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八 娃娃親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八 娃娃親

再見西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死在這裏,我當時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隻能看著。

路邊各色野花,淡雅白、豔麗紅、妖孽紫,它們像荊棘一樣刺痛我殘損的心神。

景色盎然,不屬於無心的人。

我的心已經飛到了療養院,不論它變成了什麽樣子,腦海中它還是牢不可破的。

惡少見我神色萎靡,開導說:“別瞎琢磨了,誰都有吃屎的時候,細嚼了也不怕,別回味就好了。

“在我心裏,那是蜜蜂屎,甜到了心裏,回味綿長。”我用微笑隱去了刺痛感。

“林哥,你是說蜂蜜嗎?”劉睿聰的表情很認真,憨聲反駁:“蜂蜜是吐出來的,不是拉出來的。”

惡少痛快了,“知道了吧,你吃的是嘔吐物,惡心不?”

我不想理他們了,挺直腰板,蹺足以待那片令人揪心的畫麵。

盡管我已經將腦海中療養院的畫麵撕碎重組,但是,當我親眼看到它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沒用我招呼,惡少把車停在了路邊,但他並沒打算讓我下車。“以後想釣魚,不用去黑靈潭了。”

“一點兒都沒剩下?!”我有些惶恐,視野裏連塊磚都看不見了。

“底下都被他們掏空了,現在全部塌陷,上麵還剩個屁。”

“那下麵應該……”

“多深你不知道。等你好了,給你買艘蛟龍下去看看。”說完,他發動了車子,才不管你望穿秋水。

“整個療養院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都不聞不問嗎?!”

“不是消失了。”劉睿聰湊過來,“是改造。”

我說:“你們還繼續查呢?”

他搖頭,“你都沒事了,還管他們幹嘛。”

“那你還說?”惡少責怪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死心地問:“改造遊樂場啊?就算合理,死那麽多人呢?”

“沒屍體就沒死人。”劉睿聰說。

的確,連屍體都沒有,甚至連戶口都沒上過,本就沒這個人,那麽,誰會在意?

還是不對,肯定會有善後的。那天他們在我麵前排著隊自殺,我敢肯定,一定有人沒來,隻不過現在想不起來是誰。

如果有張紙,把他們的人都列在上麵,逐一對比的話,肯定就能篩出善後的人。

找到他,就可以……

沒用了,就算讓我找到華佗,也不可能救活她。沒有她,就沒有收獲,徒添心傷而已。

黯然掃過同她共賞的過的景色,我深出了口氣,“還有多遠?”

“看到岔道口就快了。”惡少興奮的說。

岔道口我知道,往左有條小河,金燦燦的沙粒仍在我腦海中閃爍,還有,還有她的身影。

我問:“岔道口往右?”

惡少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怎麽知道?”

“沒去過。”我知道他們無法理解,但我隻能這麽說。

他們也很知趣,不再說什麽,任兩側五顏六色重疊我美好的記憶。俯視黑靈潭的時候,它像一條黑色的鎖鏈,把我的心栓得死死的。

惡少在岔道口車速未減。

我看見了一麵之緣的老大爺,他在路邊鋤地,他的狗離他不遠,趴在一朵丁香前,慵懶地用前蹄擋住了耐人的陽光。

過岔道口三裏左右,依稀有幾戶人家,但我並沒有看到老大爺說的網吧。

又走了一段杳無人煙的盤山道,惡少用對講機喊了幾句,隧道前方車障升起,可見四五人朝路虎打招呼。

通過這條狹長隧道,突然豁目開襟。

正如陶淵明描述的,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宛如仙境。

隧道之後,路線斜下,視野緊縮。

三山圍繞的樂土,一條小溪將平整的土地蜿蜒分出南北兩部分,兩側林立多處灰色別墅,遠看,如草叢中一堆一堆的幹狗屎,擾了一旁鏡麵一樣的潭水,讓人雅致全無。

正在我出神的時候,惡少把車停了,扭頭朝劉睿聰擠咕眼,“是她嗎?”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依稀看到遠處草地上有個人影,但更像一簇綠色灌木。我不敢確定。

劉睿聰趴車窗看了半天,摸了摸鼻子說:“應該是吧,別人不敢跟她搶綠色。”

惡少十分激動,立刻熄火,急匆匆跑到副駕駛來攙我,“咱哥倆可說好了。”

我下車後木楞地站定。

他繼續說:“你去跟她說,你不喜歡她,讓她跟我好。”

“我不是想反悔,不過,你先等會兒啊。我認識她嗎?”

“你肯定沒見過她,不然你不會喜歡別人。”他先暗自得意了下,雙手又來晃悠我,“是我先發現的,必須歸我。”

“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都沒見過她,怎麽就成我媳婦了?”

他把額頭拍的響亮,“忘了跟你說了,是你家我叔臨死前給你贏的。”

“我爸?”

“嗯,他跟二狗叔打賭來著,完事定的娃娃親。都賴我爸,就沒……”

“稍等會兒。”我腦袋有點暈,原來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個婚約。或者說,隻是老輩人的一個玩笑,連包辦婚姻都算不得,根本沒有約束力。

惡少發覺我臉色變了,馬上吼道:“你丫想反悔?!”

“你怎麽跟個老娘們兒似的。”不過我心裏還真有些抵觸,“我都不認識她,就當沒我這回事,你去追唄。”

他馬上翻臉了,“就是說,你不管?”

“不是,我……”我沒說下去,因為很少看到他這麽沒自信。

反正就是個玩笑,我去跟她說一下,讓她別當真就好了。兩個從未相見的人,能有什麽好感,一句話就說開了。

能讓他變成花癡,絕不是因為容貌,理應見識一下她是何等氣質。

我伸出手,惡少卻不來接。

我難以置信地問:“讓我自己去啊?我走到一半就走死了!”

他麵露為難之情,忽然看到笑意正濃的劉睿聰,一把薅過來,“你背他去。”

“怎麽又是我?”劉睿聰都要哭了出來。

“廢話,我要敢,讓你去幹嘛,你倆不是關係好嘛。”

“我害怕。”劉睿聰像極了受驚的熊崽子,轉身要跑。

“你要不去我就告訴你媽。”惡少竟然拿出了官腔。

“我也沒幹啥啊?”

“我瞎說。”

劉睿聰表情掙紮了一下,真被惡少嚇唬住了,走過來矮身,示意我上去。

我都被他們兩人說傻了,趴在他後背上,我忽然從惡少淤青的臉傷察覺了危險,“你臉是她打的?”

他竟然扭捏了一下,“打是親,買是愛。證明……她喜歡我。”

沒容我發表意見,劉睿聰已經慢走了起來。

他像頭老黃牛,邊走還邊吃草。我都要散架了,才看清這女人的容貌。

看清後,第一件事是暗暗問候惡少十八輩祖宗。

我怎麽沒見過她!

不僅見過,還揮之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