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家宴
玄崆帝一共有十一個兒子,皇長子在出生沒多久後就因病去世,第二個兒子是皇後生出的嫡子,也就是當今太子淩靳朔。
極東國的太子淩靳朔,對於在他旗下的官員來說,他是一個賢王。淩靳朔是出了名的禮賢下士,雖然骨子裏有點傲氣,但身為太子也在所難免,更何況他是嫡子,得天獨厚的身份難免會讓這位太子比其他皇子多一份張狂。
不過,因為各種原因,玄崆帝對淩靳朔並不親近,兩父子甚至會在朝堂上爭吵。大部分官員還是跟著玄崆帝的態度走的,也不敢和太子走太近。一直到最後,朝廷上的各方勢力越來越均勻,淩靳朔才開始檢討自己和玄崆帝的僵持。
在前往出席太子邀請的聚會途中,弦歌和淩悠揚騎著馬。並肩前行。他們身後並未跟隨太多仆從,隻有皇甫容隨伺在後。
淩悠揚沒精打采地打哈欠,“皇甫,其實你不去也行。或者,我不想你去的。”
皇甫容垂眸,一身女裝千嬌百媚,“對不起,屬下任性。”
好奇怪的對話,弦歌瞥了他們一眼,沉默不語。
“你去了又能幹什麽?”淩悠揚慢吞吞道,“你每次看到那個人除了讓自己憤怒還能怎樣?現在的局勢,我不會讓你出手的。”
哦,稍微有點聽懂了。弦歌眼角的餘光瞟了皇甫一眼。
皇甫容深深呼吸,似乎在抑製自己的情緒,雙手緊握成拳,“屬下的使命是保護殿下,理應隨時陪伴左右。”
淩悠揚歎氣,“隨你吧。”
弦歌側過腦袋,好奇道,“今天的宴會上有皇甫的什麽人?”她瞄了眼他的表情,猜測道,“皇甫的仇人?不會是太子吧?”
“不是。”淩悠揚對弦歌一笑,“你什麽時候也喜歡多管閑事了?皇甫的事情你還是少管點,他會生氣的。你也不想被他追殺吧?”
弦歌皺眉,抿唇,很自然的換了個話題,“你不預先向我介紹一下今天會到場的人嗎?”
“不用,你是我的王妃,不論你怎麽失禮我都有辦法解決。”淩悠揚黑眸閃啊閃,噙著淡淡的笑意,“而且,我若跟你說了,你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還不如靠你自己的眼光去判斷。是狼是羊你好好看看,以後該防著誰你也有個譜。”
陽春二三月,暖日晴風初破凍,楊柳不遮春色斷。
弦歌他們步入太子宮殿的花園,裏麵擺放好桌子椅子和精致的點心醇香的酒,不少人已經到場。弦歌很自然地一眼溜了圈,心中暗暗記下他們的麵孔。
“七弟你來了。”淩靳朔揚眉笑道,“我還真怕你不來呢。”
麵如冠玉,玉樹臨風。弦歌望著那太子,又將目光巡回淩悠揚,嗯,果然是兄弟,若說淩靳朔是模範的太子外表,那淩悠揚就將不羈和散漫發揮到了極致。他就是憑借這層保護色才讓周圍的人放下戒心那麽多年的吧。
“怎麽會不來?皇兄都讓父皇開口了,我能不給麵子嗎?說起來,皇兄是出了名的忙人,今天怎有如此閑情逸致?”
淩靳朔不以為意地笑道,“其實,我是想看看你快入門的王妃,聽說你是拒絕了公主,所以,為兄實在好奇。”頓了頓,他的目光停在弦歌身上,一副溫文儒雅的兄長模樣,“嗬嗬,七弟妹,你還未抵達京城,我就已經聞名,果然是個大美人。”
弦歌禮貌道,“太子客氣。弦歌薄柳之姿,能得到軒王殿下的喜愛,那是福分。”
聞言,淩悠揚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
淩靳朔大笑,“不用如此客氣,你喊我一聲二哥就行。當年我這個七弟在女人中張狂不已,別說選正妃,這麽多年,他連個妾室都選不出來。如今還不是乖乖栽在你手裏?哈哈,你替整個極東國的女人出了一口惡氣!”
“哼?漂亮?她哪有皇甫漂亮?”一道清脆的女聲傳到眾人耳裏,語氣有些刁蠻任性。說話的是一個姣俏可愛的姑娘,衣飾奢華,神情倨傲。“七哥,你曾經說過,若要娶妻,對方必須有皇甫之貌溫閑之才,這個女人做到了嗎?”
淩悠揚的目光慢悠悠地轉到她身上,“子晗,我的王妃需要你來評價嗎?”
方子晗惱羞地瞪著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就想潑過去。太子妃方儀藍急忙打圓場,一把按住自己妹妹的手,微笑道,“讓七弟看笑話了,子晗都被寵壞了。”
“哪有寵壞!別整天把我當小孩子看!”方子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手指直直指著淩悠揚,麵色潮紅,“你怎麽可以娶其他女人?你以前說過喜歡我的!”
滿場唏噓,這兩個人都不好惹,他們看戲就好,這爛攤子還是留給太子去收拾。
淩悠揚抬眸,態度依舊是懶懶散散的,“我對很多女人都說過喜歡,而且,我對你的喜歡不過是對妹妹的喜歡。”頓了頓,他歎氣,“子晗,你當著這種場麵大聲嚷嚷,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方家的聲譽考慮啊。”
方子晗冷哼一聲,這世上最沒資格教訓自己的人就是你。“你在外麵胡鬧的時候有替皇家的聲譽考慮過嗎?”
“子晗!胡鬧!”淩靳朔忍不住嗬斥,“你想再被你爹給關起來嗎?雖說是家宴,可這裏都畢竟是太子府,你的規矩到哪裏去了!”
方子晗一臉的不服,悶聲坐回自己的位子。
弦歌始終笑容可掬,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被打破的痕跡,完美無缺。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她不說話就對了。管你們用什麽拳頭打過來,我就在眼前放團棉花,擋著就是了。不過,這場麵挺有趣的,本來還以為這宴會很無聊,難得還有戲可看,更難得的是可以看到那隻狐狸被推上戲台,唔,有奸情。
淩悠揚斜瞟到弦歌的表情,一臉黑線,哭笑不得。他在心裏很慎重地考慮,是不是應該揮袖離開?算了算了,今天至少得讓弦歌熟悉一下在場的各個皇親國戚。
厲王淩尹宣笑著站起來,對弦歌打招呼,“七嫂,我排行第八,以後稱我一聲八弟就行了。子晗說話沒惡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弦歌笑,心裏笑,臉上笑,笑得像朵花似的,“我怎麽會往心裏去?在嫁給你七哥之前,我就對他的風流韻事相當了解,他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事,我相信他。”
淩悠揚聽得心裏一抽一抽的,七上八下,眼皮不住在跳。
方子晗不善地瞥她一眼,嘀咕道,“最討厭這種道貌岸然的人……”話說到一半,太子妃方儀藍就沒好氣地拍她的背,“子晗,你真想被趕回去?”
唔,要不要計較呢?可不等弦歌考慮周到,自己的嘴巴已經自動自發地開口,笑眯眯的,“道貌岸然?是在說我嗎?在場這麽多智謀卓絕的人,我以為這詞怎麽輪也輪不到我。”
話音一落,所有的目光都齊齊聚集在她身上,像要在她身上鑽出無數個洞。氣氛頓時緊繃,一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弦歌無辜地眨眼,一臉的不解,歉意道,“我開個玩笑,各位別介意。”
淩悠揚的臉色瞬息萬變,意外,不解,再到恍然,最後憋笑。他偷偷移開腦袋,可笑聲還是禁不住逸出口中。
在場其他人的臉色也是各種各樣,千變萬化的。太子很快收起自己的尷尬,笑道,“七弟妹這玩笑,嗬嗬,真是有趣。”
弦歌很不給麵子,笑道,“我倒覺得這笑話很冷。”
“符弦歌!果真與眾不同!”一道洪亮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弦歌轉過頭去,看到一個麵容俊朗的年輕男子,氣質糅雜著堅毅和多變。嗯,有點雪遲的感覺,弦歌的笑容斂下來,心口有點痛。隻是瞬間,她很快調節好神色,嘴角揚起淺笑,“閣下是軍旅中人?”
男子的笑容中有幾分驕傲,“好眼光,我以前的確打過幾仗,現在在京城管著巡房營,是從一品的都統。我是第三皇子,你稱我一聲三哥就成。”
弦歌欠身,柔聲道,“見過三哥。”
三皇子淩啟明玩味地望著她,“符弦歌這個名字我早有耳聞,那座被譽為‘邊境明珠’的歧陽城,你就是城主吧?”
弦歌不動聲色,點頭,“以前確實是。”
淩啟明輕輕鼓掌,眼睛依舊盯在她身上一瞬不瞬,“巾幗不讓須眉,符弦歌,讓你放棄政事嫁到皇家,不覺得委屈嗎?”
“哪裏委屈?”淩悠揚挑眉,聲音不徐不急,“三哥,你在暗示什麽嗎?”
弦歌笑容不變,淡淡道,“悠揚很好。”
淩啟明不羈一笑,“真可惜,我本來也想娶個這樣的女人,可惜卻被七弟捷足先登。”
淩悠揚眯起眼。
太子淩靳朔幾步走到他們之間,笑道,“都先坐下來吧,待會兒有的是時間聊天,三弟,你這話說的有點傷和氣啊,彼此都是兄弟,雖說沒什麽顧忌,但有些事還是要注意的。”
淩啟明笑道,“實話實說,何錯之有?”
淩靳朔搖頭歎氣,怎麽就沒個老實的?他開個家宴容易嗎?非得個個都來砸場子嗎?臉上笑容依舊,他伸手為弦歌做介紹,“這是五弟淩遠祿,這是十弟淩秀,還有十一弟淩英懷。至於四弟和六弟,他們不在京城,九弟淩陌憂身體虛弱,在自己府中養病,弟妹有空也可去探望。”
淩秀和淩英懷都還是孩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淩秀一張娃娃臉,容貌青嫩可愛,偏偏擺著一副老成樣。淩英懷八歲,看上去活潑好動,異常調皮。
淩遠祿五官端正,麵容白皙,眉目間有股正氣,他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瞟到皇甫容身上。弦歌眼觀四方耳聞八方,心思玲瓏剔透,眼神的餘光向後一瞄,正巧看到皇甫捏緊的拳頭。心中低歎一聲,她又看了淩遠祿一眼,冷笑若隱若現,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