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救世主是苦力活
林希默默地感應著周圍的情況，直到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初聽似乎隻有一兩人，但逐漸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緊接著一聲毫無征兆地巨響，顯然是這個中轉站的發生了強烈的爆炸。
爆炸的衝擊，將林希探出的精神感應給震了回來，她隻覺得胸前一陣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差點吐出一口鮮血，好在她立馬壓了下去，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喚道：“張慶瑤！出事了，快起來！”
張慶瑤也是訓練有素的人，她眼睛一轉，將周圍的幾個奴隸漢子喚醒，拉上林希聚在一圈，戒備地低聲道：“這種時候不應該會有人來偷襲才對。”
事實上，從人類反抗組織存在的那一天起，就沒有間斷過對卡斯星人的偷襲。反抗組織會攻擊能源庫，搶奪運送到地球的物質，會暗殺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華氏的帝國貴族，所以洛浦城從來不是林希今日所見的那樣平和。
但是，李先生就是人類反抗軍的秘密首領，還特意安排張慶瑤來協助林希，現在林希在此，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來偷襲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中轉站。
張慶瑤沒有頭緒，她看著林希有些蒼白的臉，安撫道：“別怕，就算有偷襲，目標也不會是我們這些卑微的奴隸。”
林希點了點頭，她並非害怕，隻是胸中那股翻騰的氣血還未穩定，呼吸有些紊亂罷了。
咬合的密封門嗖地一聲打開，在一股濃煙之中，冒出幾個卡斯星人士兵的頭盔。
“裏麵的，出來，準備轉移。”
林希和張慶瑤對視一眼，默默地隨著其他那幾個奴隸漢子身邊走向持槍的士兵。
走廊外不似來時那樣寬敞明亮，有些部分甚至忽明忽暗，閃爍的陰影投影在林希臉上，就像她此時極度忐忑的心情。她能看得見四周快速向外奔逃的奴隸們，還有那些四處補救，寬碩的身軀布滿傷勢的卡斯星人，這裏遭到了不明偷襲，能源庫和資料庫的雙重爆炸幾乎毀掉了大半個中轉站。
行進之中，張慶瑤見林希似乎身體一低，待到她問的時候，林希卻搖頭沒有說話。
隻是瞬間，從地麵抄起的一塊金屬牆麵的碎片，被林希反手緊握，埋藏於袖中。
雖然佩羅斯、張慶瑤都覺得林希看起來不過是個瘦弱的少年，文靜而清秀，但繼承了神級機甲的林希，纖細的手臂並不像他們想象中那般無力，就像與那有著無限潛力的機甲對應，她獲得了有著爆發力的手腕力量，可以在瞬間借助手裏的金屬碎片，刺穿卡斯星人的頭盔，插入這些外星人的腦袋。
“上車。”前方的士兵們語氣是濃濃的桀驁，根本不屑和這些人類奴隸多說一句話。
有著厚實裝甲外殼的懸浮車，不僅可以抵禦外來攻擊，還可以防止奴隸的逃亡。
“記住，你們日後都是各位尊貴大人的私人財產，沒有他們的命令，就算是你們自己，也不得讓自己受到半分損傷，逃跑之類的念頭，更是想都不可以想！”
司機對著這一隊準備上車的奴隸們施展了下馬威，除了林希的奴扈身份稍微特殊，可以獲得一個幾平米的獨立小空間以外，其他人都似牲畜般立於車廂之內。
林希靜靜地坐在車內的小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打開了林希的隔離門，手持注射器站到了她身邊，自然而然地卷起了林希的衣袖。
“你是地球人？”林希突然睜眼，出聲問道。
那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胞，但我可不是純種地球人，我是卡斯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
在這漫長的幾百年間，和地球人基因相差不大的卡斯星人，與地球人繁衍出的混血後代，也漸漸達到了一定的規模，而這些出身就烙印著低賤土著血統的混血，在身份和權利上，永遠被限製，他們有些墮落在歡樂場迷醉一生，有些則利用卡斯星人的血統，暗暗成為了人類反抗組織的助力。
林希看著身邊這人熟練的動作，又問道：“你是醫生？”
“準確來說，我是護理，對主人的所有物進行護理。”
“這樣啊，”林希眼睛微眯，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洛洛呢？”
對方顯然有些詫異：“洛洛？”
“我的機器人，據說是和我形影不離，協助我為主人們服務的，離開也不帶走嗎？還是……”她話鋒一轉，聲音冷了下來，“你們根本沒權限打開存放機器人的庫門！”
“嗬嗬，”那人突然笑了，“還是被你發現了啊，小救世主！”
幾乎就在最後一句話音未落之時，他手裏的注射器便狠狠地往林希手臂紮去。他身手利落、迅速，但林希反應也不慢，雙腿一曲，身體後仰從對方手臂下方滑過，注射器擦著她的肩頭而過，深深地沒入了她剛才坐著位置的靠背上。
而在這個瞬間，林希袖裏藏著的金屬碎片，沒有任何猶豫地、準確地刺入對方的肚腹，反手一攪動，那人的內髒就破碎開來。
“哈哈哈！沒想到小救世主還是個這麽冷酷的性子！”那人痛呼之後，又大笑出聲，“殺了我你也跑不掉，死心吧！”然後他的身體便在笑聲中定格，隨著逐漸擴大的血腥味而變得沉默。
林希沒有回頭，也敏銳地感應到背後迫來的壓力，她眼角的餘光瞥見早就被束縛嚴實的張慶瑤，而從她可以逃跑的每個角度，幾乎都有個高大的身影，車窗外，是距離地麵百多米的高空。
“你們是什麽人？”林希聲音平淡，但手腕處的刻印已經滾燙如火。當她陷入危機之時，來自異空間的神級機甲的呼應感就越發強烈起來。
“對應‘李先生’，你可以稱我為‘韓先生’，當然，你或許以後隻會把這個稱呼用來詛咒我。”身後有個聲音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們的小救世主，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我帶的人手似乎多餘了。現在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你該不是認為，我們會傻到明目張膽地拿東西來給你注射？”
林希眉頭一皺，隻覺得胸膛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麻癢，這種感覺正在逐漸擴散開來，並且所到之處，一切感知都失去了作用。她開始感覺到手軟、腳麻，僅僅是站立都變得異常艱難。
“為了和你好好談談，本來給你準備的緩解劑結果被你拒絕了。既然如此，我們就保持這樣的狀態來對話吧。”韓先生冷笑道。
於此同時，距離中轉站不到兩公裏外的商亮的住宅中，傳來了商亮有些嚴肅的聲音。
“華仲勳，我的二少爺！您都做了什麽！怎麽會在哪種肮髒的爆炸現場！”
麵對商亮鐵青的臉，華仲勳一言不發，沉默地伸手，早有治療機器人向他燙傷的手背上噴灑治愈藥水，他就這樣淡淡地享受著機器人的服務，目光卻沉了下來。
“你知道那些未經處理的奴隸有多髒嗎？誰知道這些地球土著有多少不知名的病毒細菌，或者有什麽危險的寄生蟲！亦或者他們……”商亮欲上前一步，卻瞥見華仲勳有些繃緊的臉，隻得再次退至與其平和相處的距離。他狀似歎了口氣，又道：“唉！您這樣的身份，去那肮髒的奴隸中轉站是做什麽，真的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上校。”華仲勳終於開口，但語氣淡漠，“父皇請你照顧我，但沒說我必須事事給你交代。”
“二少爺，您和其他……”商亮話到一半咽了下去，生生把皇子這個詞含糊拖過，他勸誡道，“目前帝國暗潮洶湧，您的出身已經受人詬病，不要再去做這樣自降身份的事，再說今日的爆炸也是離奇，幸好沒有傷及您。不過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能源庫被炸倒是那些土著的作風，但炸毀體檢資料庫又是因為什麽？”
“能源庫被炸？”華仲勳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察覺的疑惑。
“那些地球土著真是越來越膽大，是時候給他們一些教訓，讓他們安分點知道多虧了誰他們才能保住一條命活到今天……唔？二少爺，您又要去哪裏？”
華仲勳沉著臉，陰霾的目光中有些意味深長，他幾乎是幾步就踏出了房門：“去拿回我的東西。”
資料庫被炸，他不感到絲毫意外，本來就是他的安排，也可以說是個一時衝動的決定。
從看見林希第一眼，華仲勳便認定留她不得，他一看見這張讓他記憶深刻的臉，胸前的五十多處大小傷口就隱隱作痛，從未有人在他身上留下過如此多的傷痕還可以存活。憤怒和不甘的情緒讓他心頭一沉，幾乎忍不住的想要對她下殺手。
廣場上沒有殺她，第一是他不會向她低頭，哪怕隻是她耍的一個小聰明。但這不是最關鍵的，重要的是，他要從她手裏把東西搶過來。
一切機甲都會有其聯係次元空間的控製器，或是鎖鏈形狀，或是其他。
所以他監控了林希，注意她身上所攜帶的每件物品，然而當她衣衫褪盡，白嫩如玉稍顯得幹枯的肌膚浸在水裏時，他突然失望了。
這是個女孩，她身體的所有體征向他證明，她不是他，隻是長得相似罷了。
傷他的人，是地球人中被鍛煉多年、天賦異稟的少年，在他與那個少年精神力對撞的瞬間他就已經明確的知道。
精神力的強弱可以隱瞞，但男女屬性卻是天生的不同，所以當初那明顯還高於他的純男性精神力擁有者，絕對不是一個在他精神力的壓迫下連半點本能反抗都無法激起的女孩。
而且，作為神級機甲的機師，哪怕是菜鳥，機甲本身的自我保護也會讓機師產生本能抗拒的精神力。
難怪那時候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起初還以為是對方偽裝太深，能控製自己去反抗殺意，現在想來，本來就不是他，又何來的神級機甲的機師精神力？
身份資料男？不，在歡樂場那種地方長大，若是女性，怕是早淪為眾人玩物，畢竟比起喜歡俊美少年的人，喜歡嬌美女子的更多。這怕是在她出生之時，母親便隱瞞登記。
當一切事實對他來說沒有意義時，他完全可以不用再去理會這麽個偽裝自己的瘦小奴隸，可心裏打算關了監控，他才發現自己沒法移開視線，隻一瞬不瞬地盯著監控全息圖上她身體的每個角度、每一寸肌膚。
是的，她不豐腴，甚至可以說瘦的很平板，所以才和少年體型無異。
可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直接的看見異性的身軀，一貫冰寒的眼中，竟然出現了一抹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異樣。晶瑩的水珠順著少女的軀體往下滑動，她的膚色在溫熱的水中都隱隱泛起誘人的粉紅。胸前與男人不同的小巧柔軟上，是挺立粉嫩的紅纓，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並攏的雙腿之間，更是引人遐想。
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從他下方湧出，火熱而強烈。在他看著她穿戴整齊，將那些誘人的部分都遮蓋嚴實之後，便做了個荒唐的決定。
如果派人毀了資料庫，就沒人知道她身份的真正情況。
談不上是對林希的保護，隻是華仲勳那個時候，單純不想再讓其他人知曉她的另一麵而已。
可是沒想到能源庫也被炸了，這明顯不是他的意圖。
打開機器人庫房，華仲勳在其他人的帶領下很快找到了配備給林希的小機器人。
“你的搭檔在什麽地方？”
機器人洛洛電子眼閃了閃，投影出一幅洛浦城的全息地圖，鮮豔的紅點正在快速移動。
“主人，我的搭檔正在以時速180公裏的速度向正東方向前進，距離此處已超過10公裏。”
時速180公裏，懸浮車上？
華仲勳將機器人洛洛安排給了身邊的士兵，不悅地沉了臉，命令道：“半個小時，把我的奴扈帶回來。”
“是。”
林希終於堅持不住，跪倒在地時，身後韓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本來不需要受這些罪，誰叫你把給你緩解劑的醫生給殺死了呢？”
“你想殺了我？”林希努力讓聲線保持平靜，但還是因為藥力作用，變得顫抖飄忽。
“我們的小救世主啊，別整天都打打殺殺的，要殺你早就動手了，何必廢話，不過如果你答應做一件事，我們就定期給你提供緩解劑；如果你能完成這件事，中和解毒劑給你也是可以的。”
說完，韓先生似乎想起了什麽，嘖嘖笑了起來：“哦哦，忘記告訴你。別想著找其他方式解決，這東西我這裏獨有一家，在你體檢的時候輸入機械數據庫，按照隨機比例配置的注入你體內的藥劑，緩解劑和中和劑都隻有我手上這些，可惜你剛才就浪費了一支。”
他的意思旨在說明，現在中轉站幾乎都毀了，那些隨機數據也不會再有，就算林希自己想配出解毒劑，也找不到配方數據，所以還是盡早放棄這個念頭較好。
林希沉默半晌，問道：“你們想讓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