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奇跡
別墅裏的一樓有個大客廳,二樓的豪華套房是臥室外麵有個小客廳,顧影在二樓的客廳裏坐著,把一個小巧玲瓏的投影儀和自己的筆記本放在茶幾上,將牆上掛著的一幅畫摘了下來,那麵白牆就權作屏幕,可以放幻燈片。
劉定國、劉偉業和嶽鴻圖都在各自的房間裏衝涼,這裏太熱,在外奔忙一天,不洗澡很不舒服。顧影沒帶換洗衣服來,想著反正匯報完就回公司,因此就先調試好投影儀,等他們一來就可以開始。
劉定國離得近,直接就從裏麵的臥室出來,所以是第一個出現在顧影眼前的。他又換上了一身真絲唐裝,隻不過是銀灰色的,把他襯得更加儒雅斯文,那雙眼睛也更加深不可測。顧影看了他一眼,心裏不由得怦怦直跳,趕緊站了起來。
劉定國溫和地笑著對她點了點頭,然後打量了一下投影儀朝著的方向,便在它背麵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顧影拉過椅子來坐到茶幾旁邊,將自己的筆記本挪過來,以方便操作。
劉定國看著她手上的動作,忽然問道:“今天那個車是你的嗎?”
“公司配給我的。”顧影抬頭看向他,“是不是坐著不舒服?”
“沒有,感覺很好。”劉定國微笑,“隻是有點意外,沒想到你會喜歡那麽老的歌。”
顧影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輕聲說:“能經得起時間考驗的都是好東西。”
“對。”劉定國欣賞地看著她,“小顧多大了?”
顧影一點也不覺得他唐突,馬上回答,“二十八了。”
“哦。”劉定國就像長者一般親切,“成家了嗎?”
顧影搖頭,“沒有。”
劉定國一點也沒驚訝的表示,仍然輕言細語地問:“那有男朋友了吧?”
顧影抬眼看著他,輕輕笑了笑,“以前有過,分手了。”
“哦。”劉定國點了點頭,沒再問下去。
顧影卻有種衝動,想告訴他更多,“他比我大幾歲,一直對幫別人打工感到不滿,後來自己創業,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叫我辭職去幫他。我對他做的那一行一點也不懂,在房地產策劃方麵又剛剛做出點成績,所以不願意輕易放棄。他覺得我不肯為他犧牲就是不愛他,於是就跟我分手了。我一直不明白,難道非要失去理智才叫做真愛嗎?”
“當然不是。”劉定國溫和地說,“我認為,需要對方做出巨大犧牲的感情並不是真正的愛情。如果愛一個人,就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支持他去實現夢想,並不意味著就要犧牲自己對事業的追求。”
顧影沉默片刻,對他笑道:“謝謝你,我覺得好過多了。分手沒關係,我隻要知道不是我的錯就行了。”
劉定國十分肯定地說:“不是你的錯。”
顧影開心地點頭,再次向他道謝。劉定國輕笑,“別客氣。”
這時,劉偉業和嶽鴻圖一起走進來。他們立刻感覺到屋裏彌漫著輕鬆愉快的氣氛,劉定國的臉上還有著很少見到的笑容,不由得都很高興。兩人坐到長沙發上,征求劉定國的意見,“現在開始吧?”
劉定國點頭,“好。”
顧影將投影儀打開,牆上便出現了一個依稀的圖像,就像一本雜誌的封麵,有背景的圖,前麵一行大字,說明這個是萬花湖項目的概念性策劃。顧影起身把燈關掉,牆上的圖像就變得很清晰,一目了然。
劉定國專心地看著,聽她一幀一幀地講解。顧影對自己做的東西總是充滿激情,現場和原始數據也都研究得很透徹,介紹起來條理分明,邏輯嚴密。她選用的圖片也恰到好處,有的是政府發布的圖紙,有的是她自己拍的照片,都很清晰,為圖片做的文字說明也突出重點,讓人一看就能明白。
她先說明了海南全省和三亞市的現狀以及未來的發展目標,然後分析了萬花農場的地理位置、氣候特征等情況,特別強調了它的優勢,然後才提出具體策劃,將整個區域分成核心小鎮、熱帶農業旅遊觀光區、熱帶雨林旅遊觀光區、民俗風情旅遊觀光區、熱帶花卉果園區、高爾夫球場、環湖運動帶等等。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會兒,見三位領導都沒有發表意見或提出問題,就繼續講下去。她對核心小鎮做了詳細介紹,這是一個新建的小城鎮,老房子基本上不保留,全部拆除,也就是在一張白紙上描繪出最新最美的圖畫。這個小鎮將會有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學校、最好的酒店、最好的生態住宅,對於汙水處理、垃圾轉運也想得很周到,盡力做到零汙染、零排放。說到這兒,她轉頭看了劉定國一眼,見他微微點頭,心裏便有些高興。
三個人仍然沒有問題,她就打算跳過對投資開發單位的介紹,連著把幾幀圖片快速推進。劉定國輕聲說:“這個也講一講,我想聽。”她便倒回去,把鴻圖偉業地產集團詳細介紹了一遍。講完之後,她停下來,等劉定國發表意見。
鴻圖偉業集團這幾年來發展得非常快,做了好些有名的大項目,擁有的總資產、年營業額、年綜合生產能力等數據全都是以億元為單位,業績很漂亮,在房地產這一行的名聲是響當當的。嶽鴻圖和劉偉業看著一幀一幀圖片從眼前翻過去,聽著顧影很有底氣地講述他們的成就,心裏都感到很自豪。
劉定國很高興,“真沒想到,你們做得這麽好。我聽衛紅和安邦說過你們幹得有聲有色,老爺子提起來也讚不絕口,但是一直都在忙,沒仔細問過你們的事,今天才清楚了,好,做得很好。”
“大哥過獎了。”劉偉業喜悅地笑道,“我們有今天,也多虧了大哥幫忙。”
“是啊。”嶽鴻圖誠懇地說,“沒有大哥和老爺子,我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績。”
劉定國微微一擺手,“我們是一家人,就別來這些客套了。小顧,繼續吧。”
顧影便接著說明建設這個項目的原則,第一是保護環境,第二是保護當地人的生活方式,第三是改變本地的經濟結構,提升人們的生活水平,第四是保護當地黎族、苗族的特有文化,並幫助一些有可能湮滅的古老工藝傳承下去。
這個項目預計會產生大約三萬個工作崗位,他們會優先提供給農場職工和當地百姓,另外還要設置“女童助學基金”和“婦女職業技能培訓及創業基金”,以幫助貧困家庭的女孩上學,對沒有受過教育的婦女免費進行職業技能培訓,幫助她們就業或自己創業。
劉定國詼諧地笑道:“看來策劃總監是女孩子也有好處,小顧挺偏向女性的啊。”
他的幽默裏透著讚賞,其他三個人都聽出來了。劉偉業和嶽鴻圖都笑出聲來。嶽鴻圖興致勃勃地告訴劉定國,“小顧每策劃一個項目都很注意這些,上次策劃的雪山小鎮不僅讓公司為山區捐建了希望小學,還為了汙水處理係統沒有達到零汙染排放而給我和偉業寫了上萬字的長信,態度強硬得很,逼得我們追加投資,加強了環保方麵的建設。”
“非常好。”劉定國看著很不好意思的顧影,“有很多人會因為你而改變他們的一生,尤其是那些得益於你的策劃的孩子們。”
顧影從來沒有這麽想過,不由得感到震撼,呆了半晌才說:“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的。”
劉定國笑著問:“還有嗎?”
講到這裏,有關這個項目的精髓就基本上差不多了,顧影很快結了尾,然後請他提意見。
劉定國考慮了一下,客觀地說:“我沒看過現場,現在也提不出什麽好的建議來。從你的介紹來看,這個項目是不錯的,你的那些想法也值得肯定。從項目的規模來看,總投資在八十至一百二十個億,建設周期為十年,這也是合理的。其他的,我得實地考察以後才知道,現在不能信口開河。”
說到最後一句,他微微一笑,顧影他們也笑了,嶽鴻圖說:“大哥,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們自然都聽你的。今天累了一天,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就去現場看看。”
“嗯。”劉定國點了點頭,溫和地問,“小顧住在哪兒?”
顧影一邊收投影儀一邊回答,“我回公司。”
“哦。”劉定國有些關心,“公司離這裏有多遠。”
顧影關上電腦,順口答道:“開車兩個小時就到。”
劉定國看了看表,輕聲說:“時間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路上不安全。”
顧影一怔。從來沒人擔心過她晚上一個人回去是否安全,這讓她忽然有些茫然,一時不能適應。她還沒說話,劉偉業便爽快地道:“小顧就住這兒吧,我和鴻圖再去開間房。”
“對。”嶽鴻圖立刻點頭,“反正現在非年非節的,算是淡季,酒店有的是房間。”
顧影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劉定國,見他朝自己安慰地笑了笑,便沒有推辭,乖乖地聽從領導們的安排。
因為隻在這裏住兩天,公司離得也近,嶽鴻圖帶的東西並不多,一個小袋子就裝完了,劉偉業提著自己的行李箱跟著他上車,一起到大堂去開房,他們原來住的那個豪華標間就歸顧影了。
已是夜深人靜,外麵一個人也沒有,周圍的森林裏鴉雀無聲,非常安靜。嶽鴻圖駕車開往下麵的大堂,半路上終於忍不住,有些困惑地問:“你說大哥是不是看上小顧了?”
“不知道啊。”劉偉業也很茫然,“以前從沒看到過大哥這樣,我哪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哎,你問問三哥,大哥到底離婚了沒有?咱們把情況搞清楚了,才好把握分寸。”嶽鴻圖把車停下,看著空無一人的酒店大堂裏璀璨的燈火,忽然來了精神,“如果大哥已經離婚,又對小顧有好感,那咱們就該促成這樁美事,你說對不對?”
“那也說得是。”劉偉業立刻拿出手機撥電話,也不管現在已近午夜。
劉家三兄弟走的路完全不同,劉定國走仕途,劉偉業進商界,而劉安邦一直在軍隊。跟劉定國一樣,他也是前途一片光明,隻是脾氣要火爆得多,半夜三更接到老弟的電話,他劈頭就問:“出什麽事了?”
劉偉業低聲說:“三哥,我有件事問你,大哥到底離婚沒有?”
劉安邦立刻就火了,“你有病吧?大半夜的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三哥,你別發火。”劉偉業慢條斯理地解釋,“這十年來大哥好像都沒跟大嫂在一起,我和鴻圖想給大哥做媒。”
“你是吃飽了撐的吧?”劉安邦更火,“當心大哥剝了你的皮。”
“三哥,你別急啊,再說,剝皮是你才幹得出的事,大哥才不會,頂多就是冷冷地看我一眼,那個……我也怕,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先問問清楚。”劉偉業嘿嘿地笑,“大哥不是到海南參加博鼇亞洲論壇嗎?我們公司也有項目要在海南做,我就接大哥過來看看。我們公司有個姑娘,是策劃總監,大哥對她的態度好像很不一樣,我跟鴻圖都覺得大哥對她有好感,所以想問問你,如果大哥已經離婚了,那咱們不妨就促成此事,總不能讓大哥一輩子都過著孤孤單單的日子吧?”
劉安邦一聽,馬上態度就變了,很關切地問:“真的?大哥真的對那姑娘有意思?你仔細說說,是怎麽回事?”
劉偉業便仔仔細細地把這大半天來的情況說了一遍,劉安邦聽到最後笑了,“這麽說,大哥把你們攆出來了,把你們的房間給了那姑娘?”
“是啊。”劉偉業樂嗬嗬地說,“我跟鴻圖正往酒店大堂去,要再開間房,不然就隻好在露天打地鋪了。”
劉安邦笑出聲來,“既然是大哥趕你走,那你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我和鴻圖都沒有怨言啊,馬上收拾包袱走人了。”劉偉業愉快地說,“三哥,你看大哥這表現是不是對那姑娘有意思?”
“我覺得像。大哥從來沒這樣過,我看他對那姑娘的印象應該很好。”劉安邦沉吟片刻,“別的不說,就憑這姑娘能讓大哥安安心心地睡個好覺,我就讚成你們促成她跟大哥的事。”
劉偉業馬上說:“我和鴻圖也是這麽想,不過,這姑娘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有原則,有主見,如果大哥沒有離婚,估計是成不了的。三哥,你說大哥到底離婚了沒有?”
“這事我哪敢問大哥?也不敢問老爺子。”劉安邦似乎在努力思索,“不過,過年的時候我見過浩浩,聽他說起,大哥似乎已經與大嫂離婚了,他當然是跟著大哥。大嫂早就搬出去了,好像還有了新對象,兩人長期住在國外,隻偶爾與浩浩視頻通話,與大哥是完全沒有聯係了。”
浩浩其實是劉安邦的親生兒子,隻是從小就過繼給了劉定國,他自己又生了孩子,但對浩浩仍然很親。這孩子現在已經是高中學生,特別懂事,雖然一直以為劉定國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跟劉安邦也很親近,有許多話都願意告訴他,從他那裏得到的消息應該是比較真實可靠的。劉偉業鬆了口氣,“好,那我就明白了。”
劉安邦冷靜下來,“偉業,這事你別插手,大哥應該心裏有數。不過,大哥的工作很忙,以後如果想要跟那姑娘約會,多半不可能到海南去,肯定會讓她去北京或者別的地方,到時候你可得給她假期,也別扣人家工資什麽的。”
“三哥,你當我是什麽人了,怎麽可能不給假或者扣她工資?”劉偉業有些不悅,“大哥要是真喜歡她,她也願意接受大哥,我和鴻圖肯定都會全力支持,她要請多長的假都可以,還談什麽工資不工資的,肯定一分錢不會少,全額發放。”
嶽鴻圖連連點頭,“對。”
劉安邦放了心,忽然想起,關切地問:“那姑娘多大了?哪兒人?什麽家庭背景?”
劉偉業愣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她今年二十八歲,沒結過婚,現在也沒有男朋友。”
“哦,挺年輕的……”劉安邦想了一下,“你查查那姑娘的情況,回頭告訴我。”
“行,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去公司查員工檔案,然後再給你打電話。”劉偉業放下手機,對嶽鴻圖說,“三哥說大哥應該已經離婚了,如果他真的喜歡小顧,我們肯定全力支持。”
“那當然。”嶽鴻圖眉開眼笑,高興地跳下車,走進大堂去開房。
他們離開別墅的時候,劉定國並未下樓相送。顧影走進一樓的那個房間,對裏麵的精美裝修欣賞了一會兒,這才到浴室去衝涼。她沒有帶睡衣,便套上酒店的白色毛巾浴袍,坐到桌前,打開電腦。
她本來就有失眠症,連續半個月的熬夜更讓她習慣了在淩晨才入睡,因此現在雖然感覺困倦,卻根本睡不著。她打開電腦,進入一個策劃人聚集的小論壇,翻看了一些帖子,就覺得頭有點疼。剛才匯報那個項目消耗了她太多的熱情,讓她再也不想傷腦筋,於是關掉所有窗口,在網絡上找了一部電影來看。
劉定國把工作處理完,依然毫無睡意,便拿出總是隨身攜帶的圍棋,在客廳裏打譜。到了後半夜,他覺得坐久了背有點痛,便起身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這個陽台很大,角落有個魚池,裏麵有不少異種金魚,池邊有很多盛開的鮮花,另一邊放著一套雕刻精美的木製桌椅,襯托出休閑的氣氛。劉定國看了看夜幕中黑黢黢的山嶺輪廓,然後注意到一樓顧影的房間還亮著燈。他盯著院子裏的燈影想了一會兒,便回身穿過房間,走下樓梯。
曾秘書住的那間房早已關燈,而另一間房的門縫裏還透出燈光,劉定國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顧影很快打開門,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想起請他進來。
劉定國走進去,打量了一下房間,覺得這裏的條件還不錯,然後注意到桌上打開的電腦,便關切地問:“怎麽還不睡?”
顧影低聲說:“熬夜熬習慣了,睡不著。”
劉定國輕笑,“偉業這麽壓榨你?”
“不是。”顧影趕緊搖頭,“時勢逼人吧,一個時代的步伐不是任何人的力量能夠左右的,我們隻能緊緊跟上,不能鬆懈,所以每個人都要努力。嶽總和劉總也都在苦幹,常常熬夜,東奔西走,應酬也很多,比我要辛苦多了。再說,慈不掌兵嘛,他們要是對員工不嚴,公司就不會有成就,大家也都沒有前途。”
劉定國微笑著點頭,“說得好。”
顧影的臉紅了,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劉大哥也睡不著嗎?”
“是啊。”劉定國的聲音很柔和,“你也別工作了吧,如果實在睡不著,就上來坐一坐。”
顧影一怔,隨即答應,“嗯,好。”
她關上電腦,換了衣服,走上二樓。劉定國問她,“會下圍棋嗎?”
顧影搖頭,“不會,隻會下五子棋。”
“那也行。”劉定國把棋盤上的棋子收進盒裏,對她說,“坐吧,我們下五子棋。”
顧影說了聲“好”,便坐到他對麵,跟他下起棋來。劉定國是圍棋高手,玩簡單的五子棋更是算無遺策,顧影連輸了兩盤才謹慎起來,每落一子都要反複計算,漸漸也能與他纏鬥半天。劉定國一直沒有放水,興味盎然地看她與自己爭輸贏。顧影雖然生性恬淡,但隻是在金錢、權力上不與人爭,而在工作上從來不會退縮,現在也是鬥誌高昂,總想贏他一盤。劉定國覺得很有意思,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他們下了很多盤,顧影始終在輸,最後很無奈地說:“不是國軍無能,而是共軍太狡猾了。”
劉定國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問她,“困了沒有?”
顧影隻覺得更加精神,但是時間已經很晚,便站起身來,“我下去了,你休息吧。”
劉定國也沒有睡意,看她雙眼亮晶晶的,神采奕奕,就知道她仍然會失眠。他想了想,輕聲說:“我們不下棋了吧,頭腦太興奮,更睡不著。”
顧影看他沒有讓自己離開的意思,也有些留戀呆在他身邊的感覺,隻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那好吧,我看會兒電視。”
“好。”劉定國一邊收棋子一邊說,“你進去看吧,裏麵的電視大,要清晰一些。”
顧影對他的每句話都無法抗拒,明知道貿然進他的臥室不太妥當,但既然是他主動提議的,她也就沒有推辭。
那間臥室非常豪華,當中一張床巨大無比,並排躺六個人都不嫌擠。床邊有一張長沙發,顧影走過去坐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後半夜的節目大部分都是雞肋,乏味之極,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個台在放紀錄片《絲綢之路》,就抱著靠墊,窩在沙發裏看起來。
說到西域,總是萬裏黃沙,讓人很容易產生視覺疲勞,顧影看著看著就覺得沉澱在大腦深處的倦意湧現出來。這時,劉定國接到一個電話,就在外麵低低地與對方說了一會兒,磁性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在靜夜裏特別動聽。顧影將電視關掉,閉上眼睛欣賞那個悅耳的聲音,聽不清他在講什麽,隻覺得那種低沉的語音就像是催眠曲,讓她不知不覺地有了睡意,很快就進入夢鄉。
劉定國放下手機,將棋盒蓋上,然後起身走進臥室。看到顧影抱著桃紅色的靠墊,蜷在沙發裏睡著了,他不由得笑了笑,過去將她抱到床上,掀開被角給她蓋好。顧影蹭了蹭鬆軟的枕頭,睡得更沉。
劉定國把電視和燈都關了,到陽台上坐了一會兒,這才進來,輕輕躺到床的另一邊。門窗緊閉,屋裏可以清晰地聽到顧影悠長的呼吸聲,讓他心裏忽然有種安寧平靜的感覺。他閉上眼睛,漸漸地睡著了。
嶽鴻圖和劉偉業一早就起床,跑到劉定國下榻的那幢別墅去,打算陪他去吃早餐,結果隻在一樓客廳裏看到曾秘書。他把電視的聲音調得很低,神情悠閑地收看早間新聞。
嶽鴻圖輕聲問:“大哥還沒起來?”
曾秘書笑著點頭,“是啊,還在睡,你們公司的那個小顧也沒起。”
劉偉業看了看一樓緊閉的房門,然後出了別墅,拿出手機撥給盧裕,“你把顧總監的員工登記表調出來給我念一下。”
盧裕馬上打開文件櫃,拿出顧影從四川公司帶來的個人檔案,把員工登記表上的信息從頭到尾念了一遍。
劉偉業聽得很專心,前麵都沒有問題,卻在他念到“家庭成員”那欄時有些詫異,“她沒有填家庭成員?”
“對。”盧裕肯定,“是空白的。”
劉偉業想了想,又問:“那她緊急情況下的聯絡人是誰?”
“這上麵填的是陳佳穎。”盧裕看著表格答道,“是個女孩,在恒亞-鏡像設計公司工作,顧總監在關係那一欄填的是朋友。”
“哦,那好,我知道了。”劉偉業放下電話,走回客廳,坐到嶽鴻圖身旁,輕聲說,“小顧的表上沒填任何家庭成員。”
嶽鴻圖有些意外,“要不要問問四川公司那邊?”
“算了。”劉偉業搖頭,低低地道,“那樣容易引起別人注意,不太好。”
“嗯。”嶽鴻圖點頭,“我找個機會問問小顧吧。”
“好。”劉偉業同意。坐在那裏看了會兒電視,屏幕右上角出現了整點報時,他微微皺眉,“都要九點了,小顧還沒起來,我去叫一下吧,不然等下大哥起來了,她還沒起,那就不大好了。”
“行,叫她吧。”嶽鴻圖起身跟他一起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房間裏沒有一點動靜,嶽鴻圖有些奇怪,“小顧每天都起得挺早的,今天這是怎麽了?”
劉偉業心裏一動,伸手握住門把手按了一下,發現根本沒鎖,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嶽鴻圖也明白過來,好奇地跟過去。看到屋裏空無一人,兩人一起怔住。
劉偉業轉頭看嶽鴻圖,“不會這麽快吧?”
嶽鴻圖一臉震驚,“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曾秘書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走進來,頓時也呆在那裏。
三個人一起仰頭看向天花板,心裏同時湧現出兩個字: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