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喜歡小顧

做房地產的公司很少會重視地質勘探資料,特別是在做總規的時候更是如此,他們通常關心的都是盈虧平衡點、利潤增長點、容積率、綠化率等等。對於顧影提出的問題,嶽鴻圖並不是特別在意,海南的海拔不高,山嶺的地麵相對高度也比較低,就算真有點小滑坡、小塌方,問題都不大,不像四川西部那些動輒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山,一滑坡就可以把整個村子給埋了,所以在那裏做項目要很注意,而在海南就用不著這麽小心翼翼了。

顧影看出他的心思,不由得有些著急,“嶽總,我不是危言聳聽,這事確實得重視。我仔細看過我們的總規,隻有這座回風嶺是我們要用來做別墅群的,而它之所以被當地人稱為回風嶺,就是因為這裏正是台風走廊的節點,台風一來必然是它首當其衝,而它的地質結構很不穩定,現在隻是因為山坡上種滿樹,固定住了水土,這才能夠避免出現地質災害,可我們如果要在那裏做別墅群,必然要把樹都砍了,那就很可能出現山體滑坡、泥石流之類的大災害,後果難以預料。”

從理智上講,嶽鴻圖並沒有被她的這番話打動,但從感情上說,他不願意傷害她,因此笑著點頭,“好,那你把資料整理一套出來寄到北京去,我讓劉總找地質專家請教一下,你看行嗎?”

“行,我馬上就做。”顧影當然讚成,現在她手上的資料也隻是一家之言,多找一些專家看看總是好的。

嶽鴻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為農墾總局的談判小組要過來了,這才是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他每天都與徐兆倫碰頭,隔三差五就召開農場幹部與公司管理人員的聯席會議,就這個項目的談判問題反複討論。

最近,徐兆倫從農墾總局了解到一些重要情況,一直沒有對這個項目表態的局長明確表示,農墾係統再也不能有“殺雞取卵”式的單純賣地行為,而必須考慮長期的發展,“萬花農場的這個項目要支持,但不要一次性搞得太大,先做啟動項目,我們可以適當給予優惠,但拆遷安置方案必須讓萬花農場的職工滿意。土地要綜合開發、深度開發,不要隻是蓋了房子,賣完就走人。在合同中先簽啟動項目,但必須列明,下一個項目他們要搞什麽,農墾有什麽收益。總之,以後每搞一個項目,對於農墾都必須是可持續發展的,這是談判的基本原則。”

而嶽鴻圖和劉偉業的想法比較簡單,他們的原則就是要與農墾正式簽訂合作協議,明確整個項目涵蓋的十二平方公裏的土地在五年內不能交給別人或由農場自己開發,而項目中心區大概六平方公裏的土地必須保證交給他們來進行開發。合同簽訂後,他們要拿到項目核心區的建設用地。隻要有一千畝,這個項目就可以啟動,他們也就放心了。

劉定國對他們的這個項目持肯定態度,但並不會隨便從上往下打招呼。他通常隻會在他們的項目啟動以後,為他們介紹一些正在尋找好項目投資的基金會,以幫助他們得到足夠資金來做這種大項目。這些基金會的利息都比較低,還款期限也很長,相對來說融資成本很低,他們的壓力就會小很多。如果他們的項目實在走進死胡同,掙紮不出來了,劉偉業請他幫忙,他也會酌情出手,但劉偉業和嶽鴻圖都不願意輕易動用他的關係,以免對他的事業造成不利影響。

兩人做房地產多年,各方麵的關係都經營得比較到位,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們都不會動用高層的關係。將心比心,如果一遇挫折就去找關係,居高臨下地壓下來,肯定會讓人反感,很多時候不一定會讓事情順利進行,反而會使當地幹部產生抵觸情緒,一句“堅持原則”就可以把他們堵得死死的,因此嶽鴻圖雖然在這個項目的前期工作中感覺阻力很大,但仍然堅持按部就班地把每一步工作都做紮實,這也讓徐兆倫和農墾總局的許多幹部感覺很舒服,對他的印象非常好。

顧影將有關的地質資料寄往北京不到兩天,集團總部的財務總監就過來了,但這位經驗豐富的總會計師隻是來參加他們的談判,將對他們每個涉及成本、費用和收益的條款進行財務評估,為嶽鴻圖提供專業意見。而顧影作為嶽鴻圖的主要助手以及這個項目的總策劃,必須全程參與接待、陪同看現場以及其後的談判。對於那些地質勘探數據的研究需要時間,她不便去催老板,因此沒有急著去過問,而是全力投入這場關鍵的談判中。

農墾總局的談判小組很快就到了,組長是負責審核立項條件的一位副局長,此外還有國土、計劃、財務、統計、建設等處的處長或副處長,再加上萬花農場場長徐兆倫,可謂陣容強大。鴻圖偉業公司的談判小組由集團董事長、兩個總監和盧裕、朱舜兩位經理組成,雖然人數不多,但在身份上是完全對等的。

在雙方的談判陣營中,顧影最年輕,同時也是惟一的女性,而她比參與談判的所有人都要清楚這個項目的全貌。她對農場每個生產隊的所在區域都了如指掌,熟悉他們的橡膠林和大中型果園的位置,清楚需要拆遷的戶數、職工情況、農田數量、果園麵積,直至需要補償的一草一木,這令農墾總局的領導們相當驚訝,對她踏實嚴謹的工作態度大加讚賞,這說明鴻圖偉業集團是很有誠意想做這個項目,不然不會下這麽大的力氣去了解情況。而她也是這個項目的總策劃,全程參與了概念設計、總體規劃設計以及控製性詳細規劃的溝通,所以在談判中她說的話最多,給出的東西也最有說服力。她身為女性特有的溫和、親切以及對當地原住民發自內心的深切關懷與尊重都給農墾的領導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極大地緩解了雙方可能出現的劍拔弩張的局麵,使談判一直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進行。

嶽鴻圖下定決心要拿下項目,因此在談判中隻堅持要把項目中心區大約六平方公裏的區域全部簽下,其他條件都可以做適當讓步。土地可以根據每年國家下撥的指標來拿,第一期隻要項目核心區的一千畝地就行了,而農場有一千一百餘畝建設用地,因此不涉及土地改性的問題,而這個項目是和農場聯合開發,也不涉及土地出讓的問題,手續減少了很多,既能推動項目進展的速度,也能保證農場的應得利益。

有關農場職工的拆遷安置、配套設施的修建等問題,顧影已經考慮得非常周密,農墾總局的領導們並沒有太多意見,隻是擔心他們隻是現在說得好聽,真正開始做項目的時候就偷梁換柱、偷工減料,損害農墾利益以及農場職工的根本利益。

嶽鴻圖立刻表示,“我們可以在協議中明確約定,另外,拆遷安置的時候也會專門簽訂有關協議,並由農場幹部與我們共同組成拆遷領導小組,一定會保證農場職工的利益。再說了,我爺爺就葬在海南,與他並肩作戰多年的老戰友又是海南農墾的元老、徐場長的爺爺,我騙誰也不敢騙農墾,不敢騙徐場長。法律啊輿論啊什麽的先不提,我首先就怕我爺爺會半夜入夢來揍我。”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有關條款便溝通得很順利,不過,最終還是卡在簽訂項目的區域範圍上。農墾方麵堅持按照局長指示,隻給核心區,最多可以給到三千畝,也就是兩百公頃,相當於兩平方公裏,但嶽鴻圖卻堅持要三倍於此的麵積。

農墾強調,“這個區域原則上肯定都是會給你們的,但現在不能一次性簽出去,我們也要防止你們屯地。將來如果你們隻做了核心區,然後拿著其他的土地卻不開發,那我們不是吃了大虧?”

嶽鴻圖反複說明,“我要做的配套投入相當大,水電氣的供應、地下管網、汙水處理廠、垃圾清運站、道路交通網、公共休閑、園林綠化、環湖公園、職工安置、場部和鎮政府的行政區、學校、醫院等等,全都需要投入巨額資金,初步估算將近二十個億。如果我拿不到六百公頃的土地,等以後做完了這些配套,你們卻不再給我地了,那我這個核心區修出來,房子得賣到天價才有可能不虧損,更別談什麽盈利了。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事,誰都沒法做吧?”

艱難的拉鋸戰持續了一個星期,農墾總局的談判小組在周末回到海口,因為各處的領導不能把精力都放在這個項目上,還有別的工作要處理。嶽鴻圖當機立斷,帶著公司的談判小組成員趕了過去,希望談判能在海口繼續進行。

經過兩天的等待,雙方又開始了第二輪談判。農墾總局局長聽取了談判小組的匯報後,同意讓一步,先給三百公頃。嶽鴻圖這次沒有斷然拒絕,而是回到酒店與自己的兩位總監仔細測算。

三個人討論了大半夜,經過詳細計算,認為至少要四百公頃才能保證收回前期投入,使這個項目不會虧損。第二天,嶽鴻圖便將各類數據拿出來,提出要四百五十公頃。

實際上,這些土地拿到手以後,也有三分之二的麵積是用來做各種配套設施和公共場所,真正能用作開發的隻有三分之一。顧影連夜做了核心區的總體規劃與征用土地現狀的對照表,用投影儀放出來,讓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她拿著熒光筆,指著場部周圍的幾個小村子說:“這些村落的房屋破舊,垃圾就在河邊堆成了山,環境汙染嚴重。村民都是黎族和苗族,還有一部分是壯族,生活水平普遍較低,我們打算出資幫他們修整房屋、清理汙染、改造環境,同時幫助他們整理傳承他們的民族工藝與文化,把那裏建成富有當地少數民族特色的民俗風情村,將來可以依托我們的核心區,將這幾個村子打造成一條民俗風情遊的旅遊線路,這樣就可以極大地改善他們的生活。”

她說得熱情洋溢,PPT裏接連打出當地特有的黎苗文化的圖片,黎錦、植物染布、各種銀飾、樂器、家釀米酒等等,琳琅滿目,美不勝收。領導們邊聽邊點頭,臉上漸漸都有了笑容,顯然對她的想法頗為讚賞,也很支持。

嶽鴻圖趁熱打鐵,“所以,我們堅持要拿到這些土地,並不是打算把每寸土地都修成房子,主要還是準備把這裏作為一個整體來考慮,有核心生活區、商業區、文化區、會展區,有熱帶雨林區、熱帶水果花卉區、農業區、體育休閑區、民俗文化區等等。我們不能隻拿到核心生活區的土地,這讓我們做項目的時候施展不開,也在前期投入的時候不敢砸那麽多錢進去。你們如果給我四百五十公頃,我可以投入二十億做好所有的配套,但如果隻給我三百公頃,也要求我投入二十個億做配套,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對吧?各位領導考慮一下,我們的這個開發思路應該是符合中央有關小城鎮建設和城鄉一體化戰略的,如果這些地不給我們,給了別人,他們不一定會按照我們的思路來做,很可能就是追求短期利益,搞破壞性開發,賣完房子走人,留下一個爛攤子給你們收拾,那才是真正的麻煩,你們說對不對?”

他這番話有理有力有節,那些領導都點頭,“有道理。”但是,話是這麽說,他們的局長就是不同意多給土地。

嶽鴻圖一直試圖跟農墾總局局長麵談,但托了幾個可靠的朋友去約,得到的回答不是下去檢查工作了就是在開會或者出差,總之就是沒空,連一向對政治漠不關心的顧影都知道他在避嫌,心裏不免有些鬱悶。

這麽大的項目,都怕別人說自己私下收受了開發商的好處,所以談判小組的那些成員也都拒絕與他們單獨見麵,他們請吃飯也答應,但都是一起來一起走,絕不落人口實,惹來閑話。徐兆倫一直在努力推動這個項目,而他的熱心也引來不少流言,總有一些人在猜測他和農場其他幹部到底拿了嶽鴻圖多少好處,這些謠傳給他帶來了巨大壓力,就連農場的書記、副場長和幾個主要幹部都有些頂不住了,可他仍然鍥而不舍地咬著牙爭取,目的非常明確,隻要這個項目能夠做起來,個人受點委屈無所謂。

嶽鴻圖雖然有時候脾氣有些暴躁,但在關鍵時刻卻很沉得住氣,並沒有為局長的屢次拒絕而氣餒,更沒有惱怒,仍然按部就班地努力把工作向前推進。

談判雖然暫時陷入僵局,總規評審卻一路坦途。八月中旬,驕陽似火,他們這個項目的總體規劃正式在海口進行專家評審。劉偉業專程從北京飛過來參加會議,以表示鴻圖偉業集團對這次評審的重視。

顧影看到修改後的總體規劃就急了,回風嶺朝向大海的那一麵從山腰到山腳仍然是別墅區,並沒有做任何改變。她焦急地打電話給嶽鴻圖,要求與他麵談。

嶽鴻圖立刻說:“你來我房間吧。”

顧影拿著筆記本就到他的房間去按門鈴。嶽鴻圖打開門,微笑著把她讓進去坐,一邊給她沏茶一邊問:“什麽事啊,這麽急?”

顧影打開電腦讓他看屏幕,“怎麽這個定稿的總體規劃沒有把這個別墅區取消呢?”

嶽鴻圖看了看那張圖,將手裏的茶杯放到她麵前,溫和地說:“劉總拿著你的資料去請教了幾位著名專家,他們又從其他渠道找來了一些地質勘測資料和有關的學術報告,認為你提供的那些資料和報告隻能做參考,用來進行學術探討是可以的,但僅憑他的研究,還不能斷言萬花農場那裏的地質構造不能修建低層建築。弘達旅業的別墅區已經動工,現在好好的,也沒出什麽問題,所以,我和劉總商量了,決定還是按照原來的規劃不動。”

顧影緊皺眉頭,“可是……”

沒等她說下去,嶽鴻圖便道:“小顧,你的工作態度嚴謹是對的,但你也要考慮,我們這個項目的前期投入非常大,這不是我們空口說白話,拿來糊弄農墾總局的,而是要真金白銀投入,所以也得考慮我們的利益。這個別墅區依山麵海,是黃金寶地,肯定能賣個好價錢,那是我們這個項目中很重要的收益來源,我們不能僅僅隻憑某位專家的推測就輕言放棄,你說對不對?”

“對,你說得不錯,可是……”顧影仍然堅持,“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弄清這個問題再完成總規,不然的話,一旦總規通過,而我們沒有拿到回風嶺,以後別人就會在那裏做這個項目,如果因此引發地質災害,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小顧。”嶽鴻圖笑容一斂,神情變得很嚴肅,“回風嶺我們是一定要拿下來的,沒有如果,也沒有萬一。你作為公司高層,一個策劃總監,怎麽能自己先說喪氣話?”

這一刻,他就像是一位大將軍,正指揮千軍萬馬打一場大仗,並且懷著必勝的信心要拿下前麵的那個高地。顧影看著他那奪人心魄的神采,不由得怔了一下,好半晌才喃喃地說:“我不是說喪氣話,隻是不希望公司到時候被動。”

嶽鴻圖點了點頭,口氣緩和下來,“你遇事考慮周密是好的,但也要全麵地看問題。地質問題可以慢慢考察研究,畢竟我們拿到土地後要進行梳理,要拆遷安置,真要做到回風嶺的項目隻怕得一年以後了,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通過總規評審和環境評價。事情的輕重緩急我相信你能把握,不需要我來多說。”

顧影低頭想了一會兒,眉宇間湧出幾分倦意,便不再與他爭執,輕聲說:“我明白了。”她關上電腦,禮貌地向老板道了一聲“晚安”,便默然離開。

嶽鴻圖坐在那裏,看著顧影沒有動過的茶杯,過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打電話給劉偉業,“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劉偉業欣然同意,“好啊。”

嶽鴻圖對海口的夜店並不熟悉,因為要喝酒,也沒開車。他與劉偉業上了出租車,讓司機幫忙找家清靜點的酒吧。那個出租車司機是東北人,海南大開發時期過來的,在海口呆了將近二十年了,見到他們頓感親切,滔滔不絕地介紹了幾個酒吧,然後一路走一路侃,將他們送到海甸島。

嶽鴻圖向這位熱情的東北大哥道了謝,與劉偉業走進那家被他隆重推薦的音樂酒吧。這裏不像迪吧、慢搖吧那麽吵,裝修是歐式風格,客人都比較斯文,很適合小酌兩杯,聊聊天。兩人滿意地坐下,叫了兩瓶啤酒,然後看著窗外的夜景。

等到服務生送上酒,嶽鴻圖喝了兩大口,這才輕聲問:“大哥怎麽樣?”

劉偉業頓時感到鬱悶,一口氣喝下半瓶,低低地說:“表麵看上去跟過去一樣,對什麽都淡淡的,最近一直在外麵出差,不在北京。我給他打過電話,他一個字都沒有提到小顧,隻是問了一下我們的項目進展情況,知道卡在農墾總局那兒了,就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想著你這邊雖然進展艱難,但畢竟還是在往前推動,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免得節外生枝。大哥聽我這麽說,就沒再提了。從頭到尾,他正常得不得了,可我知道他心裏難過得很,隻是自己悶著,那樣會傷得更重。唉,小顧呢?最近怎麽樣?”

“吃得很少,瘦得厲害。”嶽鴻圖歎氣,“也是表麵看上去正常得很,該說的時候說,該笑的時候笑,可是就這麽一直瘦下去,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劉偉業也隻得長歎。兩人悶悶地喝完一瓶酒,招手又叫來一瓶,再要了些下酒的小菜,這才放慢速度,淺斟慢酌。

嶽鴻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偉業,我喜歡小顧。”

“嗯?”劉偉業沒聽明白,抬頭看向他。

嶽鴻圖坦然地與他對視,清楚地說:“我喜歡小顧。”

“你……”劉偉業一愣,隨即大怒,正要拍桌子,卻又泄了氣,“鴻圖,小顧是我大哥喜歡的人。”

“我知道,可他們現在分手了。”嶽鴻圖很冷靜,“大哥上次走的時候叮囑我照顧她,我答應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仔細考慮過,我想照顧她一輩子。”

劉偉業不吭聲了,一直悶頭喝酒。嶽鴻圖沒有阻止,也陪著他喝。這一瓶很快就見了底,嶽鴻圖索性叫服務生拿半打過來放在桌上。

劉偉業又喝掉半瓶,這才難過地說:“小曾要去當市長了,大哥那兒新來了一個秘書。他當然不可能像對小曾那樣親近,除了工作之外,別的話都不會講,就隻是一個人悶在心裏。他的失眠症更嚴重,常常整夜整夜睡不著,不是工作就是對著棋盤打譜。這樣下去,我真擔心他會撐不住。”

嶽鴻圖發了一會兒呆,“那怎麽辦?他們明擺著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總不能讓小顧等大哥一輩子。她還那麽年輕,你忍心嗎?”

“我不忍心。我……我沒那麽自私。我他媽又不是鐵石心腸。”劉偉業本來想爆發出來,眼圈卻紅了,“我隻是……隻是心疼大哥。”

“我也心疼。”嶽鴻圖苦笑,“你已經讓我有負罪感了。”

“算了,不關你的事,你沒錯。”劉偉業抹了把臉,對他擺了擺手,“你沒娶,小顧沒嫁,倒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我想,大哥也寧願是你跟小顧在一起,至少對你很了解,比較放心,總比以後讓小顧遇到什麽禽獸男人要好得多。”

嶽鴻圖繼續苦笑,“說是那麽說,可我根本開不了口。我知道小顧心裏隻有大哥,現在根本裝不下我。”

“是啊。”劉偉業點頭,“她是真心喜歡我大哥,我大哥也是真心喜歡她。”

“我也是真心的啊。”嶽鴻圖強調,那種認真的神情很孩子氣。

劉偉業的心情好了一些,“反正你一直守在她身邊,那就先照顧她,注意不讓其他男人接近她,溫水泡茶慢慢濃,總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那倒是。”嶽鴻圖精神一振,“反正咱們這個項目要做十年,我就不信打不動她的心。”

劉偉業笑了,拿起酒瓶對他揚了揚,“那就祝你成功。”

嶽鴻圖舉起酒瓶跟他碰了碰,誠懇地說:“謝謝。”

兩人喝完酒,一起回到酒店,以後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而是全力以赴地準備總規評審。

這是正式評審,各方都很重視,謝恒亞更是攜夫人虞阡來到海口。這位美麗的女子眉目如畫,與謝恒亞站在一起,就如金童玉女,仿佛是兩顆晶瑩璀璨的鑽石,令人目眩神迷。

虞阡是著名的房地產策劃人,曾經擔任國際著名的意大利鏡像設計中國公司的行政總監,全麵主持工作,後來與恒亞創造合並後,由她出任新公司的策劃總監。她在旅遊、休閑、體育等地產項目上有獨到見解,曾經在全國各地參與打造出好幾個五A級風景區和數家著名的高爾夫俱樂部,提起來都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她與謝恒亞一起對總規設計做了詳細介紹,並在說明中即興發揮,對這個項目提出不少延伸發展的思路,讓參加評審的領導和專家們都很興奮。

不但是恒亞-鏡像,鴻圖偉業集團以及海南本地的規劃設計公司都準備得很充分,對專家們的提問給予了完善的答案,讓他們相當滿意。

專家評審會開了兩天,經過詳細討論,最後全票通過他們的總體規劃。

所有人都喜形於色,互相握手祝賀,並向有關領導和專家表示感謝。等送走參加評審的人員,嶽鴻圖大手一揮,爽朗地笑道:“走,今天我請客,咱們好好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