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等級的差距
一陣無形的陰寒突然降臨到林希身上，她清晰的感覺到身體的警告，與此同時她看見華仲勳眼中失常的迷亂瘋狂之色，她的腰部最大限度的往一旁扭了過去，可還是沒有躲過迎麵男人那閃電踢出的一腳。
林希的身體被沉重的力道踢飛出去，要不是撞上正好進門的阿懶得到一些緩衝，這一下恐怕會讓她頭破血流。
這還是她閃避過的情況，若是直接被華仲勳踢中，恐怕小命都完了。
在林希飛出去的那刻，華仲勳陷入黑暗中的意識就清醒過來，他伸手根本來不及抓住她。從來冰冷沉靜的目光中，多了揪心的懊惱。他還是沒法克服對那冰冷黑暗世界的心理障礙，隻要被人觸碰，就會想起當初自己的肌肉、皮膚是怎樣被那些揮舞的瘋狂的手，一片片的撕扯開來。
無法忘記的回憶留下的已經不僅僅是對疼痛的恐懼，還有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看不到盡頭的折磨。
或許從關注林希開始，他就有意將她當做他走出噩夢的踏腳石，生平第一次願意主動接近的人，是陌生的異性種族，對她，他的身體有陌生的反應。讓她直接觸碰自己，他以為結果會有不同，可惜他還是抵不過意識深處的本能抗拒。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撞入阿懶懷裏，兩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發出落地的悶響。他沒有上前去扶她的自覺，作為高高在上的卡斯星人，他沒必要對一個小小的奴扈表示歉意。或許在潛意識裏，他也覺得現在與她保持距離比較好，再靠近的話，不知道他還會做什麽。
但一切在阿懶眼中看來卻又是另外的情景。他本來是因為急事來找華仲勳的，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迎麵就被林希給撞了個滿懷。現在爬起來就看見袒露半身坐在床邊陰冷的華仲勳，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一把推開栽在他身上的林希，起身拔出了那把光劍。
“地球人，你做了什麽？！”
林希胸腹火辣辣的疼，本來女孩的胸就柔軟，就算有護甲擋著，哪裏經得起華仲勳一腳，她努力咽下翻湧到喉嚨間的血腥，氣息不穩地道：“主人正在等您。”
這次沒有刻意躲避阿懶的劍，林希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阿懶進門來得匆忙又沒有報告，顯得是有急事，她雖然是刻意轉移話題，但她相信阿懶會先顧及華仲勳那頭。
果然阿懶立即將目光投向華仲勳：“少爺，您知道我要來？”
華仲勳沒回答，意味深長的凝視著不急不躁不怨的林希。
沒想到華仲勳不著急和阿懶談話，反而第一時間注意她。
感受到華仲勳視線的那刻，林希的心跳陡然加快，如果華仲勳現在繼續對她做什麽，她是到死也無法反抗分毫。相比於她低下的地位和能力，這群外星權貴們一根手指都能玩死她。強烈的危機感讓她的頭腦瞬間發熱，手腕處的刻印也透出了淺淺的光芒，但她沒料到沉默片刻的華仲勳會這樣來一句。
“把替換衣服給我拿來。”
“衣服？”林希微怔，手腕處差點透露的光芒及時壓了下去。
“我馬上要換。”華仲勳冷冷的丟下一句。
心神陡然放鬆的結果是，林希憋在喉間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鼻腔火辣辣的疼，可也還嗅得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她按著被踢中的傷處，臉色蒼白，背上湧出大量的汗水，艱難的爬了起來，躬身應道：“是。”
仿佛沒看見她的虛弱一般，又聽華仲勳漠然地道：“一分鍾。”
從這裏到放置衣物的房間，跑過去也要半分鍾，她才受傷了爬起來，華仲勳是故意來折磨人的吧。但就林希的身份來說，她沒資格抱怨。
“馬上為您準備。”林希扶著牆，移著步子退出了華仲勳的視線。
一直垂手立在一旁的阿懶，感受著這裏凝重沉悶的氣氛，半句話也不敢多說。他跟著華仲勳五年了，這位華氏的少爺從他們初見起，眼裏有的隻有陰霾、冷漠的情緒，他從未見到華仲勳像現在這樣焦躁過。
是的，焦躁，想要立即將林希趕出他視野範圍的衝動，夾著一些其他複雜的情緒。
想起前日華仲勳將林希直接倒提回了房間的特殊，阿懶揚了揚眉，有些驚訝的想到某種不可能的猜測，還是提醒道：“少爺，那隻是個地球人，我們的奴隸。”
華仲勳未答。他端坐在床邊上，宛如雕像，銳利的眼神下意識的集中到地麵林希吐出的那灘血上。明明肌膚表麵還殘留著林希手指冰涼的觸感，明明他的身體被點起了無法控製的火焰，可是他還是無法接受任何人靠近。
他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猜測林希有沒有被他所傷。她能站起來，應該沒有大礙了吧？這種猜測的情緒，竟然還會隱約引動他內心深處的一種熾熱，就象她觸碰他時一樣。
不過念頭剛起，他又自我嘲諷，就算她傷了，那又怎樣，他需要為一個小小的奴扈做什麽嗎？
見自己完全沒有引起華仲勳的注意，阿懶愕然地張大了嘴：“少爺……”
華仲勳的目光在阿懶臉上一掠而過：“這麽著急來，你的機甲出了什麽問題？”
林希準時出現在華仲勳麵前時，是規定好的一分鍾之內。華仲勳的目光幾乎是從她出現開始，就落在了她身上，這一點上，阿懶表示出了強烈的不安。至少對阿懶來說，他是不明白華仲勳為什麽如此在意這個人類的少年，甚至有些“沒事找事”。
將新的衣服為華仲勳奉上，林希退到一側，拿出昨日的清掃工具，開始默默的清洗地麵上她殘留的血跡。
華仲勳則轉頭看向阿懶，不急不緩地問道：“他們非要征用？”
阿懶麵上抑製著怒火，可聲調已經提高了好幾分貝：“已經說明是強製征用。”
“希林。”華仲勳突然出聲，還是第一次叫林希的假名。
林希上前一步，額前的紅色劉海掩住了她的眼神：“主人有什麽吩咐？”
“這次的機甲大賽用不著你。”華仲勳套上新的製服，動作幹練簡潔，然後向著雙眼有所期待的阿懶說道，“跟我來，重新去選一台機甲。”
阿懶一愣，難得著急了：“少爺，我的‘夏亞’怎麽能隨便找台代替？你該不是想說，既然那群家夥要征用，就直接給他們了？”
因為太寶貝他的機甲，連帶對華仲勳的語氣，也變得不那麽尊敬了。
華仲勳冷冷地看著阿懶，反問：“不然？”
阿懶頓時沉默了。隻是嘀咕免不了的：“我知道，就算我去找撒拉弗王，他也不見得能幫忙，這次來的是皇帝陛下的親信，王都沒資格拒絕，何況是我。”
華仲勳已經扣上了領口最後一顆扣子，但他根本就不在意阿懶的嘀嘀咕咕，視線瞥向林希，敏銳的感受到林希呼吸的虛弱，想起地球人的羸弱，他皺了皺眉。
“我出去期間，讓你的機器人為你療傷。”幾近沉寂的氛圍下，華仲勳突然開口了。
從他讓林希不用跟去比賽之時，林希就溫順地沉默著，現在聽了命令，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應了下來後，如常的送了華仲勳和阿懶離開。隻是她深埋著的眼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阿懶說得很小聲，但她距離近，聽得清楚。
撒拉弗王。
韓先生讓她去自首的對象！就是那個說要撤軍出地球，直接一炮將地球給毀了的殘酷的卡斯星人皇族！
因為這個卡斯星人，她身上還有隨時可能爆發可怕後果的毒。
怎樣才可以借助阿懶去見到那個卡斯星人？而且華仲勳不就是為了贏得賭局而留下她嗎？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一時間，林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林希在別人眼中也是沉默木訥的，這樣的一個地球人居然可以跟在距離華仲勳最近的地方，很多人都是不滿的。不過除了阿懶，現在沒有人敢明著找她麻煩。
機器人洛洛靠近林希身邊，圓柱型的身軀緩緩打開，機械手的尖端觸及林希的腰部時，被她伸手按住了。
“我說新人，你不配合我怎麽給你療傷？”
林希凝視著洛洛，緩緩的說道：“我不需要治療。”
周圍相隔不到二十米處，就是前來檢查室內施舍的卡斯星人扈從，林希絕對不能將身體暴露在他們麵前，而且她因為龍神機甲而產生的異常快速的愈合力也不能被發現。
機器人要是有多餘的手臂，或許現在會擺出一副誇張的攤手的動作，那些精密的機械手都已經胡亂的揮舞著：“我說新人，你不需要治療幹嘛給我發出治療信號？”
“那是主人的命令。”
“可你拒絕治療。”
林希靠坐在牆邊，手臂放在腦袋後，看著洛洛笑道：“怎麽，不治療和你說說話都不行？你就那麽忙嗎？”
“你認為我很空閑嗎？哦哦哦，人類啊，你不明白，我除了協助你，還必須隨時更新數據流，否則的話，我難以理解更深的行為語言模式……我說，你有沒有聽我說？新人，別以為你讓我不處於你視線範圍就等同於你無法接受我的聲波信號。”對於轉開視線沉默以對的林希，小機器人表示出它的“憤怒”。
林希眼珠一轉，翻身而起，一把將洛洛的插頭塞進了插座，她伸手拍了拍洛洛光滑的金屬腦袋：“我懂了，明白你的辛苦，現在幫你補充能量，人不能餓著肚子幹活，你也不能沒有能量工作對吧？”
洛洛的電子眼一閃一閃，紅光強弱不定，被強製進入充能模式的它，聲音越發機械：“新人，嘟……我合作過237名……嘟……人類，從來沒有像你……嘟……麻煩，我要……嘟嘟，進入二級蓄能模式……我要……嘟嘟……抗議，抗議！”
看著它可憐兮兮的模樣，林希難得的噗嗤笑出聲來。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告聲響起，同時傳入林希和所有人耳中。
身為一個奴扈，就算身份低，她也有資格第一時間知道發生了什麽。等到她聽明白趕到樓頂的升降平台時，警告聲已經終止。
華仲勳一臉陰鬱的表情站在她前麵十幾米處，坐在他腳邊，衣衫破損，臉上帶著血痕傷勢喘著粗氣的，是雙手已經緊握成拳的阿懶。
“該死！真該死！”阿懶臉色鐵青的罵道，“那群臭娘養的老子非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林希聽到的消息，是阿懶帶回來的機甲突然發生爆炸。機師能從這樣散亂的殘骸、不住噴發著火焰和濃煙的機甲中脫身，已經是個奇跡。
一旁早有專門的機甲技術部門的人向華仲勳報告損失情況。麵對阿懶的怒火，華仲勳倒是平靜許多。
不過他的聲音帶著冷諷：“下手很專業，既損壞了你新選的機甲性能，又不至於完全損壞機甲的運行功能讓你有借口再重新選，這個度掌握得很好啊！”
一場小小的比賽，對方且如此費盡心思的破壞。怕了阿懶天才機師的名頭是回事，恐怕自從阿懶加入後，其中的一些賭注也發生了相應的改變。利益，是陰謀滋生的溫床。
這次“事故”，讓華仲勳手下所屬的機甲技術部忙了個人仰馬翻，華仲勳下了死命令務必在明天比賽開始之前將機甲性能恢複到最好。不過眾人心裏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機甲作為現今宇宙最尖端的作戰武器，每一台機甲的設計出世，都必須由經驗豐富的機師還有技術人員配合超級計算機的合力，將各項性能調至最佳。當然，這個最佳隻是相對而言。
而且性能調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每一次調試，都要花費幾十甚至上百年時間。不可能一晚上能做出什麽效果來。
所以機甲大多數都是數值搭配好的量產，很少有像撒拉弗王可以空間瞬移或者阿懶自己擁有的“夏亞”那樣獨特屬性的機甲。
而站在一旁看著技術人員忙碌的林希，眼睛盯著空中投影出的血管經脈一般的線路零件三維全息圖，看著一個個飄紅的數字不斷流轉的時候，她感覺那些數字與機甲的關係最大，隱約透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看著那些數字，她本人有種著魔的感覺，仿佛一下子掉入最深的夢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