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首或是去死
“自首。”
“自首？”林希不明所以。
“沒錯，看來你還不知道，或許李先生也不會讓你有機會知道。撒拉弗王已經發出了通告，如果半年之內你不自己送上門的話，他就帶領卡斯星人撤離地球。”
“嗬，那些外星人走了，難道不好？”
韓先生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你以為他們會就這樣走掉？不，撒拉弗王命令，一旦卡斯星人撤離地球，就啟動他們的宇宙戰艦群攻擊地球。知道嗎？到時候這顆星球，無法撤離的人和任何生物，誰都活不了，他們是打算廢棄這塊荒蕪的地方，打算連整顆星球都毀掉！”
林希隻覺得腦中一聲嗡鳴，沉默了。
韓先生歎氣道：“我知道你們處心積慮求自由求解放，但是你真的知道什麽是自由麽？換個人來統領就一定會自由？醒醒吧，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根本沒辦法反抗，反抗隻會讓更多同胞死去，為了所有人類，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對此，林希根本沒回應，她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視線落在手腕處，那圈古樸的刺青印記，紮得眼睛生疼。
哥哥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無數族人期盼的結果，其實並不是所有人的意願，在一刻，她隻有一種被拋棄的苦澀，他們過去的那些努力又是為了什麽呢？
“隻要你答應我們現在去做，我們就會在你自首之後送上中和解毒劑，當然，你那時候已經被捕，或許也沒多大作用。考慮到你不會馬上去做，我們也備有緩解劑，每月一支，除開剛才那支，你剩餘的不到半年的分量，在這之前，怎樣做選擇，就看你的。”
“不能答應他！”張慶瑤突然掙脫了嘴上的束縛，大喊道，“你是我們的希望，是希望啊！絕對不能自投羅網！”
“殺了她。”韓先生冷然道。
林希終於出聲，雖然是笑著的，但聲音卻有些冷：“你敢動她，我就自盡。”
韓先生微愣：“你在和我開玩笑？”
“您覺得呢？”
“我說小救世主，你不會為了一個不怎麽相關的人就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吧，這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行為。”
“我怎樣做是我的事，你若不信可以試試。”
韓先生瞬間想到什麽，冷冷一笑，反問道：“你覺得你現在的身體情況，還有力氣自盡？”
林希表情淡淡的，隻道：“你對我了解多少？”
不說自己用什麽方式，隻問對方了解多少。非常模糊的一句話，可韓先生看了看林希淡漠的表情，又看了看窗外，長長地吐了口氣。作為核心成員，他是知道被重點培養的林殊被教育了無數技能，至於具體有什麽，這個他的確沒有權限了解清楚。
不清楚，所以更不敢賭。
林殊若是現在沒了，這個星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完了。
撒拉弗王的命令，也不僅僅是想要林殊的命，要的還是那個傳承下來的神秘機甲。在得到一切之前，林殊絕對不能死！
但他也敏銳發現林希抓到了他的痛處，他不敢殺她，不然到時候就算林希願意去自首，也沒有機會了。
他也可以選擇現在將林希獻給撒拉弗王，可那樣一來，他與人類反抗組織的關係就會暴露，畢竟知道小救世主身份樣貌的，是極少數的少數。
“為了個不相關的女人，值得嗎？”韓先生的臉色終於有了一些冷諷之外的扭曲之色。
林希視而不見，隻道：“你可以盡管試試。”
試試？韓先生咬牙切齒，他怎麽可能拿命去“試試”？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固執瘦小的少年，有著讓人痛恨的倔強執拗的脾氣，並且哪怕他心裏懷疑林希隻是在和他賭，但他卻賭不起。很久了，很久沒有這種受製於人的束縛感，明明前一刻還是他占了主導的局麵。
其他人倒是很少見到韓先生被個瘦小的少年幾句話就給弄得沉默猶豫，但韓先生既然沉默，他們倒是沒有立即對張慶瑤動手。
許久，韓先生終於有了決斷。
“留著她，”他轉頭對張慶瑤道，“女人，你也可以把我的話轉告給你們頭，告訴他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樣相信著虛無縹緲的奇跡，什麽神級機甲，最強機師，那不過是先人為了讓我們活下去的借口而已，我這樣的人隻會更多。”
張慶瑤被巴掌扇得一邊臉頰都腫了起來，她吐出口血，冰冷的視線隻在掃過林希的時候有過刹那的溫暖，隨即便低低地冷笑道：“你們這群膽小鬼！”
“錯！這叫識時務為俊傑！”韓先生說著，轉頭又看向林希，這次他眼中多了些掌控一切的得意，“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這種藥物一開始當然也隻是像你這樣身軟無力，但不僅僅如此。隨著時間推移，你就會知道其後勁的可怕，我是個很善良的人，自然希望小救世主你用不著嚐到那樣生不如死的痛苦，所以早日拿到中和解毒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韓先生！”旁邊人上前耳語一番，頓時讓韓先生皺起了眉頭。不應該啊，幾個奴隸而已。卡斯星人居然追得這麽緊？
那人的聲音很輕，但林希還是聽清了，說的是卡斯星人追來了，速度極快。
“你，你，留下。”韓先生眼睛一轉，別有深意地看了林希一眼，對手下使了個眼色，有兩人頓時深有覺悟地點了點頭，一前一後的走到張慶瑤麵前。
“我的話，你好好想想，三天後的機甲大賽期間，我想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韓先生的離去很迅速，林希本可鬆口氣，可隨著那兩名男人將張慶瑤吊起來，然後給一車的奴隸男性都灌了強烈的藥物後，她聽到了衣衫撕裂的聲音。如果她此時能動，或許還沒有這樣煎熬，她耳邊傳來一下又一下的身體撞擊的聲音，零亂而粗重的低吼是受了藥物控製的男人所發出。
而最讓人難受的是，至始至終，張慶瑤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或者說，她不希望讓林希聽到她屈辱的聲音。
對這一切，林希沒有回避辦法，也沒有解決的辦法，隻能就這樣聽著不堪入耳的聲音一動不動地癱軟在地上。同為女子，見張慶瑤被如此對待，縱使林希對那方麵的事情一知半解，可隨著那些淫靡的喘息聲越來越劇烈，她的心情也變得異常複雜。
直到手持武器的士兵撞開了車門，將懸浮車控製回地麵，她才被押解著，按在地上。
“報告，逃跑的奴隸和您的奴扈全部帶回！”
華仲勳看見張慶瑤被抬出來的瞬間，那白花花的身體讓他第一時間從胸中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怒意，但在看清對方並不是林希之後，他的情緒又瞬間冷靜了下來。
“把我的奴扈送到我住所，其他的，讓他們自己的主人來認領。”
“是。”
轉身之前，華仲勳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道精光，又道：“爆炸的調查繼續。”
雖然士兵覺得他們根據各種證據已經追尋到這幾個膽敢趁亂劫走奴隸的家夥，這又是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根本用不著再深入調查，但華仲勳既然吩咐了，他們也不得不認真對待，當即調派了更多的人手。
林希頭腦不清地被人拎起來扔到士兵用的單人懸浮車上，遠遠地瞥見了張慶瑤蒼白鐵青的臉色，下意識的想要回避開張慶瑤的視線，但張慶瑤在與林希對視之後，努力扯出了個笑容，無聲的唇語了一句，然後閉上眼睛。
直到第二天早晨，林希才從同是奴扈的其他同伴口中得知，昨日那趟車上的司機和韓先生留下的兩個人都被處死並示眾，因為他們企圖綁架主人們的所有物。
明明那群人的目標是她，但在這時卻變成了張慶瑤，畢竟張慶瑤在來這裏之前，算是人類中有名的美女。隻有她才夠得上資格讓那些猥瑣的人類男性不管冒多大風險也想要試圖占有她。
但據說此時之後，原本選中張慶瑤的卡斯星人貴族改了主意，將她轉送給帝國的一個大商人。
不知是否還有見麵的機會，但林希記得張慶瑤無聲的那句話。
“我相信你。”
是因為她的緣故，張慶瑤才被辱，要不是當時自己態度堅決，這個和自己僅有幾麵之緣的人，可能還會被殺。
大家都是地球人，同是人類，何必難為人類？
張慶瑤會恨她嗎？如果恨，又怎麽能用那樣平靜的眼神說出“相信”？張慶瑤的眼神和言語讓林希變得迷茫，真的有人那樣需要“林殊”嗎？可以為了“林殊”不計一切代價。
林希神色複雜地摩挲著身邊的機器人洛洛，她承認被韓先生一行那樣對待的時候，她的心猶如被至冷的冰寒所包圍，冷得不再有溫度，過去一直以來的信念和寄托瞬間崩塌。
隻是現在，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直到接到主人召見的命令，她才收起心神，小心翼翼麵對現在。
昨日被華仲勳帶回來之後，她沒有再被甩去清理，而是和其他這次被選中的人類奴扈一起，暫住在了華仲勳的住所周圍。
說是住所，卻是一整棟千米高的大樓，充滿了肅穆的金屬冰冷感。
每一層都有專人在打理，有的樓層是專門為他清理衣物，有的是配置營養餐，有的則是專門修理樓裏的智能設置。還有娛樂、運動、學習、音樂等等林希看著都不懂不明白的事項。
而扈從本來就是為這些高級貴族設置的最貼身的隨從，過去幾乎都是帝國的小貴族擔任，而這次采用人類還是第一次，那些資格老的扈從見到林希等奴隸身份的人類土著踏入時，皆在臉上露出了鄙夷和不滿的情緒。
所以在林希伸手去進行身份驗證時，一隻手攔住了她。
“喲，我說地球人，知道這個地方的規矩嗎？”說話的是個戴著護甲的卡斯星人扈從，雖看不清臉，但他個子很高，長黑發束在腦後無比順滑，這麽精心打理過的，想來是個身份較高的人。
林希本來就不想惹麻煩，當即恭順地半跪在地，低眉順眼：“主人請明示。”
“明示？”那人頓時衝其他人大笑道，“聽見了嗎？他這是讓我教教他規矩啊。”周圍的人嘴裏稱是，心裏卻想著林希估計過不了今天了。挑釁林希的這個家夥叫阿懶，因為一直被華仲勳那樣叫，所以正名是什麽都被人忘記了。即使在扈從之中，阿懶也是非常特殊的。
阿懶不僅是帝國軍需機要處負責人的小兒子，而且還是撒拉弗王的重型機甲敢死隊隊長，在帝國中有著天才機甲機師的稱號。可以說他雖然是華仲勳的扈從，卻還代表了撒拉弗王的軍隊中單兵作戰的最強實力。所以他有足夠的資本囂張，過去在這裏被他斬殺的小貴族子弟不計其數，何況一個小小的人類奴扈。
不過這群奴扈是華仲勳點名要見的，明明派個機器人安排工作就可以了，卻非要麵見。有人頓時對阿懶提醒道：“少爺等著見他們，適可而止。”
阿懶冷聲哼道：“麵見？他們這種低級種族有什麽資格麵見少爺？”他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就滿肚子的火氣，本來近身服侍華仲勳的扈從被殺之後，他很有信心自己會成為接任者，可帝國皇帝的一個命令讓所有貴族子弟不得再做華仲勳的近身扈從，這他就忍了，可商亮那家夥居然還從人類奴隸中選了人來放在華仲勳身邊。
更讓阿懶惱怒的是，華仲勳居然同意了！
這群能力低下、肮髒的種族，有什麽資格？憑什麽？！越想他便越是不爽，一隻腳踏在林希肩頭，腳尖還緩緩地轉了轉：“說起來，你這小子長得這麽瘦弱，怎麽被選來做奴扈的，你是要服侍主人還是等著被人服侍啊？”
林希隻覺得肩頭一沉，傳來火辣辣的疼，這卡斯星人的鞋底有著特殊的倒刺，在這看似簡單的動作中，已經刺到了她肩骨的位置，身體的疼痛讓林希心底的無名之火更盛，她臉色陰沉地垂首，沉默以對，沒有出聲。
見她一聲痛哼都沒發出，也不說話，阿懶眯了眼睛：“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你及你身後的那群聽好了，我現在就來教你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