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與生俱來的天賦
“你看得這麽出神，難道想幫我解決這堆廢物？”經過她身邊的阿懶此時氣急敗壞沒處發泄，見著這個礙眼的地球人心火一下就來了，語調也尖酸了幾分。
林希這才清醒過來，鬼使神差的說了句：“這個能修好。”
阿懶氣不打一處來：“我還知道能修好呢！本來運行裝置就沒被破壞！壞的是性能，性能懂嗎？本來就是低配置性能的機甲，現在連基礎性能都喪失了！”
麵對阿懶的狂躁，林希沉默起來，她說那句話也確實沒什麽根據，就像阿懶說的，她連基本運行裝置和性能有什麽區別都不知道。
滿臉悲憤的阿懶不理林希，繞著那台破機甲轉圈，不斷搖頭：“給我五六十年時間，我保準把它調適成僅次於我‘夏亞’的機甲，時間啊，現在哪裏有時間！”他拍著額頭，雙眼如血一樣紅，無比懊惱：“明天輸定了！”
他嘮嘮叨叨不停，哪裏注意到林希此時的異樣。站在不遠處就這樣注意那些技術人員操作的林希，幾個瞬間就記住了他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哪怕她根本不知道那些行為的原理是什麽，但是她潛意識裏知道怎樣做才能讓那些飄紅的數字最佳的結合到線路零件中。
這是種很玄妙的感覺，林希不由得想起那時候還活著的兄長，盤腿坐在地上，靠在她的床邊跟她說話解悶，哄她睡覺的情景。
“哥，改造而已，值得你這麽高興？”
“笨，難道你不覺得，可以隨意調整別人的武器是件很厲害的事情？”
“我還可以把二叔家的長矛改造成五把匕首呢。”林希麵對哥哥的取笑時，總是會努力保持自己的那份自尊。
不過那對林殊來說，隻是有些讓他頭疼。對於完全不懂這些的妹妹的無知的無語，他扶額笑了笑：“說你笨呢，你還不信，一根長矛和結構複雜的機甲能比嗎？要知道每一套機甲的每個細節都是被專門的機械師經曆數百年的調試造出的，變動一處都必須由專門的團隊花費大量時間來修改。而若是我成為了神級機甲的機師的話……”
林希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會怎麽樣？”
“我便能獨立完成改造，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去重新組合機甲的性能哦！”
……
林希的目光沉了下來，性能重組嗎？那樣的話，對機甲這種複雜精密的武器到底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輸了會怎樣？”她視線一轉，落在阿懶身上。
阿懶沒出聲，倒是華仲勳的聲音在林希身後響起：“安排我離開地球，回到母星。”
周圍還站著不少人，他們都對今天的事情感到不解，可沒人敢把疑問寫在臉上。他們很清楚，華仲勳本人明明是華氏子弟，卻沒有皇子殿下的稱謂，這本身就很古怪，誰知道華仲勳到底處於怎樣的權利漩渦。
自古以來鬥爭都在權貴中，黑暗血腥且殘酷，不該問的話盡量少說。
所以在林希問出他們心中疑問的時候，他們心裏既得到了好奇心的滿足，又嘲笑這個地球少年的不懂人情世故。可讓他們驚訝的是，華仲勳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一些暗中的權利交易回答了林希。
華仲勳根本沒在意那些，他凝視著林希青澀的臉，將她聽到答案瞬間的那絲訝然和緊張都收在眼底，他心底突然一緊。
“我離開時，會帶上你。”簡短的一句承諾，是華仲勳對自己的破例，畢竟林希是他相識不過數天的地球人。
旁人的目光是羨慕的，林希心裏卻無比糾結，她不想離開地球，也不能離開。
轉身對著華仲勳遠離的背影，林希躬身，聲音平穩地道：“主人您一定能贏，我就是為此留下的。”
廣場上的打賭，華仲勳心裏已經不在意，對於林希的話，他權當安慰，更是沒放在心上，他可不會指望個小奴扈去扭轉一台幾乎廢置的機甲性能。隻是林希對他那種堅定的信任的語氣，讓他眼瞳深處的沉靜轉為逐漸燃燒的火焰，在他體內流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熱度。
她對他的相信，讓他很滿足。
“希林。”他叫她時，聲音也多了以前沒有過的柔和。
“是。”
“商上校損壞的玻璃處，重新弄幹淨。”
林希一怔，苦悶的蹙眉，又要整晚去他房間打掃清潔嗎？她可不是洛洛，身體不是鐵打的機器，今天被他弄得傷還沒有好啊。等等，他知道商亮威脅過她嗎？還是說那其實是他授意商亮做的？
抱著對這個卡斯星人行為完全不理解的心情，林希硬著頭皮溫順的跟了過去。
或許明天的比賽意義已經不同，華仲勳沒有再像昨日那樣整晚監控林希的行為，當林希聽見他平穩的呼吸時就知道這個卡斯星人已經熟睡。
在那個瞬間，林希的視線停在華仲勳放在床頭的武器上。或許她隻需要拿起來，輕輕的扣動扳機，這個卡斯星人的腦袋就會開花。黑暗的念頭一閃而過，也讓她呼吸急促了下。
不過她沒有動手。且不說華仲勳除了卡斯星人的身份外，與她並沒有必要的仇恨，就是這棟大樓的警衛等級，也由不得她一個小小的奴扈殺死主人自己逃亡。
停下手裏那些無意義的工作後，將手臂枕在腦後，林希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定定的看著天花板。她在回憶樓頂上看見的一切，那些紅色的數字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她會著魔一般難以移開視線。
“洛洛。”她呼喚道。
洛洛嗖的一聲滑動到她麵前，機械的電子音裏是調侃的意味：“喲嗬！我說新人，昨天的工作比今天多，你今天反倒是躺下了？”對於數小時前被強製禁錮在原地的事件，這小機器人顯然產生了一定的“情緒”，如果它有那種東西的。
林希白了它一眼：“我在想事情。對了，沒有主人的允許，我卻出現在樓頂的原因有哪些？哪怕隻有一種也可以。”
麵對林希的求助，小機器人的金屬下顎高高仰起，偏轉了電子眼的視線範圍：“無關樓層係統操作的問題，我可以保持沉默。”
“哦？”林希雙腿一蹬，翻身躍起，伸手拎住洛洛的控製線路，“既然你也不知道，我隻能自己隨意了，頂層我就這麽去了，不過你得陪我。”
“你知不知道擅自行動什麽後果？”機械人的平滑聲調居然拔高了幾分。
“不知道。”林希的回答很幹脆。
“你想死別拉上我，我隻是台機器。”洛洛辯駁道。
林希已經拖著它走向通往頂層的道路，手裏半點也沒鬆懈：“不錯啊，你還知道自己是台機器，機器會知道什麽是生死？”
見她眼神認真，動作沒有半分遲疑，像是鐵了心帶自己一起上去，洛洛電子眼閃了閃，服軟道：“會死的，擅自潛入機密區域，我的所有訊息會被抹殺消滅，到時候就不再有‘我’。”
“你的自我意識很強嘛，還怕被抹殺？”
見林希的腳已經踏在傳送器邊緣，而動作反應沒有她靈活的洛洛顯然再次受製於她，它終於叫出聲來：“明天主人要參加盛會，你可以提前將他的必須物帶到飛行器裏準備好。”
林希一笑，鬆開了抓住洛洛的手，衝這個小機器人眨眨眼：“對，我也是這樣想的，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看來我的想法雖然簡單但卻可行。”
“知道嗎？我們是卡斯星人製造，所以我們可以毆打人類。新人，我是第一次很想打一個人類。”
“你手臂夠長的話，盡管試試，不過就算我對你反擊也沒問題吧？”
洛洛的機械小短手不足一尺，麵對林希這赤果果的挑釁，它搖晃著機械小手，將聲調提到了最高：“希林，我會罷工，我會罷工的！”
“是，是，知道了，你現在就罷工吧，”林希衝小機器人搖了搖手指，“別想可以揍我。”
幾乎寸步不離的小機器人真的嘟地一聲自動關閉了電源，林希詫異的瞪大了眼，很快又恢複了常態。沒想到小機器人的脾氣如此大，但那樣更好，她不希望自己的行為被洛洛的傳感裝置自動記錄。
帶著華仲勳的隨身物件，林希來到頂處的時候，本以為會遭到盤查，借口她已經想好了。可看著周圍的一切，她有種不明所以的茫然。
最邊緣的控製台前，還有半杯已經涼透的提神飲品，空曠的頂樓立體全係圖的投影還在半空旋轉，紅色的數字躍動變化著，地麵上圍繞著那台機甲鋪滿了各種線路和管道，因為有部分是生化材質，林希還能看見那些呈現淡紫色的肉狀物質在蠕動生長。
可惜就是沒有一個人，機甲外部已經修理得勉強入眼，想來技術人員花了極大的心血，以至於累得全都無法繼續，忍不住去休息了。
凝望著那些躍動的數字，林希的眼神再次變得迷茫，她慢慢的走了過去，手緩緩的放在控製台前。
當她的手指與那些控製按鈕接觸的瞬間，眼眸閃過一道紅光，動作便完全由本能所支配。半空中的全息圖和紅色數字通過她的眼睛投射進腦海，她體內沉寂許久的那部分屬於龍神機甲的細胞頓時瘋狂的躍動起來。
肉眼可見她的四肢乃至於臉頰，緩緩地浮現出一道道古樸的花紋，所有的數字信息衝入她的大腦後，在龍神機甲細胞的作用下，被分解化為無數殘片，仿佛宇宙大爆炸一樣，由一個原點迸發出無數的星辰。
這些海量的信息，在林希體內的遠古力量作用下，以更完美的方式重新組合。
當然，這個過程對林希來說並不輕鬆，黑色的眼睛已經變得赤紅一片，體表浮現的花紋讓肌膚上凸顯出一道道虯紮的青筋。汗水，就那樣一滴滴的順著她的額角淌下。
決定控製的係數，決定攻擊力度的係數，決定人機契合度的係數……幾乎是眨眼之間，隨著林希在控製台上的動作，完全按照一種連專業技術人員都不能理解的方式，重新組合成新的數值。
而現在沒人知道這些數值，將會對這台半廢的機甲起到怎樣的作用。
林希也不可能知道，她現在幾乎靠著的都是一種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本能在行動，所以當她做完一切，身體傳來的竟然是一種暢快淋漓的舒適感，她逐漸清明的眼底更多的是震驚和疑惑。
她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隨著體表紋路的消散，整個人都虛脫的伏在控製台上，半根手指都移動不了。
怎麽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好，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這樣不行，如果這個時候被誰發現的話……
林希試圖離開，可身後已經響起了喝斥聲。
“你是什麽人？！”
糟了！林希的心緊張得提到嗓子眼，可惜身體已經開始進入詭異的休眠狀態，她無法控製自己，腦袋越來越沉，眼神也逐漸迷離。
“人類嗎？你是奴扈，在這裏幹什麽？！”喝斥的聲音逐漸靠近，林希感覺有數道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有更多的殺氣隱隱籠罩著自己，雖說都是些卡斯星人的技術人員，但不保證他們對身份低下的地球人沒有偏見。
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自己的呼吸聲傳入耳中，也是異常清晰。
必須離開這裏！
林希用了幾乎最後一點力氣，也隻做到將自己翻了個身，接著很快就背靠控製台，緩緩地滑坐在地上，她仰著頭，根本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模糊的視線裏，幾個指著自己的卡斯星人技術員好像靜止了一般，一動不動。
不，也不是全然不動。在她眨眼的瞬間，幾道血柱衝天而起，沸騰的熱血灑遍了周圍，手還指著林希的卡斯星人，身體僵直地撲倒在地。
站在他們身後的，是修長筆挺的身影，黑色的軍服下擺在風中微微揚起，林希隻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便讓她心跳陡然加快，身上才剛剛平息下的細胞又產生了急劇的反應，血脈賁張的感覺有著難以平息的欲望。
身體動了一下，林希感覺到靠近的人將她橫抱了起來。
嗅著他熟悉的味道，林希腦海裏關於他的全部記憶一下子湧了出來。明明隻有幾個月沒見，卻似乎分離了太久太久，溫暖的懷抱，飄忽的語調還有那些曖昧心跳的場景，最後隻定格在他專注而充滿魅惑力的碧色眼睛上。
“你找死嗎？”男人的聲音有著刻意的疏遠。
沒想到才一見麵，他的語氣就是這樣涼薄，帶著濃濃的責怪意味，她突然鼻子有些酸。
最近繃緊的神經，心底深處的恐懼，對未來的茫然，一瞬間都化為了委屈。
林希心裏湧上來一股倔勁，手指動了動試圖自己起來。不過那是不可能的，身體的強烈疲倦使得她的視線都變得模糊。最後的感覺，是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握住，溫暖的掌心有著讓人心安放鬆的熱度。
明明他在責備她，可他的動作卻是十分溫柔。
沉默半晌，他似乎輕輕歎了口氣，握住林希的手緊了緊：“這樣惹麻煩，我又得保護你……”
既嫌她麻煩，又何必總是成為她的依靠，在這個孤單寸步難行的世界裏，他難道不知道每一次他的救助，會讓沒有足夠力量的她會不知不覺的越來越依賴他嗎？林希酸楚的心陡然被什麽東西給填滿，讓她什麽也不願去多思考，隻閉眼將心底的情緒掩藏起來，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
“蘇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