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一點動心

第二天一早,嶽鴻圖就帶著顧影回到公司。他先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扔給她,要她幫忙好好弄一下,把裏麵的病毒、木馬、垃圾、碎片都清理幹淨,再把程序什麽的都優化了,然後就回辦公室給劉偉業打電話。

他繪聲繪色地將昨天晚上的事講了一遍,最後笑著說:“我還沒提呢,你大哥就主動說等開完會就過來看看我們的項目,爭取在這裏呆兩天。”

“是嗎?那太好了。”劉偉業很興奮,“我大哥日理萬機的,要抽出兩天時間很不容易,就連我的麵子他都不一定給,看來小顧這次立了大功了。”

“是啊,我已經給小顧交代了,等你大哥過來,就讓小顧陪著他看現場,給他詳細介紹這個項目。”嶽鴻圖眉飛色舞,“反正可研就是小顧一手做出來的,她最清楚。”

“很好,就這麽安排吧。”劉偉業想了一下,“你說我要不要趕過來陪陪大哥?”

嶽鴻圖沉吟片刻,“嗯,你能過來也好,反正就兩天時間。”

“行。”劉偉業放下電話就著手安排。

顧影不知道公司高層的動向,仍然很安靜地做自己的事。她把嶽鴻圖的電腦弄好,送回去,然後就開車帶著陳誌航和劉博去周圍查看,統計那些將要納入拆遷補償範圍的住戶、商鋪、果園、農田以及政府和金融機構的辦事處。兩個新人都反複研讀了她做的項目可研報告,熱情地對她表達了欽佩之意,然後就某些細節說出自己的想法,與她進行交流。顧影很耐心地分析他們那些想法不可行的原因,讓他們心服口服。

時間一晃而過,博鼇亞洲論壇在兩天後閉幕,嶽鴻圖已經提前得到劉定國秘書的通知,親自開車過去接人。劉偉業是當天的早班飛機飛海口,嶽鴻圖讓顧影開車過去接他,然後到博鼇與自己會合。

劉偉業相貌英俊,看上去很年輕,笑起來很親切,完全沒有他大哥那樣的威勢,不過,別看他氣質斯文,打起架來卻比高大魁梧的嶽鴻圖還厲害,據說以前在全軍大比武上拿過幾個第一,聲名顯赫。他跟嶽鴻圖的作風差不多,把小小的旅行箱往後座一扔就跟顧影要汽車鑰匙。顧影當然聽老板話,把鑰匙給他,自己坐到副駕位,指點著他開出機場,往博鼇駛去。

“六年前我來過海南,在這裏呆了兩個多月。”劉偉業看著海口的市容市貌,隨口說道,“以前的一些老戰友還在部隊,有幾個調到這裏來了,我跟著他們跑到西沙去玩,還一起潛過水,那兒非常美。”

“真的?”顧影有些興奮,“我打算五一長假的時候去西沙看看,就是不知道怎麽去。”

“坐海船不行,你會暈船的,很辛苦。”劉偉業溫和地看了她一眼,“五一馬上就到,要安排也來不及了,而且馬上要到台風季節,危險性比較高,還是等以後吧,我找戰友安排一下,你可以乘直升機過去。”

“好。”顧影點頭,“我不急,隻是想看看南海的景色,什麽時候去都一樣。”

“嗯,我會安排的。”劉偉業笑了笑,打開車上的收音機,連著換了好幾個頻率,看海口的電台都有些什麽樣的信息。

顧影很安靜,除了在岔路口給他提前指明方向外,一句話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劉偉業關上收音機,打開CD,一聽便笑了。那是男女聲對唱《十送紅軍》,一首老歌讓當紅歌星演繹得十分動聽。他輕聲說:“沒想到你喜歡這麽老的歌。”

“旋律好聽,讓人感覺很舒服。”顧影微笑著解釋,“我不喜歡那種聽上去比較怪異或者太過刺激的歌,頭疼。”

“我也一樣。”劉偉業笑道,“我一聽重金屬搖滾就覺得心髒吃不消,還是這種老歌好聽,特別是帶有民歌元素的老歌。”

顧影笑著讚同。兩人一路上談音樂,談沿路的風光,就是不談項目,也沒提劉定國。劉偉業沒有端著集團大老板的架子,始終和藹可親,顧影生性溫和恬淡,並不趁機獻媚邀寵,言談舉止很自然,車裏的氣氛一直很融洽,讓兩人都感覺很輕鬆。

到了博鼇亞洲論壇會址那裏,劉偉業和嶽鴻圖會合,一起在酒店門外等著。顧影站得稍遠,免得兩位老板要談什麽不宜她聽的話時感覺不方便。

論壇已經結束,不時有人出來,帶著大批隨員上車離去,門前一直在上演熱情握手道別的戲碼,十分喧嘩。過了好一會兒,穿著一身休閑裝的劉定國走了出來,跟在他身邊的也有很多人,都滿臉堆笑地與他寒暄著,逢迎討好之意溢於言表。劉定國的神情一直淡淡的,雖然在禮貌地微笑,但看得出在心裏保持著距離。

劉偉業叫了一聲“大哥”,劉定國便轉頭看過來。劉偉業和嶽鴻圖笑著走到他麵前,親熱地說:“大哥,我們來接你。”

其他人有些詫異,“這兩位是……”

“哦,我親弟弟。”劉定國輕描淡寫地道,“兩個都是。”

那些人一開始還以為這兩人跟劉定國隻是關係密切一點,所以才叫他“大哥”,沒想到竟然是親兄弟,於是無比熱情地上去與兩人握手,一個勁地說“幸會,幸會”。

嶽鴻圖是獨子,對劉定國一直當親大哥般看待,這時見他當眾肯定地說自己也是他的親弟弟,心裏不由得一暖,情緒有點激動。劉偉業是要做生意的,對這麽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要認真應酬,便和嶽鴻圖一起與他們握手寒暄。

劉定國沒有參與,很快脫離熱鬧的人群,獨自走到顧影麵前,微笑著向她伸出手,溫和地叫道:“小顧。”

顧影抬手讓他握住,有些靦腆地回應,“劉大哥。”

劉定國的聲音很低沉柔和,“電腦好用多了,就像是剛剛買來一樣,用著很舒服。”

顧影覺得他說出的話仿佛悅耳的音樂,而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閃動的光芒更加動人,不知怎麽的,臉就紅了。囁嚅半晌,她才喃喃地說:“那就好……”

這時正是午後,熱帶的陽光火辣辣地潑灑下來,將她不施脂粉的素顏映照得瑩白如玉,臉上的一抹羞澀使她看上去就像剛成年的小姑娘,沒有半點侵略性,讓人自然而然地想要保護她,不忍心去傷害。劉定國注視了她片刻,這才放開她的手,轉頭看了看那邊仍然在熱火朝天地客套的人們,隨口問道:“還適應海南的生活嗎?”

“沒問題,這裏挺好的。”顧影連忙回答,“我到哪兒都能適應,大自然總是最美的。”

“說得好。”劉定國讚賞地看向她,“就憑你這句話,我相信你的策劃一定很優秀。”

顧影的臉更紅了,趕緊謙遜地說:“其實很多主意都是嶽總想的,我隻是組織一下,寫成報告而已。”

劉定國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的報告我還沒時間看,日程安排得太滿,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來。等到了你們公司,你講給我聽吧。”

“好。”顧影馬上答應。

劉定國停了一下,見那邊還在沒完沒了地寒暄,便問她,“你們的車在哪兒?”

顧影也覺得太陽很曬,便帶著他走到自己的車旁。劉偉業下車後就把鑰匙給她了,她拿出來打開車門。劉定國坐進副駕駛座,顧影立刻去開空調。她一發動車子,CD也自動運行,一個男歌手略帶滄桑的聲音傳出來,“半間屋前川水流,革命的友誼才開頭,哪有利刀能劈水,哪有利劍能斬愁……”旋律悠揚動聽,是很老的歌《送別》。

劉定國的個子高,他將座椅往後移了移,再放下去一點,然後愜意地靠在上麵,閉著眼睛聽歌。他的神情雖然淡淡的,但顧影可以肯定他很喜歡這種老歌,便沒有關掉,安靜地坐著陪他聽。

從《送別》唱到《九九豔陽天》再唱到《我的祖國》,劉偉業和嶽鴻圖才終於脫身出來。一轉頭沒看到劉定國,兩人都是一愣,立刻詢問地看向他的秘書。那個穩重的男子朝不遠處的海馬車抬了抬下巴,兩人便跟著看過去。

顧影把車窗放下一點,伸出手朝他們晃了晃。

兩人有點意外,互相看了一眼,這才走過去,俯頭一打量,隻見劉定國半躺在座椅上,好像已經睡著了。車裏的音響輕輕放著歌,正在唱“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到處都有明媚的陽光”,而淡金色的陽光籠罩著車外的世界,更襯托出裏麵的寧靜氣息。

兩人更是詫異,直起身來低聲商量了兩句,嶽鴻圖便俯頭湊近顧影,低低地說:“你開車吧,別吵醒大哥。我們在前麵,大哥的人跟在你的車後麵,注意安全。”

顧影點了點頭,神情很冷靜,讓人看著就覺得放心。

嶽鴻圖和劉偉業上了前麵的吉普,先開出去。顧影無聲地放下手刹,平穩地輕點油門,緊緊跟上。劉定國的隨行人員上了停在另一邊的越野車,跟在她後麵駛出去。

顧影這輛車是最差的,但在高速公路上開也沒什麽,就是速度慢了一點,開得太快的話容易失控。嶽鴻圖體諒她,一直在前麵壓著速度,不敢由著性子飆車。劉偉業時常看一眼後視鏡,發現顧影的車開得很穩,不由得笑道:“真沒想到,大哥竟然跟小顧很投緣。他一向謹慎,從來不跟陌生人這麽親近,更別說在別人身邊就睡著了。”

“是啊。”嶽鴻圖一臉讚賞,“小顧很不錯,我發現這個年輕人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讓人感覺很平靜,就算再怎麽焦躁,在她身邊呆一會兒,就覺得沒什麽了。以前她在四川分公司,我們對她不了解,隻覺得她有能力有才幹,而且擇善固執,不唯唯諾諾,是個很優秀的人才,所以才調她過來。現在近距離地接觸一段時間,我才發現,她那種特有的氣質比她的才能更寶貴。她有很強的親和力,出去辦事總會給對方留下很好的印象,受到的阻力就小得多。”

“的確很難得。”劉偉業點頭,“現在的年輕人壓力大,又是獨生子女,一部分安於現狀,不求上進,一部分急功近利,不擇手段,像小顧這樣的人不多。大哥看人比我準,既然他都覺得呆在小顧身邊很放鬆,那就肯定錯不了。”

“嗯,這樣挺好的。”嶽鴻圖笑著轉動方向盤,從一個出口駛下東線高速,開向七仙嶺。

以劉定國的身份,自然不能住在他們公司裏,既不安全也不夠舒適,所以嶽鴻圖早就在七仙嶺的五星級溫泉賓館訂好了獨幢別墅。這時已近傍晚,也看不了現場,他索性直奔酒店,先吃飯,然後讓劉定國休息,明天再談項目的事。

穿越連綿起伏的丘陵,這條鄉村公路不同於高速公路,彎急、坡陡、狹窄,兩旁的樹枝長出來,將很多路段封鎖住,而且不斷有各種動物躥來躥去,路況相當複雜,嶽鴻圖把速度降得更低,緩緩地駛過這段崎嶇的山路,直到進入中線公路,才把速度加快了一些。

嶽鴻圖放鬆下來,忽然想起,“偉業,我訂的那幢別墅隻有三間房,二樓的豪華套房當然給大哥住,一樓是兩個標間,我和你一間,大哥的秘書一間,他的其他隨員都住外麵的標準間,房間都訂好了,本來沒準備讓小顧在這裏住,打算吃完晚餐就叫她回公司,現在看來,好像得安排她也住在酒店裏吧。”

“這個……”劉偉業有些拿不準,“先不忙定吧,等會兒看看大哥的態度再說。他對小顧這麽親切,以前從沒見過這種情形,我都弄不清楚他的意思,還是不要造次的好。”

“也好。”嶽鴻圖點頭,“大哥一向不近女色,以前那些想找他幫忙的人也帶過形形色色的女人一起見他,他都隻是對人家客氣地點個頭,連話都不說的,這次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排了。”

劉偉業笑起來,“算了,大哥有他自己的主意,哪兒需要我們安排?”

“那倒是。”嶽鴻圖想了一下,忍不住問,“偉業,我一直沒見過大嫂,也沒聽你提起過,大哥到底成家了沒有?”

“早就成了,不過……”劉偉業長歎一聲,“十多年前兩人就分開了,那時候我還在部隊。聽二哥說,大哥和大嫂是我家老爺子跟那邊的父母安排的婚事,兩人婚前就沒什麽感情,婚後也都淡淡的,後來,我大嫂確診不能生育,兩人就更沒感情了,隻是兩邊的老爺子是老戰友,堅決不同意他們離婚,兩人沒辦法,隻能這麽拖著,算是婚內分居吧。後來,我家老爺子讓大哥收養了二哥的孩子,希望大哥大嫂能夠因此複合,大哥沒說什麽,但我從來沒見他和大嫂一起出現過。我大嫂也是女強人,兩人的事業都忙,別說平時了,就是逢年過節也沒在一起吃過飯。我一直沒聽大哥提過個人的私事,我二姐、三哥也不清楚。我們都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正式離婚,也不敢問。”

嶽鴻圖很意外,沒想到劉定國的私人生活是那樣的。他微微皺眉,試探著問:“如果大哥的婚姻狀況出現變化,會不會影響他的政治前途?”

“不好說,這得綜合分析,多方權衡。”劉偉業臉色沉鬱,“我不太懂政治,不過,我大哥能有今天,確實做出了巨大犧牲。別的不說,至少他在感情生活上是一片空白,沒有享受過什麽樂趣。”

嶽鴻圖的兩道劍眉皺得更緊,“你說,大哥和小顧有沒有可能?”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劉偉業卻一聽就明白。想了一會兒,他輕輕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背景、年齡和生活經曆都差得太遠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的想象力再豐富,也想不出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是說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嗎?”嶽鴻圖略帶幽默地說,“至少小顧不是那種浮躁衝動的年輕人,對你大哥的事業不會造成不利影響,再看你大哥今天的態度,這事也不是沒可能的吧?”

“你這話可不能在大哥和小顧麵前亂說。”劉偉業警告他,“就算大哥不收拾你,小顧說不定要給你遞辭職報告。”

“嗯,很有可能。”嶽鴻圖笑出聲來,“你放心吧,我也就在你麵前說說。”

劉偉業點了點頭,這才注意到中線公路兩旁的景色,不由得嘖嘖稱奇。暮色中,那些樹木、農田、村莊都籠罩在緩緩飄蕩的煙霧中,遠處的青山在雲霞裏若隱若現,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讚歎,“這裏真漂亮。”

“是啊。”嶽鴻圖興致勃勃地說,“明天你到萬花農場去看看,比這裏還要漂亮。”

“哦?”劉偉業一挑眉,“那太好了,就憑這種環境,那個項目也值得做。”

他們兩人在前麵談笑風生,而跟著他們的海馬車裏卻一直很安靜。顧影在崎嶇不平的鄉村小路上行駛得很小心,但車本身的減震不如高級汽車好,仍然很顛簸。她擔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劉定國,發現他睡得很沉,這才放下心來。雖然她跟劉定國不熟,前兩次見麵都隻是談電腦,沒有涉及任何私人話題,但她總覺得這個外貌動人而骨子裏氣質冷冽的男子跟她一樣,有著嚴重的失眠症,似乎用腦過度的人都有這樣的頑疾,很難醫治,因此能好好睡一覺是件相當奢侈的事。她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駕駛,並且把手機調到振動,就是不希望將他吵醒。劉定國沒有辜負她的苦心,一直都在熟睡,這讓她感到很欣慰。

從東線高速下來,走了大約兩個小時,他們才進入保亭縣城,沿著流經城區的一條河駛出去,就進入七仙嶺國家森林公園。

七仙嶺的得名是因為在一條主脈上緊挨著聳立起七座山峰,遠遠看去就像七個人站在一起。這裏位於五指山南麓,有大片的熱帶雨林,還有無數溫泉,負氧離子的含量非常高,是個天然的大氧吧。近年來,有不少企業在這裏建酒店,還有一家在建高爾夫球場,他們一路上山,可以看到很多在建項目的工地。繞過各種各樣的溫泉池和大小酒店,他們才進入坐落在山腰處的那座豪華賓館。

嶽鴻圖停到大堂前,進去辦理入住手續。劉偉業下車後便走到顧影的海馬車旁,驚訝地看到自己的大哥還在睡。他眨了眨眼,對顧影做了個“別動”的手勢。顧影微微點頭,就一直坐在那兒沒動。

劉定國的秘書過來看了看,也有些意外。他和劉偉業走遠一點,有些感慨地說:“老板嚴重失眠,吃什麽藥都不管用,每天晚上隻能睡三、四個小時,已經很多年沒這麽睡過了。”

劉偉業對大哥的健康十分關心,向他詢問了不少情況,不禁歎道:“大哥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是啊。”曾秘書點頭,“我們都很擔心,醫生也建議他應該好好休個假,可是那麽多工作堆在麵前,他怎麽停得下來?現在能睡就讓他好好睡吧,吃飯什麽的都不重要,晚一點也不要緊。”

“對。”劉偉業讚成。

嶽鴻圖拿著房卡出來,看到顧影那輛車沒動靜,另外一輛車上的人都站在附近,心裏就明白了。他走過去看了一下,也對顧影做了個“別吵醒大哥”的手勢,見她點了點頭,便退到劉偉業身邊,詫異地說:“真難得,大哥竟然睡了一路。”

“是啊,那麽顛的地方都沒吵醒他。”劉偉業有些安慰地笑道,“可能那種歌也起到了一些作用,沒想到小顧居然喜歡那麽老的歌,回頭我給她錢,請她去買些碟子給曾秘書,平時可以放給大哥聽。”

“對,這是好主意。”嶽鴻圖連連點頭。

曾秘書也讚成,同時很注意地看了看坐在汽車駕駛室裏的年輕女孩,忽然問道:“那姑娘在你們公司是做什麽的?可不可以把她調過來,讓她做老板的私人助理?”

劉偉業和嶽鴻圖麵麵相覷,都有點頭腦混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曾秘書注意到他們的神情,趕緊解釋,“我沒其他意思,就覺得老板從來沒有這樣過,有那姑娘在身邊,說不定能讓他好好休息,有利於他的健康。怎麽?不能割愛?”

“那倒不是。”嶽鴻圖撓了撓頭,“按理說,你這個建議是很好的,為了大哥的健康我們也不會小氣,可是,那姑娘是我們公司的策劃總監,如果調她去當大哥的私人助理,我估計她不會肯,多半就是一張辭職報告遞過來。現在有不少公司想挖她跳槽,她不是沒地方可去,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留住她的。如果她不願意去,我們肯定不能勉強。”

“是啊。”劉偉業也很為難,“說實話,如果大哥希望她去,我是絕對沒二話的,不過,總得征求小顧本人的意見,這是勉強不得的。”

“那當然。”曾秘書想了想,“要不然,我跟那姑娘談談,看她願不願意來?”

“可以。”嶽鴻圖笑著提醒,“我估計可能性不大。”

“是嗎?”曾秘書沉吟片刻,不敢貿然行事,“那還是讓老板自己決定吧。”

劉偉業和嶽鴻圖同時鬆了口氣,都不再提這事,而是輕聲商量下一步的安排。他們討論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把車子開到別墅那裏去。

顧影看著他們上車,便跟著他們掉頭,沿著弧形緩坡繞上去。呈螺旋形的繞了兩個圈,路旁的三層聯排別墅式客房變成了獨幢的兩層別墅,別墅旁有車庫,還有溫泉池,樹木越來越多,景色也越來越幽深。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庭園燈散發出溫暖的橙色光芒,將安靜的別墅區點綴得猶如童話世界,有種純淨的詩意的美。

嶽鴻圖看著每幢別墅的牆上鑲著的號碼,一直開到別墅區的深處才停下。這裏的幾幢別墅從外觀看跟其他別墅差不多,隻是麵積稍大一些,溫泉池也不是露天的,而是原色的小木屋,四周鑲著落地刻花玻璃,相當精致。

劉定國仍然在睡,嶽鴻圖、劉偉業和曾秘書站在夜色中,都有些不知所措,在叫不叫醒他的問題上討論了很久。另外兩個隨員也下了車,都站在稍遠的地方,始終保持沉默。

顧影得不到老板的指示,轉頭看著身邊沉睡的男子,略微猶豫了一下,便伸手過去,輕輕放到他的手背上。

劉定國沒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本能地翻過手,將她微涼的手握在掌心,然後又不動了。他的呼吸輕緩悠長,顯然一直沒醒。顧影心裏一震,看著他修長而微帶暖意的手,有些遲疑,又有些不舍。掙紮了好半晌,她才下定決心,握著他的手搖了搖,見他沒有動靜,又搖了搖。

劉定國的呼吸一窒,節奏變得有些快,隨即睜開眼睛。茫然了一瞬間,他便坐起身來,然後才發現自己握著顧影的手。他停頓了一刻,很自然地鬆開,柔聲問:“到了嗎?”

“嗯,到了。”顧影溫和地解釋,“我怕你現在睡得太久,晚上會整夜都睡不著,所以才叫醒你的。”

劉定國親切地對她笑了笑,“對,應該叫醒我,謝謝你。”說著,他便打開車門,站了出去。

那邊討論半天仍未果的三個人如釋重負,一起快步走過來。嶽鴻圖熱情地笑道:“大哥,這裏環境不錯,很多中央領導都是年年到這兒來過春節的。”

劉定國抬頭看了看周圍,平淡地說:“我知道。”

劉偉業趕緊張羅,“大哥,讓他們把行李拿進去,我們先到餐廳吃飯,然後你接著休息。”

“好。”劉定國微微點了一下頭,“我已經休息過了,等下吃完飯,你們可以談談要在海南做的那個項目。”

“行。”嶽鴻圖打開自己那輛車的門,請劉定國坐到後座,然後對顧影招手,“小顧,過來上車。”

顧影便把車鎖上,按照兩位老板的手勢,過去坐到劉定國的身旁。劉偉業坐到駕駛座去,嶽鴻圖把房卡遞給曾秘書,然後就上了副駕位。劉偉業掉頭,開車原路返回大堂。

一路上,劉定國一個字也沒說,顧影也沒有吭聲,兩人坐得很開,仿佛剛才根本沒有過任何接觸。

餐廳就在大堂旁邊,主結構是木柵格子,有著濃鬱的海南風情。經過精心設計的燈光將各種洋溢著熱帶藝術氣息的擺件照得纖毫畢現,有種既矜持又熱鬧的格調。

時間有些晚,餐廳裏沒什麽客人,嶽鴻圖要了一張十人台,安排劉定國坐在主位上,他和劉偉業在兩邊作陪。顧影很自覺地坐到劉定國對麵的末座上,安靜地看著他們拿著菜譜商量要什麽菜。

劉定國不發表任何意見,隻溫和地說:“你們點吧,我什麽都能吃。”

這裏的特產主要是河鮮和野味,當然海鮮也很拿手,嶽鴻圖和劉偉業根據服務員的推薦,商量著點好了菜,又要了一瓶紅酒。劉定國的秘書和隨員也都來了,幾個人分別坐到桌邊,立刻承擔起照顧劉定國的職責。

這頓飯不是應酬,大家各自隨意,不必敬來敬去,顧影不太喝酒,隻是意思一下,也沒人勉強。她津津有味地吃著大廚們精心烹製的山珍海味,偶爾轉頭看看外麵的夜色,心裏愉快地想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劉定國聽著嶽鴻圖和劉偉業說話,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對麵的女孩,臉上浮現出一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