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幸福的感覺
顧影回到三亞的時候已經是午夜。熱帶的夜晚沒有北京涼爽,她一出機艙就開始冒汗。上了擺渡車後,她拿出手機打給劉定國,輕聲說:“我到了。”
劉定國的聲音也很柔和,“路上開車當心,注意安全。”
“好。”顧影關切地說,“你也早點休息。”
劉定國微笑著答應,“好。”
顧影低聲央求,“有空就給我打電話。”聲音裏不自覺地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
“一定。”劉定國很快樂地說,“下周末再見。”
顧影對他的承諾大喜過望,“好,下周末再見。”
擺渡車到了候機樓前,她掛斷電話,提著旅行袋出去拿車。她還要開車走將近三個小時的路才能回到公司休息,不是不辛苦的,可她卻甘之如飴。
這是讓她感到很幸福的一天。本來劉定國計劃要帶她出去吃飯,再四處逛逛,可她卻惦記著他為了保護自己的那一摔,怎麽也不肯出去。劉定國確實感覺全身酸疼,便沒有堅持。冰箱裏的食材不多,兩人便到小區門外的超市去采購,倒是別有一番樂趣。
陳佳穎給顧影打電話過來談協議的事,顧影馬上說:“你直接把協議發給嶽總就行了,我隻管業務,不管合同,更不過問報價什麽的。”
陳佳穎知道她的性子,便笑著答應,“明天上班的時候我發給嶽總吧,到時候我們再聊。謝總要你提供很多資料,我理了一個清單,給你發到郵箱裏了。”
“好,我上班的時候再看。”顧影掛上電話,到廚房去做飯。她現在無心工作,隻想著與劉定國相聚的時間有限,希望不要受到任何幹擾。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們過得很安靜。劉定國對顧影很溫柔,很喜歡她做的菜。平時他在外麵應酬,動輒就是一桌幾千、幾萬那樣的吃法,可他對著滿桌的珍饈美味卻沒什麽胃口,神情總是淡淡的。顧影端出來的菜不過是家常風味,卻讓他感覺很香,連飯都多吃了半碗。
這套房子不算很大,坐在客廳裏,能夠清楚地聽到廚房裏的動靜,抽油煙機的轟鳴、菜倒下油鍋的嘈雜,充滿了濃鬱的生活氣息,他靠在沙發裏看著電視,愜意地感受著這種氣氛。等到顧影端著菜出來,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接過她遞過來的飯碗,忽然感慨地說:“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日子了。”
顧影抬起明亮的眼睛看著他,臉上帶著幾分心疼,又有幾分喜悅,讓他心裏暖融融的,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幸福。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沒有誰對他流露出心疼的神情,父母均是如此,而弟妹更是仰望他、依靠他,等他奮鬥出了成就,很多人會在應酬的時候細致入微地照顧他,卻沒有人心疼過他,就像他是沒有感情、不會軟弱的烈火金剛。終於有一天,世界上也有一個人心疼他了,雖然與他相比,她幾乎一無所有,卻願意竭盡所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這是他多年以來在心底深處隱隱向往的情感,原以為不過是夢想而已,竟然會在今天得到。他默默地想著,對她笑了笑,便端起碗來吃飯。
兩人一直很少說話,卻感覺很舒服。吃完飯,顧影把餐桌收拾好,洗幹淨碗筷,把廚房弄幹淨,這才出來。劉定國想要幫忙,卻也隻能幫著端兩個菜碗進去,其他的一點也插不上手。他自嘲地說:“我這輩子就沒做過家務,也沒人專門為我做過飯,等我回來吃。”
顧影忍不住走到他麵前,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到他胸口。劉定國環抱住她柔軟纖細的身子,緩緩圈緊,心裏感到無限慰藉。
甜蜜的時光總是一晃而過,兩人相擁著窩在沙發裏看電視,幾乎是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傍晚。
吃過飯,劉定國便送她去機場,顧影很舍不得離開,卻又必須回海南。到了候機樓門前,顧影不讓劉定國下車送自己進去,在車上與他緊緊擁抱,然後獨自走進去。劉定國對她的決定總是很順從,這時也並不堅持,隻目送著她進門,這才駕車離去。
路上一個小時,進安檢後等了一個小時,空中飛行三個小時,落地後還要開兩個多小時的車才能回公司,這是在很順利的情況下,路上沒有塞車,飛機沒有延誤,才能在八個小時後到達。顧影在漆黑的夜色中駛過連綿起伏的山嶺,一路空山寂寂,闃無聲息。她隻覺得筋疲力盡,心情卻很好,在悠揚動聽的音樂聲裏努力集中精力,將車子平穩地駛過坡陡彎急的路段,拐進坎坷不平的土路,終於在淩晨三點回到公司。
躺到床上,她累得仿佛渾身都散了架,可思念卻如潮水一般湧上。她睡得一直不穩,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窗外響著各種各樣的蟲聲蛙鳴,一再提醒她已經從北方來到了天涯海角,漸漸讓她心裏浮現出一縷惆悵。
渾渾噩噩間,東方漸漸發白,當農場的高音喇叭驟然響起,撕裂安靜的空氣,顧影才把渙散的心神徹底收回來。
她如往常一樣,跑步到山頂,向東眺望大海。
今天的空氣仿佛特別幹淨,讓她能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不但能看見英洲灣、海棠灣,就連三亞有名的蜈蚑洲島都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今天的朝霞也特別豔麗,將天上的雲、水麵的海浪、地上的山嶺都染上一層耀眼的金色,令人目眩神迷,心襟搖蕩。她站在那裏,深深地呼吸著帶有熱帶海洋氣息的清新空氣,愜意地欣賞著天地之間的壯麗景象,隻覺得就連高音喇叭播出的新聞都悅耳動聽。
她在那裏站了很久,直到農場的早新聞時間過去,世界恢複了安靜,她才回過神來,轉身跑下山,飛快地沐浴更衣,到食堂吃早餐。
嶽鴻圖他們都在這裏,盧裕和朱舜正在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麽,陳誌航與劉博也是滿臉興奮。見到她進來,每個人都笑著跟她打招呼,她愉快地點頭回應,拿了碗去盛綠豆粥,然後好奇地問他們,“有什麽好事啊?看你們都那麽心花怒放。”
“哈哈,昨天看嶽總打架,很過癮。”坐在她左邊的陳誌航興致勃勃地告訴她。
顧影很驚訝地看向嶽鴻圖,“打架?跟誰啊?”
坐在她右邊的劉博連比帶劃,“我們沒去過天涯海角,想著反正到三亞了,就一起去見識見識。裏麵有不少小商小販,一路跟著我們兜售紀念品,價格貴得離譜,還都是假冒偽劣,盧經理看他們跟得緊,就出於禮貌地問了一下,並不打算買,可他們就拉住我們不讓走。我們很生氣,不過仍然不想跟他們鬧,他們卻招呼了一大群人圍過來,一副不宰我們誓不罷休的樣子。盧經理和朱經理不耐煩了,就推開他們要走,他們硬說我們打人,衝上來要打我們。嶽總本來站在旁邊看,不想跟他們計較,這下就火了,讓我們退開,都不許動手,他一個人單挑他們一群人,結果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顧影做仰望狀,“真厲害。”
嶽鴻圖笑眯眯地說:“我還不算什麽,要是劉總來了,保證他們更慘。”
所有人都笑出聲來,盧裕感歎,“以前總是看到網上有人說到海南來旅遊,到處都是騙人宰人的黑店,還有強買強賣的事情,感覺特別亂,我以前還不覺得,以為是誇張,昨天算是見識到了,還真是這樣。”
“就是,幸好有嶽總跟著保駕護航,不然我們肯定脫不了身。”朱舜一拍桌子,滿臉慶幸,“看來還是部隊鍛煉人啊,我兒子馬上就高中畢業了,如果考不上理想的大學,我就讓他去參軍,當幾年兵再說。”
嶽鴻圖笑著點頭,“當兩年兵是不錯的,現在的獨生子女都有點嬌生慣養,去部隊上吃點苦,回來會踏實很多,對將來的發展大有好處。”
陳誌航和劉博便說起上大學時參加軍訓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吃完飯,他們結束閑聊,各自去辦公室上班。顧影打開電腦收郵件,按照陳佳穎開列的清單把資料整理出來,有電子文本的全部打包發給她,紙質的就讓劉博複印一套,給他們快遞過去。
鎮上有家非常小的郵局,一間房裏半邊是小超市,半邊用幾張木桌圍出來,用以處理郵政業務,工作人員隻有一、兩個,房間裏沒有空調,熱如蒸籠。雖然簡陋,但業務還是齊全的,隻是郵件在路上用的時間比外麵的城鎮要多幾天,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比起當年顧影在西部大山裏做那個雪山小鎮時的條件要好多了。
劉博不會開車,騎著買來健身用的山地自行車沿水邊小路到鎮上去寄資料,回來時已是汗流浹背。他顧影的辦公室去報告,“資料已經寄了,郵局的人說可能要四、五天才能收到,這裏太偏了,就算是特快專遞也快不了,從這裏到三亞隻能是普通郵件的速度。”
顧影看著他一頭的汗,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他說:“來,坐吧,我看了你的報告,有幾個地方要修改。”
劉博心裏一喜,連忙坐到她旁邊,看著她的電腦屏幕。他們每個月初都要寫一份工作報告,把上個月的工作情況報給北京總部,按理說應該是由盧裕寫,但他力有未逮,因此就拜托給顧影,而顧影沒時間做這個,就交給劉博和陳誌航。顧影看過他們做的東西,對兩人的風格都比較清楚,一看他們通過公司局域網發過來的報告便知道是劉博做的。她逐條逐條地對劉博的報告進行了點評,讓他受益匪淺。
等到講完,劉博便打算回去修改,顧影卻在他起身的時候問道:“陳誌航是怎麽回事?我看他情緒似乎有些不對,你知道他有什麽問題嗎?”
劉博撓了撓頭,有些靦腆地笑,“我聽說了一些,他女朋友對他五一長假沒回去很不高興,可他覺得往返機票實在太貴,出不起。他女朋友鬧得厲害,最近又嫌工作不好,說是公司太小,沒有發展前景,想進我們公司。他女朋友隻有本科文憑,學的專業又是曆史,我們公司是很有名的地產集團,招聘的時候說是收大學本科生,但報名的有很多都是研究生,所以後來錄取的人全是碩士以上學曆,她很難進來。那個女孩子大學畢業才半年,從小嬌生慣養,不願意吃苦受氣,想要的東西又太多,現在我們都是剛入社會,陳誌航沒法滿足她的願望,所以很煩惱。這幾天他女朋友鬧得很厲害,對長期兩地分居很不滿。當初陳誌航同意過來,想法跟我一樣,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容易做出成績。北京、上海的分公司人才濟濟,我們想要出頭是很不容易的,對吧?可他女朋友不肯聽他講道理,最近鬧著要辭職,想到這邊來找他。你也知道咱們這裏的條件,公司已經安排得很好了,但畢竟不可能一個人單獨一間房,她來了住哪兒啊?再說了,未婚同居雖然不算什麽大事,但公然住在公司宿舍裏也不合適。陳誌航一直在勸阻,可越勸他女友越火,硬說他在海南有別的女人,更要過來看看。陳誌航實在沒辦法,所以有點心煩意亂。”
“哦,是這樣啊,我能理解。”顧影點了點頭,“那你勸勸他吧,工作上的事你暫時多分擔點,幫他盡快邁過這個坎。”
劉博對顧影的善解人意很感動,但他實在太年輕單純,也說不出什麽花言巧語,隻是很實誠地說:“顧姐,你放心吧,我會多做一點,隻要你不怪小陳就行了。”
“當然不怪。”顧影笑了,“感情的事嘛,有波折的時候往往不是靠意誌就能克服的,還是得給時間,讓他慢慢調整。再說,你們都這麽年輕,學問是好的,但經驗不夠,在事情的處理上有可能不成熟,這都不要緊。我剛出校門的時候也走過很多彎路,漸漸才找到方向。人都是這麽過來的,沒有誰一開始就會成熟穩重、理智冷靜,這是需要時間曆練與沉澱的。”
劉博連連點頭,“顧姐說得對,我會努力向你學習的。”
顧影忍俊不禁,“別客氣,我們互相學習。”
“不不,現在主要是我們向你學習。”劉博很開心,“那我回去修改報告了。”
“嗯,去吧。”顧影看著他出門,這才繼續工作。
快到中午的時候,嶽鴻圖把她叫過去,將謝恒亞發過來的協議給她看。兩人商量了一下,把需要修改的條款標出來,由顧影給謝恒亞回了一封郵件。他們提出的設計費是一百二十萬,分三次付款,嶽鴻圖沒有討價還價,隻是將付款期改為四次,先預付三十萬,其他款項要等他們的設計稿出來以後再逐步支付,此外,總規評審、環境評價等工作都需要他們派設計師過來協助說明。顧影又加了一些條款,主要是從專業角度進行約束,嶽鴻圖全部認可。
謝恒亞收到他們的修改意見後很快回信表示同意,然後把簽字蓋章的協議快遞過來,嶽鴻圖簽字蓋章後再寄回去。顧影申請了三十萬元預付款劃到恒亞-鏡像設計公司的賬戶,謝恒亞便開始了緊張的設計工作。
嶽鴻圖辦妥這件事後就去了海口,除了為自己的項目盡力爭取,希望早日通過農墾總局的審核並立項外,就是阻止弘達旅業想要擴大熱帶雨林保護區規模的動作。
顧影留在公司裏,雖然她算是嶽鴻圖走後公司裏職位最高的管理人員,但並不管具體的行政事務,更不管財務,有什麽事都是盧裕和朱舜商量著做,她隻管自己手上的工作。
自她從北京回來,劉定國每天晚上都會給她打電話,並不會聊很久,通常就隻有幾句話。他的聲音低沉悅耳,態度從容溫柔,帶著幾分淡淡的疼愛,總會讓顧影非常快樂。
除他之外,妞妞也經常打電話過來,有時候撒嬌,有時候絮絮叨叨地告訴她剛看過的動畫片,有時候興奮地跟她聊家裏的狗狗和貓貓的趣事。顧影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聽到她軟軟地叫“姐姐”,一顆心馬上化成了水,無論工作有多忙都會先放一放,耐心地陪她聊天,讓她開心。
每天都是從早忙到晚,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又是周末,嶽鴻圖和盧裕仍然呆在海口不回來,朱舜便積極聯絡同事,打算邀約他們一起到五指山玩。
顧影笑著搖頭,委婉地說:“我有事要出去,你們玩吧。”
朱舜知道她很少參加集體活動,便沒有勉強,轉身去找陳誌航與劉博。
顧影正要與劉定國聯係,告訴他自己周末有空,可以過去,以便他提前訂機票,就接到嶽鴻圖的電話,“小顧,我有個朋友今天要過來。他是天使花園酒店集團的老板,專門做連鎖酒店的,我請他來看看,選好做酒店的地址,到時候我們在規劃設計裏也要考慮他的意見。我已經從海口出發,下午才能到公司。他是和他太太一起來的,公司裏的其他人去接都不合適,還是你到三亞機場去接他們吧。到了公司你征求他們的意見,可以先給他們放PPT,介紹一下這個項目,等我回來以後再一起去看現場。他們要呆到周日晚上才走,你可能得多陪陪他太太。”
“哦,好。”顧影立刻答應,心裏卻多少有些失落。
放下話筒,她發了一會兒呆,便聽到外麵傳來嗡嗡嗡的奇怪聲音。她抬頭一看,隻見外麵有大群馬蜂正在飛舞,不由得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撲過去拉上紗窗,關緊門,接著就聽到樓下有人議論。
“哪來的這麽多馬蜂?”
“那邊砍了一棵樹,馬蜂窩被毀了,馬蜂找不到家,就到處亂飛。”
“這裏可以隨便砍樹?不用申請報批嗎?”
“好像人工林可以砍吧,原生林就不行。再說了,這裏那麽多樹,砍個一棵兩棵的也發現不了,用不著申請吧?”
看著落在紗窗上的無數馬蜂,聽著越來越響的嗡嗡聲,顧影更覺煩躁,隻得拿起電話打給劉定國,很不開心地說:“我這個周末要加班,去不了北京了。”
劉定國溫柔地安慰她,“沒事,那就下個周末再來。”
“我想見你嘛。”顧影有些委屈地歎了口氣,“我一直都很熱愛自己的工作,這是第一次不想在周末加班。”
劉定國聽著她不自覺地在話裏帶著撒嬌的味道,心裏覺得很愉快,聲音更加柔和,“我也想見你,不過工作還是很重要的,一個星期很快就過了,耐心點,好嗎?”
“嗯,好吧。”顧影聽話地答應,卻戀戀不舍地握著手機,一直不肯放下。
劉定國似乎明白她的心情,便沒有結束通話,而是溫和地一直與她閑聊,從南北天氣的差異說到對同一種事物不同的稱呼,“我們這裏的紅薯在海南那邊叫地瓜,四川叫紅苕,我們這裏叫的地瓜,海南那邊叫涼薯。北方人叫女孩子是姑娘,有些地方叫閨女,上海人對年輕女孩都叫小姑娘,而對小女孩叫囡囡,四川人對年輕姑娘叫幺妹兒,海南人叫小妹……”
他用磁性的聲音輕輕柔柔地說著,帶著淡淡的笑意,就像在唱一首動人的情歌,讓顧影陶醉不已。等他講完,她甜甜地笑著耍賴,“反正我這個周末去不了北京了,你能不能給我錄些東西?隨便念點什麽,我拿來催眠,每天晚上睡前都聽一聽。”
劉定國被她逗笑了,“這個要求可以考慮。”
顧影大喜,“你答應了哦,君無戲言。”
劉定國低低地笑出聲來,“是,一定為你效勞。”
顧影心裏的沮喪一掃而空,隻覺得天青日朗,雲淡風輕。放下電話後,她繼續工作,隻覺得效率奇佳,又有了不少新的靈感,便隨手記在一個文檔裏,準備加到項目的策劃案中,同時也把自己的想法發給了謝恒亞。
那個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對她的印象特別好,因為她不像別的女子那樣一見到他就驚豔,然後總有些故作姿態,刻意想要與他拉近距離,當然她們那樣做也不見得就有什麽不好的企圖,但畢竟還是給他造成了許多困擾。顧影對他的外貌反應平常,與他談工作的時候也是站在自己公司的立場上,並沒有因為他出眾的外表而故意放水,這種專業態度是做技術的人最欣賞也是最願意合作的,所以這個項目他不但親自在抓,而且還一直與顧影保持著直接聯係,而不是通過陳佳穎轉話。
兩人在網上交流了一番,謝恒亞對顧影的新想法做出了迅速反應,有的表示讚成,有的建議放棄,顧影聽了他的意見後也從善如流,樂於接受。
顧影其實並沒有謝恒亞想的那麽公而忘私,愛美之心是人人皆有的,因此她在交流的時候堅持視頻連線,對著一張賞心悅目的臉,談起工作來要舒服得多。
做設計用的大都是CAD軟件,謝恒亞發了幾張設計初稿過來,全是CAD格式,各種枯燥密集的線條和數據讓顧影看得累死,頓時把她愛琢磨的“惡習”逗引出來,要謝恒亞教她怎麽把CAD格式的圖轉換成JPG格式。她能看懂任何格式的圖,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那些領導,他們隻看能夠一目了然的圖片。
謝恒亞對她熱心鑽研的勁頭很讚賞,如果她自己能轉格式,就可以省下他們的很多時間。他耐心細致地一步一步教她操作,顧影很聰明,一點就通,很快就把工程圖轉換成了圖片,然後再用圖文處理軟件把那些規劃設計圖上不同用途的區域染上差異比較大的色塊,標上文字說明,這樣一來,任何人都能一看就明白。顧影做完後很開心,像個孩子一般滿臉喜色,連聲道謝。
謝恒亞覺得她的能力是一等一的,性情卻像孩子一般單純,非常可愛。嚴格說起來,他們能拿到這個設計項目,全靠她向老板推薦,而嶽鴻圖能這麽爽快地簽字付款,他也認為顧影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按照行業慣例,這是應該給她好處費的,可她從來沒提過,好像根本就沒想過這種事。他收到三十萬預付款後,曾經私下問過陳佳穎,應該給顧影多少費用才合適,陳佳穎笑道:“她從來不幹這種事的,我估計她不會要。”謝恒亞琢磨半天,總覺得應該給,可是與顧影在網上直接交流了這麽多次,她卻從來不提,這讓謝恒亞很為難,想給錢都不知道怎麽給才比較不著痕跡。
顧影見他欲言又止,不免有些好奇,“謝總有什麽為難的事嗎?”
謝恒亞見她牽出話頭,便順勢說道:“顧總,我們與貴公司是初次合作,能得到嶽總如此信任,我們非常感激,如果沒有你的推薦,我們也不可能有機會參與到你們的項目中,所以,我想表示一下心意,你能不能把你的銀行卡號給我?”
顧影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連忙笑著婉拒,“謝總,你的心意我領了,別的就不必了。你們公司有實力,我才會向嶽總推薦,而你們來了以後也拿出了足夠的誠意與出色的創意,這才讓嶽總選擇與你們合作。說實話,我挺高興的,不過,感激什麽的就別提了吧,我比較愛惜羽毛,為人做事都喜歡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實在不想心懷鬼胎,做賊心虛。再說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如果我要了你的心意的話,以後不是都不能理直氣壯當甲方挑剔你們了?”
謝恒亞哈哈大笑,“好,那就聽你的,歡迎挑剔。”
兩人默契地再也不提這事,接著談那些需要修改的細節。直到盧裕打電話過來,提醒顧影該去三亞接人,她才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