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修之表白(2)

秦修之沒想到商君連門都不讓他進,冷淡的語氣讓他本來就緊窒的心像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一樣痛得無以複加。他真的連表達的機會都沒有了嗎?不,他不會再退縮了,即使得到的答案是不,他也要聽商君親口告訴他。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麽急促,秦修之低聲說道:“商君,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訴你。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他為什麽還不走,商君急得差點要尖叫了,此時男子忽然將手放在門板上,位置不偏不倚,正對著秦修之的胸口。他和秦修之就這麽隔著薄薄的門板麵對麵站著,隻要他用力擊出一掌,必定打中修之。商君這時候再也管不得什麽冷不冷靜了,大聲叫道:“我什麽都不想聽,你快走!”

商君不同以往的大叫,讓秦修之原來還忐忑的心漸漸冷靜下來,疑惑地問道:“商君,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商君還來不及開口,男子一個側身閃過門側,大門也隨即被打開——

“商君?”秦修之站在門外,看著商君木然地站在桌旁,一張臉白得嚇人,正驚恐焦慮地看著他。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聽見商君朝他大吼道:“不要過來!”

同時,一道光影從他身邊閃過,秦修之隻覺得肩上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提了起來,摔進了房內,重重地跌在地上。秦修之隻感到一陣眩暈,待眼睛能看清時才發現,房間裏居然還有一個人,鐵麵白衣,邪魅陰鷙。

不等修之起身,男子欺身上前,冰冷的鐵手抓住秦修之的衣襟,將他拽了起來,沙啞著聲音冷笑道:“一箭雙雕,今晚的收獲不少,省得我再跑一趟。”

可惡!商君咬牙一字一頓地低吼道:“放——開——他!”調氣聚息於天池穴,商君嚐試著衝破穴道,不知男子用的是什麽手法,每試一次,胸中的疼痛更甚一分,穴道卻絲毫沒有解開的跡象。

生氣了?男子沙啞的聲音夾帶著得意,笑道:“你最好不要擅自運功衝開穴道,不然毒氣會順著你的血氣直衝心脈,你就可以直接見閻王了。”

商君冷哼道:“你以為我會怕?”傲然冷視男子,強忍疼痛一次一次嚐試衝破穴道,即使氣血翻湧,黑血沿著唇角一滴一滴溢出。

男子輕輕揚眉,他真的不怕死?

血沿著下巴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商君不為所動,秦修之卻心痛得顧不上咽喉還被白衣男子擒著,艱難地說道:“商君……不要亂來……”

秦修之的臉憋得通紅,呼吸急促。商君又急又恨。男子有些不耐煩地冷哼一聲,“我先解決了他,再和你慢慢玩。”

男子手上用勁,秦修之立刻感到喉骨緊窒劇痛,一股眩暈襲來,緊緊抓住男子的手,用盡力氣,隻說出了三個字:“玉玲瓏。”

玉玲瓏?男子一怔,立刻鬆了手,厲聲問道:“玉玲瓏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喉嚨如火燒一般刺痛,秦修之一邊咳嗽,一邊猛喘著氣。雖然男子鬆了手勁,他仍是頭暈目眩。這麽久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和那塊玉玲瓏有關。剛才他是在賭,賭白衣男子要殺他,也是為了玉玲瓏,他賭贏了。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那塊玉玲瓏到底有什麽秘密。

“不說?”白衣男子冷哼一聲,手中折扇輕轉,扇骨上幾把鋒利的短刀立現。男子隻輕輕一揮,刀鋒掠過秦修之的右肩。秦修之隻覺得一涼,溫熱的血已經沿著胳膊而下,染紅了整個臂膀。秦修之漠然地別過頭,一個字也不回。他不能說,更不知道說什麽,隻要男子還想知道玉玲瓏的秘密,應該就不會殺他。

血腥味一瞬間充斥著整個房間,商君低叫:“修之!”

“還是不說?”白衣男子顯然沒有那個耐性,他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不知道的。

他不要自己的命是嗎?那商君的命呢?折扇指向商君,對準商君胸口,男子毫不留情刺去。

商君動不了,隻能眼看著短刀向他逼近,閉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來。隻聽見利刃刺入胸腔的聲音,一抹溫熱的血濺上了脖子,他卻沒有感覺到疼痛。慌忙睜開眼睛,商君驚慌失措地叫道:“修之!”

秦修之擋在了商君的麵前,利刃當胸穿過。商君看不見修之的臉,但是猩紅的血沿著森冷的刀鋒滴到石板上,一滴一滴,如一把把刀,全都刺入商君的心裏。

男子也沒有想到修之會撲上來,細眸微挑,這一刀又準又恨,手中的短刃毫不留情地拔出,秦修之立刻軟倒在地。

“啊——”

胸中腥燥之氣不斷上湧,商君終於衝破了穴道,一口鮮血噴向白衣男子。男子後躍避開。商君急忙俯下身,正要扶起地上的修之,男子再次揮扇上前。

抽出軟劍,隔開折扇,商君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他第一次這麽想殺人!輕輕放下秦修之,商君提起軟劍,直指白衣男子,他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殺了他!

揮劍而出,軟劍如一條靈蛇,向著白衣男子脖子纏去。商君隻為了要殺他,不管不顧。白衣男子也被商君淩厲的招式和強勁的功力嚇了一跳。這人果然厲害,難怪他能撐住幽冥露的毒性,中毒十來天,還被他封住了穴道,他居然還有此等功力,心下不敢小看。白衣男子一躍而出。

商君提劍追出,夜風凜凜,滿天花雨中,銀白軟劍與嫣紅折扇交鋒。商君眼眸腥紅似血,隻攻不守,招招致命,白衣男子一時間也占不到什麽便宜。幾個回合之後,商君漸漸體力不支,白衣男子再次亮出短刃,直取商君咽喉。

“叮——”

一枚透骨釘直射而出,正好打在短刃之上,短刃被打偏,險險擦過商君的脖子。商君乘機揮出一劍,白衣男子翻身躲過。商君喘著粗氣再次提劍,此時胸口的痛早已不能讓他感到痛,他要他死。

“小君!你不想要命了!”一道嚴厲的男聲從房頂上傳來。傷成這樣,他要是再打一刻鍾,就可以暴斃!

商君微微眯眼看去,房頂上的人一襲紫衫,手中扣著幾枚透骨釘,俊俏的臉上滿是寒霜。

“小師叔——”商君緊咬牙關,怒瞪著白衣男子,冷聲哼道,“我要他死!”

祁風華皺眉,小君這是怎麽了。白衣男子蓄勢待發,祁風華飛身來到商君身前,低聲說道:“你先進屋,這裏交給我。”

商君還想說什麽,但是一想到屋裏的修之,商君收了軟劍,匆匆往屋裏趕。

修之側躺在地上,血染紅了青石地麵,平時璀璨的眼眸此時緊緊地閉著。商君顫抖著將修之扶起來,抱在懷裏,輕拍著他的臉,叫道:“修之,修之你怎麽樣?”

“我……”是商君嗎?秦修之全身無力,冰涼的感覺似乎要將他淹沒,顫抖地抓住商君的手,雖然吃力,卻仍微喘著說道:“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告訴你。”

修之冰冷的體溫和燙人的鮮血,煎熬著他。商君急忙點了修之的穴道,急道:“你不要說話,有什麽話等傷好了再說。”

秦修之吃力地搖搖頭,低喘著急道:“現在不說,我怕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商君慌忙用力按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即使已經點了穴道,但是不知為什麽,血仿佛永遠也止不住一般,不斷地從他的指縫湧出。手不受控製地顫抖,商君的心似乎也隨著流淌的鮮血變得冰冷,淚不知何時已經迷蒙了商君的眼,不知道是要安慰修之還是安慰自己。商君不停地低喃著:“不會的,修之,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君——”眼前早已朦朧一片,緊緊地握著商君顫抖的手,秦修之低喘著說道,“我……”商君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他的唇邊,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我……喜歡你。”他終於告訴他了,終於帶著一抹滿足的笑,秦修之緩緩閉上雙眼。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商君腦子一片空白,一滴清淚沿著臉頰滴落,劃過秦修之的眉心。他要告訴他的,就是這個?他不要!他不要他在這個時候告訴他!他不要!

“修之,修之你醒過來。你不想聽我的答案嗎?你醒過來啊。”任他怎麽呼喊,怎麽搖晃,修之都不再有回應。商君覺得心像被挖空了一般,渾身冰冷。

剛才的一場激戰,院子裏梨花殘瓣紛飛。素白的花瓣下,白衣男子孤立其間,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森冷麵具下的眼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上挑的細眸滿是邪魅冷殘的光芒,隻是與他對視,祁風華就心驚不已。

“又來一個送死的。”沙啞的聲音隱含著內力,手中的嫣紅間,森冷寒光若隱若現。

看過男子與商君的對決,祁風華已然知曉,男子的武功絕對在他之上。緊扣手中的透骨釘,祁風華心裏直打鼓,臉上卻絲毫不敢表現出心虛。麵露不屑,祁風華大聲回道:“誰死還不一定呢,你還是為自己準備好棺材吧。”

好狂的人!白衣男子眼神微閃,暗暗打量起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足二十的年輕男子,年輕的臉上傲氣逼人,氣息也算均勻有力,卻絕不是什麽絕世高手。男子冷嗤,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打開手中折扇,男子腳下使力,向祁風華攻去。

好快速度,祁風華趕快運足內力,將手中數枚透骨釘一齊射出。這套擲暗器的手法是師父親傳的絕技,也是祁風華唯一厲害的功夫,若是近身搏擊,他身手平平,所以他絕不能讓男子靠近他三尺之內。

如密雨一般的暗器襲來,男子微驚,他沒見過有人可以靠手一次發如此多而且勁力十足的暗器,難道是他估錯了,這年輕男子的武藝真的深不可測?

隻是一瞬間的失神,男子被一枚透骨釘刺中右臂,幾乎是同時,一股辛辣疼痛感由右臂延伸至肩胸,直攻心房!男子立刻收了內力,點了穴道護住心脈,陰冷地怒視祁風華,哼道:“你用毒?”

看他中了他新研製出來的麻息散,祁風華終於鬆了一口氣,得意地回道:“現在才發現,已經晚了。”中了麻息散,靠內力是不能驅除的,而且瞬間麻痹的同時還能讓人痛徹心扉,這人剛才把小君傷成那樣,用來對付他正合適。

打鬥聲引起了巡侍的注意,紛擾的腳步聲顯示來人不少。這些人男子根本不放在眼裏,但是右臂的麻痹劇痛,讓男子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年輕人。忽然,男子張狂地大笑起來,沙啞的笑聲聽起來有些驚悚。男子一躍而起,一邊極快地掠上房頂,一邊笑道:“敢在我麵前用毒,你是第一個。小子,我會再來找你的。”

他居然沒有痛得大叫出聲,還能用輕功?難道他的毒對男子沒有起作用?還是男子也是用毒高手?祁風華終於也來了興趣,大聲回道:“你如果不死的話,我等著。”

男子身手奇快,一會兒便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祁風華後怕得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用毒,他絕不是男子的對手。想起剛才商君的傷,祁風華匆匆跑進屋內,緊緊跟在他身後的,是急急趕來的蕭縱卿和隴宜亥。

一行人衝進房間,隻見商君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近看之下,竟是秦修之。他的臉毫無血色,胸前的血還在汩汩地流著,而商君滿目狂亂、失魂落魄的樣子更是嚇人。祁風華輕扶著商君的肩膀,急道:“小君,你怎麽樣?”

呆滯的商君仿佛看見救星一般,忽然激動地緊緊拽著祁風華的衣袖,不斷重複著兩個字:“救他,救他。”聲音越來越虛弱,極度的疼痛終於讓他支撐不住,倒了下去。