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超強台風中的大營救
嶽鴻圖的反應非常迅速,十分鍾後,他就駕車行駛在返回萬花農場的路上。
越往南走,風雨越大,公路上不時出現從山上滾落的巨石、大堆泥土和折斷的樹幹。天已經蒙蒙亮,卻很陰沉,鉛灰色的濃雲低低地壓下來,讓人感覺透不過氣來。
嶽鴻圖凝神看著前麵的路,特別注意旁邊山崖上的情況,以便隨時躲避可能發生的塌方、飛石、泥石流等危險。雖然不太清楚這裏的山地會在風雨中有哪些狀況,但隻要按照在西部雪域高原中會發生的各種意外來處理,多半沒錯。
顧影沒有出聲,以免幹擾他對突**況的判斷。她臉上的神情很嚴肅,耳邊一直響著那些詭異的聲音,雖然隱隱約約,有時候會與呼嘯的風聲和嘩嘩的雨聲混在一起,可那種掩不住的淒厲卻強烈地震撼著她的心。
嶽鴻圖已經盡量保持了比較快的速度,但仍比往日慢了許多。他們清晨出發,直到中午才到達通向公司的那個路口。他正準備拐彎,顧影便堅決地說:“繼續往前開。”他沒有提出任何問題,腳下踩住油門,手中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向前直衝過去。
再走了大概十多分鍾,就要到弘達旅業正在修別墅區的那座山了。那是這一帶僅比回幾嶺低一點的高山,也是他們每次登高俯瞰項目區域全景的絕佳之地,顧影在此刻卻聽到那種奇特的哀鳴驟然增強,就像是音響調到最大,震耳欲聾,讓她的心髒突突狂跳,幾乎不勝負荷。
她按住胸口,低聲喝道:“停車,就是這裏,好像要出大事。”
嶽鴻圖立刻將車子停在路邊,不顧暴雨傾盆、狂風大作,推開車門出去,仰頭四處張望。顧影也打開了門,嶽鴻圖馬上阻止她,“你別下來,雨太大了。”顧影卻沒有聽從,執意站到雨中,抬頭看向那座風景秀麗的山嶺,秀眉深鎖,神情凝重。
他們在車外呆了不到一分鍾便被淋得透濕,卻都沒有動彈。此時此刻,就連嶽鴻圖也感覺到有危險,也順著顧影的目光看向山頂。
暴雨傾盆而下,猶如天河倒泄,狂風讓地上的所有植物都劇烈搖晃,不少高大的椰子樹倒了下去,那些高高的野草彎折得幾乎貼近地麵,天空中不時有閃電倏忽一亮,卻遲遲聽不到雷聲,空氣越發變得沉悶。
嶽鴻圖忽然察覺山頂上的那些草和樹正在緩慢移動,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過了十幾秒鍾才明白過來。顧影也發現了異常,轉頭對他說:“是不是山體滑坡?”
“是。”嶽鴻圖反應極快,立刻打開車門,伸手按住喇叭不放。
高亢的聲音連續不斷,猶如警報,劃破風雨,響徹雲霄,終於,半山腰上的工棚裏有人走了出來,探頭探腦地想看個究竟。
顧影趕緊向他揮手,用盡全身力氣高喊:“塌方了!快跑!快往山下跑!”
嶽鴻圖更是中氣十足,大聲吼道:“叫上所有人!往下跑!快!快跑!”
那人本能地回頭一看,便見整個山坡正在向下滑動,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向他們這裏衝過來。他立刻大叫,“大家快跑!快!塌方了!”接著,他轉身衝進工棚,片刻之後便和好幾個人一起跑出來,向山下狂奔,一邊跑一邊還在喊,“塌方了!快跑!快跑!”
其他工棚裏的民工也被他們的喊聲驚動,紛紛出來察看,隨即發現險情,不由得心驚膽戰,想也不想便跟著前麵的人往山下衝。
嶽鴻圖收回按著喇叭的手,坐進車裏,一邊密切注意現場情況一邊拿出手機。他先打給徐兆倫,“徐兄,弘達旅業的工地發生山體滑坡,你通知他們老板,趕快來救人。”
這麽大的台風自然是停工停學,徐兆倫一直呆在家裏,一聽就驚了,“什麽?好好好,我馬上就給錢總打電話。你在哪裏?”
嶽鴻圖沉著地說:“我就在現場。”
徐兆倫也急了,“我這就過來。”
嶽鴻圖接著打給盧裕,“你立刻帶著公司裏所有人到弘達旅業的工地來救人,對,帶著能找到的全部工具。”
盧裕二話不說,馬上答應。
嶽鴻圖隨後又給縣委書記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了她,焦急地說:“我現在就在現場,整座山正在往下滑,已經衝到弘達旅業的工地,我估計有一半人都沒有跑出來,需要立即救援。曹書記,如果地方上力量不足,請立刻向部隊求援,這裏需要挖掘設備、救護人員、發電機……別的我一時想不到,就交給你了。我現在要去救人,徐場長也正在往這邊趕。曹書記,拜托了。”
那位女書記雖然大吃一驚,卻很鎮定,“好,我會立刻給萬花鎮打電話,讓政府、公安出動所有力量去救援,同時也會給部隊打電話。嶽總,你注意安全。”
“好。”嶽鴻圖掛上電話,匆匆說了句“小顧,你把車往後倒一點”,便大步向山上奔去。
就在他打電話的短短幾分鍾裏,從山體上剝落的巨石、泥土裹挾著無數花草樹木,在雨水中向下推進,以排山倒海之勢淹沒了山坡上的一切。建築、電纜塔、推土機、汽車等等就像是積木搭出來的玩具,紛紛倒塌破碎,被泥石流迅速吞沒。幸虧嶽鴻圖和顧影及時示警,工地上的民工跑出來一大半,隻有少數反應比較遲鈍的人慢了一步,被山石衝垮工棚,徹底掩埋,往山下狂奔的民工也有一些因地麵濕滑而摔倒,或被飛石擊傷,或被泥土覆蓋。場麵非常恐怖,比那些災難電影的特效要可怕得多,讓人看著隻覺驚心動魄。
嶽鴻圖高大魁梧的身影在這個風雨如晦、險象環生的時刻給人無比的安全感。他在部隊的時候參加執行過各種救災任務,冰災、雪災、水災、風災以及由此引發的次生災害都遇到過,像現在這樣的山體滑坡他也曾經去參加過救援,但都是發生災害之後,並沒有親身經曆正在發生的大災變,不過,曾經受過的訓練以及實際經驗都讓他懂得應該怎麽去救人,應該怎麽指揮幸存者迅速離開危險地帶。但是,雖然他很專業,可那些民工卻都很驚慌,並不能冷靜下來,他沒有辦法,隻能自己先衝到事故現場,冒著仍在滾滾下滑的泥石流將那些被掩埋但可以辨認出輪廓的人拉出來,送到山下。
十幾分鍾後,盧裕便帶著公司裏的所有員工趕來了。由於強台風,本地招收的員工今天都不上班,趕來的都是從內地調來的職員,全部是青壯年男性,都是有生力量。嶽鴻圖立刻指揮他們投入救援行動,讓保安跟著他到山坡上繼續救人,朱舜和丁躍文協助司機送傷員到農場醫院,盧裕、劉博和陳誌航組織已經逃出來的民工向萬花鎮轉移。
那些保安都是退役軍人,服從命令聽指揮,立刻衝上山去,迅速搜救被掩埋的民工。他們的冷靜鎮定讓那些驚慌失措的民工有了主心骨,很多沒受傷的人也要往上跑,去尋找那些沒能逃出來的工友。盧裕、劉博、陳誌航竭力阻止,在大風雨中帶著他們繞小路撤往萬花鎮。
顧影將車子退後一段距離,忽然發現路邊的椰林中隱約有人影晃動,不由得吃了一驚。她來不及去叫嶽鴻圖,跳下車便往那邊奔去。很快,她就看到林中有一個棚屋,裏麵有兩個小女孩、一個老太太以及兩個中年婦女。這裏雖然暫時還沒有塌方,但那邊的滑坡正在向兩邊蔓延,泥石流衝刷著山體,很有可能會讓這裏也出現險情。她著急地說:“快,跟我走,這裏有危險。什麽都不要帶了,馬上就走。”
那家人已經知道旁邊出現大崩塌,可家裏沒有男人在,驚慌之下束手無策,這時見她出現,馬上聽她的話,一個婦女扶著老太太,一個婦女抱起最小的小姑娘,顧影拉過另一個約有七、八歲的女孩,向車子急步奔去。
她們剛剛走到路邊,這邊的山體便開始剝落,泥石流向下衝來。顧影讓她們全部上車,掉頭便走,將他們送到公司裏放下,交給廚房裏的兩名廚師看著,隨即又向塌方現場駛去。
一來一去用了半個小時,這裏已經麵目全非,顧影不敢再開車向前,但心裏惦記著嶽鴻圖和公司其他員工的安全,便將車子停到安全地帶,下車向那邊狂奔。
風勢小了一些,雨卻仍然很大,打在身上竟然有刺痛的感覺,可她卻仿若未覺,一邊躲避滾落下來的石頭一邊衝向弘達旅業工地所在位置的山腳,仰頭觀察情況,尋找嶽鴻圖的身影。
泥石流的來勢越來越凶猛,救人已經不太可能,呆在這裏非常危險,嶽鴻圖下令全體撤離。他和幾個保安背著從泥水裏、石頭下挖出來的傷者,飛快地向山下急奔。
顧影看著山上的情形,緊張得全身發麻,一路狂奔使她氣喘籲籲,一時說不出話來。突然,一塊有兩米多高的大石向下直落,眼看就要砸到嶽鴻圖身上,她心裏一急,衝口而出,“嶽總,躲開,躲開!”
她邊叫邊抬起右手使勁揮動,示意躲避的方向。嶽鴻圖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他沒有回頭看,而是跟著她的手勢往旁邊閃去。那塊大石帶著沉重的轟隆聲擦著他的身邊滑下去,沒有傷到他分毫。
顧影剛剛鬆了口氣,便看到山頂上又出現新的落石,有的掉進往下滑的泥石流裏,有的自空中飛下,猶如空襲的炸彈,其中就有幾塊石頭朝著嶽鴻圖和保安的方向飛來,就像戰場上橫飛的炮彈,讓她根本無法再準確指揮山上的人躲避,隻得大叫:“注意飛石。”
嶽鴻圖立刻判斷出她這句話包涵的全部意思,飛快地扭頭看了一眼,腳下靈活地移動,成功避開飛落的石雨,第一個奔到顧影身邊,將背上的傷者放下。他來不及檢查那人的傷勢,立刻返身衝過去幫助另外幾個保安。
那幾個人以前在部隊時的兵種並不完全是陸軍,有些是炮兵,有些是雷達兵,身手遠遠比不上偵察兵出身的嶽鴻圖,有兩個已經被飛石擊中,幸而傷得不重,隻是身子歪了歪,仍然堅持著往下走。嶽鴻圖趕上去,把一個傷得較重的保安背上的人接過來,護著他走下山。
當他第三次衝上去的時候,新一撥飛石又落了下來,密密麻麻地罩向一個保安,他來不及示警,猛地撲上去,將保安和他背上的傷者護住。顧影指揮著已經撤下來的保安沿著公路往外走,去自己開來的車子那裏,同時密切注意嶽鴻圖的情況。看到一塊大石迅速滑下,將他和保安、傷者一起砸到地上,隨即又有一顆大樹橫著掃過,碩大的樹根重重撞在嶽鴻圖身上,她頓時大驚失色,顧不得危險,拔腿奔上山坡,將那根大樹推開,用盡全力抱住嶽鴻圖,試圖將他從汙泥裏扶起來。
由於他的保護,那個保安和傷者都沒什麽事,嶽鴻圖卻傷得不輕。他吐出一口血,努力掙紮著站起來,一隻胳膊搭在顧影肩上,踉踉蹌蹌地走到山腳。途中,一塊拳頭大的飛石斜刺裏飛來,砸在顧影的腰腹,她痛得咬住唇,卻沒有吭聲,仍然一手握住嶽鴻圖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一手摟住他的腰,用力攙扶著他走向安全地帶。
這時,劉博與陳誌航已經從萬花鎮返回。他們年輕,盧裕和朱舜都擔心留下搶險救人的老板,讓他們趕回來幫忙。看見嶽鴻圖受了傷,他們趕緊上前接住,幫著顧影把人送上車。
運送傷者到農場醫院的車也繞道回來了,顧影讓他們把傷者分別送上自己開的大吉普和司機開的皮卡。
那個司機焦急地說:“醫院沒電,發電機也是壞的,就是把嶽總送去,他們也沒辦法。”
顧影看向倒在平放的副駕駛座椅上的嶽鴻圖,當機立斷,“我們去三亞。”
司機立刻點頭,“好。”
顧影轉頭對旁邊的陳誌航和劉博說:“小陳,你帶著那些沒受傷的保安到農場去,告訴盧經理,我們把嶽總和這些重傷員送到三亞醫院去。他和朱經理就留在這裏,你們也跟他們一起,一是幫徐場長的忙,安置那些沒受傷的民工,二是幫農場醫院的醫生照顧傷員。小劉,你上車,跟我去三亞,有什麽事也好幫忙。”
兩個年輕人答應一聲,劉博坐進車裏,陳誌航把保安集中起來,抄小道去萬花農場的場部。
顧影鑽進車裏,掉頭就走。公司的那輛皮卡緊隨其後。因為以前總是用這輛車去拉辦公設備和家具之類的,所以有兩張大油布用來墊車廂和遮雨,現在正好用上。
前麵由朱舜他們送到農場醫院去的基本都是輕傷員,醫生們可以利用藥物進行救治,雖然沒有電,問題還不算太大,而他們現在救出的這批民工都傷得比較重,就算送到農場醫院去也很難得到有效治療,必須全部送往三亞醫院才有希望。
顧影雖然著急,卻並沒有魯莽。她拐進一條狹窄泥濘的土路,駛到農場醫院,衝進去找到院長,把情況簡明扼要地說了。院長立刻帶著一個醫生,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些藥品和急救用的氧氣袋,奔上後麵的皮卡車,跟著去三亞。如果途中有傷員出現生命危險,他們好就地搶救。
徐兆倫還沒到達,顧影一邊開車衝向萬花湖一邊給縣委書記打電話,“曹書記,我們救出了大部分民工,有些人受了重傷,嶽總也傷得很重,現在已經昏迷。這裏全麵停電,農場醫院無法救治,我們正把他們往三亞送,麻煩你與三亞那邊聯係,請他們的醫院做好搶救準備……對,一共有十幾個重傷員,目前不清楚傷情,很多都是嶽總他們用手從泥石流裏挖出來的……嶽總被巨石砸傷,後來又有一棵大樹撞過來……對,傷得很重,具體情況不清楚……我沒法上中線公路,隻能從萬花湖邊的小路過去,上東線高速,直奔三亞……對對,請你馬上與三亞方麵聯絡,準備救人……謝謝謝謝。”
曹書記也很著急,萬花鎮這邊的政府工作人員和警察此刻都不在鎮上,而是在下麵的村落救人,因為一些房子被台風掀了屋頂,還有一些大樹倒下來砸傷了人,他們接到求救電話後就出去了,這時根本聯絡不上。她已經向軍隊求援,部隊也派出了救援隊伍,但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她隻得叮囑顧影注意安全,然後便給三亞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打電話。
顧影放下手機,全神貫注地開車。萬花湖邊並沒有行車的道路,隻有一條牧牛小道,以往離水麵很遠,兩邊都是一人高的野草,此刻湖水暴漲,水波拍打著小道,卷上馳過的車輪,野草叢在風中劇烈搖晃,如鞭子一般抽打在車身上,發出砰砰的巨響,路很濕滑,隻要稍不注意,車子就有可能掉進水中。顧影心急如焚,卻不敢放開速度狂奔,隻得拚命按捺住焦急的情緒,忍著腰腹間隱隱的刺痛,穩穩地駛過這段相當危險的道路。偶爾山上有碎石滑落,砸在車身上,有的更打在前麵的擋風玻璃上,造成蛛網般的裂痕,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臉上毫無懼色。
車後座除了劉博外還有一名重傷員,是一個年輕的工人,此時一直捂著胸肋呻吟,劉博時而扶一把前麵躺著的嶽鴻圖,時而照顧身旁的傷員,輕聲安慰他,“就快到醫院了,再堅持一下。”那名傷員微微點頭,情緒一直比較穩定。
顧影駛出小道,沿著鄉村公路向前疾馳,同時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後麵的皮卡,見那輛車一直緊緊跟著,便放了心。兩輛車全都打開了應急燈,在暴雨中進入東線高速,向著三亞狂奔。
一路上都沒有車與人出現,隻有他們這兩輛車在飛馳。左邊的海麵上驚濤拍岸,右邊的山嶺間草木翻卷,鉛雲壓頂,狂風呼嘯,暴雨幾乎將公路變成了一條湍急的河,他們的車就如水上的小船,筆直地濺起兩道水幕,頑強地破浪向前。
天色越來越陰暗,仿佛已近黃昏,顧影打開大燈,凝神在雨幕中辨認前麵的路況。無論有多麽危險,她也沒有減慢速度。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她的心裏除了一定要救回嶽鴻圖外,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當車子快到中線公路與東線高速交會處,顧影猛然看到那裏停著好幾輛救護車和警車,車頂上的警燈全都亮著,有警察站在路邊,遠遠的就在打手勢,示意他們停車。
顧影立刻放慢速度,開到救護車旁停下。劉博和她同時打開車門跳下去,立刻有人湧上來問道:“是傷員嗎?”
“對。”顧影拉開副駕駛座的門,焦急地說,“這是我們嶽總,他一直昏迷不醒。”
“好,請你讓開,我們來。”一位神情沉穩的中年醫生探頭進去,拿著聽診器為嶽鴻圖檢查了一下,便回頭叮囑警察,讓他們小心翼翼地將嶽鴻圖抬出來,放到擔架上,隨即送進救護車。
其他穿著雨衣的醫生護士也陸陸續續的把傷員一個個從車上抬下來,送上救護車。隻用了幾分鍾就完成了傷員的轉移。大家各自回到車上,警車在前開道,救護車隨後,拉著警笛向三亞市區疾馳。
顧影跟著車隊,皮卡緊隨其後,向三亞市的醫院奔去。看著前麵那些救護車頂上閃爍的燈,顧影的心情才漸漸穩定下來。緊張的情緒一解除,她便感到腹部的疼痛驟然加劇,幾乎讓她難以忍受。她努力咬牙忍痛,硬撐著跟緊車隊。
劉博坐在她旁邊的副駕位,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異常,關心地問:“顧姐,你怎麽了?”
顧影直視著前方,低低地說:“我沒事。”
劉博非常擔憂,可他不會開車,也沒有辦法替她,隻能從置物箱裏拿出紙巾盒,抽出紙巾遞給她,讓她擦去滿臉的雨水與冷汗。
在路上走了大約四十多分鍾,車隊抵達醫院。這裏已經做好準備,嶽鴻圖第一個被送進急救室,其他傷員也陸續被抬下救護車,送進各個診室搶救。
顧影隻覺得腹中像是有一柄尖刀紮進去翻攪,疼得她頭暈眼花,渾身無力。她跟到醫院門口,踩下刹車,就癱在方向盤上,再也動彈不得。劉博嚇得推開門跳出去,朝著救護車旁的醫生大叫,“快來人啊,顧總也不行了。”
立刻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衝過來,將顧影攙出去,放上手推車,一邊往醫院裏走一邊問:“你哪裏受傷了?”
顧影斷斷續續地說:“有塊石頭……砸到我……腰那裏……腹部……疼……很疼……”
漸漸的,她覺得眼前黑了下去,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朦朦朧朧間,周圍有不少人來來去去,十分混亂。不知折騰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在旁邊說:“送她去產房,她流產了。”
她還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便感到一陣巨大的傷慟。一顆心像是突然碎裂,讓她渾身冰冷,呼吸困難。她臉色慘白,腦海中忽然閃過劉定國在陽光下安靜的臉,最後一根心弦隨即繃斷。
她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