件翼服,在這荒郊野嶺的,他走得也不會太舒服。要知道,我和惡少來之前,他一直獨自享受並不寧靜的黑暗。他的物品我也看了,輪椅、被褥、槍、酒、獵物、柴。

就不能多帶個手電嗎?!

要不是惡少,我估計他想燒烤都得先鑽木取火。

我的眼球被他的妖寵叼給了他。正如惡少所說,他搶了我,還請我喝酒,偏偏沒殺我。要知道,昨晚我幾乎醉死,他隻需把我從巨石上踹下去就可以了。結果肯定是溺亡。黑靈潭的水。

難道是日子還沒到?

越想越迷糊,頭也越來越疼。

忽聽惡少叫嚷:“有人來過!”

我一看都到了昨天釣魚的地方了,慌忙查看情況後,不由的點了點頭。

的確有人來過,那人還搗鼓了很長時間呢。但我不敢肯定這人是誰,就問惡少,“包裏的東西都被翻成了這樣了,是毛賊還是昨天那人?”

“不知道。”他忙去收拾東西,卻沒往包裏放,開始分類擺放,“先看看丟了什麽,這地方平常沒什麽人來,若什麽都沒丟,就能斷定是他做的了。”

我也開始彎腰撿東西,思考著說:“你是說,他趁我們追那隻烏鴉的時候,來找眼球了,也就是說,他的目的就是眼球?”

“有這個可能,要不然,我真想不到你這大爺要做什麽了。”

我忽然又覺得不對,於是搖頭說:“不像是他,你也不想想,就算他張嘴要,你敢不給嘛!”

他幡然醒悟的樣子,“先不說了,看看丟了什麽吧。”

我們很快把東西在碎石地上碼好,回憶著購物順序,逐一裝進背包。根本沒用細心對比,就發現丟了很多東西,而且東西屬性一致。

就在這時候,我仿佛忽然聽到一聲異響,疑惑地看向惡少,恰巧他也正抬頭看我。我們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馬上將注意力放在了四周可以隱蔽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這賊應該還沒走。

我慌忙屏息豎起雙耳,仔細聆聽聲源的方向,忽然覺得異響是在身後,還沒回過頭,就覺得肩膀被人有力地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